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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这天的夜里,当隔壁房的白泉生嘴角流着口水睡得四仰八叉的时候,正在屋里捻着针重拾起许久不曾干过的针线活的东方不败迎来了自入住以来和段庄主的头次正式对话。
那个老头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进来,脚步声和开门声却轻到若非灵敏如东方不败就无法察觉的地步。他注意到那个已经洗净脸上妆容的男人,低着头对着烛光认认真真地绣着一块帕子。他的脸孔有些过分秀气,段天荣却很奇异地发现他做这样的事情时却丝毫没有男子做女子事的恶心巴巴的矫揉造作的感觉。
他看上去也还是很自然,不带丝毫的女气。
“东方不败。”他开口,坐到他的边上的位子,“上次见面的时候已是十多年前了吧。”
“是啊。”东方不败答,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那个时候,你还未见老态。”倒算得上江湖上少数几个能让他上心的人之一。
“时光飞逝,你亦变了不少。”段天荣答,对他的言下之意并不以为意,颇感兴趣地看他那块黄帕子上初现轮廓的一只……大狗?
“即是借住你家,便不会对令媛下手。”他以为他是为了段瑞秋的事情过来 ,于是开口表明立场,并不想和这个老头多绕弯子。
“我不担心瑞秋。”段天荣说,“我想你还没傻到这种地步。”敢在他的地盘上对他的女儿动手,他料他也没那个胆子。
“我比较担心泉生。”“他师傅与我乃是至交,不能看他在岔路上越陷越深。”
“你和杨莲亭的事情在江湖上不是秘密。”他说,嘴角紧抿。
“我没想过要隐瞒。”爱上个男人是他自己的事,他从未想过要做什么掩饰,他东方不败就是喜欢了个男人又怎样?
“我对你的过去亦不感兴趣,你就是爱上条狗也碍不到老夫的事。”他说,因为对方若无其事的坦然态度而感到有些不舒服。他算得上观念开放,却到底还是对这种事情有些抵触。
“泉生是个好孩子。”他说,眉间的皱纹深得好像要刻到骨子里,“他难得肯出崖走走,我年轻时亦曾经做过疯狂的事,觉得他这个年纪受些磨练也是应该,才会放纵他与你一起胡闹。”
那明显是捏造的乱七八糟的通缉令时候到了他自有门路将之一笔勾销。就算惹了一屁股债,凭他段天荣的本事要摆平又有何难?他唯一没有料到的是他们两个竟会有了暧昧关系,那个看上去老实憨厚实则心里和明镜似地小子会被这个大了他十几岁的男人给迷了心窍。
“这事你应该和他自己去说。”东方不败道,想起来几个时辰之前的那次亲吻,不由微笑。
“我可没迫着他要他喜欢我。”他放下手中的活计,抬眼对上段天荣已然泛着灰白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瞳在跳跃的烛光下闪现出不可思议的光芒,带着讥讽的味道,笑得魅惑,“是他要追在我的屁股后面跑。”
庄主
“胡闹!”段天荣拍着桌子吹胡子瞪眼睛,喉结剧烈起伏。十多年前的偶然一遇,他的确有对东方不败的嚣张和近乎不知廉耻的坦白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他当下说出来的话给狠狠刺了一下。他20年前退任武林盟主以后那个白道盟首的位子上已换了三轮有余,然而不变的是他在武林中超然的地位和威严,随着岁月的流逝却愈发让人仰望。
他妻子去世后,除了他那个宝贝女儿在无人敢再他面前如此说话。
“你们并不合适。”他看到东方不败脸上显露出来的讽刺,稳了稳心绪,才开口道,“你若真的对他无意也罢,那样的话又为何要接受他的亲吻?”
