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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朋:“尤老师,我这道菜,做得也很一般了,这医院也就这条件了,没办法,等您出了院,到家里,我有了更好得烹调条件,再好好给您做几道菜。”
尤越一边咳嗽着,一边笑着答应:“好,好,等我出了医院,就等着吃你做的,那几道好菜。”
铁业股份责任有限公司的董事会继续进行着。
高山宰的发言被山雀打断后,好长时间没有人发言了,会场上又冷清了一阵子。
那个络腮胡子的老者,咳嗽了一声,说:“我说说,可我得把话说在先头,我不是带什么头,我就是说说我自己心里是咋想的,对呀错的,与谁也没关系,是吧。”这老者说完了这话,又停了一会儿。
会场的人,谁也没再插话,只是静静地等着这老者说话。
络腮胡子老者:“我不赞成合并,其实我不傻,也不是老年痴呆症。”老者说到这儿,他看了看高山宰。
高山宰想和这老者辩论一下,被山雀用眼睛制止住了,高山宰脖子一扭,鼻子里“哼”了一声,随后就低着头,听着这老者发言。
络腮胡子老者:“刚才总经理说了那么多合并的好处,这些,我也不反对,我只是想从另一个角度,说说我对合并的看法,我以为,我们这个小型的民营企业,去和拖拉机配件厂这么大的国营企业合并,就象是蚂蚁和大象结婚,配不上。”
有个董事听了老者这个比喻,“哧”的笑了一声,可他马上就受会场里那严肃的气氛影响,立嘛就止住了自己的笑声,而且还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高山宰也不管山雀对他怎样,立即就嘟囔起来:“这两家企业合并,与蚂蚁、大象有啥关系呀,竟瞎比喻。”
络腮胡子老者:“也许,我这个比喻不恰当,可咱们知道不知道,拖拉机配件厂,水有多深吗?拿咱们这么一个小小的民营企业,去填拖拉机配件厂那个不知多深的坑,咱们能填得满吗?咱们这一点儿实力,全都填到那个深坑里,恐怕连个影儿也看不到,就被那大水淹没了,那可真就是灭顶之灾了。”
高山宰:“你老头说清楚点儿,什么水呀淹的,哪儿来的水,他们怎么就能把咱们淹了呢?”
络腮胡子老者对高山宰的质问,并不在意,他接着说:“你问的这个问题,就是我下面想说的问题,拖拉机配件厂就是‘水’,咱们和人家合并,就是往人家那水坑里跳,你只要一跳进去,那水要是真大的没底儿,咱们就真要被人家淹死了。”
董事们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人们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了。
山雀见大家对这位老者的发言都非常赶兴趣,就进一步解释说:“刚才,这位老人的发言,大家似乎还没听明白,他说得‘水’深,是指拖拉机配件厂的资金缺口,至于具体是什么资金,比如:设备改造资金缺口,人员工资欠发缺口,所欠外债资金缺口,离退休人员养老金缺口,等等,我们和人家合并了,就得承担责任,这些方面的所有资金缺口,我们都要负责,这位老人所有担心,就是怕咱们企业,承担不了拖拉机配件厂那么大的资金缺口。”
络腮胡子老者接着说:“我说的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只是我说的没有董事长说得清楚明白,要是人家真的有那么大的资金缺口,合并后,咱们几年来,辛辛苦苦挣来的一点儿家底儿,那可就要都搭进去了。”
董事们一听,合并后,有可能把几年来的家底儿都搭进去,反对的意见刹时多了起来,董事们纷纷表示反对。
这使一心想要合并的高记伊非常恼火,他抓耳挠腮地听着,最后,在董事们的一片反对的声浪中,他猛地站了起来。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六章 董事会(4)
###(八)第六章 董事会(4)
(八)县城边上,一个偏僻的小酒馆儿里。拖拉机配件厂厂长严盛茂,和科工局局长刘长海,就两个人在一起喝小酒儿。
严盛茂举起酒杯,对科工局刘长海局长一晃,自己就先干了一杯,说:“刘局,你说,我是该谢你呢,还是该恨你呢?”
