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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之犹记小时-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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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公公细眼微抬,指尖轻抚那冰凉的汉白玉石栏,搓起雪屑捻了捻,被那冷气刺了个哆嗦,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首辅大人曾说——
    ——这紫禁城的鸟儿,再怎样逃,也翻不出那一片生而背负的天啊。
    ————————————————
    国公府。
    书房。
    他背着手,站在挂着地图的墙壁前,目光莫测地看着那位于长江与京杭大运河相交之处的扬州城。他的右手边,有一盆放在高脚花台上的兰草——那兰草,因为养在室内、未尝受到风雪的冰冻,所以此时还绿绿的——那欣欣向荣的绿意,在他那灰白发丝的反衬下,显得很有些扎眼。
    “他如今——是在扬州?”他轻轻嗤道,声音温润平和,却带着隐隐的不愉。
    “正是!”
    在他身后,白术左手攥着一小打薄纸,恭敬地低头应着。
    只是,他干站在那儿等了许久,却仍然不见大人有所示下。
    他不由抬起头——却在看到大人那头灰发时怔了一怔,一股酸意又不受控制地漫上眼眶……于是,他又赶紧撇开了目光。
    ——就算,那场变故已是十年前的事,他到现在也仍然会想——何以不过一日,大人的满头青丝就染了霜尘?何以不过一日,大人的心脉就受了重创?何以不过一日,大人的绝世内功就去了十之七八……——怎会呢?怎可能呢?!
    为此,他私下里不知问过半夏多少次,然而半夏只是缄默、一直缄默——沉默得仿佛那件事儿,连她也不完全晓得。
    ——就算是到了三年前,他接手了茯苓的任务、统筹全局、总管情报的时候,也没怎么摸到当年那场变故的轮廓……
    “大人?下面要怎么做?”他终于还是疑惑地出声问道。
    灰发青衣的那人,淡淡地摆了摆手,就此将前面的事儿揭过不谈——在他看来,樘儿微服出走虽然不合体统,但是,离了庙堂,去了江湖,多少能让他长些见识、体会体会民生之多艰——所以,暂且也无甚紧要。
    现下,他所忧虑的,是另一件事——
    ——江湖事。
    ……
    ——十年了。
    ——他不过问江湖事,已十年了。
    若非方才从白术口中听闻樘儿在汉中结识了华山派令狐冲、招惹了青城弟子,只怕他根本不愿去想那个江湖。
    他抿了抿血色不盈的薄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千算万算,他也不曾算到,樘儿竟会与这个令狐冲相识。
    ‘令狐冲。’他心中默念这个对他来说,遥远得快要消没于记忆的名字。
    然而,就算前世已杳然模糊,他也不会忘记——那人的惨死,原是起于此人。
    ‘终到了这一天了么!’
    心中难得地一痛。
    他轻轻一叹,深不可测的眼眸中渐渐露出锐利的锋芒,“白术,武林中——近日可有变故?”
    白术一愣,心道,大人怎么突然地对江湖武林关注起来了?
    他沉吟了一阵,摇了摇头,“倒是没有什么惊动武林的大事,就是……”他顿了顿,显得有些犹豫,似乎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慢慢说。”那负手而站的青衣人瞳孔微张——那注视着地图的目光,不知不觉间,钉在了京城西南的“定州”二字上。
    白术想了想,点点头,抽出一张薄纸,斟酌了一下言辞,这才说道:
    “大人,两年前,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的三师弟孙鑫,在郑州大路上遭人袭击。待被发现时,袭击者已然远走,而孙鑫则被刺瞎了两眼,双手双足也尽皆截断——当时有众多江湖人目击此事,方才提到的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就是其中之一。因孙鑫当时不住叫喊‘魔教害我,定要报仇!’,这桩案子自然便落在了魔教身上。
    “当时在场的其他门派诸人,本想帮忙追缉真凶,然而不待他们插手,嵩山派接应之人便到了——却是左冷禅四师弟费彬。不过,据查,这个费彬与孙鑫向来不睦——为何左冷禅明知他二人相处不愉还故意派他二人一同行动,却是值得思量。
    “当时,半夏就判断说——嵩山有异。其时,属下等还不敢确认,然而,最近的确查出了一些东西——嵩山派,自三四年前,就在左冷禅的指示下,顶着魔教的名头到处滋事了——所为的就是挑起魔教与五岳剑派的争端,借此促成五岳并派,好让他吞并其他四派,坐享‘五岳派’掌门之位——
    “——而孙鑫恰好是嵩山有名的刺头——也只有他敢反对五岳并派,同左冷禅唱反调——以是,孙鑫遇袭一事,多半也是左冷禅下的手。”
    “说的不错,”那青衣人听罢,微微点头,“那末,魔教就不曾起疑么?”
