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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是——房事不协调?”小顾摸着下巴沉思。
“嗯,有可能。”难得这回,阿国没一拳呼过去,等着挨拳头的小顾反而受宠若惊。
“你也这样觉得?我就说嘛,以前老大身上三天两头种草莓,最近一颗都没有,八成没勤播种,收成不好——”
“你们两个够了没有!”实在是听不下去,讲悄悄话也不晓得要压低声音,那音量八成整条街都听得清清楚楚。
关梓齐脱下沾了油渍的手套丢到一旁的小茶几上,正欲洗净双手,目光不经意让摆在上头的报纸吸引,他抓来迅速浏览过去。
“咦?金牌律师中箭落马,大意失荆州?”小顾念出标题,一目十行看过去。“这说的是曹姊吗?怎么可能?她是老江湖了耶,这种case对她来说根本是稳操胜算……厚,老大,一定是你和人家闹别扭,害她悲伤欲绝,无心工作。”
关梓齐默不吭声,神情复杂。
小顾说的没错,以她的能力,这种官司不可能会败诉,除非……
到外头买来几份不同的报纸,一一阅读过相关报导,其中有九成都持负面评价,隐喻她有失职守……
捞起桌上的手机拨号,她没开机。他挂掉,改拨关梓群的手机。
关梓群颇意外他不晓得此事,并且告诉他,这件事对她的影响不小。
正如小顾所言,他们会这么想,旁人当然也会,再加上有人指出,她曾私下与这件案子的另一方关系人接触,以及她这回有失水准的反常表现,给了有心人士穿凿附会的联想空间。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她受对方贿赂,做出有违职业操守的事,但光是这样的谣传,对她的杀伤力就够大了。
当律师,最重要的就是名声,以及委托人的信任,如今这一搞,往后谁还敢相信她?她的律师生涯,算是毁了!
关梓齐无法解释,听到这样的话,心里是何滋味。
就因为很清楚律师的名声有多重要,所以他从来都不曾想过要她帮什么忙,只求置身事外便已足够,就怕她因此事而受累。但是,她帮了,用她的方式在帮,赔上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声望……
“这笨蛋!”他气怜不已,挂了电话后,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她的住处。
他完全没料到她会这样做,这个傻瓜……
旁人不懂,但他比谁都清楚,也许良知是外在因素,但,她会这么做,潜在因素……是为了他。
不只因为那一家子的纯朴善良,也因为他与郭家的情谊,更因为……她是他的女人。
所以她代他,做了他想做的事,成全他的心愿——以她多年的成就为代价。
她从来就不是个麻木无心的女人,他付出的一切,她都感受得到。
对着前来应门的她,他二话不说,张手牢牢地抱住她,无视她的错愕,力道紧得足以夺去两人呼吸。
附在她耳边,几乎听不到的音量,极轻、极浅地,道出了埋藏已久的真心——
“我爱妳。”
一句话,彻底震傻了她。
第八章分歧
她吓坏了!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真的说了那句话?
虽然声音低不可闻,一不留神就会消失在空气中,但她确定自己真的听到了。
她惊悸慌乱得不知如何应对,完全失了平日清晰敏捷的思路。
这人平日一张嘴不是比鹤顶红更毒吗?对她更是出口没好话,这样的男人,居然、居然……头一回用温柔的口气,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她吓到心脏麻痹!
她宁可他继续用贱嘴毒舌凌虐她,这才是她熟悉的关梓齐,也别这样温柔得教人无福消受啊!
失了方寸的心,一时间无法反应,只好假装没听到,心慌地蒙混过去。
“那个……你……别误会……我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辩才无碍的大律师,结巴了。
“哪样?”他好笑地问。
她推开他,慌张地辩解:“那个……郭、郭家的事……我不、不是因为你……是、是那个……我的良知……所以才……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非得与他撇清关系就是了!
“所以妳的意思是,要我别太自我膨胀?放心,我这人很低调。”不用担心他得得意忘形。
“……”她还能说什么?
