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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朕亦当敬先生一杯。”彼此顿生惺惺相惜之感。
我趁机问道:“那张……‘五行阵’图可是先生亲手绘制的么?”
“没错,是我爹画的。”王贲笑嘻嘻道,“我小时候就见我爹画上去了。”
王翦不满地“嗯”一声,吓得王贲低头猛灌茶水,却被烫得一激灵,碍于我在,又不敢吐出来,只好含着,表情甚是辛苦。
王翦笑道:“犬子缺乏礼数,还望万岁莫怪。”
我笑道:“无妨,我正喜爱他这个直爽脾气。不过,先生是否与昔日兵圣孙武有些渊源呢?”
“不错,万岁圣明。小民祖上乃是齐人,曾有幸师从孙武。”始终谦恭的王翦头一次露出傲然之色。
“哦,”蒙武欣喜道,“不知王翦先生可否于阵法之道赐教一二?”
王翦看看蒙武,复看看我,欣然一笑:“赐教不敢当。然于阵法一道,在下确有心得,略谈一二,还望万岁和蒙将军莫要见笑才是。”
他饮一口茶,头一句话就振聋发聩:“这阵法么,其实已无甚用处,失传亦不可惜!”
我愣愣地看着他,心忖莫非他是故作惊人语?蒙武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之态。
王翦一笑,继续道:“万岁或许认为小民哗众取宠吧,呵呵,且听小民道来。这兵法一途,创自春秋。彼时作战,尚存古风:两军对垒,战车居中,将士分列两翼,并肩齐头。闻鼓则进,鸣金则退。故而可以摆出各式战阵。然时至今日,战车笨重,渐用渐少。各国精锐,多是马步夹杂。打起仗来,亦各施诡计,奇兵迭出,惟求胜果,谁还给你摆阵的机会?!纵使你摆下战阵,又怎经得起敌方三十六计轮番施用,暗算无常?是故时移世易,切不可拘泥于古人之兵法。”
所有人都在静静听着,蒙武更是陷入沉思。
“蒙将军,你久经沙场,最是清楚:我大秦历年战争,哪一次摆出过如‘五行阵’这等花哨阵型?我军之战无不胜,皆因战法务实。每次交战,必先以弓弩手列阵攒射,挫敌锐气;继而令主力正面迎敌;同时骑兵分两翼包抄。此战术也。至于战略,则务求神速,以重围寡,聚而歼之。此等战法,乃无数大秦将士用命换来。若是断然弃之而一味泥古,岂非舍本逐末乎?二十年前,长平一战,赵括那厮不就是前车之鉴么?”
蒙武频频点头,心悦诚服。
我琢磨一下,问道:“那,以先生之意,只要我大秦一直采用此种战法,便可天下无敌了么?”
“非也,”王翦摇头笑道,“自古无百战不殆之师。久陷杀伐,任是铁军也崩溃了。孙子曰:‘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此言重在‘伐谋’,即‘诡道’是也。”
“哦,那‘诡道’何为?”
“诡道者,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古人云:‘兵者,凶器也。’不可轻易动用。战争,即使胜了,亦需耗费大秦无数男儿的性命。与其这样,不如巧施手段,对六国分化瓦解,令其内部分崩离析,不堪一击。此所谓战胜于朝廷。”
“哦,请先生赐而教之。”
“很简单,”王翦顿一下,缓缓道:“阴遣谋士游说各国诸侯。对其杰出之士,重利者,不吝金珠美玉,收买之;不可收买者,哼哼……”他双眉一挑,眼中精光爆射,“亦不吝重金,使人刺杀之!”
我心头一跳,情不自禁击掌喝彩。若此计得施,则六国人才凋零,假以时日,定会不攻自败。
我站起来躬身一礼,激动道:“听先生一席谈,胜读十年书。朕深为折服!不知先生可否愿襄助于朕,成就霸业?!”