    “回大人,这便是属下想要禀报的第二件事——
    “——这些年来,魔教在东方不败的倒行逆施之下,已然人心涣散——圣姑任盈盈不堪忍受黑木崖上越来越多的规矩,远避洛阳;十位长老去之者半数;左使向问天被擒入狱;右使曲洋更是神出鬼没、无心教务、醉心乐道……以是,魔教的大权竟几乎全落在了那个无甚才干又心狠手辣的杨莲亭手中。魔教之中,人人自危,忙于阿谀,根本没有闲心关心江湖上那些枉死之人!唯一有所知觉的人,大约就是曲洋——然而,看上去,他却是做了置身事外的打算……”
    白术顿了顿,没有看到那青衣人忽然紧皱起的眉头。只听他继续说道:
    “大人!魔教势渐趋弱,而五岳剑派内里暗潮汹涌,左冷禅所图者甚大,只怕——江湖不久就会有大风雨了!”白术的话语中,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急切和担忧。
    白术心想,该是时候做些布置了……只是不知道,大人是否还会像过去十年间那样——袖手旁观。
    “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青衣人按了按眉心,转过身来,露出一张依然年轻却极其瘦削苍白的脸,“可还有别的事情?”
    “嗯,还有一事!喜事!”白术想到此事,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一直凝重的面上飘出了一股子难得的喜意。
    只见他抽出那打薄纸的最下面一张,递给了那位大人——那纸上的字,并非是半夏雅丽飘逸的蝇头小楷,也不是白术稳重大气的瘦金体,而是——一行龙飞凤舞、潦草糊涂的飞白字迹:
    “……这臭小子!”青衣人紧抿的嘴角终于微微松动,露出一个极轻浅的笑,“回来的可真是时候!”
    白术也跟着笑了笑,忽然想起一事,眉目间又隐现出忧色,“大人……甘草这些年一直在海上,只怕还不知道茯苓……之前,就属他们二人最是亲近、感情最笃……他若是知道茯苓出了事……只怕……”
    “无妨。这说不准还是好事。”青衣人微微一笑,安抚道,“你上次不是说,茯苓隐居在福州的福威镖局总号,当了个账房先生么。等甘草回京述了职,便让他去福建看看茯苓好了——兴许,还能劝动茯苓那个死性子的。而且——”
    “——我正巧要他顺路替我寻一个人呢。”
    至于要寻什么人,他没有继续说,白术也没有继续问。
    他再一次转过身,目光缓缓掠过那占据了一整面墙壁的地图——那复杂的目光,划过京城,划过衡阳,划过衡山、华山、恒山,最终停留在定州北向的黑木崖上,变得更加晦涩。
    ——就算此生断绝、再不相见……
    ——我果然,还是不得不……
    ——护你周全。
    他摇摇头,对自己轻嘲一笑,挥手让白术离开。
    白术躬身退下,仔细地掩好书房的门——然而,那无孔不入的北风还是趁着开门的一瞬窜了进去,把那人别在耳后的灰色碎发吹了起来。
    他懒得管那些散落的碎发,只径自走到书案前,依次打开九个机关,从暗格中取出一个木匣——那木匣里,只有一本写于二十年之前的薄册,其中用字与当今通行字样相仿而不尽相同。
    ——那是一本手札,一本从后往前、从左至右、横排书写的手札。
    那最后一页上,只写了四个篆书大字——
    窗外,北风呼啸而过,带着凛冬的严寒和锋锐之气,确乎有着将北国全部冻结的野心。
    然而,远在长江之南的宁波港,此时却依然水静波平、未结冰霜。
    一支浩大的船队,渐渐近了。
    ——————————————
    注:原著中,向问天为神教右使,曲洋只是护法长老,推理之,东方不败在当教主之前,应该是左使的身份。本文给改了。所以,醉特别萌的曲洋在本文中可能会比原著强上那么一扣扣。总觉得原著里他死得太委屈了,感觉好BUG……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诸卿……哈哈哈,那啥,又是那啥,好久不见……是吧……(抖……
    咳,这一趟灯泡之旅实在是太了= =+害得咱的钨丝被烧得断了又断……
    呃,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活着回来了ORZ
    可惜又遇到了大卡文……这一章绝对是难产啊难产,写1000删1000,一共大概删了5000字不止… …
    虽然最后还是在卿等的鞭策下放了上来,但醉自己对这个结果还是不太满意,但又不知道哪里别扭……祈请诸卿指正啊指正~!
