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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她有来过,但可能又跑掉了。
连着几日来她总是这样。
他轻轻笑着将衣柜门关上,心想也许再过几日得问问她,尽管时间点上是不可能再回到以前了,但他们是不是能继续从前的友谊?
他非常非常想挽回过去那一段美好的岁月。
※※※
一夕之间,晓雾失去了笑容。
陈萸廷跟她打招呼,她只是扯扯嘴角。
连徐美琴讲笑话给她听,她也是一脸呆滞,让讲笑话的人都觉得没劲。
大家以为她是因为还没有从亲人去世的阴影里恢复过来,因此都很体谅她,只是时间久了,他们才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中午,与晓雾一起当值日生抬便当的陈萸廷再也忍不住地问:“林晓雾,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晓雾失去光采的眼神不解地看着班长。
陈萸廷放下便当篮。“别给我露出这种眼神,我是在问你最近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郁郁寡欢?你为什么都不会笑了?”
晓雾没有放下提篮,篮里的便当一个个滑到较低的一边后,堆了起来。“又没有什么好笑的事,当然不会笑。”
“没有好笑的事?”陈萸廷捉住她的手让她放下便当篮。“好,你跟我来。”
她捉着晓雾往楼梯旁最近的一间教室走去。
那是七班的教室。
很多人正在里面吃饭。
见她们闯了进去,都好奇地看向她们。
这一班的班长是个男生,也是个在同年级里经常被人挂在嘴边讨论的风云人物。
他认识陈荚廷,一见到她捉着一个女生走进来便有些留意。“三班的班长,你们走错教室了吧?”
陈萸廷笑了笑。“不,没走错,我们来找人的。”
七班班长很戚兴趣。“哦,找什么人?”
陈萸廷指着他说:“找你。”
突然间一片夹着口哨声的嘘声响起。
晓雾觉得十分丢脸,却不知道陈萸廷想做什么,手又被她捉的死紧,挣也挣不开。
七班班长的好奇心被挑起了。“找我做什么?”
陈萸廷插着腰。“找你问一件事。”
他玩世的语调里带着三分痞气。“什么事?”
陈萸廷拿出她的随身名人手册,翻到七班班长专页,宣读道:“听说你交过七个女朋友,每个人的年纪都比你大,但全只约过一次会就分手,请问这是真的吗?”
此话一出,教室里顿时鼓噪起来。
七班班长收起玩笑的态度,正色地看着陈萸廷。“你怎么会知道?”
陈萸廷没回答,又问:“听说你之所以约过一次会就分手,是因为女方在跟你亲嘴时会被你嘴巴里的牙套刺到,请问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七班班长握紧双拳。“那是八百年前的事了。”他早就已经没再戴牙套了。
得到满意的“答覆”,证实了传言。
陈萸廷收起随身携带的手册,笑道:“好了,七班班长,别生气,我不是代替月亮来惩罚你的,只是被你亲到的女生里,有一个刚好住在我家隔壁,她到现在还是一看到牙套就害怕,或许你有空应该去探望探望她。哦,我忘了说,那位邻居大姐姐每次提到你,都称呼你是‘那个会咬人的牙套小鬼’,对你念念不忘哩。”
教室里哄堂大笑。原来他们班的帅哥班长有过那么糗的往事啊。
所有人都在笑,只有七班班长本人和晓雾两个没有笑容。
“三班班长,你跟我有仇?”让他变成班上笑柄对她有什么好处?
陈萸廷没回答,只看着晓雾,问:“还是不好笑?”
