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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
朱祐樘收回目光,又夹了一筷子茯苓雕花猪——整张桌子上,就这一盘菜是动过的,因为它摆得最近……“太傅……真的不禁酒了?”
他目光呆滞地瞪着那个不顾太医劝阻,一杯接一杯地斟饮的太傅……
“明明……”他已经有十多年滴酒未沾了呀……
……
“乔大人,老夫能否敬你一杯?”
李阁老端起酒樽,看着那个面容温润一如多年前初见时的男人,感慨道:“想当年,您刚复职的时候,正赶上太后寿辰……哈,那御赐的酒,您说不喝也就不喝了——还是在百官面前!怎么今日竟破例了?”
“喝酒么,无论浅酌还是痛饮,所求无非一个醉字。”乔易轻笑一声,接过宫女斟满的酒杯,与李阁老轻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若是这酒不能醉人,还饮它作甚?”
“啊?”似懂非懂的李阁老配合似的挤出一个艰难的笑,“首辅大人……高见高见……”
乔易看了他一眼,招手叫一边的宫女再把酒给他满上,还不待下一人来敬酒,便自个儿一口闷下。痛饮之后,他见李阁老仍是一脸呆滞地看着他,不由疑惑道,“阁老,可要再来一杯?”
“不了不了!!乔大人啊……您没成家那是不知道……”李阁老咽了口唾沫,摇头道,“若是老朽带了一身酒气回家,那是连夫人的房门都进不去的啊!”
“哦,这样。”乔易想起李阁老家那位京中有名的河东狮,了然地点了点头,“尊夫人也是为了阁老的身体着想。少喝些是好事。”
“才不是这样!”李阁老向乔易投去怨念的一眼,捋了捋短须,叹息道,“她呀,总爱看些乱七八糟的市井小说……总以为喝了酒我就会干出些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你说说,小说家言,能信几分?你再说说,咱们一票同僚,不是宫中设宴就是正正经经的酒聚,都是大老爷们,能出什么事儿?这些市井乱谈,真是害人不浅!”
“这……倒是闻所未闻。”
“唉!那些东西真是害人啊害人!”李阁老叹息着摇了摇头,“不止是我家……听夫人说,张翰林、许学士的几位夫人,还有鸿胪寺卿家的那位诰命,都甚是喜欢这些!她们那些个茶聚时候的话题,也大多与这些市井杂书有关。听说大多是一个叫‘醉西湖什么主人’的家伙写的——夫人摘抄过其中诗句给我看过,文才倒是有的,可惜却去做这么不入流的事儿。害人不浅啊……”
“……的确。”乔易赞同地点点头,继续喝水一般喝着杯中的酒。
李阁老正想劝他少喝一些,忽然感到袖子一紧,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太监在拉他……
“阁老……”小太监将李阁老引到一边,附耳道,“皇上问你,太傅大人今儿开怀痛饮到底是为了何事?”
“我怎么知道!”李阁老想起方才乔易那番说得他云里雾里的话,不由翻了个白眼,“我看他喝得兴起,只怕一会儿宫宴散了还会被那几个好酒的家伙拉到哪个酒馆里灌个通宵……明天正好休沐,不用上朝也不用莅事……这边散了之后去外面再开酒桌的官员只怕不少啊……”
小太监听闻此言,只得苦着脸回去禀报张公公。
而李阁老,在小太监离开之后,倒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夫人说,酒喝多了便容易做出什么事儿来……莫非乔大人是想趁着酒醉……”
“啊呸!”那怎么可能!
李阁老揉了揉自己的嘴角,恢复到一派正经模样,叹息痛恨道:
“唉!市井闲书当真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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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飞蛾有着相似的一点不可解之处。
那就是执着。
比如他昨夜执着地等了一宿,又比如他今夜执着地要一醉方休。
从谨身殿,到醉忘居;从宫中贡酒,到民坊俗酿;从晚照犹在,到夜中三更半——他所为的,不过是执着的一醉。
夜空中的云,堆得更重了。彼此推搡着,仿佛一叠叠的浪,又仿佛紧紧皱着的眉头。
一场自昨夜便压抑着的雨,已等了太久了。
“幸好赶在下雨前回来了!”