王翦闻言,缓缓起身,肃然道:“王翦蛰居乡野,即是苦无明主。如今万岁不以小民浅陋,折节相待。我王氏父子敢不从命?——陛下,请受臣一拜!”说罢郑重行君臣大礼。
我急忙搀起,喜不自胜,内心暗道:“嬴政啊嬴政,你也有了自己的武安君白起啦!”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平叛
时光荏苒,大半年过去。已是我登基第九年的春日。
某夜,彗星蔽日。太史郑重记载此事,并上表称或有凶兆。我阅后一笑置之。因为此时,咸阳王城内的兴乐宫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正在举办盛大的宴会,以贺华阳夫人的七十三岁寿辰。
自从成蟜作乱伏诛,祖母仿佛觉得对不起我,待我益发亲切。我亦知恩图报,欲为她办一个热热闹闹的寿典,让老人家开开心。为此我特派心思细腻的赵高一手操办。
华阳夫人端居高位,我立于阶下,虔诚施礼,朗声道:“孙儿嬴政恭祝祖母身体安康,寿与天齐!”身后群臣轰然伏拜,口颂祝词。
祖母欣然受拜,笑道:“政儿,快快起来,叫大家入席吧。”
大殿上,宦官宫女们传酒布菜,穿梭往来;将相王侯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我陪祖母坐在正席,看着她微笑着接受群臣敬酒,心下大慰。
忽然,角落里一阵骚动,随即被满大殿的欢声笑语盖过,仿佛大海中的一朵浪花,并未引起我的注意。
直到晚宴结束,赵高才一脸阴沉,向我密报了这场风波。他为了办好寿典,提前匆匆吃过几口饭,便全心全意接待来宾。他不时四处巡视一番,走到大殿东南角时,正巧看到这一幕:执掌四夷事务的典客魏濮小心翼翼端着酒杯,向秦王坐席走去,意欲敬酒。不料行至半途,突然被人绊倒。他爬起来,却见醉醺醺的长信侯嫪毐睥睨着他,似笑非笑,便忿然质问他为何绊倒自己。嫪毐却把眼一瞪,喝道:“魏濮,你经过这里,却对本侯视而不见,招呼都不打一个,你他妈瞎了眼啦!”
魏濮气得与他理论。嫪毐勃然大怒,揪住他就要打。赵高急忙上前,将他拉住,好言将他劝走。嫪毐不依不饶,咆哮道:“你他妈敢连我也不放眼里……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嫪毐额头青筋暴跳,酒气熏天,红着眼珠喷出一句:“老子是嬴政的后爹!——给我记准喽!”
“这厮果真这样说的?!”听至此,我勃然变色。
“奴才亲耳听到,亦有四五名大臣在场。”
沉默半晌,我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赵高,命李斯火速查明嫪毐所言!慢着——切记保密!”
赵高领命,匆匆离去。
我抬起头,对面铜镜里,立着一个面色铁青,双拳紧握,指节咯咯作响的嬴政。我颓然长叹,心乱如麻。我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可能是我宁可不知道的事情。
那些早已遍布咸阳街头巷尾的传闻……我曾经告诉自己,这些不过是捕风捉影。可是现在……
我闭上双眼。
朝堂之上,我晓谕群臣:三日后,朕要驾临雍城蕲年宫,举行冠礼。
群臣拜倒,山呼万岁。只有相国吕不韦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三日后,雍城东南蕲年宫内,正式举行盛大庄严的冠礼仪式。按照仲父与我之约,行冠礼后我便可以顶冠佩剑,正式执掌政事。所以,这次仪式对我而言,具有无比重要的意义。
在仪式之前,我首先祭祀先祖,从始祖伯益到立国之君秦嬴再到“春秋五霸”之一的穆公。那些牌位巍然注视着我。我心神激荡,虔诚跪拜于地,低声祷告:列位先祖,庇佑嬴政清除虫豸,兴我大秦,横扫六合,统一四海!
冠礼仪式开始了。
蕲年宫内鼓乐齐鸣。大殿上,一百名乐手分左右两列,各自尽心竭力地演奏着。乐声雄浑悲壮,恰似战歌。
在音乐声中,我面容肃穆,缓缓拾级而上。
一个精赤上身的力士奋力敲击一面巨鼓,鼓点铿锵的节奏回响在大殿里,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
我的心仿佛随同鼓点跳跃,保持着步伐稳健,逐渐接近举行仪式的高台。
这时,鼓声骤停,编钟合奏悠扬飘渺,令人心旷神怡
我终于步上高台,面对主持冠礼的尚冠令丞,双膝跪倒。
编钟声也停止了,大殿内悄无声息。人们屏息凝神,专心观礼。
担任尚冠令丞的是执掌太学的博士淳于越。这位年逾五十、熟知礼仪的老者激动得胡须都微微颤抖。他弯下腰,慈爱地拔下我挽住发髻的簪子,拿起角梳,悉心梳理着我洗沐过的长发。随即,他放下角梳,双手小心翼翼地从玉匣里捧起王冠。王冠乃是用纯金精心打造的一个小圆筒,上面镶嵌着一尺二寸长的玉版,前后分别垂着用金丝穿缀珍珠而成的旒。淳于越端详着眼前的王冠,眼前一亮,口中喃喃自语:“《周礼》所载:诸侯九旒,天子十二旒……十二旒!”他皓发白须一齐颤抖,老泪纵横,仰首向天:“天佑我大秦,出一位圣明天子啊!”
