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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我害怕再见苏游影,害怕目睹他知道真相后的那种种神色,但我多么想再见他,哪怕最后一面……
然而,一旦思及他可能会因此而嫌弃我,我的心便痛如刀绞,无关碎心毒咒,却比那终生无法摆脱的魔咒,更为揪心惨痛……
海风倚歌而和,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此曲苍凉刻骨,忧伤欲绝,有如杜鹃啼血,雨打残荷,余音袅袅,不绝如缕,缱绻逝水,独自悲吟。
岁月情殇之境,意会者几人?
海风冰冷刺骨,我不知独坐奏曲了多久,却犹如漫长了一个轮回,在雪絮飘舞中,渐渐被覆盖掩埋,吞噬了轮廓,几欲化成一尊冰雕……
恍惚之间,一道流风伴随着淡淡檀香自身后拂来,下一瞬,一双黑色罗袖如云盖般笼罩而下,将我漫身白雪包裹其中,一如既往地温馨甜美。
他将我紧裹怀中,光洁侧脸贴着我雪缀的发,饱含激动焦急的魅音在耳畔萦绕不绝,“你终于来了,我快担心死了,我去过王宫,却一无所获。我每晚都会在这里等你,每晚等不到你,我都坐立不安,今天终于见到你了!”
我放下竹笛,宛若毫无生命的木偶一般,任由身上积雪轻颤坠落,恍惚望着风平浪静的海面,但见月华倾洒而下,落出支离破碎的残影,惹人生怜。
“飞儿,你怎么变成雪人了?”他为我小心翼翼地弹落堆积遍身的白雪,将我环抱地更紧更深,唇齿间极是心疼的嗔怪,“你真狠心,竟然丢下我一个人去冒险,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难道你要让我孤老终生么?”
我悲怆无言,两行清泪无声滑落素靥,泪墨惨澹尘土。
云黯寥落,海风凛凛,月光几缕,雪絮几重,微抹,是淡然。
“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伤在哪里?”
我压下心中惊涛骇浪,垂眸黯然,“对不起,我不会再来了。”
“怎么,你要走了吗?难道你已经帮冷流云找完天书了?”他恍然大悟之下,径自笑得邪魅华美,眸光恍如凝粹了华丽的月色,双手将我苍白柔荑紧蜷手心,“我陪你一起回去,一起回到那烟花三月的扬州城,然后永不分离!”
我思绪飘飞,辗转往昔,春光明媚,惠风和畅,杨柳依依,桃花开颜……
第四卷 第二百四十九章 心碎默哀(2)
“我会在扬州为你筑造一座水榭亭台,每日品茗赏景,还会为你建造一艘大船,让你可以遨游天下,我们一起携手江湖,四海为家……”
他邪美俊颜上一片诚挚的欢欣,这番最完美甜蜜的真言,描绘出一幅未来镜花水月的美好画卷,却有如重锤一般,将我伤痕累累的心,狠狠地敲碎!
此景可待,彼情惘然……
我手中竹笛颓然自衣摆滚落沙滩,在冰雪中烙出深刻入土的凹痕,已是泣不成声,“你不要再等我了,因为,我已经失身给冷流云了!”
他的身形如遭雷击一般,霎时僵硬石化!
我心下一滞,心底泛起无穷无尽的痛苦与心酸,倏然纵身跃出,回身的一刹那,青丝飘扬中,那飒然清扬的一眼,生生刺痛了我的眼——
他的狭长凤眸,在雪月之中大若铜铃,仿佛看见了什么荒诞的神鬼妖魅,眼底写满难以置信与悲痛的颜色,蔷薇花瓣一般的菲薄嘴唇,颤如枯叶!
我一时竟觉得有如蒺藜刺身,锥心之痛袭遍全身,胸中一阵血气翻涌,唇边的一大行嫣红鲜血滑落,溅得雪地上一片触目惊心……
无情呼啸的海风飘雪,犹如一堵高墙,将两人隔离。
他神情迷茫,好似在一瞬间被抽空了灵魂,唯剩一副华美得令人窒息的躯壳,在海天云月之间,怔忡相望,青丝在风中轻扬飞舞,模糊了容颜。
他黯淡消沉的眼神,如尖锐冰刃一般,狠狠刮着我的脸,凌迟着我的心!
细雪飘,沉淀一地凄凉,唤回了心底情,宿命尽……
心,痛得无法呼吸!
在回眸相视的一刻,支离破碎地裂为万千残片,随风飘散……
我不忍再目睹那诠释不明的神情,转身纵入那一片阴暗的云杉林中,悲痛欲绝地仰天长啸,身如流星飞月,竭力飞奔在天地之间。
蓝莲咒印在瞬间燃遍全身,飘洒出毁天灭地的烈焰,将路过之处化为灰烬!
