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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着的手,一直到了段府,都没有松开。
……
东方不败在床上躺了会儿,直到确定隔壁的那人已然睡熟,才悄悄起身,往外边走去。
他之前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往他的茶杯里加了些安眠的药,确保他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再次难以入眠。
他施了轻功,接着夜色的掩护,直往龙华客栈而去。
整个承德最为豪华的客栈此时正在黑夜中沉睡着,门扉紧闭,不见一丝烛光。一个模糊的黑影从建筑的后方饶了出来,四下张望了一番,便往北边而去。
那里,正是衙门的所在。
东方不败蹲在房顶,看着下面那个佝偻着,说不出的猥琐诡异的人影,颇有些讽刺的笑了。
他果真没有看错,在山顶跟在毕青后面望过来的男人,那时在那张消瘦黄脸上一闪而过的阴狠恨意。
认出他和白泉生的,果然不只毕青一人。
他从怀中摸出把匕首,轻轻跃起,朝着那个快步走在前面的男人而去。
那刀刃在月光下闪出冷冷的光。
他离他越来越近了,东方不败甚至能看得清那人脖子上的那枚黑痣。
他举起匕首,朝着男人的脖子,狠狠扎了下去。那可怜人甚至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连叫都没叫一声,脚下一软,倒了下去。
东方不败收了手,正待离去,却忽然听到后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
一个身材高大,一个身材娇小。
其中有一个是跛的。
他看了看脚下,趴在地上的男人流出的血已然将底下青石铺就的路面染红了一大片。
东方不败就那么直直站了一会儿,单手转着那把沾了血的匕首,直到已经可以隐约看到那两人的身影。
他偏着头想了想,还是退了几步,在边上的矮楼里找了个地方隐去了身形。
谋杀
毕青由自己妹妹搀扶着,顶着从断腿的地方传来的阵阵刺痛拼了老命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李立业摊着四肢,软绵绵的趴在地上,已然没了呼吸。在他的后颈部,温热的血从刀口溢出,依旧在不停地往外边流。
他挣开了毕倩的搀扶,抖着双手,跪了下去,轻轻将地上那人翻了过来。
东方不败躲在暗处,借着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人抽搐着,扭曲着的脸孔。毕倩站在他边上,惊恐的目光胶在地上的那具尸体上,无法移开。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嘴唇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地上的血逐渐漫开,浸湿了那个跪在尸体前的男人的裤子。那种无法控制的颤抖逐渐蔓延,从双手,嘴唇,肩膀,逐渐扩散至全身。他伸出手,将死不瞑目的人依旧半睁的双眼合上。
他突然一个猛劲站了起来,以根本不像是一个依旧在忍受着断裂腿骨的阵阵疼痛的跛子的速度和力量。
仅剩的那只眼睛暴突着,四下搜寻。
“东方不败!”他嘶吼,“给我出——”话未完,从角落里射出一枚银针,正中他的喉间。男人手捂着脖子,未说完的话变作含糊不清的咕噜声,渐渐转低。
“哥?!”
“只是暂时让他不能出声而已,毕姑娘不必着急。”东方不败现出身形,冷着一张脸,缓步向他们走来。
“你——”圆圆脸的女孩瞪着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曾经安安静静,看上去温和又儒雅的男人会突然变个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为什么她和哥哥已经这样紧赶慢赶地冲过来阻止李大哥去衙门却还是得到这样的结果?
为什么要杀人?
为什么……他哥哥赔了一只眼睛一条腿,她被那些个不要脸的官差欺辱,队里的兄弟们被痛打上刑,散的散,残的残,几乎是赔了半条命相助的人,却要这样对待他们?
