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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
李兰半跪在椅子上,手托着下巴撑在窗框上,望着窗外一片片飘落的飞雪,将尚余着几分颜色的花园妆成一片雪白。
时间过得真快,她到这里已经有三年了。当初跟着救她的那人从江南一直来到江北,说实话,心里非常不安。前途未知,一切茫然得就有如这场雪一样。谁知道将来是吉是凶?
不过,她似乎应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
救她的人是林家堡主的独子林云泉。林家堡靠做生意起家,不止家财万贯,几代下来在江北无论官商黑白都很有几分面子。
不说别的,单看这地方。林家堡依檀山而建,虽然离官道极近,但是整个窝在山坳里,没人指点,就从面前走过也不过当是个寻常的小镇。原本是没人的山坳,当年林家祖先发现了这块好地方,就迁了过来。定居下来后,属下从人们也渐渐地把自己的家眷迁了过来,附近的村庄也跟着一起聚拢,渐渐地就成了一个小镇,因着林家堡就起名叫做双木镇,山坳就叫林家坳。四五代以前被朝廷正了名,派了县官,也算是地理册上找得着的地方了。
说起来,这双木镇只是坳外连着官道的一片地方,坳里的林家堡其实不属于双木镇。但是,林家堡几代堡主确实有手段,不止整个双木镇都仰赖着林家堡,做事也是公平。所以但凡发生了什么,镇上的人总说着请堡主做主,正经派来的县官倒是养在衙门里,整日地无所事事。
但是现今,林家堡也有些萧索了。上代堡主,林云泉的母亲林月蓉并没有经商的天分,不过靠着祖辈的面子,好歹维持着。月蓉有了云泉之后,没几年就病死了。留下夫君燕氏带着云泉长大,自然是从小捧在手心里宠爱有加。本想着等云泉长大了,家里的事都交给他,但是没想到云泉七窍玲珑,经商这方面却与乃母有过之而无不及,差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燕氏只好绝了这个想法,只等着云泉成年了,招个上门的媳妇。五年前,林云泉正值十四,当时燕氏定了人,奈何平时乖巧林家大公子云泉怎么都不肯。大闹了一回后,燕氏丢下狠话:“我给你一年时间去找!谁都可以!找不到,不管什么贩妇走卒,你都给我乖乖地嫁过去!”燕氏当时不过是气过头,却给云泉抓住语病,把李兰带了回来。
回想起云泉复述给她听的那句话,李兰不由得咧开嘴,扯起一个不知是苦是甜的笑容。燕氏当年是要云泉“嫁人”!当时,李兰一听就懵了,好在外表是牙牙学语的稚儿,林云泉并没有看出来。同行多日,整日里李兰都是给云泉抱着,当然肯定云泉是男子。回想起一路从江南到江北的日子,看着一路上亭台楼阁,人人宽袍大袖,酒旗招牌上写的繁体字让李兰明白她的新生是到了古代,还思量着怎么想个法子问清楚是哪个朝代。突然听云泉这么一说,才发觉出不对来。街上老百姓有男有女,小商小贩男女皆有不算奇怪,但是酒楼书院里高谈阔论的都是女子,间或是穿着官服的女子也时有所见。
而且,想中国古代,开放如唐朝也没有男子出嫁到女子家的说法。后来等开口说话了,李兰仗着自己小,问什么都可以装作好奇无知,便缠着云泉成天东问西问。这一问,才发现自己那个关于朝代的猜想错了。
这里不是中国历史上哪个找得着的朝代,竟是个女子尊贵男子卑下的地方。女子出将入相,在朝为官,担当家计;男人要是出门在外讨生活,多是为生计所迫,乃是逼不得已的下策。女子传宗接代,娶夫君,纳侍郎,与青楼伎子交好是叫风流;男子的名姓若是与两个女子连在一起,就叫不知廉耻了。总而言之,根本就是李兰那个世界完全的颠倒。
李兰发现了这些事后,着意观察过,觉得女子要比男子聪明的说法有待商榷,但是这里女子的力气确实不比男子小。到了林家堡后,李兰又乘机摸进书房。林家几代大富,这书房竟然好像一个小型图书馆一样。李兰翻了几本医书,得出结论,这里的人生理构造大约与原来的世界是差不多的。所以生育的事情,依旧是从男女交欢开始,女子受孕。然后就开始有不同的地方了。女子受孕后大约一个月,会生下一个大约指甲大小的珠胎,珠胎必须在两个时辰内放到男子的脐部。珠胎会自动粘住,慢慢与男子的身体联结在一起,开始成长,等到二十个月后,胎衣裂开,胎儿便落地降生。而且落地的胎儿不用哺乳,直接可以开始食用粥汤,大约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可以开始吃与大人相同的食物了。