我永无止境地奔逃,好想逃到世界的尽头,逃离所有人,逃离西域的一切,逃离让我痛苦的一切,逃离这永世无法摆脱的噩梦……
我们今生的缘分到此为止,我再无勇气见他。
为何要在我终于明白自己心意之时,却又要突然毁掉我的幸福,还不如,一开始便不要给我期盼——
至少,失去之时,便不会那么痛了!
相随一生的哀怨,如果有来生,和你再续前缘……
抛却烦恼九天外,埋葬心底的期待,如果有来生,再续未尽的爱……
第四卷 第二百五十章 曼珠沙华(1)
云杉深处,郁乎苍苍,千佛塔依稀,巍然耸立,钟声轻渺,仿佛月色,悠远脱俗,超然出尘,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一名锦袍男子负手而立,仰望着高耸入云的千佛塔,一张素白陶瓷面具,掩盖了整副不可思议的容颜,似水月光倾泻了他一身的银华。
一名少年垂首单膝跪于男子身后,一双妖娆蛊惑的桃花眼在夜色中熠熠,华美的紫袍衣摆,轻轻垂挂在盈雪草地上,玉簪斜绾一束青丝,仍是如水倾泻。
“回禀座主,您让属下陷林飘飞于绝境,属下已办妥。”
“你办得很好,这些我都知道,不枉我将毓灵神戒赠予你,并助你登上圣位,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不过,你好像做了很多多余的事……”
仿佛从九天之上传来的声音,清漠然而带着无上的威仪。
紫衣少年眸中惊骇一闪即逝,转瞬便被刻骨的执着取而代之,毕恭毕敬地埋首,“属下有一个不情之请,倘若您知道林飘飞的下落,能否告知我?”
男子无声轻笑,修长白皙的手掌摊开,接下一片洁莹雪絮,“她被国王用计陷害,已经失身于冷流云,之后的事,我便一无所知了。”
仿佛一道焦雷劈过紫衣少年耳边,他顿时面色苍白,蝶翼般的眼睫轻颤不绝,桃花眸因为怨恨和狡诈而白亮异常,身边千尺雪亦随之风起云涌。
他在乱雪中咬牙切齿,“若座主无事吩咐,那么属下告退!”
“你走吧!”
一阵疾风携着一团飞雪席卷而来,男子的青丝随之飞扬,轻裳慵舞,风过雪消,紫衣少年已随雪而逝,杳无踪影,唯剩男子一人,独立苍穹之下。
男子静静端详者雪絮在手中片片溶化,面具下的眸中,盈满无尽朦胧如雾的笑意,他静立风雪之中,久未离去,好似在静默等待着什么。
夜深人静,万籁俱静。
沙沙的树叶声,抖落积雪数重,越发衬得深夜寂静,那轮血月高悬空中,诡异而怜悯地望着这世间众生,落雪缤纷,砌下一地悲凉。
车架辚辚的声响由远及近而来,一人头戴黑纱帷帽,在数名侍从扶持下步下马车,令侍从守候在云杉林外,旋即鬼鬼祟祟地步入林中。
他踏雪行至千佛塔下,目见那一道修长身影,即刻取下头上帷帽,那饱经风霜的苍老面容,便在雪月之光中赫赫在目,透出诡谲的阴森。
鄯善国王恭谨地双膝跪于男子身后,声音不卑不亢,“回禀座主,您交代的事,属下都已办妥,只是,属下不明白,为何这样做。”
第四卷 第二百五十一章 曼珠沙华(2)
男子背手而立,发随风扬,一手慵懒地把玩着一副流光溢彩的九重连环套,眼瞳中流转着胜券在握的诡秘神光,恍如智珠在握,“武林盟主伤害了林飘飞,林飘飞自然不会和他在一起,亦不会与魔教教主结为连理,而以苏游影的秉性,定会为此与正派挑起争端,武林浩劫不可避免,天下必将大乱!”
