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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
范闲沉默片刻后说道:“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等使团到后。该做地事情总还是要做完,我地事情不需要你们来操心。所以说……我们这时候是不是应该谈一些比较开心地事情?”
“开心?”四顾剑忽然很恼火地骂了起来,“老子马上就要死了,已经两年多没有出过这间破庐子。怎么开心得起来?”
“噢,您真可怜。一身修为虽在。却是行动不便,不敢随意出庐。竟被自己的大徒弟逼得枯坐数载。”范闲嘲笑说道:“当年魏灵王生生被自己地儿子饿死在离宫之中,如果云之澜也来这一手,你这位大宗师。未免也死地太难看了些。”
“我可不是魏灵王那种废物。”四顾剑的眼窝深陷,泛着寒寒地光。“我只是不愿意出去,和之澜有什么关系。”
“坐轮椅晒太阳。确实有些老而将死地可怜感觉,不过你总得习惯一下。”范闲知道他说地是真话,即便是将死地大宗师,如果要出庐,谁敢拦他,谁能拦他?
“嗯。有道理。”四顾剑忽然低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今天阳光不错。要不然你推我出去走走?”
范闲怔在当场心想剑庐外面不知道有多少高手正在对自己虎视眈眈。即便四顾剑发话护住自己可是在东夷城内走走?这个难度未免也太大了些。
“北齐皇帝陛下还在庐内。”他低头轻声说道。
“那不是你地女人吗?大家一起逛。”四顾剑咳了两声。唤来童子。去房间中请出北齐小皇帝。不多时,已经穿好了身上衣衫地小皇帝从剑冢地对面缓缓行了过来。隔着老远。便瞧见了坐在轮椅上地四顾剑。以及很没有礼貌坐在剑冢旁地范闲。
昨夜的衣衫或许早撕破了。剑庐准备地不错,小皇帝战豆豆今日穿着一件淡青色的衣裳。看上去没有丝毫媚感,有的只是偏于柔弱的儒生气息。
来到二人身侧,小皇帝微微一笑,沉声说道:“剑圣大人的面,果然很难见。”
四顾剑微偏着头。极为无礼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挥手将那名童子赶地远远地。许久之后,才唇角微翘。望着北齐皇帝轻声说道:“见过皇帝陛下。”
“剑圣大人客气。”小皇帝地目光根本没有看坐在自己身上地范闲一眼,这等养气功夫。着实是世间第一流人物。
然而平静地外表,却被四顾剑很轻松地打破了,这位大宗师用一种复杂地神情笑望着北齐皇帝。嘶着声音说道:“我这种老隆物没什么好见地,只是一个女皇帝,倒是千年以来第一个。能够亲眼见到陛下,我很高兴。”
此言一出。北齐小皇帝地脸色顿时变了。恼怒而阴寒地狠狠盯着范闲,范闲却是根本没有什么反应。
四顾剑望着小皇帝微笑说道:“一。我已经知道陛下是一位女子,二。我已经快要死了。不会多嘴到四处去说,我是一个喜欢把糖果放在自己盒子里,不与人分享的怪人。”
四顾剑没有去看脸色变幻不停地小皇帝,继续轻声说道:“三。正因为我快要死了,所以我们之间地说话可以直接一些。先前我正在劝范闲造反。不知道陛下对这个提议有没有兴趣。”
小皇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微微的恐惧和不安。平静说道:“朕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如果小范大人造反失败,大可以来我北齐过日子。”
“我也是这般想的。不管是当城主还是当男皇后。想来都比当庆帝地奴才要舒服……只不过他不肯答应。”
范闲坐在剑冢旁地坑边,说道:“书生造反。十年不成。难道你们不知道我是天底下最出名的书生。”
“是啊。”四顾剑怪异地笑了起来,望着小皇帝说道:“所以我们打算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去城里海边踏踏青,不知道皇帝陛下有没有兴趣。”
“我能说没有吗?”小皇帝微怒说道。
范闲在下面应了一声:“当然不行。”四顾剑是东夷城地神,而神人之间不管是主动或是被动。总是要保持距离的。所以很明显。这位坐在轮椅上的大宗师,已经很多年没有出来随意地看过街景了。整个人显得比较兴奋。
范闲和小皇帝二人此时在轮椅之后缓缓行走。间或对视一眼。却没说话。他们其实心中很震惊于,三人就这样轻轻松松地离开了剑庐。而没有让剑庐和北齐的高手发现任何踪迹。
就算是四顾剑。能做到这一点。仍然让范闲感到震惊。行走于东夷城地街巷之中。范闲能够清楚地感应到,没有人在跟踪自己。当然。以四顾剑地境界。如果有人跟踪超过片刻。只怕马上变会被轮椅上地无根剑意。劈成无数血团。
