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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乔清易却还没到。
正文 章十七 醉酒
更新时间:2012…1…18 1:11:51 本章字数:5297
婉转曲调中,身着锦绣戏服的宫女太监,手持盏盏宫灯,双列而出。
十数个貌美宫女,躬身而侍,如众星拱月般,衬托着中间那个华服艳妆的美人。
那美人纤纤玉手执扇掩面,恰“犹抱琵琶”之引人。
忽而乐起,那婀娜美人轻轻收了扇面,露出一张绝世面容。只见他唇瓣微启,如珠如玉的唱词流淌而出,似低低细语的幽思难诉,又似银瓶乍破的恍然惊艳。
只听他幽幽唱道: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那声音好生动听,却是一般女子也唱不出的婉转细腻。
二层看台上,一个锦服墨氅的俊美男子目露惊艳之色,口中喃喃道:“好一个嫦娥离月宫……不曾想,木香一个英挺男儿,换了戏服竟似变了一个人……比之绝世丽人,也不输分毫……之前以为男子作女儿状啧啧可恶,却是我没见识了!”
半夏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附和他道,“唉,别说你了,就是我这个女人见了木香的扮相,也忍不住心生喜欢,恨不得身是男儿,去上面扮那唐明皇呢!你知道么,还有好事的登徒子为他赋了首诗,我记得大约是这样说:芙蓉出水露红颜,肥瘦相宜合燕环。若使今人行往事,断无胡马入撞关。此曲只应天上有,不知何处落凡尘。当年我作唐天宝,愿把江山换美人。”【注1】
东方不败颔首,深以为然地说道,“可惜他不是女子。若是女子,只怕又是一个倾国倾城的杨妃。”
“朽木!朽木!!”王老头儿不赞同地摇摇头,“我方才说什么来着,男人亦可以倾国倾城!你们可知,据说,这木香便是不堪忍受京中王公的爱慕,这才躲到定州来的!”
“他倒是很有节操。”东方不败如是说。
“啊?”王老头儿瞪大眼睛,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为何他不接受人家的爱慕就算是有节操了?”
“身为男子,佯作女子,颠倒乾坤,雌伏于人,难道不龌龊污秽?他能够不屈于权贵,自然算是有节操。”东方不败皱眉道。
“朽木!朽木!!!可见你初到济生堂的那天,我是对牛弹琴啦!辛苦都白费了哟!”老头儿气得直扯胡子,“若是当真相爱,是男子抑或女子又有什么妨碍?况且,嘿嘿,龙阳之乐只怕是比……”
“干爹!”半夏不满地踩了老头儿一脚,及时地打断了他,提醒道,“你要找龙阳之乐,大可以去玉楼嘛!在我们西楼这里叫唤什么?!再说了,我听闻世上断袖之人常有,而真正因爱而成眷属者,却没有几个。像木香这类伶人出身的,更是大多沦为贵族玩物——以史为鉴,他焉能不避?说他洁身自好也没有错啊!”
“唉呀!咱们说的是两码子事儿!怎么就说不通呢?”王老头儿烦恼地晃晃脖子,对两人道,“道法自然、道法自然!发乎自然的情感又有什么龌龊?发乎情的行为又有什么污秽?世人都过于拘泥啊拘泥!”
此时,楼下明眸善睐、皓齿流芳的杨妃,恰唱到:“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
一片叫好声、掌声,经久不歇,打断了三人的争辩,也压过了伴乐,几乎打断了整个演出。
“人生在世如春梦,不知何时复醒来!好句好句!当浮一大白!”王老头儿摇头叹道,语中隐带沧桑之感,“好女儿,你这儿可有好酒?”
“没有!”半夏没好气地说道,“要喝酒去南楼买去,咱这西楼地方小,没酒!”
王老头儿正要骂她目无尊长,忽听得一个温和的声音渐趋渐近:
“哈,她那儿没有,我这儿可有。还是恒山七叶镇的名产——竹叶青。”
三人一齐回头,却看那提着两坛酒、快步走来的人,不是乔清易又是哪个?
……
“紧赶慢赶也没赶上开场,真是可惜了。”乔清易不客气地挤开东方不败,自己坐在最靠围栏的好地方,把手中拎着的酒坛递给半夏。
半夏殷勤地接过来,给东方不败、王老和她自己各斟了一杯,却没有给乔清易斟酒,反而给他倒了杯清茶。
“好酒!”王老闻了闻那扑鼻的酒香,不由赞叹,瞟了眼捧茶细品的乔清易,叹惋道,“乔小子,你不喝酒么?”
