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就开始挖地基。东北地区冬季寒冷,要修建一点儿什么,地基都得挖到地下一米以下,冬天才不会冻坏,地上的建筑才不走样儿。高记伊端相好了方位,在地面上还划了一个方块,就开始挖地基。他只挖了一锹土,就惹怒了一个人,山雀的儿子,高山宰。
高山宰刚好走到这儿,他看见高记伊挖地基,马上就质问着,说:“干啥呢,干啥呢,二哥,你在这儿挖土,是啥意思?”
高记伊弓着腰,看也没看高山宰,闷声闷气地答应着,说:“哦,老五呀,我打算修炉子,把旧行当再拣起来。”
高山宰却毫不客气地说:“停了吧,停了吧,修什么修,你就别修了。”
高记伊直起腰,看了看高山宰,问:“老五,你,你不是开玩笑吧?你不叫我修炉子,你啥意思呀?”
高山宰理直气壮地说:“我也没啥意思,我也是过这儿,见你象是要修炉子,就过来告诉你一声,不叫你修了,省得你白费劲。”
高记伊明白了高山宰的意思,他笑了笑,说:“老五,你放心吧,你二哥修个炉子,也不会和你们的加工厂抢生意,你打你的铁,我打我的铁,我的铁不会碰到你的铁。”
对面尹家大院的门房房顶上,有一个短粗的烟囱,正“咕嘟咕嘟”地冒着黑烟,这是高山宰当着厂长的巴噶砬子的铁器加工厂。
高山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加工厂,又回头对高记伊说:“二哥,你不听劝,是不?好,咱哥儿们把话扔到这儿,我说你这炉子,修不成,趁早停下来得了。”
高记伊不再说什么,他慢悠悠地挖着土,一锹一锹地往旁边扔着。
高山宰见自己没有制止住高记伊,就有些气急败坏了,他进一步威胁着说:“高老二,你不听劝是不,好,好,这样,有你的好儿,你就等着瞧好吧。”
高记伊又挖了一锹土,他把铁锹往地上一戳,站直了身子板儿,又对高山宰说,那语气虽然平和,但话里却透着刺儿:“老五,当哥哥也得告诉你,现在是市场经济了,时兴竞争,我原本打算修个炉子,揽点外面的加工活儿,不和你们竞争,保你们的饭碗,可你要是这样急皮赖脸地拦着我,我可要真和你们对着干了,你也等着瞧好吧。”高记伊话里的意思,确实很尖锐。
高山宰没别的话说了,他翻出了*时的流行话:“行,行,现在你们地富反坏右翻天了,是吧,不听贫下中农的了,是吧,你就这么干吧。”
高记伊听高山宰这样说话,他就真的有些急了,他红着脸说:“你这叫什么话,谁是地富反坏右?你刚才说的话是对我么?老五,那当哥哥再告诉你,现在不是地富反坏右翻天,是共产党的政策变了,实行改革开放了,再不是你心里习惯的那一套了,不再是‘极左’路线了。”高记伊说完这话,他还觉着话象是没说完,就又接着说:“我,我还得告诉你,你哥哥我,我现在不是地富反坏右了。”高记伊虽然只是出身地主家庭,但在那个极左的年代里,他是被看做地富反坏右的狗崽子,受尽了政治歧视。打倒“四人帮”,虽然解除了他的政治上的枷锁,但他对“地富反坏右”这称号,还是特别敏感。
高山宰也知道自己刚才说走了嘴,他见高记伊把他的话都顶了回来,自己又没得话说,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只好走人。他一边叨咕着一边走:“行,行,你对,都是你对,都是你占理儿,你就这么干吧。”
高山宰走了,高记伊的心里却不能平静了,他想:山雀大婶叫我修炉子,山宰却阻拦我修炉子,他们谁说的对呢?他的第一个结论竟是山宰说的对,不修炉子保险,那样,就不会有人说自己是“地富反坏右”翻天,还是老老实实地呆着吧。可他马上又否认了这结论,他又想,呆着保险是保险,可那样不还是受穷吗?还是山雀大婶说的对。于是,他又开始挖地基,但他只挖了两锹,就再也挖不下去了,他的心里惴惴的,就是没有一个准“谱儿”。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章 高山宰的迷惑
###(七)第二章 高山宰的迷惑
(七)山雀,这个当年十六岁的打铁的小丫头,现在已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农村老太太了。
高占海夫妇已经去世了,他们住的东屋,给了高山宰两口子住着。
山雀还是孤身一人过日子。女儿出了嫁,儿子娶了亲,她没跟儿子一起过,也没跟女儿一起过,她另起炉灶,她说自己做,自己吃,过的随便。到了晚上,上了初中的孙子高承尹,就过来和奶奶一起住,孤身的日子,过得也不孤单。
今天傍晚,山雀放上小炕桌,摆上两碟儿小咸菜,自己盛了碗稀粥,正准备吃晚饭,高山宰闯了进来。
高山宰一进屋就没头没脑地说:“妈,你说,这是不是地主翻天了?他又要把当年的铁匠炉修起来,恢复他们家‘关东第一炉’的祖业,妈,你说,他这样做,是不是地主在闹翻天呀?”
