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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笑愚。」
行了,总算在最后一刻找到人,但一回头,麻烦又来了。
「种田的?」陆佩仪又在尖叫了。「我才不要嫁给种田的!」
陆佩琴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因为海家看上的是她,她只要等着 嫁过去做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奶奶就行了。
「不然怎么办?」宫仲卿两手一摊。「没有其他人肯娶你了呀!」
「胡说!」宫如媚嗤之以鼻的愤然斥责。「堂堂宫家镳局的表小姐,怎么可能没人要!」
宫仲卿与宫仲书兄弟俩对视一眼,耸耸肩。
「是啊,常州府左近谁人不知道‘堂堂宫家镳局的表小姐’有多么任性、多么野蛮,谁敢娶?」
宫如媚窒了一下。「你们不会跑远点去找!」
宫仲卿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可以啊,不过,姑姑,你要给我多少时间呢?」
对,这才是重点,他们没有时间了!
宫如媚哑然愣住,陆佩仪又开始尖叫了,好像已经忘了正常说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依、不依,我不依,我要做少奶奶,打死我也不做农家妇!」
她也舍不得让女儿去种田呀,这可怎么办?
啊,对了!
「子菱习惯干活儿了,让她嫁过去吧!」又在己所不欲,必施于人了。
宫仲卿冷笑。「然后呢?」早料到姑姑会这么说了。「让大表妹代替小妹嫁到夏侯家做少奶奶,对吧?但姑姑是否忘了几个小细节呢?」
「什么小细节?」
「第一,爹爹是否同意?第二,我是否同意?第三,仲书是否同意?最后,夏侯家是否同意?」宫仲卿慢条斯理的说。「我想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夏侯家我们是不知道啦,但爹和小弟还有我,我们三个绝不同意!」
谁管他们兄弟俩同不同意!
可是……
宫如媚斜眼偷觑着 宫孟贤——她的亲大哥,她可不能不理会。
但见宫孟贤板着 一脸坚决,好像不太容易说服的样子,她蹙眉思索片刻后,咬咬牙,决定再拿出绝活来惊天动地一下,就不信她没办法力挽狂澜,于是,摆好姿势,她又扑到父母牌位前去嚎啕大哭了。
清明快到了,这一场五子哭墓恰好应景。
「呜呜呜,爹呀、娘呀,都怪你们,给女儿找个短命的丈夫,害女儿年纪轻轻的就守寡,带着 孤儿寡女的到处受人欺负,呜呜呜,我不要活了,爹呀、娘呀,还是让女儿去找你们吧……」
为了宝贝女儿的未来,这回宫如媚可是使尽浑身解数,连压箱底的盐水都挤出来了,声嘶力竭的哭天抢地,又捶胸、又拍地,就差没有把心肝呕出来给他们看,满心以为十拿十稳,宫孟贤不低头也得低头。
万万没想到宫孟贤早已料到她会来这招,先偷偷吃下好几斤秤铉,铁了心半步都不让,结果宫如媚这招百战百胜的绝活儿终于踢到了铁板,她连喉咙都喊哑了,宫孟贤却无动于衷,只是冷眼看着 她,好像早已看透了她在打什么主意。
难不成真要她哭死在爹、娘的牌位前?
「我愿意嫁给庄稼人。」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让步的竟然是始终不发一语旁观的宫雪菱。
「雪菱?」宫孟贤父子三人异口同声惊叫。
宫雪菱摆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意谓她的话还没说完。「不过我有条件。」
喜出望外,宫如媚连忙爬起来追问:「什么条件,快说!」
宫雪菱举起一根手指头,目闪诡诈的光芒。「首先,一定要先经过夏侯家的同意。」
宫如媚眼珠子转了两转。「当然。」
宫雪菱再竖起第二根手指头,嘴角勾笑,狡黠意味更明显。「还有,请姑姑和表哥在一个月之内移驾到驴马行去住,往后你们自个儿的问题麻烦你们自个儿解决,不能再来找爹帮忙了。」这才是重点。
那怎么成,儿子老闯祸,她哪应付得了!
