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患得患失,自己酿的苦酒不能让胡蓉一个人喝,我应对她们母女负责。”贺铭决定利用国庆节放假去武汉一趟,翟小朋多次劝阻也没能动摇他的决心。
1977年的国庆节是星期六,10月2日是星期天,学校放假两天。9月30日下午,贺铭与翟小朋乘火车由长沙前往武昌,抵达武昌的当晚贺铭住山坡机场招待所。
第二天上午,贺铭按照翟小朋给他的地址找到了胡蓉的家。贺铭用颤巍巍的手敲了敲门儿。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一张娇嫩红润的少女的脸露了出来。她大概就是燕华吧?是的,准是她,圆圆的脸,大大的眼,多像她妈妈。
“同志,您找谁?”“胡蓉同志是住在这儿吗?”“是的。妈,有位同志找您。”胡蓉出来乍一见贺铭:“铭。。。。。。”哥字没出口,她就呆住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说:“请。。。。。。请进吧!燕华,这是陈伯伯。”天呀,她中邪了吗,连贺铭的姓都弄错了。“这是我女儿燕华。”一见面,燕华就对从未谋面的贺铭发生了兴趣,倒茶让座分外殷勤:“陈伯伯,您从哪儿来?”“北京!”“北京?您——”“燕华,到街上给伯伯买一个西瓜来。”
胡蓉支走燕华后,远远地站着打量贺铭,贺铭也仔细地端详着她。她老了,油亮包围的发丝已经花白,饱满光洁的前额已经起皱,明媚动人的大眼已经,笑容可掬的酒窝已经枯竭。不但人老了,连性情也“老”了。站在贺铭面前的不再是一朵出水的芙蓉,而是一枝被风雨摧残后在败荷。“铭哥,你不该来打扰我们。”
要不是她叫了一声铭哥,他绝不会相信这是蓉妹在说话,她的声音冰冷生硬令人心寒。“蓉妹,燕华是我们的女儿吧?”贺铭想用燕华这条纽带把中断了十几年的感情再维系起来。令他诧异的是,她毫不迟疑地摇头否认了。“这绝不可能!”正当贺铭再追问时,胡蓉一扭身进了厨房,厨房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她的离开使贺铭明白,他没有权利问这个问题,燕华并不属于他。良久,胡蓉走出厨房,看得出她刚刚洗过脸,双眼红红的,很明显她在厨房里偷偷哭过。“铭哥,嫂子是不是玉兰姐?几个孩子?你们都好吧?”“是她,一儿一女,大的是个男孩儿,他们都还好,你呢?”“这几年我们过得很好,燕华初中毕业了。”胡蓉是想方设法把贺铭的思路往现实生活中拉,尽量回避过去。然而,现在和过去,昨天和今天就如同长江的上游和下游一样,斩不断隔不开。15年来,贺铭并没有忘掉胡蓉,偶尔还在梦里梦到她。梦中,他们有诉不完的离愁与别意,有吐不尽的相思与怀念。万万没有想到,现实生活中的久别重逢竟是这般冷漠无情、乏味。坐了一会儿后,胡蓉也不等燕华回来便下了逐客令:“燕华这孩子,不知跑哪里疯去了。铭哥,对不起,工厂今天加班我得走了。”无奈,贺铭只得离开。
尽管胡蓉对贺铭很冷淡,贺铭还是克制不住想再次见到胡蓉和女儿的心情。他在城里转了几个小时后,下午又来到胡蓉家。胡蓉不走,只有燕华站在门口迎接他:“陈伯伯,我妈不在,到宜昌出差了。”“去多久?”“妈说要去一个月左右。”她说得很轻,好像怕贺铭听见似的。贺铭木然地站在门口,愣愣地望着燕华。她也久久地怔怔地望着贺铭,目光中饱含着探寻和疑虑。他多想告诉他,他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多想听她叫一声爸爸啊!可是,无形的伦理观念如同沾满黄连的后面,堵住了贺铭的嘴。他有苦难言,只好怏怏而归。
1976年年底,姚玉兰家里买了一台9寸的黑白电视机。贺铭是搞无线电的,他自己用钢管制作了一根天线,效果很不错,图像比较清晰。自从有了这台电视机后,贺铭家就成了俱乐部,尤其是晚上,全门洞的大人小孩儿几乎都来,将贺铭的家挤得水泄不通。这时是苗壮与叶青最高兴的时候,人多热闹,都来他们家看电视,小家伙心里有一种优越感,这成了兄妹俩在小朋友们面前显摆的资本。从长沙回来的当天晚上,电视台播放电影《创业》,屋里挤得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贺铭原想一回到家就将胡蓉的事儿告诉玉兰,但家里来了这么多人,乱哄哄的,始终找不到玉兰单独相处的机会。同时,真要面对面地谈胡蓉母女的事儿,他心里没谱儿总不踏实,一方面他不想欺瞒玉兰,想把事情的真相尽快告诉她和孩子们,另一方面他又害怕,害怕这个美满的家庭因此破裂。他了解玉兰的个性,她最忌恨的就是别人对她的欺骗,尽管自己没有存心骗她,但不管怎么说,与胡蓉发生关系的事儿毕竟还是瞒了她15年。他下了几次决心,可是话到嘴边儿又咽了回去。