灰衣的小厮一边跟久候在院中的仆役小声打着招呼,一边扶着乔易走进屋里,“大人醉了,你快快去煮醒酒汤来。”
“醉了?”仆役抽了抽鼻子,差点儿被那浓重的酒气醺醉,“大人不是不喝酒的么?”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揉着眼往庖房那边跑去,“而且,大人看起来也不像是醉了的模样……”
他还年少,未沾过酒,只以为这世人皆跟旗房烧酒胡同里那个酒鬼大叔一般,一旦醉了,脸就会红得像是猴屁股,眼就会呆滞得如同养在大缸里的鲤鱼……
他却是不知道,这世上便有一种人,喝酒不上脸——非但不上脸,而且是酒越喝、脸越白、眼越亮。若非行为举止异于平常,这种人便是走在大街上,也无人知道他已然醉了。
乔易就是这种人。
他醉了。醉得厉害。
而醉得厉害的时候,他便喜欢泡在水里。
水,则必须是滚烫的水。
大约,只有那种接近极限的热,才能引得他体内的酒精沸腾起来,让他真正有些醉意。
于他,醉与醉意不同。
醉,仅仅是把血肉之躯当做一个酒坛,让头脑变得一片空白而已。
而醉意,则更像是同时燃在身体内外的火——能把他里里外外的枷锁都燃烧干净。而那炽热的灼痛,也会穿透空白,让他的意识重新苏醒——只有这种时候,他的思维才是剥除了那些帷幄与筹谋的、纯粹的、唯心的、理想主义的思维。
醉意弥漫上来的时候,他复杂的所思所想立时变得纯粹了,他不再考虑将来的得失,他不再在乎立场、现实之类的与己心无关的东西——这就是他今晚执着地要着的东西。
当他放纵着那醉意的时候,他便是一个他醒时所鄙夷的、追逐短利的及时行乐者。
然而,这却是“舍理就情”的最好的借口。
一声惊雷滚过天际。
那一场压抑了许久的雨,终于等到了开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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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雷脚,小仆着急地走在石子儿小路上。他刚从庖房出来,腕上挂着的篮子里,放着正热的装了醒酒汤的瓷盅。
远远地,他看到小路一侧的梅树林边上,默默立着个人影。
这个时间、这个地方,会出现的人,应该只有老花匠和他新收的傻徒弟。
——估计是要赶在暴雨之前照顾好园子里的珍稀花草罢?
看那背影消瘦的,肯定不是越长越肿的花匠老头儿。
他一边想着,一边冲那个影子挥了挥手,招呼道:“阿查,这么晚还不歇啊?”
那个梅树下的人听到他的呼唤,微微动了一下,两点晶亮亮的眸光,向他投来。
——没想到这驼子的眼神还挺犀利的……
他心中莫名地觉得有些违和,但一个念头还没转完——
一道白紫白紫的闪电就在他的眼前一笔划破了漆黑的夜空!
伴着“嚓啦”一声让人心悸的响动,整个梅树林在瞬间亮如白昼……
“阿、阿查……?”
他木愣愣地停下脚步,揉了揉眼……然而,闪电已然消逝,他眼前的梅树林,又成了一片漆黑……
刚才他在那一瞬间看到的、那个红衣似火的人影又湮没在了黑暗里,甚至连原先的轮廓都已不见。
他眨了眨眼睛,走到那个人影原先站着的地方,却什么都没发现。
“莫非我是在做梦?”他摇了摇头,混没将方才的事儿放在心上,只道是自己出了幻觉——本来么,那惊鸿一瞥的影子,也不像是尘寰应有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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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惊雷再一次滚过沉闷的京城的天边时,他的手终于搭上了那个门环。
另一只手,托着的,正是还温热的汤盅。
那汤盅瓷盖缝隙里飘出来的,也正是醒酒汤的味道。
以前,八月十五前后那几天,那人都会预先熬上好大一锅备着,以防他和自己都醉得太深、醒不过来。
他搭在门环上的手指缩了一缩,终于还是趁着又一声雷鸣,往前轻轻推了推。
木门打开的“吱呀”声,湮没在了雷声里——但是他的耳里,却没有雷声,只有那震得他心头一跳的木头钉子相互挤压摩擦的声音。
汤盅甚至也跟着晃了晃,盖与碗相互碰在一起,发出让人骨头都要化掉似的、细碎的颤音。
当他的脚方方迈过门槛、踏上那房中的地毯的时候,那一股绕过了屏风、扑面袭来的夹杂着水与热的酒气就让他眉头一跳。
‘话说我的那个师父也是个糟蹋酒的,你们可真是相像。只不过,你是只灌不品,他是只酿不喝……’
——不喝?这就叫不喝?