“青儿,怎么开着窗?不冷吗?”背后突然传来林云泉的声音。李兰被搂进了一个暖暖的怀里。
对啊,自己不叫李兰了,半跪在椅子上的孩子心想。
三年前,云泉把孩子带回去,对燕氏说是自己生的女儿。当时距离云泉与燕氏约定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年。燕氏百般询问下,云泉除了翻来覆去说孩儿是自己生的,其它的一概不说,问急了就直掉眼泪。
也许冥冥中自有缘分,她与云泉小时候生得竟有六七分相似。年纪上也合得起来,燕氏就相信了云泉的话,认下了孙女。还办了生辰,正是取了名,叫林青。不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一概说,云泉之妻早丧,只留下一个遗腹女。
三年以来云泉一直对李兰呵护有加。未婚生子的男子与原来世界古代未婚生子的女子一样,人前人后,不知多少白眼冷语,云泉虽说是林家大公子,奈何林家堡渐渐衰落,奴大欺主,日子并不好过。但是他对林青一直是宠爱有加,真正是捧在手里,疼进骨子里去的。
林青隐约听到下人说过,这个世界的男子身上也有代表贞洁的记号,但是林青在与云泉一起沐浴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林青明白,他是用自己做了挡箭牌。这之间发生了什么,林青隐约也猜得到。云泉待她是真的好,即使云泉与她没有血缘上的关系,林青也早认了云泉是自己的亲人。
“爹爹,回来了?”林青转过身扑进男子怀里。
“今天做了点什么?”云泉抱起林青,坐到椅子上,然后让林青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搂住,另一只手拿过桌子上的小点心,先贴着自己的唇试过温度,然后送到林青嘴边。林青一口咬住,含混不清地说:“今天夫子教算术了……”
“青儿……”云泉另一只手也搂住林青,迟疑了会说:“青儿喜欢算术吗?不喜欢的话,爹爹去跟爷爷说,就不要学了……”
林青努力嚼几口,咽下去,把手伸出来,勾住云泉的脖子,说:“青儿最喜欢爹爹,所以青儿要赚好多好多的钱给爹爹用。”
云泉听了林青的话,不由得笑着说,手指点点林青的额头:“小丫头,这么小就会哄人了?唉,到时候只想着把那些男儿家骗得团团转,那还想得到爹爹啊?”
“不要,青儿最喜欢爹爹,只要爹爹开心,青儿也开心。”林青在云泉的腿上站起来,用力在云泉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抱住云泉的脖子。
“好,好。”云泉笑着拍拍林青的背,他没有看到,林青敛下眼,遮住一片认真。
雪荏
时光荏苒,转眼间已是十二年过去,如今已是太阴王朝第四代女皇治理下的康平六年。秋天的阳光下还是热,太阳照不到的地方已开始有了一丝凉意。
林家坳西面的月湖上,飘荡着一叶小舟。小舟很小,除了舟上尚在午睡的少女,竟是再也容不下别的什么了。小舟油纸做的顶棚挡住阳光,只留下细碎的光斑落在少女身上,怪模怪样的小舟看来竟是为了少女午睡特地做的了。
少女面色如玉,密密的睫毛投下长长的阴影,挺正的鼻子,殷红的唇,乌黑的长发散了一身,不过是十五六岁,面容已是非常精致,十足的一个美人胚子。
岸上,一个小厮打扮的青年男子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梳妆盒,不时看看身边的日晷。男子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但是经过压抑的脚步声。他回过头,看见来人不禁皱起眉,丢下手上的东西,站起身凑到那人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问道:“什么事?”