电影演完了,客人们纷纷告辞,两个孩子和保姆都睡了,贺铭与玉兰也都洗漱完毕上了床。俗话说久别胜新婚,分别三个来月,两口子该上演激情戏了。玉兰倒是做好了一切准备,贺铭却心事重重,失去了往日那股猴急劲儿,迟迟没有行动。玉兰感觉到了他的反常,体贴地问:“怎么了?是不是病了?”“不,没病!”“那你今晚是咋回事儿,一点儿精神劲儿都没有。”“玉兰,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儿。”“啥事儿,有话就说,干吗这么吞吞吐吐?”“国庆节期间我去了一趟武汉。”“你去武汉干啥?”“我去看胡蓉和她的女儿去了。”“蓉妹?你是从哪里打听到她的消息的?她好吗?”“她不好,一直没有结婚。”“她没结婚哪儿来的女儿?”“她女儿是私生女!”“私生女?该不是你的种吧?”“那个私生女真是你与胡蓉生的?”贺铭没敢看她,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他这一点头等于点着了一座火药库,姚玉兰穿衣下床,直奔大衣柜,从抽屉里翻出两张保存完好的结婚证,二话没说,“滋滋”将它们撕得粉碎,而后将碎片狠狠地向贺铭摔去。贺铭想上前制止,可惜晚了,结婚证的碎片正好砸在他的脸上。
“玉兰,你冷静点儿,你听我解释!”“私生女都搞出来了,你还解释什么?你滚,滚到武汉去,去跟你的老情人和私生女过,这个家再也容不得你这个大骗子了。”“玉兰,我没骗你。”“别叫我,别把我的名字叫脏了。私生女都弄出来了还说没骗我,都怪我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一个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伪君子。大流氓!”“你,你自己一屁股屎,有什么资格骂我?”贺铭毕竟是血气方刚的七尺男子汉,容不得玉兰对他的辱骂。他真想把她私会“表哥”的事端出来。但他强忍住了。常言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如果这时揭破她的秘密,只能是火上浇油,于事无补。于是他改口道:“你,你可别得理不饶人。说话注意点儿分寸。”“哟,你还有理啦,难道你把我卖了,我还得给你数钱,给你立功德碑?”她没再和他吵,抱着被子枕头到儿子房里睡觉去了,扔下不知所措的贺铭独守空房。
这一夜贺铭与玉兰两人都没合眼,玉兰流干了泪,贺铭叹尽了气。
一连三天,姚玉兰都是早出晚归,不理贺铭,晚上也都和儿子睡一张床。在旁人眼里,贺铭是个绝顶聪明的智多星,没有他不会的行当,也没有他摆不平的事情,可是自家后院儿起火,他却束手无策。面对家庭地震,从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他,也只有搬救兵求人了。他首先请的是对此事最知跟底的季平化。他向季副主任详细汇报的事情经过。季平化听后也感到震惊,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凑巧,两次做爱就有了爱的结晶,他更没想到胡蓉会那么痴情,姚玉兰会这等刚烈。“小贺,我可以帮你做玉兰的工作,但不一定能说服她。要想她回心转意,我看还得请俞素梅、刘晓云她们出马,尤其是许雅君,她是你们最铁的朋友,她肯定能让你们两口子和好。你也不要着急,要玉兰消气儿的时间。”