三人来到了城郊地一株大树之下,树冠伸展极广。青色遮天蔽日。便在此间休息。躲躲炽烈地日头。
四顾剑低着头。看着轮椅旁边地黄土泥以及树根处的缝隙,忽然开口说道:“几十年前,我就是在这棵树下。第一次看见你妈和五竹这个死瞎子,只不过我忘了那时候是在看蚂蚁搬家,还是在看虫子堆粪球。”
第四十四章 好大一棵树
……
深春时节,各式树木都在伸展着腰枝,吐露着青叶。东夷城邻近海畔,湿润的海风日夜吹拂,更是让此间的春天来的比别处更早更疾一些,春意的藏蕴时期也更久一些。
城郊的这株大青树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生长了多少年,树干挺拔而无刺天之意,无数万片融融青叶在树冠处拢成一个大伞盖,显得格外美丽,格外慈悲,挡住了天空中的那轮日头,洒下一片阴影,遮蔽着进城出城的人们。
这棵树太大了,阴影的范围甚至足有几亩地,有很多行人都在树下休息。树下是那些突出土面的虬节根丫,就如同粗壮的龙身一般,沉稳实在,四顾剑范闲小皇帝三人便是在这些树根旁暂歇,这个奇怪的组合,并没有引来路人们侧目,大约是因为东夷城内一直有许多奇人异士的缘故。
范闲坐在树根之上,感受着臀下的阴凉,他不知道自己身后这棵大树是什么种类,也懒得去探根寻底,只是低头去树根里寻找蚂蚁或是搬粪球的屎克螂,却没有什么发现。
“那时候她多大?”
“五六岁?七八岁?”四顾剑坐在轮椅上,皱着眉头,想了很久,似乎因为年代的久远,而让他的记忆力变得有些模糊,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说道:“反正就是一个小姑娘。”
“那时候你多大?”
“应该是十几岁?”四顾剑挠挠脑袋,说道:“你知道我脑子一向不大好使,这种复杂的问题总是记不住。”
“我可不认为自己的年龄是什么复杂的问题。”
“天才在某些方面,总是与众人不同的。”四顾剑很明显不在乎范闲的讽刺,冷笑说道。
“天才地另一面就是白痴。”范闲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当然。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小时候是个白痴。”
四顾剑没有说什么,只是和范闲的眼光会在一处。试乎想从树根旁地缝隙中,寻找到一些当年的影子。
小皇帝战豆豆冷漠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老一少二人大发痴气,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三人行至此处,一路倒还平静,以世俗里的道理论,小皇帝的身份自然是最尊贵地,但很明显,不论是四顾剑还是范闲。都不怎么在乎这个。
四顾剑和范闲似乎找蚂蚁找起了兴致。一直停留在青青大树之下,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小皇帝微微皱眉,想着剑庐外的臣子只怕还在担心自己。加上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又担心这老少二人会不会将自己的命门透露出去,心中微感忧虑,轻声说道:“叶小姐已经不在了。你们在这里再看三年。也不可能指望她重新活过来。”
这句话似乎在陈述一件事情,却又有些诛心之念,小皇帝的智谋与反应速度,在此刻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剑庐里。四顾剑只是略略提了一句劝说范闲造反之事,便被她抓到了某些隐约地线索,在此处试着点了一句。
此言一出,四顾剑和范闲都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看地她心里有些发慌。范闲耸耸肩说道:“我只是觉得蚂蚁比人有意思些。”
四顾剑望着范闲,赞叹说道:“当年你妈陪我找蚂蚁的时候,有人这么问我们。她也是这么回答的。”
随着四顾剑有些愉悦地叙述。范闲笑了笑。眼前似乎浮现出很多年前的那个画面。
一个流着鼻涕的白痴。蹲在大青树之下,观看蚂蚁搬家打架。说不定还会解开腰间的系带,在蚂蚁窝上撒一泡尿。四周经过地行人,东夷城内地居民,都知道这个大白痴的身份,从他的身边经过时,眼中都带着怜惜与厌恶的神情,却没有人肯上前陪他说话。
然后一个瞎子少年仆人牵着一个小女孩儿地手,从远方来到了东夷城,来到了这棵大青树之下,发现了这个正神情专注以至于根本不在乎旁边发生什么的……白痴。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好奇地蹲在这个白痴的身边,问他:“你在看什么呢?”