“……他……咳……杀千……咳咳……刀的……”毕青好不容易拔出□喉咙里的长针,恨恨说道,“……老……老子……”
“我只是不想暴露身份。”东方不败道,“事先并不知两位会来阻止。”虽然就算知道了,那个人他也不能留。
“你……你是不连我们两个都要杀?”毕青道,觉得喉咙口火辣辣的疼。他被官差捉了去,才知道自己收留的两人其中之一是那个臭名昭著的东方不败。
他被关了十几天,受尽了私刑。那些个当差的,明知道从他们这里已问不出什么了,却还是重复着同样没有答案的问题,享受施虐的乐趣。
当他像块破布一样被从衙门口仍出来以后,才从不过早他几天从里面出来的妹妹口里得知除了他们兄妹,商队里另有八人被捉,虽不至落到他这般境地,却也多多少少受了些鞭打吊刑。
商队散了,他们在客栈里养了几周,可以下地之后,毕青决定在回程的时候,顺带到承德去看看武林大会。一来也是顺路,一来他也想给自己的妹妹换换心情。
毕倩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想要一睹这武林盛事,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他给在拜师奎秋门下的堂弟写了封信,便带着还愿意留下与他们同行的四人来了承德。
他在山顶上认出东方不败与白泉生,却并没有由于因他们而受的伤痛而怨恨。
他当初助他们是出于自愿,落到这步田地也怨不得人。
他只是瞧着那两人躲着他们,明明早认出了他们却偷偷摸摸地害怕相认,觉得可笑又讽刺。
这就是他失去了那么多东西救回来的人,连当面和他打个招呼都不敢!难道还怕他去告密不成!
他觉得即羞辱又失望,却还是在听到阿福跑来说见着李立业偷偷摸摸跑出去的时候第一时间冲了出来,担心那人那时亦认出白泉生他们而要跑去衙门告密。
结果呢?
他看到了什么?
“好你个狼心狗肺的小兔崽子!”他大骂,独眼瞪着,好像要冒出火来,“我他妈真后悔被你们披着的那张皮给骗了!”
他真想冲上去杀了那个没良心的混蛋!
“毕兄,轻点声,我不想再对你出手了。”东方不败道,眉头轻皱。
毕青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夜晚显得太过突兀,虽然这里离了客栈已是有些距离,周围也都是些铺子商号,这时候并没有什么人在,但他依旧有些担心他过大的音量惹来不必要的注意。
“两位恩情铭记于心。”他道,“此举只为保命而已。”
“屁!”
“我是信得过两位的。”东方不败道,轻轻摇头,“若是毕兄愿意承诺今夜所见之事再没有第四个人知道,我并无意对两位动手。”
他并非无情之人,也讨厌恩将仇报,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和他们动手。
毕青的呼吸急促,因为失去了如同亲人一般的老友,也因为对面那人说话的语调是那样云淡风轻。他感到心底像是有一把邪火冒起,第一次,有了将人碎尸万段的冲动。
“……泉英哥……”毕倩觉得脑子里乱乱的,眼前的一切如同噩梦,她开始觉得也许下一秒自己就会大汗淋漓着在床上醒来。
“……我很抱歉。”东方不败看着这对兄妹,开口道。
怀疑
段天荣看着手里的调查报告,有种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感觉。他倒是第一次见着有人这么主动的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那个人的疯癫程度,显然超出他和东方不败的预计不少。
“要现在把消息告诉他么?”穿着普通家丁服的高大男人恭恭敬敬地站在段天荣面前,问道。
“当然,没有瞒他的必要。”段天荣道,将手里薄薄的信纸递给男人,“他若是按捺不住,直接带着人冲上去把这事了结了也没什么不好。”
至多是多点伤亡,不过反正死的不是他的人。
他替东方不败作了掩饰,让那个傻呼呼的嵩山掌门对那人的话深信不疑。他既然有了那样一个大门派的助力,他自然将原先要借他的人手收了回去,只余下面前的男人,作为两人间传递消息之用。
“还有别的人在查他么?”他问。
“还有奎秋,东林,北山三个门派似乎也派了人去调查。”男人道,“然而日月神教的隐蔽功夫作得很好,我亦是一个偶然才能那么快就将他的底子摸清。”
“现下已经将有可能查到他身份的路径都派了人消除。庄主大可不必担心除了我们还有人能调查出什么结果来。”
“很好。”段天荣道,那双已然混沌暗淡的眼睛,透出的目光却锐利的吓人,“待会儿,就把这消息拿去告诉东方不败。”
他已老了,这些个破事,还是早点结束的好!