白泉生可以是通缉逃犯,可以和魔教教主混在一处,江湖上本就多是非多纷乱,日后他回归山崖下的小屋隐居也好,想要继续住在段家也罢,甚至他若是愿意闯荡江湖他也可以为他铺平道路。现下名声响当当的侠客中,有些年轻时做的事情要比白泉生还荒唐的多,现在照样活得滋润,名利双收。但他就是不能和东方不败有那种关系,两个男人之间相爱本就不伦,何况对方还是臭名昭著的东方不败,一旦他们之间的关系被挑破,白泉生却恐怕再难于这世上立足。人言可畏,他不想他这么年轻就落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我乐意。”东方不败道,挑高了眉有些挑衅地看向段天荣。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其实有些过于冲动带刺,并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至少在寄人篱下的时候,不管对方是谁,他总表现得温和有礼,像兔子一样无害。
段天荣看向他,东方不败的面孔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此刻下巴微抬,眼带挑衅,好像正准备好了与他开战。
年长者于是开始觉得头痛,他可一点也不想看见这样……鲜活,情绪化到在他看来甚至有些幼稚的东方不败。
“你若只是想要复仇,我可助你一臂之力。”他说,“你不用再东躲西藏,可以及时获得任我行的情报动向,我甚至可以为你提供几个好手任你驱使。”
“事情完了就回你的地方,莫再和泉生搅在一起。”
“你要帮我?”他可不相信就为了白泉生段天荣可以做到这种地步。想要他们断了关系自可打断他手脚,绑了他送到官府或者扔给满世界找他的日月神教。
这老头手段高明的很,自可做到那呆子看不出来的地步。
“当然不止出于泉生的角度考虑。”段天荣答,神色坦然。
“任我行行事疯狂,在被你关押的那些年里被一点点蚕食理智,变得愈发刚愎自用。几月前在龙洋镇疯狂屠杀早已脱离神教的旧日部署。那些人大多上了年纪,交情不错的就结伴住到那里,已不问世事多年。 ”
“倘若只是牵连者也就罢了,问题是他还将他们与相邻的而居的普通百姓杀了个干净。”
“已有人开始提议讨伐日月神教。”
段天荣带着点点愁苦的神色,摸了摸自己灰白的长须,“许是年纪大了,我已不想再见这样的打打杀杀。”一旦正式开战,不管是日月神教还是他们这边,都必将死伤无数。今早看到的那些个对江湖和未来满是向往年轻一辈,怕是也有一半要死在征途。
“你若是可以杀了任我行,重整神教自是大好。”
“你怎知我不会步任我行后尘?”东方不败道。他的过往记录也不见得比任我行好了多少吧?
“只要保证不扰我武林安危,随你干什么去。”他不在乎他夺回神教以后会不会大开杀戒,只要不像现在的任我行那样蠢到明目张胆地打着自家旗号,惹来纷争便好。
“倒是个一石二鸟的好办法。”他笑,段天荣宝刀未老,心机深沉一如当年。
“事情结了,那个混小子自没了借口与你扯在一起。”段天荣道,松弛的脸皮在昏暗的烛火下;老态尽显,“你亦不会主动留他吧?”只要东方不败不开口,他就有办法让那小子死心。
“自是不会。”那个人这样回答。
命运
白泉生这天睡得很饱,早上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流了一枕头的哈喇子。洗漱过后一个人在房间里面晃悠了会儿,再次回味了一遍昨夜的亲吻,整理了一下心情,才乐颠颠地去隔壁屋里。
东方不败一般都起得很晚,这天却已整装待发,早早地就在等着白泉生一起去武林大会。他看起来精神饱满,散发出一种别样的……雄性味道。白泉生觉得这很难描述,但是当他看到那个其实正低着头干着绣活儿的东方不败时,他给他的感觉像是正准备进攻的野兽,充满了侵略感。
“你起得有些晚了。”东方不败道,把手里快要完工的活计放到一边。红色的布巾上,一只吐着舌头留着口水的棕色大狗傻呵呵地咧着嘴正面向前坐得规规矩矩,狗爪子边是一根已经被啃掉一半的超大号肉骨头。
他看起来还是老样子,说话的语调,微皱眉头的神情,都和平时一般。白泉生却觉得有什么内在的东西起了变化,面前的这个东方不败,已和昨夜的有了不同。
“走吧,去晚了不好。”东方不败站起身来,看到那个男人正瞧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微微一笑,低头瞥了一眼桌边上的那块布巾。他想了想,把它拿起来摊到白泉生的面前晃了晃,“我绣的。”
“像你么?”
“嗯?”
“送你了。”东方不败说,带着点调侃地味道,把东西塞到白泉生的手里,“你不是抱怨这几天天气转热了,看比赛的时候老有汗水刺了眼睛么?”
