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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7卷 朝天子-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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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个法门让他成为这个世界上的攀爬高手,曾经爬过皇宫,爬过西山,爬过很多很多人类意想不到的险绝之地。然而相较于他少年时,曾经为此付出的整整六年时间与精力,这种成果实在是显得非常的不合算。

  五竹当年也没有纠正过他——大家都知道,五竹不会内功。

  可今天的感觉不一样。

  与以往似乎有了一种很细微且隐晦地差别。范闲缓缓睁开双眼,抹了一把脸上地雨水,怔怔地看着自己手掌,兀自出神无语良久。

  能够使真气脱离身体的范围,成为一种可以伤人的利器,这本身就是一种很强悍的境界。但是并不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境界。只要修行到某种程度。再加上足够高明的运气法门,强者们都可以勉强做到这一点。

  尤其是范闲曾经亲眼见过叶流云地散手,大宗师手指如枯梅绽开,指尖真气喷薄而出,瞬息间刺破空气,在澹州悬崖下地沙滩上,点出万点梅花坑来。这种指气纵横。已经是人类突破肉身限制。释能于体外地最高境界。

  然而范闲今天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完全不一样的味道。他在风雨中陷入了沉思,雨水顺着他的顺发滴落脸颊,又被海畔的劲风吹走少许。

  当真气熟练的离体片刻又循体而回时,似乎多了一些什么,凭借范闲的心神境界,却竟是根本无法察觉到多了些什么,但他感应到了这一点。

  惊异之余。顿生疑惑,世间万物,总量等齐,体内释出多少真气,便将收回多少真气,能收回,已经是范闲地独门绝技,可是……怎么还能多?那岂不是不需要冥想,只需要不断地进行这种循环地真气环流。便可以让自己体内地真气越来越多?

  多出来的真气是从哪里来地?

  范闲的眼瞳微微缩了起来,甚至手指尖也抖了起来,隐约知道,自己也许碰触到了一个以往没有人曾经去思考过。去想过。达到过的门,而那扇门的背后是什么?

  为什么会忽然间出现这种变化?范闲在心念感应到机缘时。便随此机缘静坐于海畔风雨中,这机缘是什么?是自海上来的叶流云?是望海的四顾剑的死亡?是与亲人分别时地惘然?

  范闲惘然,然后开始冷静地梳理这一日一夜间的过往,他必须找出此番机缘为何,才能知道那扇门究竟是什么颜色,又是谁开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个工作进行的并不困难,因为他从十家村赶来东夷城,在剑庐里呆了一夜,最有可能引起变化的,只可能是那两本小册子,尤其是后一本用古怪音译词语写就的册子。

  这本册子,范闲已经交给了费介老师,让他带回那片神秘的西洋大陆,但是册子的内容,他已经完完全全地记在了脑海里。虽然对上面很多词语依然不知晓意思,可是总还是了解了其中几句话的意思。

  那几句话不像是咒语,更像是一种前世时曾经见过地诗,像但丁神曲那种体裁的东西。

  意大利语脱胎于拉丁语?范闲皱着眉头,苦恼地坐在风雨中,却有些想不起来那些早已淡忘的知识,只记得意大利语有很多方言,而真正立文,与但丁的神曲脱不开关系。

  难道就是那几个句子印在自己地心中,让自己在运行真气地过程里下意识调动了心意,从而造就了眼下如此古怪的局面?

  法术?范闲缓缓站起身来,皱着眉头,看着空无一船,徒有海风海雨地幽蓝水面,似乎要一直看到海那头的大陆。

  我爱你,这春天明媚的风。

  我用我的全心全意,感悟着空气中每一个跳跃的春之。

  与您亲近,与您合在一起。

  这是诗,这不是法术咒语,范闲怔怔地站在雨里,依然坚持着自己的判断,可是很明显,这些像诗一样的语言,让自己学到了一些什么,感应到了一些什么。本来应该空无一物的体外空气中,难道真的有所谓的天地元气?而自己先前就是在运功的过程中,在回流时加上了一丝与诗意相近的心意,从而吸附回了什么?