“总要有人清醒着送你回去。”他心不在焉地摆摆手,“而且,听戏的时候,比起喝酒,我更喜欢饮茶。”
“无趣啊无趣!”
王老鄙夷地摇摇头,不再管他,拉着东方不败和半夏共进了一杯。
这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三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好不欢畅,到得台上杨妃唱到“去也!去也!回宫去也!”之时,一坛佳酿已经去空,而另一坛也去了大半。
竹叶青虽然入口甘柔,但后劲却十足,再加上空腹饮酒,王老头儿很快便醉眼迷蒙、胡言乱语起来,又灌了几杯下去,便滑落到地板上,昏睡过去了;而本来酒量就不怎样的东方不败,虽然倚仗着内功深厚,尚且保持着表面的平静,但他毕竟因为忌惮葵花阳炎而不敢轻易运功,以是也有了微醺之态。至于半夏——
“这下可好,公子你要搬我干爹回去啦!”她掩唇而笑,双颊微红,而眼神却清明无比——方才她灌了两人不少,而自己却没喝几杯。
“扶他回去?那又何必!我改主意了,他不是喜欢美人儿么,让他去玉楼住一晚算了!”乔清易推了推东方不败,把酒杯从他手里夺走,“小柏,这酒后劲大,不许喝了。”
“清易,我没醉!”东方不败嗔了他一眼,挥手去抓酒杯。
“……我干爹人不靠谱,酒品却是好,雷打不动!若是他明早醒来,发现自己白白错过良宵,必然痛心疾首、懊悔不迭!公子,你这招可真是……”
半夏一边接着乔清易的话茬说着,一边忍不住去看有了醉态的东方不败,却见他与方才的模样并无大的不同,也不疯言疯语,只是一双眼睛比平时更加明亮,几欲摄人魂魄,而其中淡淡的迷蒙,则……则……则让人不禁想到方才戏台上,那醉酒的杨妃。
“公子啊……”半夏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您不觉着……”
“觉着什么?”乔清易一时分神,酒杯又被东方不败抢了去、叼在嘴里,却像是小狗一样。
“您不觉着,东……呃,这位方公子,若是扮作小旦——也是极、极美的么??”半夏吞了吞唾沫,有点被自己疯狂的想法惊吓到。
——天!让魔教副教主去做戏子扮女人……姑奶奶我怎么想出来的……必是跟干爹呆久了,也不靠谱起来了……
这厢半夏还在幽怨自己一去不返的老实淳朴,那厢乔清易却是一愣,那看向东方不败的目光却带了那么些意味深长。奈何,东方不败此时已醉得糊涂了,并没有发觉他的异样。
“半夏。”乔清易嘴角一勾,颇带了些狡黠和琢磨。
“在!”半夏瞅见她家公子嘴角噙着的笑,不由狠狠打了个寒战,忙不迭地答道。
“去找木香,把他的戏服和妆盒借来。”乔清易高深莫测地说着。
半夏自小侍候在他的身边,此时,自然已经完全了解了她家公子险恶自私的用心,于是,情不自禁地用一种哀悯的眼神看了一眼那尚且不知自己命运的人,颇有些良知地踌躇道,“公子,木香最是宝贝他那身行头,万一他不借……”
“不借?哈,你猜我刚刚在下面的看客中发现了谁?”乔清易更加高深莫测地说着。
“莫非……”半夏眼睛慢慢正大,“小、小侯爷?!”
乔清易叹息着点点头,“他千里迢迢从京城追过来,必是不好打发。木香若是想摆脱他,必然会央你相助。”
半夏嘴角一抽,无语地看着正在台上谢幕的木香,同情地说道,“我看他跟那小侯爷也不是没有情意……”姑奶奶我何苦管这个闲事,坏人姻缘可是要被马踢的啊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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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长的手指掀开松敞着的墨氅,滑到青年纤细得过分的腰侧,挑开了系着黑色腰封的细绳——
褪下锦服直裾,换上霓裳羽衣。
原本是俊俏男儿郎,却怎生变成个红闺女娇娥?