被她懊恼逃避的慌乱模样惹笑,关梓齐怜惜笑斥:“胆小鬼。”
无所谓,她不想面对就算了。
一个跨步缩近两人距离,他倾前,捧起美丽脸容,深深亲吻。
好想妳。
这一次,他没说出口,只是以狂热的需索、身体的燃烧与共鸣,诉说不曾出口的牵念挂怀,以及……深藏心臆的爱恋。
曹品婕在躲他。
很快地,关梓齐便发现这点。
眼神闪避他,透着亲昵意味的温存举动不自在地拒绝,回家的时间愈来愈晚,有意无意拉开彼此的距离……
自从那句冲动脱口而出的“我爱妳”后,就什么都不对劲了。
他很想说服自己,是他多心,她并没有那个意思,但是,她现在连一同出门都不肯了,原因是怕遇见熟人。
他有这么见不得人吗?为什么,不敢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他什么也没说,留心藏好情绪,不让她看见这些细微的举动与想法,有多刺伤人。
甚至于,有时让他等上一整夜,她回家的时间却愈来愈晚。
问她去了哪里,她说她很忙。
忙什么?
“你又不是我男朋友,问这么多!”
不是……男朋友?!
这样,他还能再说什么?
说得再多、做得再多,淡漠,是她唯一给的回应,言谈之中,有意无意在暗示,他们什么也不是。
这样,还会是他想太多吗?
直到有一天,亲眼目睹另一个男人送她回来,在她家楼下亲密吻别。
心房重击、疼痛,他恍然明白,她的意图。
虽然很悲哀,但他真的懂了,懂她这些日子在“忙”什么。
忙否认、忙逃避、忙——和他撇清关系。
她一直不断、不断地强调,她不爱他,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他也不该爱上她,他怎还能不懂她的用意?
当晚,他前所未有地平静,问她:“妳想结束吗?”
她错愕,愣愣地看着他。
这原是她的用意,一旦他主动起头了,她却怎么也答不出口。
“我……我不知道……”她心慌意乱,无法干脆俐落地点头。
“无所谓,妳自己想清楚。上一回,我先转身走开,这一回,换妳来决定。”他一直很愧疚,那一次争执后冲动地转身离开,赌气与她冷战,却让她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所以这回,他将决定权交给她。
“结束还是继续,由妳一句话,在这之前,我不会离开妳,可是一旦妳开了口,我绝不会再回头。”
即使,她刻意由着其他男人追求,暧昧不明?
即使,她一辈子也不开口,任由他立场难堪?
他对她太好、太包容,纵容得毫无道理,一瞬间,她只觉鼻酸。
那一夜,他们疯狂做爱,彻夜燃烧激情。
她从没像这一夜,如此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付出。
他从没像这一夜,如此热烈纠缠,淋漓欢畅中透着一丝绝望。
很明确了,她再迟钝,都不可能察觉不到,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看待她,他眼中的情意假不了,对她更不是抱着玩玩而已的心态,他很认真,认真到令她愧悔、不安,潜意识只想逃开。
以往,寂寞相伴,她可以说服自己是互取所需,而现在呢?天平已经不对等,一切都变了调,超出她原先所预期,她……害怕,也给不起他要的。
“关梓齐,我想谈恋爱了,谈一段,正常的恋爱。”
正常的……恋爱?
原来在她心目中,他与她,一直是不正常的,原来,她是这样看待他们的关系。
“所以呢?”他面无表情,平静得不透一丝情绪。
“我们结束。”终于,她把话说出口。
他点头,房里房外,各据一方,他不开口,她也不急着关上门,握着把手,指节微微泛白,等待他一言半语的表示。
她想,他会相当震怒,换作任何人,都有权利生气的。
“为什么?”他顿了顿。“我想知道,为什么?”
最起码,他有权问这一句吧?还是她认为,他连问的资格|奇…_…书^_^网|都没有?只是玩玩,结束后一拍两散,不需任何交代?
她为难,不知如何启齿。
“我要听实话。”
就因为一句“我爱妳”吗?
所以她便吓得避如蛇蝎,将他由生命中彻底驱逐?
他嘲讽地想。
“你……关梓齐,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认真了?”