这回宫如媚的眼珠子贼溜溜的连连转了好几十转,她才点头。「可以。」管他的,先答应下来再说,等宫雪菱嫁出去之后,哼哼哼,她爱怎么反悔就怎么反悔,谁也拿她没皮条。
不过,她会打如意算盘,宫雪菱也会掐指心算,虽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但宫雪菱压根儿没给她听进去,因为她知道姑姑根本不认得「诚信」那两个字。
「爹,您听见姑姑的回答了,那么您呢?」她爹的回答才是有挂信用保证的。
「菱儿,你……」宫孟贤满心焦急的想要搞清楚女儿到底在想什么,更想劝她改变主意。
「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对我而言,其实嫁给谁都一样……」
「怎会一样!」一侧,宫仲卿忿忿地插进嘴来。「打从你十三岁开始,夏侯岚每隔两个月就会来探视你一回,可见他对你多有心;而你,不是也很喜欢他吗?」
「谁说的,我只是不讨厌他而已。」宫雪菱不假思索的否认。
「只是不讨厌?」宫仲书十分讶异。「夏侯公子人品好、武功高,你哪里不中意了?」
宫雪菱耸耸肩。「很简单,他连泡茶都不会,也不会洗碗、不会洗衣服,这些虽然是女人家的工作,但像他那样连照顾自己都不会,出门非得带上仆人伺候他吃喝拉撒睡不可,听说他连穿衣服都要人服侍呢,太可笑了!」
「他是世家子弟,那也难怪呀!」宫仲卿反驳。
宫雪菱又耸了一下肩,不予置评。「总之,我不介意嫁给庄稼人,干粗活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应付得来的,爹。」
不是应不应付得来的问题,而是……」
「菱儿……」他舍不得呀!
「爹,如果您想让女儿安安心心的嫁出去,」宫雪菱满眼央求的瞅住宫孟贤,眨呀眨的。「就请您答应了吧!」
家务琐事可以交代管家奴仆们,但表哥老是闯祸,这种问题就没办法交代给任何人了,而这又正是最令爹爹感到头痛的麻烦,如果说只要她嫁给庄稼人就能够使爹爹从此摆脱姑姑和表哥所带来的烦扰,她一定会开开心心的嫁过去。
宫孟贤凝视她良久,长叹。「好吧!」虽然宫雪菱没有明说,他也猜想得到宫雪菱为何要做这种牺牲。
想到要让如此体贴的女儿嫁到种田人家去干粗活儿,他实在禁不住心疼!
不过幸好,她就嫁到城外不远处,他随时可以照拂得到,一天照三餐去探视也行,就这方面来说,反倒更方便,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答应。
亮晶晶的眼儿继续眨巴着 。「您保证会让姑姑在一个月之内搬到驴马行去?」
「我保证。」
「但如果姑姑‘忘了’今天的约定,又跑来找爹帮忙呢?」
宫孟贤想了一下。「我会通知她的婆家派人来带他们母子回去。」
宫如媚面色骤变,差点又破口尖叫,保证会让在场的人当场耳聋,不过,她硬是又憋回肚子里去了。
等女儿嫁出去再说!
相对的,一得到宫孟贤的回答,宫雪菱当即眉开眼笑的咧开了小嘴儿,「好极了!」她就是想听这个。「那么爹可以派人去询问夏侯家是否同意了。」
「我马上派人去问。」宫如媚忙道,拉腿便往外跑,不给他们反对的机会。
她会派人去问。
顺便再塞几封银子,交代几句话,这么一来,就可以保证派出去的人带回来的答案必定是……
夏侯家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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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问生死缘 正文 第二章
章节字数:11204 更新时间:2007…04…06 18:17
清明前,宫家镳局在同一天里一口气嫁出三个大闺女,在无锡城,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而且宫家镳局局主的外甥女是嫁给名门世家,他自己的亲生女儿却下嫁给庄稼人,更是摔碎众人的大门牙。
难不成宫雪菱不是宫孟贤的亲生闺女?
不过,早上两顶花轿分别被海家、夏侯家迎走之后,黄昏时,第三顶花轿离开宫家镳局,众人再次目瞪口呆。
第一辆满载嫁妆的马车已经出了城门,最后一辆都还没启程呢!