“霍管事求见。”来人不动声色,彷佛没看到男子皱眉一样,回了话后,便躬身后退,侍立一旁。行动之间训练有素。
男子听见“霍管事”三字,一顿。他看了眼小舟的方向,又看了眼之前那人来的方向,咬了咬下唇。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走到岸边,蹲下身子,探手入水,拾起一根浅青色的绳索,用力拉动,漂浮在水面上的小舟在绳索的牵引下逐渐向岸边靠拢。
小舟轻轻靠岸。男子俯下身,低头在少女的耳边低声轻唤:“小姐,小姐——”
少女动了动,睁开眼,看见男子,微微绽开笑颜。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双乌黑的眼睛清亮地反射着太阳的明亮,将眼里一片深邃幽沉遮住,乍一见,彷佛只是个明朗少女而忽略了眼底的通透。雪白的皮肤,精致的容颜在眼睛的映衬下相得益彰,有这么一双眼睛的人就应该有这种美丽,也只有这种美丽才配得上那双眼睛。
睁开眼那甜甜一笑,带着无比的信任和淡淡的喜悦,让少女的眼睛彷佛是上等琉璃光彩流转,摄人心魄。饶是一直跟在少女身边的他,也看得一怔。少女,正是林青,说:“荏,时辰到了?”
被叫做“荏”的乃是林青的贴身小厮,雪荏,五年前被林青带回来后就一直跟在林青身边服侍,今年刚满十九。“尚有一刻时间,雪荏斗胆,是霍管事求见。”
“霍……请吧。”林青听见雪荏的话后,脸上淡淡的,不喜不怒,她从小舟上下来,走进湖边凉亭。
雪荏看了眼得了林青的“请”字而去的人,取了梳妆盒走到林青身边,开始梳理林青的长发,手指灵巧翻飞,不一会就梳成了简单的髻。林青出神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深呼吸几口气,秋日阳光的味道加着几分水气扑面而来。
林青坐到椅子上,道:“荏,鞋子。”
雪荏顺势看去,原来林青上小舟午睡时将鞋子脱在岸边,刚才下了小舟是光着脚走过来的。“雪荏疏忽了。”一边说,一边走出去取了鞋子,返回来蹲在林青身边,为她着鞋。
林青配合地伸出脚,不经意地扫过雪荏的头发,失笑道:“怎么把线头也弄到头发上去了?”说着,手轻拢上雪荏的头发,拿起了什么,顺手一丢。轻轻的碰触令雪荏微微一僵。
霍管事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少年靠在少女的身前,少女的手抚在少年的头上,配着身边的飞檐朱栋的凉亭,身后碧青的湖水。这美丽得可以入画的场面却令霍管事眼里闪过惊异,看向少年的眼光里多一分厌恶和算计。
“霍姐姐,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林青看见霍管事,坐直了身子,微笑着问好,笑容里带着些天真,甚至还有几分腼腆。
霍管事是替林家打理生意的四位大管事之一,主管着酒楼客栈的生意,今年已过了四十了。虽然比林青的父亲还大好多岁,但是因为是林家堡的下人,所以林青只要称呼她姐姐就可以了。
霍管事早收起了心绪,一脸笑眯眯地向林青行礼道好:“小姐一向安好。”
雪荏早已站起身,退到林青身后侍立,低眉顺目,令霍管事看不清楚他有什么表情。这下子,倒是令霍打不定主意了。照理说,大户人家的小姐身边有几个通房的小厮总是正常的。这些个小厮因为服侍时间长,将来等小姐的正夫君进了门后,多是要开了脸做侍君的,到时候也算是半个主子了,所以一般通房小厮总有些不同。刚才霍管事远远看到雪荏和林青行止亲密,就以为雪荏是林青的通房小厮了。但是近一看雪荏的穿戴并没有不同,林青也没有打算介绍的样子,饶是见多识广的霍管事也拿不定主意了。
霍管事一边心里盘算着,脸上却什么也没露出来,道:“一向听说小姐文采风流,今日特地进来向小姐讨个赏。”
林青闻言笑道:“霍姐姐不要取笑。我哪里有什么文采风流,才认识几个字。再说,我林家的女儿将来都是要继承家业的,书读好了难道做官去?”
霍管事听得眼睛一亮,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小姐也一年年大了,眼看着都快要到可以娶亲的时候了。”
“霍姐姐你说什么呢……”露出一些恼羞之意,林青说:“青儿还小。”
“呵呵——”霍管事也笑了起来,为着这未来可能站在她之上的少女对她露出一片天真娇态。
“唉……不过,爷爷总是说我嫩,说现在放我出去,只会给管事姐姐们添麻烦,说要再磨磨我的性子。”林青垮下脸,语气中甚至带着点埋怨。
霍管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