晓雾没点头也没摇头,只道:“该回去了,同学还在等便当。”说完便走了出去。
陈萸廷很无奈地回头看七班班长一眼。“对不起啦,没想到你牺牲的没半点价值。”还以为能逗晓雾笑一笑呢。
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脚底抹油,快闪。
丢下在身后吼叫个不停的七班班长,陈萸廷纳闷晓雾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忧郁。
她急忙追上晓雾的脚步,然后在看见迎面走来的羲雅时,找到了线索。
只见羲雅十分愉快地向她们打招呼——或者说是向晓雾打招呼。
“嗨,帅妹。”习惯性地揉乱她前额的头发。
晓雾既不能躲,也不能逃,他们已经说好要继续他们的友谊,她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她只好痛苦地闭上眼睛。
以前她总刻意忽视他。
现在她却是巴不得逃避他。
与他见面,她心里难受。
想到他与王雨新俨然成为一对,令她觉得自己好像遭到背叛了。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她说什么也不会帮王雨新转送礼物。
她还以为他至少、至少在下决定前,会有一点点考虑到她的心情的……
隐隐约约的,羲雅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将手覆在她额头上。“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她的皮肤好冰冷。
晓雾睁开眼睛,语气有点冷淡地道:“没事,只是不太喜欢你弄乱我的头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羲雅有些错愕。他仔仔细细地观察晓雾的脸,想看出什么端倪,但晓雾已经别开脸,不让他看。
“不能再闲聊了,我们还要抬便当。”回头看了看陈萸廷。“走了,班长,同学要抗议了。”
陈萸廷默默地抬起提篮一边。在经过羲雅时,很有体会地想道:她知道晓雾近来郁郁寡欢的原因了。
事实如此明显,她早该看出来。
基于爱护同学的理由,她决定告诉晓雾一件事。
“听说……学校里很多人已经公认王雨新是赵义稚的女朋友。”
偷偷瞄她一眼。
晓雾肩膀僵了一僵。
“虽然李子晶还是不放弃她的权利,但是也莫可奈何。”陈萸廷继续说。“自从王雨新升上高中部后,这传闻就更具真实性了。而赵羲雅似乎也从未对外澄清过。因此他们在交往的可能性是很高的……”
晓雾毕竟与陈萸廷当了快两年的同学,已经很清楚她说的很多话都有下文。“班(奇*书*网。整*理*提*供)长……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萸廷勾起唇角。“这件事,除了他们两个传闻里的当事人以外,大概就只有我最清楚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不妨自己去问问赵羲雅,我想他的回答会让你更满意。”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王雨新不是他的女朋友?”
“嗯哼。”娱乐新闻的记者通常是不做可靠性答覆的。
晓雾抿了抿唇。“我……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我才不在意。”
“所以你果然是在意的。”陈萸廷笑了笑。“好吧,我可以肯定地跟你说,王雨新不是他女朋友。”
“可是他们的确定得很近。”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实。认识他这么久,她还没看过他曾经跟哪个女生走得这么近,近到都可以让她进他房间了。
陈萸廷只是笑。“反正他们没有在交往。”
晓雾狐疑地看着她。“怎么好像全天底下的事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自然,”她说。“掌握情报是身为一个敏锐的记者必须要学会的本事之一。”捏了捏晓雾的脸颊。“现在你该烦恼的是年龄的差距,赵羲雅快毕业了,届时他会上哪里去读书呢?”
晓雾脸色一白。她低下头数着日子,心想陈萸廷说的没错。他快毕业了,届时他也会跟其他人一样离开小镇到城市里上大学吧。
早雨离开了。
晨曦离开了。
赵大哥也离开了。
接下来真的就要轮到羲雅了!
为什么成长一定得用分离做代价?
他们这段好不容易稍稍修复一点回来的友谊还能维持多久?
永永远远,是不是一种不可奢望的要求?
※※※
没有很久,爱理中学又要送走一批毕业生了。
高中部一年级的王雨新代表高中部在校生发表感言,从上台开始,她的眼神就一直看着羲雅的方向。
“在爱理的这段日子,我最无法忘怀的就是与学长学姐切磋交流的美丽记忆,我知道别离是人生另一个阶段的开始,然而分别在即,难免还是依依不舍。我谨代表所有的在校生祝福各位学长学姐,此去前程一帆风顺,在人生的道路上都能得到崭新的收获……”
她想,她恐怕是很难再遇见比他更好的男孩了。
她会想念他的,但又不能太过想念。
一年前,他赴她的约在电影院与她见面,为地带来了无限的惊喜,以为自己一番暗恋总算要开花结果,却没想到他只是来同她把话说清楚。
当时他表示的很明白,她立刻就了解眼前的这个男孩不可能回报她的感情。
她很感激他没有让她在其他人面前丢脸。
但是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平复失恋的伤痛。
而当她以其他的心态来看待他时,她发现,他除了是一个很好的感情寄托对象以外,同时他也是一个很棒的学长,以及朋友。
她必须在很短的时间里做决定,成为他的朋友,或者什么都不是?
