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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这次包“扁食”,可以包入一些硬币,一分、二分、五分、五角、一元的均可。先要洗净,然后连同肉馅包入里面,这就把祝福和期待送给了吃食者的嘴里心里。一阵阵鞭炮响过后,家家的扁食开始出锅。当然少不了的,先要祭祀一番,然后全家围坐在桌旁开始吃这顿丰盛的年夜饭。孩子们眼睛滴溜溜乱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家碗里吃出有钱的扁食便罢,即便没有,也把大人和大哥哥大姐姐的碗里的抢来,算作是自己的。一桌饭吃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那天伦之乐的醇美便荡漾在北国的夜色中。
守岁是过年传统的习俗。除夕之夜,坐以待旦,兴致勃勃,情趣盎然。等什么呢?等幸福,等财富,等爱情,等美好和温馨。春联是早已贴好了的,上联“物华天宝”,下联必当是“人杰地灵”,然后找个横披“年年丰登”。尽管有些不伦不类,谁也不去理会,只要喜庆就行。乡下人并不计较对联的工整与否,也不管传统的右上左下的贴法,顺眼、熨帖就心满意足。家家春联红艳艳,有时还要在门旁挂上通红通红的一对灯笼,映衬着对联,那真是妙绝。一旦贴完对联,就可以回屋守岁。现代科技发达,电视普及,过年看着赵本山,听着王菲、周杰伦,一直到深夜方休。而在过去,守岁当是别有一番情趣。晚上,包完明天要用的“扁食”后,先要祭祀。大人们在庭院靠窗的石板摆出六个菜,然后行大礼,主要是磕头,边磕边说,祈求来年风调雨顺,求得家人团圆平安。一通仪式做罢,看看孩子们把喜庆的对联贴毕,然后一家人就围坐在灯前,磕着瓜子,吃着花生和红枣,开始盘算计划明年的诸般大事。离家不远处上学的,来年如何如何;外出求学的,应做何打算。求婚的事、做寿的事、春耕的事,等等,盘算得井井有条。孩子们先是听得心花怒放,后来就觉着有着厌烦、迷糊,再后来干脆就躺倒在暖暖的被窝里,在外面零零落落的鞭炮声中进入了梦乡。而大人们,照样不睡,继续商量些更加温暖的话语,两口子忙活了一年,没有时间说些知心话、暖心语,这天晚上是可以说上一个通宵的。道着歉,说着话,哪天谁得罪了谁,哪天谁还没有认错,出了远门好些天没打个电话,说着话,流着幸福的泪,有些小夫小妻边说边做着亲昵的动作,这个年夜,在温暖中闪闪烁烁着好多美好和幸福。
这边守岁的孩子刚刚睡去,那边已是鞭炮齐鸣。孩子们赶紧爬起来,慌慌乱乱地穿好衣服,抓住昨晚准备好的鞭炮就冲出屋门。还没等大人叮嘱完,庭院里已是毕毕剥剥的炮声,汇入响声的海洋。大年初一,终于姗姗而来。
大年初一早晨这顿饭,虽说准备了整整一年,但谁家都吃得非常仓促。刚刚煮好水饺,拜年的就络绎不绝而来。这时更为有趣的事还是吃水饺,别忘了水饺里包着钱呢。你想发财吗?你想幸运吗?你想心想事成吗?你想……那么,亲爱的朋友啊,请来吃包着钱币的水饺吧!不过,要想吃到,也并非易事。于是,大人们想着法子让孩子多吃,“钱就在下一个”,下一个到底是哪一个?吃了一个没有,下一个还没有,怎么办?大人还有办法,“第一碗要剩下两三个,倒入锅中,重新盛,一定在下一碗。”这种方法,果然灵验,孩子们保不准又要吃一碗的。这顿水饺只吃得荡气回肠,趾高气扬,还有垂头丧气。孩子们实在吃急了,就把碗筷一丢,跟着拜年的大军冲出门外。