他紧紧地皱着眉,那一瞬间仿佛忘了自己来到这里的初衷。
他又往前迈了一步——那蒸腾着的水汽与酒气更重了。
门扉“啪”地一声在他身后合上,把雷电的声响关在了外面。
与此同时,大大厚厚的不透明的屏风后面,传来了“哗啦啦”的注水声。
他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忽然记起,这里正是那张图上标记着“穹窿汤池”的地方……
从屏风后面飘来的浓重的水汽,在他的额上凝成了水滴,又滑了下来,溜进微敞的领口里……
他不禁屏住呼吸,觉着这屋子里,确乎更热了。
他耳尖一颤,几欲退出门去。
然而,侧耳听了半天,屏风之后,除了铜管口“哗啦啦”的注水声,确乎是一片宁静。
终于,他捏了捏袖中那张被他揉得发皱的函纸,一步慢似一步地转过屏风……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下章预告”这玩意儿有些猫爪子挠人的作用……所以俺决定暂时不写了……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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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关于下一章和双更神马的。。偶有些抽搐、不,是踌躇。。= =+
咱果然是个对乃们木有原则的温柔攻啊。。
于是,如果今儿写完了就今儿发。。如果今儿写完一半儿就发一半儿。。如果今儿一半儿都没写完。。那就按原计划。。不过,由于下章长度比较可观,所以。。请期待第二种情况罢。。
(谢谢给安慰的童鞋们~
(——BW就BW吧……handwringing……(╯□╰)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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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个揖,逃也。。
正文 章五十六 穹窿(上)
更新时间:2012…1…18 1:12:22 本章字数:6551
穹窿汤池不同于大明一般的浴池。
它是圆顶的,带着些大食风格;汉白玉铺地,而内壁则砌满了白釉琉璃砖——从上到下透着简洁干净。
五丈阔、十丈长的池子里,四尺深浅的热水刚好漫到乔易的胸膛。
那浴水是深褐色的,带着浓浓的药味儿,煮得滚烫,刚好把极烈的药性发挥到极致,帮他驱除体内寒毒的同时,也衬得他的胸膛更显苍白。
他闭着眼,腰部以下裹着白色的下綌,坐在左边一侧池壁下方的石砌矮阶上。脖颈微仰,恰靠在池子沿儿上,仿佛睡得正香。
束发的网巾已被他随手取了下来,丢在池边。然而髻顶上,却还横插着的绾发簪子。
所以,仅有几绦灰发偷偷逃脱了束缚,或者垂在他额前颈后,或者沾了水汽伏贴在他的额角鬓边——映着粼粼水光,衬着他那瘦削却温雅的面孔,那披霜带雪的灰发倒不显得多么沧桑,反给他添了些雍容肃穆的气度……
然而,东方不败看着那灰发,只觉得莫名的郁结。
水气缭绕间,他也说不清到底是今日看得明白、还是昨日看得清楚——不过,那灰色的发丝,倒都是一般的扎眼——
他还不及穿过那缭绕水雾去看清乔易十年未见的面容,就已经被那刺目的灰色扯得心头一窒,不得不把目光转向别处——然而,不管是铺地的汉白玉,还是壁上的白釉琉璃,都白得无可避免地让他想起乔易发间的霜雪。
就在此时,一声闷闷的咳喘,把他混沌的思绪又重新拉了回来……
……
乔易闭着眼,摸了摸抽痛的肺部。
‘喝得有点过了……’他意识已然清醒过来。
他微皱着眉,听着侧后方传来的那有些杂乱的心律和小心敛住的鼻息,半合着眼帘微微挑了挑眉梢,伸出纤长的五指,摸了摸溢出了点儿血迹的嘴角。
微不可查的殷红顺着他的手指融进深褐色的药浴里,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阿丰……阿丰……?”
他半眯着眼,张口唤着仆役的名字,声音却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比他料想中的还要低沉喑哑,“……醒酒汤,拿给我。”
然而“阿丰”却久久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