后来的事实证明,能当他的朋友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他们都没有对外界澄清他们正在交往的传言,只因为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而她决定要帮他一起保护那个被他所喜欢的人——尽管她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
角逐他女友位置的那段日子里,她十分清楚要被羲雅所喜欢,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会引来许多人的嫉妒,会遭到许多流言的攻击,那种日子并不好过。
因此当看到坐在毕业生代表的席次里,同样也要在今年毕业的李子晶时,她有一点点同情以及同病相怜的感受。
她们同样喜欢着一个人,却也同样没办法得到回应。
李子晶远远地看着坐在另一头的羲雅,心里则想:她喜欢他喜欢了那么多年,却从来没打动过他的心。如今要毕业了,以后大家各奔东西,除非能考进同一所大学里,否则要见面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她并不准备留在国内升学,家里早在两年前就已经为她打点好出国念书的一切准备。当时她没出国,是为了羲雅,而她不确定如果自己继续留在国内,可以得到他的心。也许该是暂时放弃的时候了。
羲雅坐在自己班上的区域里,眼神望着台上,心思却随着户外的蝉声飞得老远。他心里很清楚,毕业后,很多事情都要改变了。镇上没有大学,离开小镇是迟早的事。他一方面对于不可知的未来有一种新的憧憬,一方面却又为必定得要放弃的一些珍贵的事物感到留恋。他即将成年,即将走进一个与以往截然不同的人生,然而他频频回顾,却看不见那个他想寻找的小小身影。
典礼结束后,他跟着毕业生的队伍做最后一次的校园巡礼。
学弟妹在他们身上洒着鲜花和红丝带。
那一张张稚气的脸孔里没有他所等待的那个人。
双胞眙之一在两旁欢送的队伍里跳出来,给他颈子上挂了一串花圈。朝阳(或是旭日?)对他淡淡一笑。“今年送走你,明年就换我毕业了。”时间过得好快。
羲雅很温柔地看着瘦了不少的朝阳。“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忍不住又往两旁的人墙里望去。
朝阳顺着他的眼神望去,摇摇头道:“如果你是在找小五,她没来。”
羲雅眼里透出失望。
朝阳解释道:“虽然我们家的人已经厌倦了离别这种场面,但是小五今天没出席是因为她身体不舒服,不是故意不参加。”
羲雅眼中的失望立刻转为担心。“她怎么了?”
朝阳觉得很有意思地转过头来看着他。“女孩子很私密的事情,不能告诉你。”
“耶?”羲雅莫名所以。
朝阳挽着他的手臂陪他走一段校园的路。“这样好了,趟羲雅,小五没来,我替她跟你做个约定。”
羲雅始终认为林家这对双胞胎,不管是死去的旭日或是活着的朝阳,心思都比一般人复杂难懂。
朝阳开口道:“我妹妹比较不成熟,我想知道,你还能等多久?”
六月的阳光很炽热。
朝阳等了很长一段静默,才听见羲雅说:“我不知道。你看我能等多久?”等待是一种很难熬的酷刑。他也会寂寞,也会失去耐性。
当他开始察觉到,自己对友情的不满足以及对于爱情的渴求时,他每每想到,她年纪还那么小,而她又总躲着他,令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朝阳眯起眼睛看着晴朗的天空。“她小你四岁,但心智很不长进,乘以二,你等她八年吧。”
八年……
羲雅也被阳光照的眯起眼。
那他二十六,她二十二。
他很想看看——“二十二岁的晓雾会变成什么样子?”
“粗鲁、没礼貌,任性又爱闹别扭的一个小女孩。”朝阳煞有介事地勾勒出妹妹八年后的样貌。“赵羲雅,可怜你要多担待。”
他笑出声,既没有同意朝阳的话,也没有给她任何口头承诺。“万一她爱上别人呢?”
那种可能微乎其微。“让我们拭日以待吧。”
走完了一整圈校园,跟着人群走出了校门口。
啊,毕业了。
微薰的风暖暖吹过他的发梢。
※※※
痛……
晓雾躺在床上,脸上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