刘长海也一举酒杯,自己干了一杯,说:“这要看你了,你愿意谢我你就谢,你愿意恨我你就恨,反正你谢也罢,恨也罢,我都无所谓。”
严盛茂拉着长声,说:“是啊,你局座,当然无所谓了,可我呢?我能无所谓吗?”
刘长海:“你咋啦?你还想呆在那个烂窝儿里吗?你不是已经向县委、县政府提出要换一个地方干干吗,合并后,你可就不适合在这个单位干了,你是得换换地方了,知道吗?”
严盛茂:“换地方?往哪儿换?和谁换?和你换你干吗?”
刘长海:“亏你说得出来,你当年不就是和我换的么?你放着局长不当,非要去我那个厂里,把我挤出来,说什么你要干实体,现在,你把工厂干了个稀煳烂,你又要回来和我换,我啥呀?揩屎棍啊。”
严盛茂叹了口气,想想当年,自己放着科工局局长不当,硬把人家当得好好的厂长刘长海挤兑出来,自己干起了实体,风光也风光过了,可谁知道,自己才干了不到五年,工厂就成了这个样子。想到这儿,他心有不甘地说:“咳,当时,我一心想着到工厂,到自己说了算的地方,卖卖力气,干出个样来,可也是因为我思想超前了一点儿,却被圈进了大北监狱,可就是在大北,我的思想得到了进一步的解放,回到厂里,还真干出了一点儿成绩,没想到,风光不长,现在,厂子频临倒闭了,可和我一块在大北的人,人家干个体的,却都干得好好的,我这个干国营的,倒干遭了,干坏了,你说这……”
刘长海:“老严,说实在的,我还真佩服你的思想,你的魄力,你的干劲儿,你要是干个体,准能干好,可你是在国营,体制问题,机制问题,这些,都不是你自己能解决了的事,你,你也算生不逢时,生不逢地吧。”
严盛茂又喝了一口酒,他借着酒劲,发着狠说:“老刘,我还真的哪儿也不去了,合并后,我宁可当副手,还留在铁业公司,再干他一回,我就不信,我怎么就干不成事呢?怎么就干不成我心里想要干的大事呢?”
刘长海:“你你真的不想换地方了?”
严盛茂又连喝了三杯,喝完了,他把酒杯一摔,站起来就走,临出门口,他回过头来,甩出了这么一句:“老刘,我说不走,就不走了。”说完,他列列斜斜地走出了小酒馆儿。
一心想着合并的高记伊,一看人们反对的意见占了上风,他一时忍不住,冷顶就站了起来,冲着董事们甩了这么一句:“你们不就是怕搭钱吗?要是真的搭了钱,全部由我高记伊个人往外拿,你们一个子儿也不用出,你们看这样行不?你们就光等着赚钱,合并赚了钱,大家都有份儿,赔了,就算我高记伊个人的,就这么着,这样你们,这样你们还反对合并不?”
高记伊感情激动的发言,并没有得到董事们的一致拥护,董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再说什么了,会场上又冷了下来。
高记伊见大家都不说话,又叫着号,说:“刚才还热热闹闹地说个不停,现在咋都不说话了,你们都咋啦?甘赚钱的事,你们也不想干吗?”
络腮胡子老者又慢慢地站了起来,他客气地叫了一声:“高总经理,你这叫什么话?敢情,我们反对合并,就是怕赔钱吗?你是把我们都看扁了,我们是董事,是在为企业的前途着想,不只是赔钱赚钱的事,企业前途才是大家最关心的事。”
高记伊马上又顶了一句:“企业前途?啥前途?企业不发展有前途吗?”
山雀见高记伊这样,她插话劝着说:“记伊,你冷静点儿,这是在开会,不是打嘴仗,你得让大家说话,让大家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你得尊重董事们的意见。”
高记伊听山雀这样说,他也不好不听山雀的话,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但他在心里窝着火,他也象高山宰一样,扭了一下脖子,低下了头。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六章 董事会(5)
###(八)第六章 董事会(5)
(八)在县医院里,尤越用父亲般的目光看着尹朋,看得尹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扭捏地笑笑,说:“尤老师,您,您这么,这么看我干啥,我,我咋啦?”