“……”露出一脸无语表情看向手里那只好像正冲着自己傻乐的大狗,白泉生微动了几下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把东西收好。
“走吧。”他说,觉得也许真的只是自己多虑。
他们过去的时候到场的人已满多了,丘宝谭看起来红光满面,老远就兴奋地朝他们挥手。白泉生这才记起来,今日有他们门派的比试,出场的似乎还是那个马脸青年。
“你们到的有些晚了。”他们刚坐下,宝谭便道。段瑞秋他们被她爹喊到了前面坐到那老头的身边,以便可以随时拿出来向那些老友炫耀。这边的位子于是空了很多,东方不败很不客气地选择另了一张桌子。白泉生想了一会儿,还是坐到了宝谭边上。
“待会儿第一场就是师兄的比试。”那胖子道,看上去相当自豪,“师兄脾气是不大好,功夫却是我们这一辈里面一等一的厉害。”
“只可惜了不能换到下午,师兄的亲戚们没法看到。”
“你真的很逆来顺受。”白泉生说,不知他这算是心胸宽广还是单纯的没心眼。
“嘿,我们好歹也是同门,师兄若是给门派挣了脸面,我脸上也有光不是?”丘宝谭道,摸着头傻笑。
“这倒真是人不可貌相。”白泉生看着擂台上穿着一身非常不合身的飘飘白衣的马脸,硬是作出一派大家风范和对手一番战前礼让,咋着嘴评价。
毕福的身法出人意料的轻灵好看,白衣舞动,如果遮掉那张脸的话看着倒是不失为一番享受。和衡山派的一战,轻轻松松就赢了过去。
东方不败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少话,状似认真地看着每一场比试。白泉生渐渐没有了第一天时的兴奋难抑,合着丘宝谭哇啦哇啦的不停说东道西,专注于擂台上选手的一举一动。偶而从怀里摸出来那块绣着傻狗的布巾擦一擦顺着脸颊留下来的汗液。
这几天的日子算是他们相遇以来过得最为惬意和轻松的了,连身后日月神教步步紧逼的追捕都在段天荣的招牌下显得不那么可怕。白泉生原本以为至少在承德的这两个月,他们可以没有烦恼的好好过。
他的如意算盘在吃过午饭以后被打破,在毕福有些不情愿地带了他的两个亲戚过来向宝谭道谢的时候。
毕倩和毕青两兄妹,看上去瘦削了不少,那个爽朗得过了头的大汉不过一段时日不见,却是瘸了一条腿,右眼眼眶可怖地空着,露出黑乎乎的缝隙。
白泉生看到他们的瞬间,惊讶大过恐慌。年轻的男人在那一刹那觉得好像全身的血液霎时凝固。
“可谢谢宝谭哥了,这几日承德热闹的紧,光凭这我们,可订不到好地方了。”毕倩道,声音还是那样脆脆的,讲起话来却是轻声了很多,没了以往那种洋溢的热情。毕青站在她边上,木这一张脸没有开口。
东方不败往这边瞥了一眼,别过头去继续看台上的比试,没再往这里再多分神。白泉生却觉得有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向心头,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
“客气什么,应该的。”丘宝谭道,“师兄平日里也照顾我不少。”
“阿福啥德行我们清楚的很。”毕青道,从袖子里掏了几张银票出来,“你也别和我们假客气。”
“这些银子你拿去,我们也不好意思白住你的。”他说得粗声粗气,因为突然的暴瘦而皮肤松垮,脸皮耷拉下来,看上去竟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这……”宝谭有些被他的直接弄得不知所措,半伸着手,也不知该不该接。
“这位大哥既然都已经拿出来了,你就收下吧。”白泉生忍不住说,他想要和他们谈谈,问问他们分别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啊……那谢谢毕大哥了。”丘宝谭道,收下了银票。毕青转过脸来看了白泉生一眼,朝着他微微点头,也不多话,转过身就离开了。
“我哥这几天心情不好。”毕倩有些尴尬地朝他们笑笑,“那我们先走了。”言毕快步赶上她哥哥,扶着他慢慢走远。
白泉生克制不住地望向他们相依离去的背影,直到隐没在人群中再看不见。
台上两个门派的弟子还在打打杀杀,台下的那个男人,却没了继续欣赏的心境。
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