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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夜中急行军,孙晶英显然是流出了香汗。
加强排五十人,呈一字蛇行。
蛇行得无声,蛇行得无息。但它们犹如一条过山龙,暗藏着一股激昂的杀敌之气。
这支部队自创立至今,还没有参加过实战。以往的训练,都形同纸上谈兵。这下有机会抗击外敌,打杀日寇,不仅战士情绪激昂,就连他张立仁也感到一种血战沙场的气慨。
这是他带兵打的第一场仗。
按说,将军决胜在千里之外。
可他觉得自己还不是个将军,即使是个将军,他也要亲自出马,以圆满完成自己精心设计的处女作。
当他走到队伍中间时,一股浓郁的汗香扑鼻,他的目光望去,顿时看到孙晶英的双眸是星星一样,晶亮亮的闪。
张立仁心下怦然一动,却没有停步。只是朝孙晶英投去笑意,也不管孙晶英是否能看到,他的身子已风驰电掣一样飘了过去。
景有为见自己的司令走得风快,知道司令是要走在队伍的前面,赶紧加了把劲。
若说这里的地形,他要比张立仁熟悉。当淞沪之战打响之后,张立仁就感到他们税警团要加入战斗行列似的,还没接到战斗命令,即派他景有为带上一个侦察小队,提前到这淞沪战场侦察地形地物。一来就是十多天,兄弟部队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军情局的人。对蕴藻浜这个地方,他的印象太深了,这里天然河网交错,沟浜密布,湿地连片。
快速走到张立仁前面,景有为对身边的几个战士说了声“打尖”,几个战士迅即飞速急促前去。
所谓“打尖”,一是为部队开路,二是诛杀敌方的哨兵。这不但需要打尖的人心明眼亮,还要身手极为敏捷,杀敌于无形。三是遇到强敌,马上示警。
夜黑夜静,张立仁只听到落在湿地上的沙沙脚步声。
穿过一片湿地,他们进入了一段长长的河汊。
河汊布满淤泥,行走起来极为不便。
但对这一片开阔地带来说,不太高的河岸,就成了他们的掩护。他们猫着身子前行,也就不太显眼。
这一带原有不少的芦苇荡,可经一个多月的战火摧残,芦苇荡早已名存实亡,只稀稀落落地立着几棵,独对西风哀鸣。
万物皆有灵性啊。
张立仁瞧了一眼岸上孤另另的芒苇,心里不由感慨。
听到身后“哎”了一声,张立仁的双耳如灌春风。
不用说,发出“哎”声的人就是孙晶英。
这“哎”声像是喊他,又像是在求援。
张立仁马上停下,转过身去,沿着孙晶英的汗香往前走了几步,便看到孙晶英一只脚被深深的淤泥吮住,动弹不得。
“伸出手来。”张立仁边对孙晶英伸出手,边低声道。
感到手一柔,孙晶英的手已搭到他的掌心,他一把握住,使劲一拉,“卟”的一声,硬生生将孙晶英从淤泥里拉了出来。
不知是趁势,还是孙晶英真的站立不稳,孙晶英的身子一下撞入他的怀里。
一股柔柔的暖,立时传遍他的全身,令他像沉醉在春天的晚上一样惬意。
轻轻推开孙晶英,他听到孙晶英不满地“哼”了一声。
哼什么?
你以为我想推开你?这可是去血战沙场,而非步入洞房。
张立仁心道。
孙晶英已嗖嗖地往前走了,好像是故意避开他似的。
张立仁却开心地笑了。
捏指算算,他和孙晶英成亲也有六七年了。要不是他在美国留学几年,他早就将她和美英娶了。
六七年过去,孙晶英也为他张家生下了一男一女,按说,也谈得上是老夫老妻了。
奇怪的是,孙晶英给他的感觉,仍然像是初恋的感觉。孙晶英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令他感到心旷神怡,美不胜收。不管是横看,直看,白天看,晚上看,他对孙晶英都是百看不厌……
迅速赶上前去,张立仁又赶上了景有为。
可这往前赶的一段路,却没见到孙晶英。
她是有意躲着我吧?
张立仁不解地想。
干嘛要避开我呢?我哪里惹她生气了?