“是。”一直都没假过,他从不否认这一点。
没料到他会答得如是坦白,她反而愣住了。“我们……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你不要忘了,我大你四岁。”她点出两人不适合的地方。
“三岁多一点。”她自己说的。
“我是你哥哥的前女友。”别人会怎么看待他?又怎么看待她?她克服不了心理障碍,别说关家那一票人,光是自己这一关她就过不了。
“分手了不是吗?”
“我年纪不小了,无法再陪你玩下去,我想稳定下来。”
“妳要结婚,我随时奉陪。”这更不是问题。
她倒抽一口气。他回应得太果决,没有一丝迟疑,果然……他认真了。几时的事?她竟从未察觉……
“我们……生活圈……差异太大……”她硬着头皮挤出这句话。
“或许说,我配不上妳。”她是这个意思吧,藉由另一个配得上的男人,来让他明白这一点。
被他低讽的口吻惹毛,她口不择言,躁郁地吼出来:“不然你还要我说什么?因为你是关梓群的弟弟,我们就永远不可能,我只是寂寞,刚好你出现了,填补分手后的空虚,我只是在利用你而已,也许还有一点点报复的成分,报复关梓群让我伤心……所以、所以……”
“那就继续利用呀,何必客气?”
这是什么意思?讽刺她吗?
“你还不明白吗?我不爱你,你付出再多、等得再久都不可能,你的感情,我没有办法回报——”
“那又怎样?”他冷冷回应。
她微愕。“什么?”
“就算是利用,那又怎样?就算是一分不甘、一种报复,那又怎样?这些我全都想过,那又怎样?我有要求过妳爱我吗?有吗?!”
没有,从来都没有!
真正不明白的人是她,打一开始他就知道她不爱他,但是又如何呢?他从来就不在乎,也没要求过,他能爱,就能自行承担,甚至可以永远藏住这份她不想要的感情,她根本不需要为了这种事逃避他。
“我是关梓群的弟弟,我姓关,妳有气、有怨、有任何的不甘,大可冲着我来,我都无所谓了,妳还跟我客气什么!”
“你……你疯了!”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关梓齐抚额,竟低低地笑了,笑得酸楚,眸心漾着一层薄薄水光。
是啊,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发了什么疯,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痛、那么累地去执着一条根本走不下去的路。
“妳从来就没有懂过我,不管在妳还是我二哥的女朋友时,还是我们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妳从来就没有懂过……”
“关梓齐……”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她欲言又止,心房泛着连她都陌生的酸与痛……
“再一次,当着我的面,把那些话,亲口告诉我。”然后他想,他会死心,离她远远的,并且——彻底忘掉。
这一刻,她竟犹豫了……
“我……”
“说,我在听。”
“……不爱你,我们……结束。”
“好。”他点头允诺。“我们结束,妳不用再担心出门遇到熟人,不用担心怎么解释,更不用担心我会对任何人说什么,今天之后,在路上遇到我也会装作不认识,不会再有谁知道我们的事,也不会再有人给妳压力,强索妳给不起的感情,这样妳放心了吗?”
拨开她放在门把上的手,主动替她关上门,房里房外,彻底断了最后的牵绊,断得干干净净。
从此,再无瓜葛。
他不在了。
一回到家,她便立刻察觉到这一点。
因为在她家留宿的次数过多,时日一长,她的住处放了许多他的私人用品,包括衣服、刮胡刀、盥洗用品、他常看的汽车杂志、他用的茶杯,还有无数次穿着替她买酱油、追垃圾车的拖鞋……全都不见了!
凡是属于他的一切,由大到小,无论多细微,全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下,就好像,他从不曾存在过,不曾在她的身上,心上烙下痕迹,不曾有过那些疯狂激情的夜晚,不曾相濡以沫,亲密共眠……
全消失了,任何能让她想起他的,全消失了,绝了心连记忆也不留下,唯一多出来的,是茶几上的一把钥匙,一如他所说,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断得干净。
我将空间释出,还给妳的下一个男人。
她当初给他的钥匙底下,压着这么一张简洁俐落的纸条。
她跌坐在沙发上,仿佛全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