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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事业和长官对着我嘿嘿地笑;然后对我说:
“我没意见;可是现在我手里的那个铁家伙不愿意;我也没办法。要不;你劝劝它。”
我一听吓得快屁滚尿流。让我去和枪眼讲道理不是找死吗。我在地上求饶道:
“大老爷,我求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了。你让我和这黑家伙说道理,那不是折腾我吗?”
这时候师爷那枪眼还在我后脑顶着,我哪里敢动一下。
师爷见我不敢动,他又说:
“谁和你开玩笑?你倒是去拿钱呀!刚才你不是花了很多唇舌要要回你的钱的吗?现在你还不去拿?”
我一听这下子完了,连忙连滚带爬跑到长官那儿:
“长官,我求你高抬贵手救我一把。”
那长官倒没有要打我的意思,他反而要扶我起来:
“又不是我要你的命。你起来呀,起来呀。”
我哪里敢起来,像鸡啄米一样一个劲地给他扣头。
“我又不是你爹,你为什么要给我扣头?你起来。”说着他不由分说地将我拉了起来,又接着说,“你别当真,陈师爷是给你闹着玩的。”
他见我怎么也不肯相信,最后他才说:
“我对你们平民百姓是最讲民主的。民主,民主,你是民,我是主嘛。既然你知道自己错了,现在我给多一次机会你,你还要不要换会那些银圆?”
事情都到了这地步了,想着我哪些血汗钱我伤心地哭起来说:
“不要了,这些银圆我个子儿都不想要了。”那长官倒真的将银圆放在我手里,脸上笑眯眯地说着:
“你真的不要?你刚才不是还一直唠叨着的吗?你看多好的银圆。”
第七章
我看了一下手上的银圆,有看了一下师爷手上那个黑家伙,心想这是要命钱,要了没准马上就给崩掉。我想起了临离家前秀贞对我所过的话,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一家人最重要是齐齐整整、平平安安。我把牙筋一咬,只好乖乖地把钱放回到桌面上。
“你真的不要了,这次你不会反悔?”
“打死我也不要了。”
“那就这样定下来了。”长官一边将银圆收了起来一边说,“我这人最不喜欢暴力的,我常说要以理服人。你说对不对?噫,你为什么哭?”
陈师爷笑呵呵地说:“长官,他是太高兴了,所以才哭出来的。“
那长官回过头来对其他人说:“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我还真的没见过有人高兴得哭出来的呢。你看,还笑得比死了老妈还难看!”
这时那师爷才提醒我:“你既然都不想换回银圆了,还不快给我滚!”
我这才醒悟过到这条命算是保住了,连忙一转身疯跑起来。等我跑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影子的时候,我才敢停下来。我停下来后两条腿还在那儿发抖,心想这次是从鬼门关走出来,差一点就回不了家。我看着自己怀里的那一堆已经贬值了十倍的花花绿绿的纸币,心里不由得哭出血来。我是伤心啊,一眨眼功夫,活生生的能一头牛的钱就这样给这狗官变成只够买一头羊。
人呀,重重要向前看。什么事情想到最坏处,就没有活下去的奔头了。即使是到这个时候还是变法安慰自己。等心情平复了点,我对自己说虽然牛不见了,幸好人还在。还活着就好,只要能活下去好日子就有盼头了。
在中午的时候,我用那一堆花花绿绿的纸币换了一头怀了崽的母羊。我想养羊是一门好生意,羊粪可以肥田,羊毛可以卖钱。而且等羊羔生下来长大了又可以下羔子,到时候羊羔又生小羔子,小羔子又生子,我们的日子总会一天一天好起来的。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牵着羊往家里走。没想到没走多远,我就听到背后响起了一片枪声。虽然我没有被打中,子弹倒是贴着我的身体而过,衣服给开了一道口子。
我当场吓了一身冷汗,以为遇上了国民党和小日本开仗了,连忙趴了下来。一会儿,我又听到啪啪啪地响了十几枪,把地面打得土石飞扬,我趴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一直等枪声响过了,我才敢爬起来。
我刚爬起来马上就想到出事了,刚才我光顾着自己没有把羊看好呢。我连忙到处去找,等找到母羊的时候我心都凉了。那场景之惨啊!那头羊身中数枪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地痛苦地抽搐着,地上布满了一地的血迹。面对这场飞来横祸,我几乎不想活了。你叫我怎么回去对秀贞他们说。原来出门似的时候说好了是要买一头牛回去的,刚才牛变成了羊,现在连羊也没有了。你叫我怎么办呢?我坐在那里哭了一会儿,一直哭到腰干都疼。