那顶精致的王冠,正是有十二条旒。
我笑了,这是我特命工匠加制的。
头上一沉,我知道,这天子之冠,已经属于我嬴政了!抬起头来,旒上的珍珠在灯火下熠熠生辉。
顿时,乐声大作,丝竹,编钟,巨鼓,同时奏响,音韵和谐的音符再次汇成一曲雄浑的战歌。
我缓缓起身,为自己正冠,系好绸带,转过身来。面对轰然跪倒,山呼万岁的群臣,我心潮激越,朗声道:“众爱卿——平身。”
淳于越双目放光,颤巍巍道:“陛下,依礼制,您该去甘泉宫面见太后……”
“是吗?”我淡淡道。
“报——”突然,一个满身是血的卫士跌跌撞撞跑进来,大叫道:“陛下!长信侯造反,就、就要杀进来了!”
乐声戛然而止,大殿上死一般的寂静。宫门外隐约传来厮杀惨叫声,刀剑碰撞声……
群臣惊慌失措,胆小的已经汗如雨下。连一向镇定的相国都呆若木鸡。我冷笑一下,朗声道:“别慌!朕自有安排!”说罢从侍卫手中接过“太阿”宝剑,挂在革带上,昂然走下冠礼台,大步流星奔向宫门口,对身后一片劝阻之声充耳不闻。
我刚看见旷野上的熊熊火光,便有一支箭挟风飞来,钉在门框上,箭羽兀自微微颤抖。侍卫长王贲急忙奔过来,急道:“陛下,这里危险,快进宫躲避!”他招呼来几名卫士,在我身前竖起盾牌。
此刻,宫门口已是血流成河,横七竖八倒满了叛军和卫士的尸体。伤者痛苦地呻吟着,幸存的卫士还在拼命苦撑,与叛军浴血奋战。
我热血沸腾,一把推开盾牌,疾步踏上丹墀,抽身拔剑,厉声高喝:“朕在此,谁敢造次!”侍卫们顿时精神一振,高呼“万岁”,倍增神勇。我趁机又喊道:“尔等速速归降,死罪可免!顽抗者,格杀勿论!”叛军士卒一阵骚动,显然军心大乱。
这时,远处一驾马车上传出嫪毐的喊叫:“小的们,别听嬴政胡说八道!杀了他,重重有赏!”叛军闻言精神一振,怪叫连声,进攻益发疯狂。
尽管不时有流矢飞过,我依旧傲立不动,让所有侍卫都能知道,陛下站在他们身后。
我也很怕,但我不能退却!这决生死、定荣辱的一战,关键在我。
三日前,寝宫密室。
“陛下,臣李斯查知:长信侯嫪毐确系伪阉人,与太后私通多年,诞有两子,藏匿在雍城棫阳宫内……嫪毐久有不臣之心,其于府第私藏兵器、阴蓄死士;在雍城招兵买马、贿赂官吏。同时他还秘密拉拢朝野重臣,计有卫尉竭、内史肆、中大夫令齐……”
“够了!”我怒喝一声,“朕不想再听下去!”
……
晕眩,我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李斯的声音反复回响:伪阉人……私通……诞有两子……这些意念铺天盖地压下来,令我胸口压抑,几欲窒息!忽而又化作利剑,深深刺进我心中!痛……我想怒吼,想杀人!
杀人?!——朕的太阿剑呢?!
我双目扫向空空如也的墙壁,茫然半晌,方悟到为了冠礼,太阿剑已经被提前送到蕲年宫去了。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没有了太阿剑,嫪毐还会怕朕么?
嫪毐嬉皮笑脸,对母亲动手动脚……母亲面带红晕,欲拒还迎……嫪毐一脸猥亵地转向我,目光里满是得意和怨毒……
这些画面疯狂向我袭来,我无力阻止、无处逃避……
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打起精神,嘶声道:“李斯,速唤昌平君芈生、昌文君田非,还有将军蒙武、裨将王翦来见朕。”
李斯小心翼翼地退下,我颓然坐在书案前,以手支额,心乱如麻。
母亲呵,我该拿你……怎么办?!
叛军的攻势越来越猛,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