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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然不气,也许她更巴不得我一辈子待在公司别回来最好。”而张嫂所说的“笑”,恐怕是硬挤出来的虚假。
“什么?”张嫂没听清楚。
“没什么。”应滕德啃起他的早餐兼午餐。
看来一整天的时间他得自己打发了,一方面不想销假回应氏去接受童玄玮的耻笑——笑他请了四天蜜月假期,新娘子却丝毫不领情;另一方面……他想学学她,找到让自己很快乐的方法。
渐渐地,应滕德浮现了笑容,开始享受他“深宫弃夫”的第一顿饭。
捻扮铀
坐落在台北市某条小巷子深处,有家名为“恋曲”的咖啡馆。
相较于时不如雨后春笋般的咖啡连锁店,“恋曲”的存在显得冷清而渺小,一方透明玻璃区隔着巷外的扰攘人生及店内的宁静平和,只有在偶尔玻璃门敞开的同时,店里的咖啡浓郁气息会飘向道路,引来路人闻香驻足。
“恋曲”老板的梦想是拥有一间合乎自己格调的咖啡馆,每天悠悠闲闲地嗅着他最爱的咖啡香,顺便赚取生活所需的钞票,但现实是残酷的,“恋曲”的地理位置不好,有时整整一天也不会有半个客人上门光临,再加上左右两边的马路口又各开了一家著名的coffeeshobr,将客源全抢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十数个固定的老客人偶尔出没。
即使月月亏损,老板仍是死撑活撑的继续营业,据说,这家店的存在,除了梦想之外,更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名字里有个“曲”宇的女人……至于这个女人的身分有多方说法,最浪漫的当然便是和爱情有关,只可惜没人敢去向老板问个仔细,就算问了也不见得会获得正解,因为在这里,不问任何人的过去,只问将来。
即使月月亏损,老板仍坚持聘请君清晏这个助手,只因为君清晏正巧对了他的眼,另一方面,对老板而言,开店是梦想,但当店员他可就兴趣缺缺。
玻璃门被推开,清脆的铃铛声回荡。
“欢迎光临!”
君清晏直觉抬头,却看到捧着数百枝玫瑰花的老板,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与玫瑰花……嗯,完全不搭。
“老板,哪来的花呀?”
“砸钱买的呀。”
店员兼会计的君清晏倒抽一口冷气,“我们‘恋曲’扣除蛋糕、点心的材料费,咖啡豆的成本进价和我的薪水,几乎已经是负向成长,幸好房子是你自己的,你哪来的闲钱去买花?!”
“又不是花我的钱,喏。”老板走到咖啡厅最靠近角落的圆桌,将花塞到自始至终笑意盈盈的男人怀里,“店长,又是一个爱慕你的男人送的花。”
被称为店长的男人是咖啡店的常客,至于他被称为“店长”的原因君清晏也不清楚,只知道从她认识他那天开始,老板便这么介绍他,没有名、没有姓,就只有简单两字——这么多年过去,她对他的认识仍只有“店长”两字。
“是谁送的?”店长说起话来并不娇嗲,但媲美广播声优的轻哑嗓音听来仍是醉人。
“他说他是第十号追求者。”老板望了望君清晏,她也很有默契地翻翻柜台旁的小册子,上头记载了百来名追求店长的爱慕者身家背景。
“史公子。”君清晏笑着为老板解答疑惑。
“这些男人怎么会以为用追女人的方式就可以追到我?况且我又不爱男人。”店长优优雅雅地剥落一片鲜红的玫瑰花瓣,明明是个男人却又拥有美女的举止行为,连此时不屑的轻哼都是如此韵味十足。
他虽是男人,骨架却几乎比君清晏更清瘦,而身高又比她高出十五公分,骨感十足的躯体不知羡煞多少渴瘦的女人。