当我正想把死了的羊背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我因为是小日本又打回来了,连忙躲到一边。一会在牲口市场的那长官出现在我眼前,他旁边还站着一个拿着枪的老长官。只见那牲口市场的长官拍马屁地对那个老长官的人说:
“司令的枪法果然是名不虚传!碰上小日本一定打他们一个屁滚尿流 。”
我这才知道自己的羊是给他们这伙土匪打死的。他奶奶的,这群被小日本打得抱头鼠窜的土匪找乐子找到平民百姓头上,算什么东西?我几乎想冲出去跟他们拼了,可是一看到他们手上的枪,马上心都寒了。
我想起了家里还有秀贞和五个孩子还在等我呢。我越想越后怕,最后我彻底死心了。现在我谁也不怪,心里只是恨他们,狠他们放着日本人不去打,只会欺压老百姓。最后我只有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我的羊当战利品拖走。
那一天的傍晚,我拿着染着羊血的牵羊绳子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觉得心里面难受。一想到还在家里等我回家的秀贞他们,我心里就一阵发慌 。这下子我怎么向他们交代呢?
我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直到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我才回到了家门口。邻居出来看到我就惊叫起来,他们看着我的脸问:
“你,你是有根吗?怎么两天不见你的头发就白了一半?‘”
我看着他们的脸苦笑地点点头,然后他们就跑到我的屋里叫秀贞他们。添福他们五兄弟看到我也吃了一惊,他们像是看陌生人一样地看着我。我一想到秀贞治病的钱没有了,牛也没有买回来,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我对他们说:
“我对不起你们呀!”
说完,我就呜呜地哭了起来。秀贞想过来扶我,可是她右腿摔断了哪里能把我扶起来,她就去喊添福他们。他们四个人抓住我的手脚,最小的添丁在下面垫着我的背好容易才将我放在床上。我躺在那里口吐白沫,感到自己快要不行了。添福他们又是给我搽油,又是给我倒开水喝。
我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我将全家人都召集在床前。我对他们说:
“你们都坐好。”
等他们都坐成一排,我对他们说:
“爹现在只有你们五个儿子了,你们要记住是谁把我们害成这样的。现在家里这几年的积储全都没有了,本来我们家会有一头牛,可是牛后来却变成羊,现在连羊都没有了,只剩下这一条牵羊的绳子。你们以后只能像牛一样在田里给我耕田了。你们说,是谁把我们害成这样的?”
年纪最小的添丁首先站起来发言:“我说是那个师爷,是他把牛变成羊的。”
四儿子添旺也不甘示弱积极发言说:“不对,我看是那个军官。因为是他把那把枪借给师爷的。”
三儿子添寿这时也站起来说:“不是,我看是都怪那个司令。他不练枪,我们的羊也不会死。”
二儿子也踊跃发言:“我说他们的都不对,我说是打死我们的羊的那颗子弹。”
……………
第八章
“你们说的都不对。”我见他们越说越离谱,连忙打断他们的争吵说,“枉费我平时这么疼你们,添福五兄弟中你年纪最大,你说一下你的意见。”
这时其他四个兄弟都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他们的大哥身上,添福皱着眉头想了很久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对我说:
“我认为他们说的都不全对,我说这一切都怪小日本和国民党。”
“说得好,不枉爹疼你一场。”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我说现在我就怪小日本和国民党。你说小日本不来入侵我们,我们就不会因为战争而物价飞涨。但是我更怪那国民党。为什么是国民党呢?如果不是因为那班狗官趁着物价飞涨大发国难财,我家的牛就不会变成羊。要不是因为那个狗杂种司令放着日本人不打那我家的羊练枪,我家就不会连羊都没有了。你说是不是国民党害的?”