走过了不少的沟浜,好不容易才踏上了一片湿地。这时大概是凌晨四点。是人睡得最死的时候,即使不睡,也会困得要打瞌睡。
张立仁正要问景有为到了没有,景有为却悄声地对他张立仁道,“我们已经绕到敌人的后面了。”
张立仁兴奋地“嗯”了一声,然后回头对后面的人道,“传话下去,枪下肩,准备行动。”
——“传话下去,枪下肩,准备行动。”
一阵把枪从肩上取下的咝嗦声。
一个打尖的战士飞速赶了回来,向张立仁报告,“其他排的人都按时到位了。”
张立仁一下就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也不知他在途中手刃了多少个日军哨兵,对他说了声“辛苦你了”,即对景有为道,“传话下去,能不开枪,尽量不要开枪。”
“是。”景有为答罢,迅速传话。
当张立仁拔出周瑜剑,一声“出击”令下,众人迅速一线散开,握着枪,猫着腰冲向日军的战壕。
哨兵都被打尖的战士收拾掉了。他们没有受到阻击,就纷纷跳入了战壕。
就在这时,云层散了,星月之光顿然洒落。
“天助我也。”张立仁心道一声,挥剑就朝一个正在打瞌睡的日军少佐刺去。
刺入胸口,日军少佐才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目光落在张立仁身上,是惊是惶,又是那么的不可思议。连日的战斗,他们在舰炮、飞机的掩护下,一直都是将国军当靶子来打的,哪里会想到国军竟然会前来夜袭?
一片鬼哭狼嚎之后,整个战壕复归宁静。
景有为弯身从一个日军士兵身上拔出匕首,伸直腰,兴奋地望着张立仁。他发现,张立仁的剑竟然滴血不沾,那出剑收剑之快,真是非夷所想。
张立仁将剑插回剑鞘,方对景有为道,“报告我方的伤亡情况。”
景有为“嗯”了一声,身形一飘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感到身上被一双目光望着,张立仁忙转过头去,目光一下就和孙晶英的目光碰在一起。
只见孙晶英立马横枪似的,很是英姿飒爽,枪上的剌刀还滴着血。
孙晶英的目光分明像在挑战似的说,“怎么样,我没给你丢脸吧?”
张立仁回以满意的一笑。
很快,景有为就飞了回来。
结果大大出乎他张立仁的意料:全连只有一人受了轻伤。
战果则是:190个鬼子全部毙命, 共缴获16挺轻机枪,100多条三八大盖步枪,30多把手枪。
夜袭大捷,张立仁的脸上露出了欣悦的笑容。
第五章 出乎意料
张立仁看了看表,才四点二十。整个杀敌过程,不到二十分钟。当孙晶英走到他的身边,他很快就从胜利的陶醉中恢复过来。他感到,孙晶英流淌在他身上的目光,虽然充满着柔情蜜意,却并非蜜到他足以陶醉一生的地步。在柔情蜜意的里面,分明还有一种不满足。
不满什么?
显而易见,是不满足眼见的小小胜利。
张立仁感激地看了孙晶英一眼,目光也予以回答:夫人,放心,不就杀了区区一百多的鬼子么,你都不满足,我能满足么?
孙晶英对他嫣然一笑,话都没说一句,就从他身边飘走了。
按照原定的计划,不动声息地杀了鬼子的话,就留在原地坚守。眼看天色将明,全连的人迅速行动,打扫战场,修筑战壕,在壕沟内埋设炸药,在阵地前的湿地上布下地雷。
捷报已由无线电员发回团部,张立仁相信项东他们也会按原定计划,借着夜色,在阵地前布下陷阱,构筑一道道的防线。
捷报发回团部不久,无线电员就向张立仁报告,“司令,项参谋长要你回去。”
张立仁沉吟片刻,即对无线电员道,“回话,说任务尚在继续,我暂时不回。”
“是,司令。”无线电员答。
巡视了一番战壕,张立仁还是比较满意的。
天亮的时候,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张立仁要求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他自己却没有一点睡意。
看到大家抱着枪,背靠壕沟,有的一脸疲惫地闭眼欲睡,有的却身子在打哆嗦,张立仁心里就不太好受。他们都是一些十八二十的少伙,若是在和平时候,此刻正躺在家里温暖的床上,在早晨的鸟声中,做着甜甜的梦。但战争,却打碎了他们多梦的季节,很快就要面临着生与死的考验。深秋的寒意,也毫不留情地钻入他们的身体。欲睡的人,刚刚进入睡乡,就被冷醒了,打了个哆嗦,马上刹地站起身,举枪趴在战壕上,面对前方,还以为敌人来进攻了。本就被冷得身子哆嗦的人,更是顶不住寒意的侵袭,牙齿忍不住上下打架。并非他们的体质弱,而是过河汊的时候,跌倒在水里,弄得浑身湿透,这寒意一侵,那是冷上加冷。
走入临时指挥所,张立仁才坐了下来。
赵广尚即刻走到他身边询问,“司令,是喝茶,还是喝酒?”