欢欢快快拜大年在乡村是一道风景线。先是,邻舍之间要拜年,串串门,说说话,吸袋烟,吃着瓜子水果,情趣着呢。接着要磕头,向长辈,凡长辈都要磕的,大奶奶,二奶奶,三爷爷,四爷爷,一路磕过去,膝盖磕疼了,口袋磕满了,笑融融,乐哈哈。磕完了本村,便随着别人去磕另一村,同姓的,只要是辈份高的,都可以享受这过年的荣耀。更有家里请了“主”的,便把几代碑位放在正屋的桌子上,门外铺满草席子,十里八乡的辈份低的都来磕,黑压压一屋子人,前面的恭恭敬敬磕下去,后面的也就象征性地装着要下跪的样子,四周是些看热闹的孩子们,那情景,终身难以忘怀……
北国的古典的年味,甜甜的,香香的,软软的,柔柔的,总要回荡在心的深处。中国年的味道,是哪儿也比不上的。她是一种传统,一种文化,一种绳结,一种民族的心魂,维系着散落在大地上的中国人。
第十一篇 江北醉人的年景
江北的中国年,是一首妙趣横生的唐诗,是一道情景交融的风景。生活于南国的人们,是很难品味到那种醇浓的甘爽。年的味道从进入腊月始,并非大年初一止。这年啊,风风火火,一直到二月节才能看到她远去的模模糊糊的背影。
过了初一是初二,这不是一句无聊的话语,在江北,它有着特别的令人心醉的内涵。初二,开始“走亲戚”,也就是走家访友。不过,回娘家却成了江北的风俗。凡是出嫁的女子,不管年份多少,都要在这一天回到父母身边,重温昔日严父慈母的恩情。早早起床,梳妆打扮一番,拿出素常珍藏很少穿出门的新衣穿上,提着大篮小篮,大包小包,领着或抱着孩子,带着如意夫君,兴致勃勃而归。一家人欢声笑语地行走于路上,幸福漾在每人身旁。看吧,村南舍北,十里八乡,蜿蜿蜒蜒的崎岖的小路上,全是些回娘家的红男绿女,还有那些比过大节还要兴奋的活蹦乱跳的孩子。父母望眼欲穿地等在村口,看着别家女儿已然回家,心里酸酸的,忐忑不安地期待着。一旦自家的女儿将夫携雏地出现在视野,老人必三蹦六跳地冲进邻家,央及熟人帮自己去接女儿带回的大大小小的各式礼品。这哪儿单单是让人去接礼品,分明是一种炫耀和自豪!那得意洋洋,那心花怒放,全都写在脸上呢!更有趣的是那些已经找到婆家尚未出嫁的女子,这一天那个准丈夫是必须来的。男方更不敢稍微怠慢,掉以轻心,年前所有的礼品都已料理齐备,只等这神圣的初二到来。一大早,几个在村里有头有脸的人围拢来,与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准新郎一道出发,大车小车,包包装满。送新郎的人群里面必有几个能说会道饮酒超常的人,因为女方家里早就预备了三五个喝酒的行家,他们打算要灌倒“新郎”的,没人“抬酒”万万不可。
初三、初四不出门,这是惯例。到了初五,便和腊月二十三一样是小年。那些吃水饺厌烦了的孩子开始吵着闹着要吃别样的东西,你就是闹下天来也不行,毕竟是小年,大人必然想方设法让你就范,最后吃到嘴里的还是那些香甜的透着诗意的实实在在的“扁食”。最终小孩子发现上当受骗,提出各种条件,但这顿饭已经吃完,谁还会理你?初六,是串门的好时节,俗话说“三六九朝外走”,一点也不含糊。走亲访友的人络绎不绝,大街小巷,纷纷扬扬,乐着,笑着,跑着,跳着,到处洋溢着中国年的气息。“庆六十六”,这是北国的情调。六十六,七十三,这是两个很重要的数字,也是人生的两个关口。在古代,人们的生活条件奇差,能活到这六十多的老人寥寥无几。但今非昔比,生活条件好了,幸福指数高了,百岁老人已然很多,但江北的旧俗却没有丝毫改变。初六过六十六,初七过七十三,初八庆八十,初九该过九十,然而儿女们孝顺,往往要图个吉利,年前腊月十九或二十九就会提前过完。这些节日是大节,非同寻常,这一天所有的亲朋好友都会如约而至,主人家备上几十桌大菜,中午围拢来,风风光光地吃上一顿,该上寿礼的上寿礼,该磕头的磕头,该放鞭炮的放鞭炮,热闹着呢。一旦谁家老人在这天过生,半个村庄的人都会忽忽拉拉过来帮忙,也有交寿礼的,三块五块都行,谁去在意这个?说是帮忙,其实,还不是为这顿丰盛的午餐!主人家才不在乎,喜庆嘛,那就有个喜庆的样子呗!