“座主高明,属下告退!”国王青灰色的眼中钦佩眼波一闪,复又戴上黑纱帷帽,转身款款离去,昂藏身影在深沉夜色之中消弭了痕迹。
男子静立肃穆的千佛塔之下,却仿佛天神降临一般的傲伟。
他瞳仁中那一点浓黑,格外幽深,优美的唇瓣,雕饰一缕意味不明的笑痕,“可惜,西域也并非安宁之地,这两人接下来必将斗得你死我活,最后究竟谁胜谁负?这一番挑拨离间,又会对西域生出多少灾难……”
他垂首望向手中晶莹剔透的九重连环套,眉宇间一片怅惘涟漪荡开,晕染几重苦涩与无奈,“持有这另一连环的你,又该如何?天下之大,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了如指掌,最终是否真能如我所愿,解开封印呢……”
一阵流风无声卷来,男子已无声消逝飘雪中。
千里之外的另一片云杉林中,一团白雪自草地上缓慢升起,那面掩陶瓷面具的男子,便如凤凰浴火、涅槃重生一般,自分崩离析的白雪中脱颖而出。
他洁白如玉的手中捏着一颗朱润莹然的种子,长袖在树影下划过一抹流光,种子悄然坠落尘埃之中,被浓密的蒿草淹没无影。
那道神秘莫测的修影在风中回转,渐行渐远……
那颗奇异种子神速地发芽抽枝,华丽地绽放成形,最终幻化为一株血红的曼珠沙华,丝蕊与花瓣交织,在斑驳月华下,平添几分妖艳魅惑。
翌日清晨,一名挑柴的布衣百姓漫不经心地悠步而过,却在目及那万绿丛中一点红之时,被其绝艳的美丽所吸引,不由自主地顿步原地。
他眼中原本神采奕奕的波光,好似被那无声炫耀的细长花瓣,一点点地吸收,将他的灵魂一点点地抽丝剥茧,吞噬入无底深洞之中。
樵夫仿佛受了蛊惑一般,竟神情恍惚地缓步趋近曼珠沙华……
就在他即将触及那妖艳绝美的血花时,洋溢的数根血红丝蕊,竟如灵蛇吐信一般,倏然窜出疯长,将面态怔愣的樵夫环环缠绕包裹其中。
樵夫依旧怔忡如梦,任由丝蕊将他全身缠裹,有如蚕茧一般,茧中乱舞的丝蕊环环穿透身体,将那剽悍身躯,转眼融化为一滩血水,尸骨无存。
丝蕊若无其事地悉数收回没入花中,一切了无痕迹。
随风浮动的树影之中,血红的曼珠沙华,绝美地吐露着蛊惑的芬芳,散发着致命的诱惑气息,默默无闻地,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第四卷 第二百五十二章 红颜祸水(1)
花谢花飞,雪飘雪落。
飞雪沉沉满天暮,冰雪将窗纸都映得莹亮,我斜倚雕窗,纵目下望。
青石古街上雪色初霁,世间被染得苍白,素日接踵的路人,此刻却是寥寥可数,手提年货在风雪中穿梭,各家张灯结彩,筹备春节。
千家万户的雕窗之中,隐有浅浅的灯光闪烁,欢声笑语,落出温馨无限。
我素手推开窗扉,一缕冰冷的风息,携夹着炮仗的烟火气味,扑面而来,远处有童谣依稀,孩童自在欢闹,道尽无忧无虑的天真童趣。
正值二月初,逃离西域的一个月来,我女扮男装,隐姓埋名,四海为家,不为任何人所知,那时的悲痛欲绝,淡化为此刻清漠的惘然。
一月之中,天下风云变幻,武林第一魔教圣天教与正派挑起事端,尤其对连云山庄格杀勿论,从不涉足中原的冥阴教,竟也参与魔教的行动。
连云山庄引领各大正派,殊死抵抗两大魔教的侵袭,勉强获得喘息。
两方势同水火,其斗争激烈惨不忍睹,史无前例,正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在这武林腥风血雨中,最为无辜受累的,非平民百姓莫属。
西域亦风起云涌,鄯善国朝廷与冥阴教争权夺势,不可开交,不久前国王神秘中毒身亡,月读公主的嫡亲王兄继位,朝廷为增添实力,便批准月读请求,重新册封中原的慕容清为西域驸马,一同对抗翻云覆雨的冥阴教势力。
我怅然幽叹,淡望天外风雪三千,一种惆怅寂寥油然而生。
今年我已十八,这大唐的一年岁月,羁旅天下,秦淮的风雅,江南的秀丽,皇宫的恢弘,西域的粗犷,历历在目,却终究未料,自己竟会独自过年。
江湖传言中,不知所踪的林飘飞便成为焦点,不仅朝廷严令搜寻,于各城设置检查关卡,更有圣天教与冥阴教各派海量人手搜罗凡尘各处。
我托腮静望街上欢跳游戏的孩童,正沉浸在无限回忆之中,毫无预兆地,心口一滞,仿若针刺心房,痛得一个激灵灵的冷颤。
殷血渗红,甘露酿璧,纤柔掌心,盈满触目惊心的嫣红。
一月以来,舒亦枫几乎每日念咒,碎心毒咒的折磨,让我痛不欲生,千里之外的牵绊,好似对不辞而别的惩罚,又似刻骨铭心的深切召唤……
一阵胸闷袭遍全身,我禁不住连连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