一头及腰的黑发更是时常让他的性别遭人怀疑,甚至被不少英俊多金的gay少爷团团围上,当然也缺不了年轻貌美的高中小女生暗恋——因为店长的调调正好是少女怀春最中意的“俊俏小哥”,只要他出现在“恋曲”的那天,必定也是店里生意最好的时候,几乎像块会移动的活招牌。
若说店长的背面是一百分,那么,他的正面就是一百零五分。
总而言之,只有两个字——
完美。
更遑论他总身着颜色最对比、也最和谐的黑白套装,无论西式或中国风味,都将他的外表衬托得毫无瑕疵,脸上薄施的彩妆颇有视觉系艺人的味道。
店长迳自由柜台右侧的贮物柜找出一只造型古典的西洋花瓶,对店里每样东西的摆放位置都熟悉得好似在自家一样,接着二郎腿一跷,闲闲地在桌前插起花来。
从没见过一个男人这么适合玫瑰花,简直只要他一出现,眼前就会自动绽放出无数的玫瑰幻影及浪漫的点画效果,陪衬在他左右十公尺范围内。
君清晏为店长冲了壶他所点的玫瑰花果茶,搁在他左手边。
店长有种魅力,一举手一投足都散发着自信及佣懒,让人不由自主将他与“高贵”画上等号,恐伯哪一天店长出了车祸,在倒地之前都会来个三圈华尔滋旋转再挑个最美的角度落地。
“喏,借花献佛。”店长优雅地举起缀满简单花边的改良西装袖,抽出一枝玫瑰花,绅士地递到君清晏眼前。
“谢谢。”
“不客气。”简单的回话动作却充满十足美感,这张笑脸简直就是生来打击天下女性的美。
双眼被店长所激射出来的璀璨光芒照耀得有些疼痛,君清晏抱着餐盘,急忙奔离围绕在店长身旁那堆神似于少女漫画惯用的玫瑰背景。
君清晏回到柜台,一边擦拭着柜台上的水湿一边开口:“老板,我下星期一要再请一天假。”
老板挑起眉,“又请假?不是才请了三天?”
“家里有点事……”君清晏没跟任何人提及结婚一事,当然也不会说明她的请假是为了拍婚纱照……不,是平面广告照。
听出君清晏的为难,老板也不多问,“好,我准了。”他向来随性,有时心情大好,直接让君清晏将店门拉下便拖着她去逛百货公司也是常有的事。
“谢谢,我以后不会这么频繁请假。”不过……她得想好今天晚上要如何面对应滕德,想必他会对她发顿脾气吧?到时她为了捍卫工作权,也许少不了和应滕德来场口角。
“别放在心上,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别客气。”
“我才不会跟你客气咧。”君清晏吐舌,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小顽皮鬼。”
“不过我真的有事情要麻烦你帮忙。”君清晏双手合十,央求道。
“你还真不客气。”他前一秒钟才把话说出口,下一秒钟她就提出要求了。“说吧。”
“可不可以劳烦善解人意的老板大人替我烤一个招牌天使蛋糕,我要带回去孝敬家人。”她笑得谄媚。
今天回家,她决定与应滕德来个先礼后兵,先双手奉上蛋糕讨好他,如果他冥顽不灵,坚持与她翻脸,那个大蛋糕刚好也可以拿来当攻击武器。
“孝敬家人?我看是孝敬爱人吧,你在我店里工作至少三年以上,你会特别要我烤蛋糕只有在父母生日、结婚纪念日、母亲节和爸爸节,大不了再加上一个宝贝弟弟的生日,今天正巧都没有碰上这些大日子——”“好,我招了,是烤给老公吃的。”君清晏做出投降的表情。
“你哪来的老公?”老板当她在说笑,连正在插花的店长也抬起微讶的眼,笑意转为兴致盎然。
“前几天嫁的。”她吐实。
“那祝你早生贵子,哈、哈、哈!”超假的笑声意思意思地配合她。
君清晏知道老板压根不信她的真实告白,她无所谓地耸耸肩。毕竟在老板的认知中,她连个男朋友都没交过,又怎会突然冒出个老公?
“看在你为了蛋糕不惜牺牲清白名誉,我会替你烤个最美味的天使蛋糕,要多大的?”
君清晏双掌圈成一个圆,又在自个儿脸上比了比,半晌终于作好决定。
“十寸。”
这个尺寸拿来砸脸,正好!