⋯;⋯;
东方不败回到段府的时候离他出门正巧过了一个时辰,那半轮月亮还是高挂天边。他推开门,看到房里的白泉生依旧睡得正熟。
他弯下腰,将他落到地上的被子拾起,重新替他掖好。他看着男人睡梦中毫无防备的脸孔,有些疲累地叹了口气,坐到床沿。
他的身体其实并未恢复到可以随便地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外边乱来的地步。此时身上已出了一身的冷汗,在这样的夜里被依旧透着凉意的夜风一吹,有些止不住地哆嗦。
下面躺着的白泉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含糊不清地咕哝了句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话,踢蹬了下被子,将右边的大半个肩膀支出被窝。
他平日里有些吊儿郎当的,又因为肤色偏黑的缘故给人的感觉总要比实际年龄大上几岁。东方不败这时候坐在床沿,低着头,借着由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细细的看他。
他因为不爱打理而总是乱糟糟的头发铺散在枕间,两条英挺的眉毛下面,因为合着双眼而显得睫毛特别的长。他的鼻子很挺,有一个很漂亮的鼻头。人中不算很长,下边的嘴唇轮廓清楚,半张着,看上去有些诱人。
他其实算得上是个漂亮小伙。
东方不败忍不住伸出手,抚上他的侧脸。
冰凉的手指触上男人温暖的脸颊,白泉生的皮肤不很细腻,东方不败却好像摸上的是细腻光滑的真丝一般不愿收手。直到睡梦中的男人因为不满那冰冷的触感,喉间模模糊糊地哼哼了一声,翻了个身,背面朝外,阻隔了东方不败的抚触。
年长者于是缩了手,定定地望着背过身去的男人的背影。
白泉生的呼吸是熟睡的人那样慢且深,带动身体规律的起伏。东方不败看着看着,像是被感染一般,觉得有汹涌的困意扑面而来。
他于是和衣躺下,挤在男人和床沿间的狭小空地,仰面睡了。
他的衣袖上还沾着血,因为不想被识破而有意不使银针而改用匕首的缘故。
东方不败知道那些零落溅到身上的红色液体,原本是一回来就打算把衣服处理掉,此时却压根不想去管它了。他躺在白泉生的身边,觉得安全又温暖。闭上眼,一会儿就睡得熟了。
同一刻,承德镇中,打更的老头因为横躺在路中的三具尸体而吓摊在地,那仰面躺着的一男一女,圆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进展
武林大会的会场这一天有些异常的吵闹,大声叫喊着,挥动着自己拳头的青年们看起来愤怒中带着点兴奋。空气里有种发生了什么大事的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白泉生叼着没来得及吃完的大饼,一晃一晃地来到自己的位子前。
“出什么事了?”他一屁股坐了下去,翘着二郎腿,问边上一向很早到场的丘宝谭。
“出大事了!”丘宝谭正愁没人和他八卦,见有人问他,立马眯着小眼睛,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道,“城里死了人啦!”
“啊?”
“谋杀!”宝谭继续用他自以为很有恐怖味道的低音道,“以往武林大会不是开在哪里哪里的衙门捕快就能闲上一阵子?连小偷小摸的事情都得少很多!”
“这次啊,居然就在有好几个大门派落脚的承德镇中,有三个人被杀啦!”
“是吗?”白泉生道,低着头又吃了几口饼子,“那犯人还挺大胆的。”
“可不是么?大伙儿都说是那个打伤师兄的黑衣人干的。”宝谭道,越说越来劲,“昨晚上有人在惜花姑娘祠前看到被杀的那三个人和他起了争执,那两个男的还被他打伤了呢!”
“咳!”白泉生听到宝谭说这话的时候,喉咙里一口嚼烂的米糊糊正要咽下。此时一惊,不由狠狠呛了起来。他觉得脑子里像有什么炸了开来,背上的寒毛根根竖起。东方不败坐在对面,往这里瞥了一眼。
丘宝谭还以为他是被黑衣人的大胆凶残所惊,给他顺了两下背,又加了把劲继续道,“你可知道,那被害的正是师兄托我给在龙华客栈订房的那几人之一?那对兄妹前几天还跑来和我们说过话呢!”
白泉生听着他说,宝谭低低的声音带着可怕的信息传到耳里,他觉得脑袋里渐渐变得一片空白。他僵在椅子上,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