张立仁看了赵广尚一眼,好家伙,赵广尚的腰间竟挂着一只酒葫芦和一只小热水瓶。
“把酒葫芦给我扔了。”张立仁对赵广尚道。
赵广尚的头上却吱啁飞过一群春燕似的,嘴唇挂着十万朵含笑一样,“司令,扔不得吧?夫人说了,你喝上几口,使出的醉剑,天下无敌耶。”
“夫人真这样说了?”张立仁明知故问。若不是孙晶英的主意,打死他赵广尚,他赵广尚也不敢腰挂酒葫芦啊。
“骗你是小狗。”赵广尚答。
张立仁虽感激孙晶英的细心,却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可是须臾见生死的战场,并非江湖上的比试,擂台上的比武。何况,他还是一个指挥官,怎么能醉熏熏地去指挥?
便沉下脸,对赵广尚道,“不管是真是假,都把它扔了。”
不太情愿地“哦”了一声,赵广尚摘下酒葫芦,走出了指挥所。却背着张立仁,悄悄将酒葫芦埋在土里。
天亮了,但四周仍一片杀静。
静得孤寂。
静得一秒时间,也像一万年那么长。
静得只感到炮弹随时呼嗖而至。
喝了一杯茶,张立仁坐不住了,走到观察口前,举起了望远镜。
根据情报显示,他的对手是谷山次郎。谷山次郎是日军九洲师团的师团长,两天前从华北增援到蕴藻浜。在华北与国军的作战中,九洲师团势如破竹,力克国军的两个师,被誉为日军的战神。日军猛攻蕴藻浜一个多月,都未能取得预期的理想效果,便将谷山的九洲师团调了过来。
对手是强劲的对手。
而自蕴藻浜的战事开始,国军已从主动出击,进入了防御战斗。很显然,蕴藻浜是一个重要的战略要地,守住了它,身后的上海就有了保障。准确说,蕴藻浜已成了保卫上海的最后一道防线。为了守住这道防线,国军就投入第8、第32、第57、第78、第16师等和税警总团的兵力,十多万人之众。
观察了好一阵,张立仁也没发现日军的动静。
直到上午九时许,一阵炮弹的呼啸声,终于从空中划过,纷纷落到国军的阵地上。
轰隆,轰隆的爆炸声,震天动地。
在这爆炸声中,张立仁隐隐听到了坦克咔咔前进的声响。
赶紧走到观察口,这下,张立仁看清楚了——
十几辆坦克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日军。
粗略估算了一下,前来进攻他们税警第四团的,就有两个联队。
张立仁心里不禁讶然。
这不像谷山的风格啊。
谷山是个极为狡诈的人,自以为智慧超群。他所指挥的战斗,也极为诡异。常常是以诱、以惑、以迷来运兵而阵,设下一个个陷阱,只要对手一个不慎,就会遭到灭顶之灾。
眼下,仅仅是第一个回合,谷山就出动了两个步兵联队,占他师团三个步兵联队的三分之二,打的是人海战术?
张立仁讶然之下,突然就恍然大悟。
他们税警总团的装备,是国军里面最强的。除了没有坦克,其他装备远在日军之上。这种情况,日本的特高课早就了如指掌。
而且,谷山是个狡诈的人,但也是极为谨慎的人。他也很清楚,在蕴藻浜南岸这片平展的地带,极难出奇兵,拼的就是火力。想以少胜多,根本不可能。
动用绝对优势的兵力进行攻击,无疑是谷山期望一举功成。
这是出乎张立仁的意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