山雀的一口饭正吃在嘴里,她听山宰这样说话,没明白他说什么,她只是瞪着眼,看着高山宰。
高山宰见妈妈不说话,又追问了一句:“妈,你说话呀,你说,这是不是叫地主翻天呀?”
山雀把嘴里的饭咽下去,缓了一口气,才问:“你把妈说糊涂了,你说的是啥呀,谁地主翻天了呀?你不是说妈吧,别忘了,你妈原来就是地主,你妈咋翻天了呢?”山雀说完这话,她也不管山宰说什么,自己先咯咯地笑起来。
打倒了“四人帮”,党中央施行了一系列的新政策,右派*,地富摘帽………解放了套在人们身上的精神枷锁。山雀的地主帽子被摘掉了,她现在心情舒畅,所以,也有心思开玩笑了。
高山宰听妈妈这样说,一时不知道说啥好了,他磕巴着说:“我,我,我没说你,我说的是对门高记伊,他高记伊是地主翻天。”
山雀漫不经心地问:“高记伊呀?他咋啦?你咋说他翻天了呢?”
高山宰又气愤起来,他愤愤地说:“他高记伊,又要修铁匠炉了,要复辟他们家的‘关东第一炉’了,他和咱们贫下中农对着干了。”高山宰以为,他这么一说,妈妈准和他一样,表示出无产阶级的义愤,因为他早就听说,妈妈小时候,和高记伊的爸爸高连城进行过打铁比赛,妈妈和高家,可以算是老对头了。
高山宰没有想到,山雀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事啊。”就再没有说别的话,又开始喝她的稀粥了。
高山宰看着妈妈“嘻溜嘻溜”地喝粥,不再说话,就追着问:“妈,你倒是说话呀,你说,他高记伊又修铁匠炉了,想要恢复他家的‘关东第一炉’的名号了,这不是地主翻天,是什么呀?您,您咋就没有一点儿无产阶级的义愤呢?”
山雀又连着喝了几口,一碗粥见了底儿,她又和儿子开了个玩笑,说:“山宰,你别忘了,你妈就是地主婆,哪儿能有什么无产阶级的义愤呀。”
高山宰听妈妈这样说,也知道是和自己开玩笑,他接过山雀的话,说:“妈,我是问你正事呢,你说,他高记伊又要修铁匠炉了,他这是不是在搞资本主义复辟呀?”
山雀听儿子这样说,她不高兴地说:“山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大帽子压人,以后,你可千万不要族说话了。”
高山宰:“可他高记伊………”高山宰话没说完,山雀又接过话说:“山宰,妈实话告诉你,高记伊修炉子,是妈叫他修的,我叫他就在原来的地方,把炉子修起来,把‘关东第一炉’的名号打起来,他今天的活儿,干了多少,炉子修好了吗?”
高山宰听山雀这样说,他惊奇地看着妈妈,他没有回答山雀的问话,而是反问着妈妈:“妈,你咋,你咋叫高记伊修炉子呢,你,你这不是拆你儿子的台吗?”