乔清易呆愣地看着怀里酣醉的小柏,蓦然发现,他像他娘多过像他爹——那眉眼竟是天生的秀丽,只是他本是男儿,又练了阳刚一路的《葵花宝典》,这才使男子的刚硬压过了他天生的柔婉。
“我竟忘了,你后来……”他止住话头,苦笑一下,将换上了一身霓裳的东方不败抱到梳妆台前,让他倚靠在自己胸口。
“清易……”东方不败嘀咕了一声,微微张开眼睛,“你别晃……我都看不清了……”
乔清易被他那迷迷蒙蒙的一眼瞅得心跳停顿了一下,仿佛空了一拍似的,见他嘀咕完又闭眼睡过去,他的心跳才从跳音变成了连音。
——真是做贼心虚。
乔清易抚了抚额头,纳闷自己何时竟变得如此小孩儿心性。
“还是让你睡得死一点比较好。”他替东方不败揩去了嘴角的流涎,并顺手在他睡穴上浅浅地扎了一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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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芙蓉出水露红颜,肥瘦相宜合燕环。若使今人行往事,断无胡马入撞关。此曲只应天上有,不知何处落凡尘。当年我作唐天宝,愿把江山换美人。——出自古代小说《品花宝鉴》
正文 章十八 绮梦
更新时间:2012…1…18 1:11:52 本章字数:5761
他做了个诡异无比的梦。
梦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走火入魔的时候——因为体力不支,被清易横抱在怀里。
——就像个女人一样。
按理,他应该羞惭,但梦境里,他却是放纵极了——竟一手紧紧地扒着清易的前襟,一手勾着清易的脖颈——就像是个浪荡的女子。
更甚者,他竟还穿着戏中杨妃的霓裳羽衣。
他觉着有些昏沉,大脑几乎停转了,所有的思维都陷入一种类似醒来前的绵软混沌里。
他被抱到梳妆台前面的凳子上,而清易却还在他身后抱着他,腹背相接,右膝跪在他的右边大腿腿侧。
梳妆台是很寻常的那种木制的,但上面却有个挺精致的银镜。
那银镜,正清晰地映出他们二人。
——一个俊朗温文,一个翩然妍丽。
‘我,怎么穿成这样?’
梦里,他扯了扯喃喃地问着,恍惚地看到镜中的淡漠男子诧异地愣了愣,然后轻笑一声,用下巴抵着他的头顶,低声说,‘你在做梦……别动,我给你画眉。’
虽然是梦,但他几乎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光脚踩着的羊绒地毯绒而暖的触觉、还有清易抵着他头顶百汇穴的尖尖颔骨。
‘嗯?’他恍惚地点点头,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得很平稳,背后、头顶传来属于清易的温度,也很安然宜人。
清易却骗了他。
——那只小毛笔,才不像他说的只画眉毛——而是蘸了墨又蘸了粉,画了眉眼,又抹了脸。
‘别动……’清易一手轻轻扳住他的下巴,一手给他脸颊上拍了些桃红色的粉。
‘……’他僵硬地坐着,木然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慢被画成另一个模样——一直睁着眼,却仿佛什么也没瞅见,眸里是混混沌沌的一片迷茫。
然而他还是能注意到,镜中的另一人,一直在笑。
他疑惑地眨眨惺忪的眼,告诉自己这一切
——肯定是梦。
他如此想着,眼皮又往下耷了耷。
——他记忆中的清易,每次的笑容都是一晃即过的,从没有像今晚一样这么……
“这是什么?”他戳了戳脸上的红粉,瞪着镜子里犹自微笑的清易。
‘胭脂,这是胭脂。’清易扑好了粉,微低下头,在他耳边轻轻说。
他最怕痒了,尤其是耳朵那儿。此时,清易的呼吸,一团团、慢悠悠地扑上来,总让他从耳朵到心里毛毛地痒——清楚得都不像是做梦了。
他抖了抖,头偏了偏,有些困惑,‘那不是女子用的么?为什么我也要用?’
清易又笑了,托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向那桌上的银镜。
‘你看,你现在就是女子啊!’
他的目光慢慢聚焦到镜中那个陌生的人像上——
那的确是个女子,却不是他——虽然有七八分像他,但又不完全像……他没那么美,也不可能如此……妩媚……
‘是我?不对……’他混乱地摇摇头,却发现清易的手,仍轻巧而紧地托着他的下颔,根本不让他动,‘我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