  他的脚步有些急乱地沙滩上踩了两步,他的身体在风雨中的东海之滨转了两圈,他看着四周的空气,看着四周的雨水,眯着眼睛,放着光芒。似乎想从这些透明或是自然的一切里。找到那丝捉摸不到地东西。

  然而什么都没有。

  范闲地头脑瞬息间内涌入了太多的猜测疑惑与判断,令他有些难堪重负,闷哼一声,揉了揉眉心

  书是苦荷大师留下来的遗物,用四顾剑偶尔露出的一句话,可以知晓。这位北齐前国师对于西洋的鸡肋法术极感兴趣。甚至在大东山上还小露了一手。

  可是全部是意大利文。那位国师再如何惊才绝艳,也应该不会。那他是怎样练成的?他究竟练成了什么?

  还有那个记载着或许与法术有关地诗集,本身也古怪,看年代已经很久远了,甚至应该是远在苦荷出身之前,大概便是这片大陆上某位前辈。偶尔接触到了西方大陆上地法术精要,从而强行记下了这些话。

  范闲忽然有些后悔。不该如此匆忙地把这本小册子交给老师带去遥远地西方大陆。自己应该再研究一下。凭借监察院的力量。说不定可以挖出那位早已成了白骨地前辈究竟是谁,然后从那条线再往历史中挖下去。

  雨水从他的脸上淌落,范闲忽而解脱地笑了起来。自嘲地摇了摇头。心想自己在强大的压力下,确实有些走火入魔了——大东山上的胜负已经证明,无论苦荷大师练到什么程度。对于这种古怪的法门有多少掌握,终究还是没有什么本质性地变化,还是败于陛下之手。

  法术。法术。或许并不是人们所想像的鸡肋,但也不可能是改变一切地利器。

  范闲有些低落地回首。离开了海边,向着雨水中地东夷城行去。四顾剑已经去世。整座东夷城此刻想必都陷入悲哀与绝望之中,此时他必须回去,与剑庐地弟子们见面,将此间地形势控制住。

  他不知道,他错过了一个很珍贵的机会,一个可能打开那扇门的机会。这种机会不论是这片大陆上,还是在那片大陆上,都是极难得才会偶尔出现。一旦逝去,再要抓住此等机缘,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

  好在机缘和运气这种虚无缥渺地事情,总是和人类地坚毅与好奇心有关。以范闲的勤奋程度和探知欲。想必他再次摸到这扇门的时间,应该会短一些。

  草庐深处有白烟升起。这白烟不是炊烟,也不是秋深时烧落叶时有刺鼻味道地烟雾,白烟昭示了一个事实,所以能够看到白烟,听说了白烟的东夷城百姓们,都惶恐不安地看着那个方向,有些人更已经跪了下来,向着那边叩首不止。

  大部分人都已经知道了剑圣大人辞世的消息。

  范闲走到了剑庐地门口,所有剑庐外围地弟子都对他怒目相视,眼中燃烧着的仇恨之火,完全足以把他烧融掉。以范闲坚强地意志,在这种情况下,依然难免心悸。

  他知道剑庐弟子的恨意从何而来,因为四顾剑本来就是死在庆国皇帝陛下和庆国大宗师叶流云地阴险夹击之下,而自己这位庆国权臣,毫无疑问,成了一种被仇恨的替代品。

  然而范闲来不及思考如何缓和这些剑庐弟子的情绪,他只是看着草庐深处的白烟,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推门而入,直接到了草庐剑坑旁的平地上,看着熊熊柴火,异常干脆地走上前去,往火里洒了一把东西。

  火苗的颜色顿时变了起来,而火里那位大宗师的遗骸早已经看不见了。

  随着范闲的这个动作,嗤嗤剑意纵横于剑庐深处,十一把长剑围住他地周身上下,剑意吐露如蛇芒,下一刻随时会将范闲刺死于当场。

  剑庐十三子,除了跪在最前方的云之澜和王十三郎,所有人都被范闲这个动作给激怒了。

  范闲感受着彻骨的侵体寒寒剑意,不敢有任何大的动作,因为他知道,面对着十一个九品地夹击,只怕是陛下亲自来此,也要考虑要不要暂避其锋,至于自己,更是连还手地机会都没有。

  他望着跪在前方的云之澜说道:“烟里有毒,我不想这些白烟杀死东夷城一半地人。”

  看见白烟时,范闲便心惊胆跳起来,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在海畔枯坐片刻,剑庐弟子们,竟是如此干脆地火化四顾剑的遗骸,毕竟在他记忆里,这片大陆还没有火化的习惯。