俭俭协
君清晏以为自己回到家便要面对应滕德的冷脸拷问,所以她从搭上公车后便开始演练各种可能的应对方式,甚至准备了四、五种版本泼妇骂街的剧本,可是她怎么也没料到,自己所面对的,是一张如此可爱无辜的——睡颜。
他睡着了。
应滕德上半身全塞在蓬松的懒骨头里,短发不听话地在他额前及颊边鬈翘,长腿一平一曲,仰躺在书房的地毯上,双手还握着PS2的震动摇杆。
墙上的平面电视仍播送着电玩待机画面,震耳的战斗配乐却唤不醒他。
君清晏拎着大蛋糕站在房门口,久久,她才跨前一步,半蹲在应滕德身旁。
方才回来听到张嫂提起,应滕德吃完午餐之后便到书房看书,不许任何人打扰,她看书桌前没有任何书籍被翻阅的痕迹,倒可以猜到他打了整个下午的电动游戏,连晚餐都没下楼去吃。
她将蛋糕盒放在毛毯上,伸手拨开他覆额的刘海,仍没吵醒他。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个狠心丢下老公的晚归坏老婆。
通常这种情况发生时,百分之九十应该是老婆可怜兮兮地窝在沙发上等待花天酒地的老公回家,泪花乱坠地接受老公无情的冷嘲热讽……现在角色互换,她的老公在蜜月期间被她遗弃在家,孤孤单单地窝在书房里和brS2培养感情。
她还以为他会为了报复她而去寻花问柳,硬要比她晚一分钟进家门,好彰显他对于她的一切无动于衷:她拎着蛋糕回来,而他则拎着女人回来,再不,就是他销假上工,不让她专美于前……许许多多的猜测,就是没猜到要面对熟睡的应滕德。
她无法猜想那些晚归老公的心态和感受,但她却知道自己面对老公等门的那张睡颜时,心底有好多的内疚浮上台面。
如果他此时身上还披着一件她的外套当棉被,她想,她会当场哭出来,并且撞墙以谢他的真心对待。
“老公,不要在这里睡觉,会感冒的。”她伸手摇晃他。
应滕德没醍。
“你再不醒,你的曹操要被刘备用真无双乱舞给KO罗。”她可没办wωw奇Qisuu書网法像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双臂一伸就抱着女主角回房去补眠,只能继续吵他:“老公——”“……乱讲,我先把他给劈了才睡的。”慵懒的睡音终于给了她回应。
“醒了?”
“你回来了?”
两句问话同时出口,也同时陷入无声。
应滕德睁开贪寐的眼,直视着她的眸光中并未挟带任何怒意,只是很纯粹地看着她,而君清晏在等,等他开口逼问或责难。
最后,仍是她先捺不住性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解释兼狡辩——“你生气了吧?我承认,我没事先向你说明是我的不对,但这份工作我已经做了三年多,而你和我爸的交易又决定得那么仓卒,我不知道怎么给老板一个满意的离职原因,而且我也不想离职,因为老板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我的工作环境,我知道你一定会强烈希望我辞掉工作,在家相夫教子养花养狗养跳蚤,可是那不是我的希望。”她唧唧咕咕一串,甚至不小心连她将两人的婚姻视为“交易”也脱口而出。
没错,她将这场婚姻视为交易。
他交出他的财势,而她交出她的人,银货两讫。
即使他与她合演了一场甜蜜戏码,谁也不去点破其中的利益纠葛,但事实就是事实,不是偶尔几句虚与委蛇的蜜语甜言就可以掩蔽真相的丑陋。
君清晏自始至终都是这么想的,也很清楚自己该扮演的角色。
相较于她的义正词严,应滕德几乎可说是云淡风轻,他起身按掉游戏主机的电源,再关上电视,让书房回归安静。
“我没生气,也不会要你离职,你若喜欢那份工作就继续去做,养花养狗养跳蚤的事,我可以另外请人代劳。”
一方火气霎时被万吨冷水灌熄,连半点烟灰也不剩。
她只能愣呆愣呆地微张着嘴,手里那张泼妇骂街的小抄飘呀飘地滑落到脚边也不自知。
“你……没生气?”她不确定地问。
“没有。”
“也不会强迫我离职?”
“不会。”
“更不准备很小人地用权势扳倒我工作的咖啡店?”
“不准备。”
那……那她还有什么好吠的?
所有的吵架症结都是子虚乌有,爆烈的导火线全都在起点就被人给熄灭,这场架哪还吵得起来?再闹下去只显出她的无理泼辣。
“喔……那……谢谢。”原本要说的话全失去了方向,她只能艰难地转换成感谢词。
“不用客气。”应滕德淡然道,栘开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瞟向墙上指着十点的时钟。“你刚回来?”
“嗯。”
“吃饭了吗?”
“在店里吃过了。”君清晏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发了他一顿脾气,回答得有些气虚,“你呢?”
“我下去让张嫂替我下碗面。”
那就是还没吃了。“老公,我买了个蛋糕给你吃。”她连忙递上十寸大蛋糕,带着求和的笑容。
应滕德没多说便接下蛋糕,“我去请张嫂泡杯咖啡,你去洗澡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