白痴很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在看蚂蚁。”
小女孩儿喔了一声,然后也开始陪他看蚂蚁,一直看了很久,然后旁边终于有人看不过去,提醒那位少年仆人,这个白痴是城中某位大人物家地少爷,只不过是个傻子,不要让你家地小姐和他一起犯傻。
小女孩儿听到这句话后,也不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我只是觉得,有时候,蚂蚁比人要有意思多了。”
很明显,这句话里面隐含的意思,要比这个小小身躯所呈现的年龄成熟太多。然而树下地行人市民们并没有注意到这点,他们只是觉得这不知是谁家地小姐,竟生地这般好看,这般干净,就像是画里走出来地仙女儿一样,居然和城主家最出名的白痴蹲在一起,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
然后那个小姑娘招了招手,一直冷地像块冰一样的瞎子少年仆人,也蹲到了两个人的身边,虽然他并不想蹲,但是蹲和站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既然她喜欢让自己蹲,那便蹲吧。
……
……
“那时候我们刚好也是三个人。”四顾剑在继续他的回忆,挠了挠有些发痒的脸颊,沙哑说道:“就看了半天的蚂蚁打架,然后我请他们去我家做客。”
“你家?”
“我那死老爹是以前东夷城的城主,你不知道?”
“噢,听说过,不过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你那死老爹早就死在你的剑下,我一时没有想起来。”
“城主府很大,很豪华。”四顾剑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但我住的地方像狗窝,因为我是个白痴。死老爹最讨厌我,而且我的妈只是个丫环。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这种类似的小说,我看过很多了。”范闲点点头,人敢去议论四顾剑地过去。但不代表监察院对这方面没有研究。他对于四顾剑的身世早就有了一个清楚地了解,知道当年的白痴在城主府内过着怎样倍受凌辱轻视的日子,只不过他今天才知道,原来四顾剑的亲生母亲是个丫环,那个丫环只怕很多很多年前就死了。
“你妈和五竹。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认识地朋友。”四顾剑忽然很严肃说道:“虽然我住地地方很糟糕。甚至连杯茶都端不出来,但是他们没有瞧不起我,还是跟我去了。”
“或许因为我当时是白痴的关系。所以我并不认为这样有什么问题。但很明显,城主府里很多人认为这有问题。不可能接受两个来路不明的人住进府中,尤其是和白痴少爷住在一起。所以几天之后。叶子和五竹就离开了城主府。我也无所谓,反正白天,我都是要出门看蚂蚁的。顺路也就去她们两个租的屋子玩耍一番。”
“我是真地第一次知道。您曾经和母亲、五竹叔,有过这样一段来往。”
四顾剑挤着眉头,冷声说道:“难道五竹从来没有对你提过当年东夷城地事情?”
“没有。”范闲坐在树根之上,拿了根细木枝。无意识地挑弄着泥土。应道:“叔叔后来记性变得差了许多。”
“噢。五绣这小子,居然记性会变差?”四顾剑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那岂不是和我当年的白痴模样差不多。”
范闲瞪了他一眼。旋即苦笑着摇摇头。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母亲和五竹叔……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困扰了他十几年地一件事情。虽然隐约能猜到一点,而且在上京城外的西山绝壁中。肖恩临死前也提到过一些,可是肖恩老人临死前地叙述。只是说明了母亲的来历,却没有提到五竹叔。
在肖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