  四顾剑的遗骸内有毒,有剧毒,非费介先生布下的剧毒,根本不可能僵化肉身,抵抗了皇帝王道一拳的伤势整整三年。

  当然,这种毒素被火苗一烧,随白烟一起,并不像范闲说的这般可怕,但是一切都要小心为妙。

  而范闲为了四顾剑身上的伤势,在暗中准备了一些手段,那些药物正是应景的物事。

  听到范闲的解释,跪在最前方的云之澜没有起身,没有回头,只是举起了右臂。

  剑身归鞘,剑芒归于平淡,只是一瞬间,剑冢四周便回复平静哀伤的气氛,几个剑僮一边哭泣,一边往火里添加着柴火,十三名剑庐二代弟子跪在了大火之前。

  范闲看着这一幕,心中无比动容,知道四顾剑死后,云之澜毫无疑问拥有整座剑庐里最高的威信。

  十三把剑,这是多少可怕的力量,如果握住这些剑的手,是自己的手,那该多好。

  范闲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大火,心里想着这个问题。

  入暮,云之澜入屋,抱着一个布包裹着的小瓮,一脸漠然地将这个小瓮递给了范闲,说道:“虽然我不明白师尊的意思,但既然他要我给你,我便给你。”

  范闲郑重地双手接过,发现小瓮里依然微温,想到里面便是四顾剑还没有冷的骨灰,他心里的感觉很怪异。

  云之澜缓缓在他的身前跪了下来,说道:“剑庐十二把剑,依师命交由阁下。”

  范闲眼瞳微缩,微放光彩。

  第七十六章 天下银根,必杀!

  闲安静地看着身前的云之澜,不期然地想到很多年前夜宫之内,自己第一次看见这位剑术大家时的情形。那时候的他,还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初登三国政治舞台的年轻人,而剑庐首徒云之澜已经声名满天下,是东夷城使团真正的主事者。

  六年过去了,范闲已经成为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那几个人之一,而云之澜,甚至要拜在他的身前,向他表示效忠,时迁势移,叫人好不感慨。

  范闲不知道四顾剑临终前究竟布置了什么,怎样说服身为死硬派的云之澜,但他能感应到云之澜的态度并没有太多虚饰,他很了解这些在武道上不断求索的强者,一旦决定了某件事情,再想反悔,那是很难的。

  但他把云之澜的这句听的非常清楚,听到了十二把剑这四个字。范闲的眼睛微眯,平静看着他说道:“十二把剑……若云大家这剑心不在,我如何能控制这十二把剑?”

  不待云之澜回话,他早已站起身来,郑重地将这位剑庐首徒扶起,诚恳说道:“我知道云大家断不会因为剑圣大人临终遗言便要信我,我也不需要你信我,只是若这是一个交易,我需要剑庐的力量,剑庐也需要我的庇护,可是如果你不在,我如何能够把这十二把剑握紧?”

  云之澜的脸上没有什么笑容,淡漠说道:“家师自然准备让小范大人放心的方法。”

  说完这句话,云之澜回身而走。竟是不给范闲丝毫交流感情,拉拢剑心地机会。

  范闲若有所失地站在屋内。想着四顾剑给云之澜安排的是什么事务?不过片刻功夫。他便猜测到了一点,四顾剑虽然要在自己地身上下大赌注,但是总是需要有人制衡自己。注视自己,监督自己。

  云之澜。便是游离于利益结盟之外地那个人,以他在剑庐弟子心中的威信,若范闲日后的行事。对东夷城利益地损害太大,他一声令下,只怕范闲名义上拥有的十二把剑,转瞬间。便只会剩下可怜地孤伶伶的那一把。

  云之澜之后进入室内的是剑庐二弟子。范闲安静地看着这位中年人,发现对方地模样生的普通。眉眼间全无一丝出挑之处。便是身上蕴的剑意也被深沉地裹在深处。穿着一件微厚的棉袍。不像是一位厉害地剑客,倒更像是个管家一样的人物。

  大师兄来后,便是二师兄。范闲地心里苦笑了起来,四顾剑这一来,直接把自己推到了火堆之上,剑庐弟子们好像都接受了他地遗嘱。轮流来向自己汇报工作。

  范闲用余光看了一眼自己身旁地褐色小瓮。眸子里生出一丝惘然地情绪,一代剑圣。变成了手边的一坛子灰。

  他的手轻轻在小瓮上抚摸着。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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