山雀从炕上下来,她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对山宰说:“啥话,他打他的铁,你打你的铁,这咋叫拆你的台呢。”
高山宰:“哎,哎,哎,妈,你这话,咋和他高记伊说的一样啊。”
山雀:“山宰,你又错了,不是妈说的和高记伊说的一样,是他高记伊学着妈说的话对你说的。”
高山宰愣愣地看着妈妈,站在他面前的人,可是自己的亲妈呀,他这就不明白了,要拆他台的这么要害的事,怎么会是自己的亲妈呢?自己的亲妈怎么给别人出的主意,要拆自己的台呢?高山宰大惑不解,他一下子就傻在了妈妈的屋里。他想扭过身子,回到自己的屋里去,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的身子半天竟扭不过来,好不容易才转过身子,才一步一回头地看着妈妈,艰难地走出了妈妈的西屋。
第三章 高记伊心里犯了核计
###(七)第三章 高记伊心里犯了核计
(七)高山宰说高记伊“地主翻天”,还有就是高记伊买回了土改时归公的房子,高记伊又住在了他爷爷高占山原来居住的老屋里。
巴噶砬子小学校搬迁到村西头,扩建了广场,又建了新校舍,不用高家的前屋做教室了,高记伊就把做了一阵学校的老宅买了回来,原来一溜五间的大教室,高记伊把它间壁成三个屋,东两间、西两间做卧室,中间一间屋子做厨房。高记伊让自己的媳妇程婉贞和女儿高季贞住东屋,自己陪着老娘住西屋。高连城老伴儿现在八十多岁,需要有人陪着住。高连城老伴虽然八十多了,但身子骨还好,心里也明白,她知道高记伊陪着自己住,是儿子的一片孝心,可高记伊才四十出头儿,老不和媳妇同房,总不是个事,就催着高记伊回去和媳妇一起住,叫孙女过来陪自己。也不知道高记伊心里是咋想的,他说啥也不回去和媳妇一起住,非要陪老娘不可,所以,高家就形成了现在的居住格局。
高记伊媳妇程婉贞,也是蒺藜窝棚人,和高连锁媳妇程兰草一个堡子,论起来还得叫程兰草做姑姑。程婉贞是地道的农村妇女,温柔贤惠,她一天只知道干家务,从不过问丈夫的事。今天晚上,她照常放好桌子,伺候着婆婆、丈夫、女儿吃晚饭。人们都吃完了饭,她还是一句话也不说,就默默地开始拣桌子,收拾着碗筷。
高记伊却叫住了她,说:“季贞她妈,你等会儿再拣桌子。”
程婉贞愣了一下,几年了,高记伊都不和她说一句话,她在这个家里,只是伺候婆婆,伺候丈夫,照顾女儿,家里的什么事,都是高记伊一个人说了算,而且从来也不和她说什么,今天,他是咋啦?她默默地看着丈夫,把刚拿在手里的碗,又慢慢地放到了桌上。
高记伊:“季贞她妈,你说,咱们门口的铁匠炉,是修啊还是不修啊?”
程婉贞一听,还没说话,自己的脸就红了,她从嫁过来到现在,高记伊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征求过她的意见,她也从来不去想什么事该咋办,所以,高记伊这么问她,她自己也不知道说啥好,她想了想,可能高记伊是想让自己去干活儿,就嗫嚅着说:“你,你的意思,是明天,也让我去帮你修炉子吗?”
程婉贞这话,叫高记伊大失所望。高家过日子,从来都是他高记伊一个人说什么是什么,从来就没有征求过程婉贞的意见,今天是因为高记伊认为,恢复“关东第一炉”的事儿太打大了,特别是听高山宰说他是“地富反坏右”翻天,他当时虽然没表现什么,可他还是往心里去了。他自己翻来覆去地想,也没想明白,他想找个人说说这事,可他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个合适的人,所以,他在吃完晚饭的时候,问了这么一句,不想程婉贞却是这样对他说话。他失望地瞪着程婉贞,老半天,半是失望,半是气愤地说:“这老娘儿们,这老娘儿们就是操蛋。”说完,他站起来,一摔手,就到西屋去了。
程婉贞愣愣地站了半天,才扭过头来问女儿:“你爸,你爸他啥意思?”
高季贞对爸爸的态度向来不满,她冲着去了西屋的高记伊,愤愤地说:“你还问他意思,他能啥意思,神经病,纯牌就是一个神经病。”
程婉贞没明白女儿话里的意思,那是在讽刺和挖苦她的爸爸。可程婉贞听女儿说,高记伊“神经病”,急忙放下手里的饭碗,就要往西屋去。她还走出东屋的门口,女儿就叫住了她。
高季贞:“妈,你要干啥去呀?”
程婉贞忧心地说:“不是你说的么,你爸他,他‘神经’得了病了。”
高季贞苦笑着,晃着脑袋,无可奈何地说:“我爸他爱得什么病就得什么病,你也不用管他。”
程婉贞看着女儿那怪模怪样的样子,说:“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