尤越嘿嘿地笑着,说:“你没啥,你咋也没咋的。”
尹朋:“那您,您这么看我干啥?”
尤越:“我,我是想……”尤越想说,我想告诉你,你是我的女儿,是我的亲生女儿,你应当叫我爸爸,可是,他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尹朋看出了尤越有话想对她说,就坦然地说:“尤老师,您对我可别见外呀,我谁呀,你不是不知道,您有话就说么,怎么还吞吞吐吐的了。”
尤越下了最大的决心,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想让你……让你叫我一声‘爸爸’。”尤越说完这话,死死地盯着尹朋,看她是啥反映。
尹朋听尤越这么一说,先是一愣,然后,她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得尤越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尤越喃喃地问:“你,你笑什么?”
尹朋:“尤老师,您不觉得您呀,您心急了点儿,不是吗?”
尤越想,你是我的亲女儿,现在让你叫我爸爸都晚了,整整晚了三十多年了,我咋还心急了呢,他反问道:“咋?你说我心急了?”
尹朋:“啊,你还没和我妈结合呢,你就要我管你叫爸爸,是不是早了点儿,您就是和我妈结合了,那您也要等我一段时间吧,等我习惯了,才能改过嘴来叫你爸爸吧。”
尤越一时语塞,他知道在尹朋心里,还只是把他当做老师,一个正和她的妈妈黄昏恋着的老师,他想把自己心里的话直接告诉她,但一时又不好出口,只能在嘴里咕噜着:“你,你…”
尹朋奇怪地问:“我又咋啦?我说得不对吗?尤老师。”
尤越终于下了决心,说:“我不是你的老师,我是你父亲,是你的亲生父亲啊。”尤越终于说出了埋字自己心里三十多年的话,他说完了这话,长长地出了口气,然后就眯起眼睛等着,等着尹朋甜甜地叫他一声“爸爸”。
尹朋听了尤越这话,几乎把她吓着了,她瞪着眼看着笑眯眯的尤越。
尹朋:“您,您说什么?”
尤越:“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不想尹朋猛地一抬手,竟给了尤越一个响亮的耳光,她瞪着眼睛,朝着尤越吼道:“你胡说八道,我不许你侮辱我的母亲。”打完了,尹朋就扔下病中的尤越,离开了医院,离开了常宁。
尤越摸着被自己亲生女儿打了的脸颊,不停地喃喃着:“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董事会上,赞成合并和反对合并的两部分人,到了互相争执不下的地步。以高记伊为首一方的人,坚持合并,以络腮胡子老者为首一方的人,反对合并,双方激烈地争执着,谁也说服不了谁,他们不约而同地看着山雀,都希望得到山雀的支持。
山雀看了看争执着的双方,她却坦然地坐着,似乎是胸有成竹了,现在双方都看着她,让她表态了。可她并不马上就直说话题,而是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她问:“要是拖拉机配件厂的‘水’真的很深,咱们企业这条小‘船’,又该怎么办呢?”
高记伊一直以为山雀反对合并,但听了山雀在董事会上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他的眼睛一亮,心里一热,感激地看了看山雀,他明白,山雀话里的意思很清楚,那意思就是说:作为一个企业,应当到市场上去闯,就象一条远航的大船一样,要在水里航行,再深的水,企业这条大船,也得开进那片水域。
络腮胡子老者听了山雀提出的这个问题,也觉着眼前一亮,他似乎看到了企业的出路,他赞许地向着山雀点了点头。
与会的所有董事听了山雀提出的这个问题,先是一愣,随后都点着头,表示赞许。
山雀:“会开到这儿,我自己就什么话也不说了,还是老规矩,大家举手表决,同意与县拖拉机配件厂合并的董事,请举手。”
举手的赞成的,竟是除了山雀以外的全体董事。
山雀:“不同意与县拖拉机配件厂合并的请举手。”
出乎人们意料的是,整个董事会上,只有山雀一个人举起了手。
这样的表决,让高记伊不明白了,他不明白他的婶娘为什么会这样,要说她反对合并,可她又循循善诱地提出了那样一个比喻,要说她赞成合并,可在表决的时候,她又明确地举手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