若是光计较嫁妆马车数,陆家两姊妹加起来都没有宫雪菱一个人的嫁妆多,但宫如媚却很反常的一个字也没吭,只有她心里最清楚,是她硬偷了宫雪菱的未婚夫给自己的女儿,心虚的人哪敢抱怨。
不过这些都不关宫雪菱的事,一坐上花轿,她就开始回想是否忘了交代什么?或者回门时她该补充交代些什么——还没过门就先想到回门了,就这样心不在焉的被抬到新郎家、心不在焉的拜天地、心不在焉的被送入洞房……
「咦?我什么时候被送入洞房里来了?」
撩起一角儿盖头巾偷看,宫雪菱有点茫然,虽然屋子相当古旧,灰暗的土坯墙上一块块显目的陈年老污渍,但橱柜家具都是崭新的,还有大红喜字和大红喜烛,她又坐在铺着 鸳鸯被的新床上,不是新房才怪。可是……
她何时拜过天地了?
困惑的放下盖头巾,她耸耸肩。好吧,既然已经嫁过来了,她多少也该思考一下自己的问题了,譬如——
农家妇到底要干些什么活儿呢?
不知道!
算了,那个不急,有空再来慢慢研究好了,至于眼下最紧急、最迫切的问题应该曰是——
她的夫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又该如何伺候他呢?
他叫独孤笑愚,今年二十五岁,种田为生,老家在西陲,之所以会大老远跑到江南来,是因为这里稻禾一年可两收,这些是爹爹告诉她的。
一般庄稼人都比较粗俗,想来要求也不高,应该不难伺候吧?
嗯,对,只要每天让他吃饱饱、穿暖暖,衣裳洗得干干净净的,床褥保证没有跳蚤,他应该就会满足了。
这个容易,她只要……
才刚想到这里,突然,喀啦一声,她听到门扇开启的声响,然后是另一声喀啦,门又关上了,有人走到她面前,不动,大概是在打量她吧。
片刻后,那人不知从桌上拿了什么东西,旋即,她的盖头巾被掀开了。
下意识的,她马上抬起眸于想看看她的夫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粗俗人,但只一眼,她便傻住了。
如果眼前之人是粗俗人,普天之下就没有半个文雅之士了!
如同天底下所有的新郎倌一样,她的新婚夫婿——独孤笑愚也穿了一身大红,乌溜溜的发髻上束着 红发带,手上还拎着 掀盖头巾的秤杆,不过,他那端正俊挺的五官,颀长刚劲的身材,爽朗的英气中又透着 文雅的风采,这可就不是天底下所有的新郎倌都会有的。
尤其是他那双眼,灿亮如星辰、清澈如流水,看人一眼似乎能看进入的心里头去;还有挂在他嘴上那一抹笑,几许兴味、几许戏谵,还有几许揶揄,笑得宫雪菱不由自主的脸红了起来。
「你没有裹小脚。」
宫雪菱怔了怔,顺着 对方视线往下瞄了一下,旋即缩脚嘟起小嘴儿,「真是对不起喔,我是大脚丫子!」脸不红了,双颊还气唬唬的鼓起来。
「很好,我还真不想娶个连路都走不远的老婆。」独孤笑愚慢条斯理地说。
一听他说,宫雪菱方才想到她嫁的是庄稼人,庄稼人娶老婆是娶人工帮忙农事,可不是娶回家去纯欣赏小脚的。
「没问题,我一天可以跑上百里路!」施展轻功的话。
「那就不必了,我可不缺信差。」独孤笑愚莞尔道,「饿了吗?」他体贴的为她取下沉重的凤冠。「可要用些点心?」
一整天连口水都没得喝,不饿才怪!
宫雪菱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自个儿坐到桌旁去吃点心。「饿死了!」现在没空害羞,她可没兴趣做第一个在新婚夜就饿死的新娘。「其实我娘本来也想替我裹小脚的,可是……」她俏皮的吐吐舌头。「才裹雨天,我就又哭又叫,我爹和哥哥舍不得让我受那种苦,于是联声向我娘抗议,我娘只好算了。」
「你不是宫局主的外甥女?」这是问句,可语气却是肯定的。
「不是,我叫宫雪菱,十七岁,宫家镳局局主是我爹。」
「我猜……」独孤笑愚慢吞吞的执起酒壶斟酒。「你表姊不愿意嫁到种田人家来?」
「嗯嗯。」塞了满嘴莲子桂圆糕饼,宫雪菱说不出话来,只好用点头代替。
「你又为什么肯嫁过来?」
宫雪菱继续大吃特吃,只把手伸出去,柔柔嫩嫩的一点儿也不粗糙,但那指问却有些干活儿的茧。
「你不在意干粗活儿?」见宫雪菱直点头,又比了几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