    作揖作揖~!
    ——
    另,学业进入杯具苦逼的阶段……得从今儿开始刷题刷论文了……所以,乃们懂的TAT
    ——无存稿星人表示压力很大啊……QAQ
    ——————————————
    再另,下一章,诸卿瞩目的那一位大人该出场了……撒花撒彩条……
    ——————
    罗嗦完毕。
    以上。





    正文 章三十八 宁波府
     更新时间:2012…1…18 1:12:09 本章字数:5447

    宁波府古称明州,直至本朝洪武十四年,始因避国号讳,取“海定则波宁”之意,改称宁波。
    宁波是大明国土的东缘,再往东,便是浩渺无垠的沧海。
    而宁波港,自唐天宝十一年正式开埠起,就是众多旅海之人的始发之地与回归之所。
    弘治十四年最后一天的清晨,当船上的水手们,远远地看到那宁波港高耸的明字大旗之时,只觉得,那海上汹涌的浪花,都一股脑地涌进了眼中心里,不能自已。
    ——宁波以西的那片土地,是他们朝思暮想的地方啊!
    甘奕闭着眼,感受着那夹带着泥土味道的风,心想,总算是回来了!
    三年了。
    他告别京城故地、启程扬帆往南洋,已经足足三年了!
    海上不比陆上——在陆上,即便是往南荒十万大山去,即便是往西域玉门关外去,也多少能与家人故友们传些家书、通些音讯;然而,在那漫漫无际、没有一家驿站可以投信、没有一只信鸽可以飞渡的汪洋上……谈何音讯啊!
    他攥着粗糙的、沾满了海水盐渍的帆缆,远远地眺着对岸港口竖着的那张扬飞舞的明字大旗,想起这三年来的辛苦与收获,心中思绪一时纷沓。
    海波一浪接着一浪地推着那浩浩荡荡如出海长龙一般的船队,眼见得,那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宁波港,已近在眼前了。
    海风吹过,甘奕眨了眨眼,爽朗一笑——被晒成小麦色的脸颊上,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依稀还看得出当年那个鲁莽少年的样子。
    只见他右脚微微跺地,整个人便拔地而起,身影矫健地攀着索缆窜上了瞭望台:
    “全体听令!收帆!升旗!”
    ——高高的桅杆像是凯旋的将台,俯瞰着港口以西那些鳞次栉比的青瓦的楼宇——不再是梦中的海市蜃楼,而是实实在在的,立在泥土上的故乡人家。
    海风吹拂着青年乌黑不羁的长发,将他的声音送向全船——继而又像火种一样,热烈激扬而秩序井然地点燃了聚集在每艘船舰甲板上的水手们!
    “收帆!升旗!”
    “收帆!升旗!”
    “收帆!升旗!”
    “收帆!升旗!”
    “收帆!升旗!”
    ……
    声音渐远,沿着一道道白浪的痕迹,传向船队的末端。而那些沾染了海腥味和海水盐渍的白色船帆则被一面面拉起——
    ——跟随着旗舰,一面面用金线绣着“隆”字的黑色锦旗缓缓攀上旗杆的顶缘,在冬风中飘扬起来!
    ——那随风起伏的旗面,就好像大海的倒映!
    恣意!张扬!
    甘奕与有荣焉地想——大约明天,这个“隆”字,就会逆着北风传向京城了罢!
    ……
    “大人,我总算是不辱使命!”
    ——————————————
    与此同时,踞港口不远的宁波街头,一个身着长衫宽带的青年,正流连在一个个脂粉摊间,左挑挑、右看看,口中还不断喃喃自语:
    “逛青楼的话,要带些什么去呢……胭脂?水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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