当天下午,季平化将姚玉兰请到办公室。姚玉兰知道他是要当贺铭的说客,进门儿后也不给他敬礼,也不打招呼,阴着脸站在他的办公桌面前,等着他开口。季平化给她倒了一杯开水,笑着请她坐下。姚玉兰也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但没有喝水。“玉兰,上午小贺找过我,让我把15年前发生在他与胡蓉之间的事情讲清楚。”“季副主任,如果有工作上的事儿,我听您指示,如果是贺铭的事儿,请您免开尊口,我不想听,也没必要浪费您宝贵的时间。”“玉兰,今天我不是以副主任的身份与你谈话,而是以老朋友的身份与你谈心。希望你给我一个面子,冷静地听我把话说完。”他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姚玉兰身旁。姚玉兰看了他一眼,没再吭气儿。季平化将当年贺铭与胡蓉之间所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其中绝大多数内容贺铭给她讲过,她唯一不知道的是贺铭两次与胡蓉发生关系的事儿,这也正是她最忌恨他的地方。
“小贺是拿到结婚报告之后才与胡蓉发生那种事的,事后也如实地向组织做了汇报。组织上考虑到这种特殊情况,为了避免不良影响,决定不让她向任何人透露。”季平化不愧是老政工干部,他不说是他自己的主意,而说成是组织上的决定,一下把贺铭隐瞒事情真相的罪名洗得干干净净。也就是说,贺铭之所以没告诉玉兰他与胡蓉发生关系的事,错不在贺铭,而是党组织的决定。好一招妙棋!这一步棋对打破贺铭与玉兰之间的僵局起到了关键作用。姚玉兰对季副主任是信任的,她相信他说的是真话,因此心里的火气消了不少,但对眼前的现实她还是无法接受,那种吃了苍蝇的恶心劲儿还是无法消除。
贺铭心里清楚,这场家庭风波不是季副主任的一次谈话能平息的,他决定按季平化的指示办,请许雅君前来灭火。他给她打电话,让她务必抽空儿来一趟西郊机场,他有重要事情找她。“啥事?非要我过西郊不可。”“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尽快过来吧,越快越好!”“火烧房子了?这么急!”“比火烧房子还急。别问了,过来再说。”许雅君一是性子急,心里装不住事儿,二是从贺铭的电话中她感到事情非同小可,于是接完电话后就请假坐公共汽车往西郊机场赶。到西郊时,已是下午1点多钟了,她在路上走了将近3个小时,连午饭都没吃。到西郊后她径直去了贺铭家,家里只有贺铭和保姆在,苗壮在学校,叶青在幼儿园。玉兰自吵架后,中午从不回家。
“玉兰呢?飞行去了?”贺铭没答话,先给她倒了一杯水。“给我弄点儿吃的,我快饿死了。”贺铭找了一包饼干递给她,顺手把门关上了。“是不是两口子闹翻了?除了买书和这事儿,你小子不会求我。”贺铭把给季平化说过的事儿又对她秣了一遍。“你小子真有福气,天上给你掉下这么一个孝顺的女儿。这是好事儿,喜事儿,你愁啥,你应该高兴,应该摆宴席请客。”“雅君,我都快愁死了,你还有心开玩笑。”“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毛主席说,坏事儿可以转化为好事儿,更何况你这事儿本来就是好事儿。”“怎么转化?”“有我,你就别愁,一切由我安排!这个星期天,我给她来个‘鸿门宴’。我把玉兰诳到我家去,不说你出去,到时给她上堂女人的必修课,保管她回心转意。”“你有这个把握?”“我是谁,没有金刚钻儿哪敢揽这瓷器活儿。我走了,给保姆说一声,别说我来过。”“那不好,她会有想法。”“刚才关门时你就不怕她有想法。我是个怕别人有想法的人吗?”
星期四的上午,姚玉兰接到许雅君从南苑二团作训股打来的电话:“兰子,星期天我请你、素梅、晓云来我家做客。”“啥由头,无缘无故你请哪门子客?”“老头子说了,从南方回来后,工作太多,顾不上感谢诸位,快过新年了,请你们几位好姐妹过来坐一坐。”“你叫贺铭了吗?”“这次是我们姐妹聚会,没请臭男人。”“耶,你怎么骂起男人来了?”雅君在电话里笑道:“不该骂吗?那好,我以后注意,不再骂他们了。素梅和晓云由你通知,我就不给她俩打电话了。这次你们坐公共汽车来,可没车接你们。”最后雅君告诉了她家的详细地址和乘车路线。
姚玉兰接完电话心里就开始寻思,想到上次她与贺铭闹别扭是雅君把他们叫到家调解的,难道这次她又想故技重演?可我没跟她谈过这件事,莫非贺铭恶人先告状,把我们的事儿告诉了她,让她从中斡旋?也不像,她没叫贺铭,请的是素梅与晓云。管他呢,正发愁星期天没地方去呢,去她的新家看看也好。
姚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