五个孩子听到这里都点点头。我这才满意地接着说下去:
“所以你们以后长大了,要帮我讨回这笔血债。你们听说过革命党吗?没听过没有关系,以后你们总会认识的。爹要在这里告诉你们,他们就是专门帮我们穷人出气,专杀那些欺负平民百姓的大好人。以前我轻信了国民党的那一套总以为他们最坏,现在我才知道国民党那伙强盗才是最坏的。你们在这里给我记注,等你们长大以后,你们要参加革命党替爹把这笔血债要回来。”
这一天中午,我坐在田头看着别人的牛在田里哗哗地犁着田,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五个孩子们用幼嫩的肩膀背着犁在田里面像牛一样呼来喝去。
这时候有两个女人挑着肥料走过来,一个胖得像一座山似的,一个瘦得像一条竹竿似的,我认得她们,她们就是镇上那两个喜欢说人家东家长西家短的田嫂和秋菊。
我这时候听到田嫂说:“桂花下个月就要出嫁了吧?”
年长的女人摇着头,“桂花下个月不出嫁,她爹娘给他退婚了。”
“退婚了?”田嫂放下了肩膀上的单挑。
瘦得像竹竿的秋菊压低声音说:“那男的家里穷得连找个铜板买盐也没有了,每顿也只能吃稀饭,还是稀得美女照镜的那种,桂花在娘家都能有两碗红薯和干饭吃。你说人家做父母的怎么会答应……”
田嫂也压低了声音问:“那男的没有想过下煤窑吗?”
“不知道是他是怎么想的……”瘦得像竹竿一样的秋菊说,“我先是听人说,女方的父母都给他说了,要是他肯下煤窑有四十个大洋,人家就会放心些,他要是能够赚到一百个大洋,桂花就是他的人了……”
田嫂听完以后点起了头,对秋菊说:
“其实也怪不得人家。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谁家青壮的劳动力不下过窑的?谁想自己的女儿嫁到男家受穷,穷嘛也不要家徒四壁的那种。还是她们做父母的心细。”
秋菊说:“对,做爹妈的心都细。”
然后两个女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过去,两个女人的屁股都很大,我从上面看下去,觉得她们的屁股和大腿区分起来不清楚。她们走过去以后,我看着还在瓜田里浇粪的五兄弟,这时候天色晴下来了,他们的身体也在暗下来 。于是我想到了下煤窑,我对自己说:
“奶奶的熊!老子豁出去了!男子汉大丈夫,无论如何也要下窑把买牛的钱再赚回来。”
这时候坐在我旁边的小儿子添丁听到了,他问我说:“爹,有一件事我不明白,我想问问你。”
我说:“说吧。”
“是不是没有下煤窑的人不是男子汉?”
“是啊,”四叔说,“你听到刚才她们说的话了吗?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在这地方没有下窑的家庭日子都会很难熬的……”
“这算是什么规矩?”
“什么规矩我倒是不知道,反正天狗镇上的能吃上三碗干饭的劳动力都去下窑了,下一次窑能够赚到挣四十个银元呢,在地里干两年的也还是那么多……”
“爹,照你这么说来,这煤窑不就是一棵摇钱树了?”
“你千万不要那么想!那还得看你命够不够硬,时不时吃这碗饭的人。是个下窑,十年下来只有两三个是完好无损回来的。这下煤窑呀,也要讲命水。要是你注定是不是吃这碗饭的,去下窑会把命卖掉的……”
“爹,你说我这身子骨能下窑吗?”
我低下头来看了看添丁,只见这个最小的儿子光着膀子笑嘻嘻地坐在那里。添丁膀子上的肉看上去还不少,我就说:
“你这身子骨能行。不过我们家有我一个下煤窑就足够了,你们要是下窑我怎样面对冯家的列祖列宗交代?难道是我冯有根活不下去了,要逼儿卖女卖到煤窑里去吗?总而言之,我在这里说了,爹今天这样做是迫不得已的,从今往后谁要是下煤窑,我就不认这个儿子,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