正月初七“送火神”。这一习俗不知始于何时。据说,“火神”也叫“灶王爷”,是玉皇大帝派到人间访贫问苦的小吏,主管人间烟火。人们在腊月二十三把他虔诚的请到家里,到了初七这一天晚上再把他恭恭敬敬地送出村外。刚嫁出的女儿在这一天一律回娘家躲火,倒不知是什么缘故。火把是早早绑好的,它的主干一般是玉米或者是高粱的秸秆,三五根绑扎在一起。一到有了夜影,朦朦胧胧中,忽然从各家各户窜出一些半大小伙子,手里拿着火把,边喊边跑,边跑边喊。很快,他们聚集在街道巷口,三五个,七八个,十来个……越积越多,把个天空照耀得形同白昼。一声呐喊,一群火把向村外奔跑而去,不断有火把加入流动的行列,然后又汇入从其他村庄冲出的火把群中,很快成了火把的海洋。几个村庄的火把最终聚集到最大的几个村庄交叉的十字路口,所有的火把堆积起来,燃起的熊熊大火直冲霄汉,一直照耀到遥远的山峦。毕毕剥剥的鞭炮声伴随着火光烟雾弥漫在夜色中,给江北的大地注入无数的诗韵和情致。大人们也都跟着出来看热闹,他们站着高地上,看看斑斑点点的灯火,谈论着开春的打算。忽然传来吵闹声,不用说又是攀比火把时起了争端,大人们火速赶过来加以劝解调和,要不又会打起架来。哪家的柴垛被坏坏的孩子给点着了,哪家的小孩子的棉鞋、棉衣烧了个洞……这一夜啊,大人们别想有一些安生。
正月十五是中国传统的元宵佳节,新春期间的节日活动也将在这一天达到一个高潮。元宵之夜,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人们点起万盏花灯,携亲伴友出门赏灯、逛花市、放焰火,载歌载舞欢度这一佳节。花灯,在故乡,有的是买来的,有的是自家做的。其实,做花灯也不是什么难事,找几段竹子,用刀破开,理出细细的几条,然后扎个花灯的轮廓。花纸集市上就有,几角钱就能买好些,围着轮廓糊一圈花纸,里面固定好蜡烛,一个简易的花灯就大功告成。要想做复杂一些的,就找村里的能工巧匠。他们做的花灯,有游龙戏凤的,有吉星高照的,有大富大贵的;有龙灯、宫灯、走马灯、纱灯……还有的花灯别出心裁,里面的鱼啊,羊啊,小白兔啊,旋转不停,四周的灯壁上却是灯谜,简洁流畅,读来朗朗上口……也是一上灯影,各式花灯齐出,小孩子们热热闹闹,提着灯,满村子里乱跑,比着谁的花灯漂亮,谁的坚持的时间长久。家乡有围着大坑照灯的习俗,坑很大,四周全是未萌待发的柳树,坑水清澈莹碧。四周渐渐汇集了放花灯的孩子们,提着灯,三五成群地围绕着大坑转圈。天空,群星熣灿;地面,星火点点。和着嬉戏声,给北国的大地增添了诗意和魅力。花灯,是可以撞的。自家的很快要燃完,怎么办?比不过人家,坏小子们就装着不经意跌个跤,花灯就撞在人家上面,蜡烛一倒,花灯着火。脾气好些的,就此作罢,放灯的兴趣刚刚燃起的,自然要大闹一番。四周围拢来不少看灯的孩子,边笑边闹,这不,又有撞灯的了,火一着,一分钟不到,花灯化为灰烬,唉,谁还打架啊,哄闹着到别处玩吧。
“二月二,荠菜扁(水饺),也不咳嗽,也不喘。”这是家乡的民谣。二月二这一天,大抵是都要做“荠菜扁”的,葱绿脆嫩的荠菜散发着幽香,被包进水饺里面,吃在嘴里,五体透爽,自然会祛除各式疾病。荠菜,买来的,大都是过了几天的,不如自己到田地里去挖。伴着春天气息的来临,麦苗已经返青,绿绿的田地间,各色野菜争相萌发,提着圆圆的菜篮,拿着把小铲子,走在松软的田塍上,挖到那些油绿的荠菜,轻轻放入小篮子,别有一番情趣。回家洗净,切好,混入些肉屑,包成“荠菜扁”,吃到口里,甜在心里。这二月二,还是“龙抬头”的日子,人们认为这天正是苍龙“登天”之日,俗称“龙抬头”。它一般处在惊蛰之后,大地回春,万物复苏,农耕在即,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北国的年节随着春回大地而划上了一个大大的句号,人们在歌舞喧闹中感受着温馨和美好。春天已经来临,幸福的人们又开始背起行囊,朝着下一个驿站诗意地进发,“一年之季在于春”,前方有憧憬,有期待,有希望,有未来,还有……还有下一个江北的中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