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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的窗子里伸出一只纤长的手,带出一点描银线的白色袖子,抬起纱帘的一角道:“去找家干净些的客栈。”然后手又收了回去,纱帘落回原位。
“是。”骑在马上的女子答应得干净利落,然后又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她答应的同时,当先领路的一骑突然策马,绝尘而去。
车队继续行进,果然不出十里便看见了一座城门,城门上硕大的英州两字。进城后,车队直奔城南英华客栈。
“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掌柜年约四十,之前已经有人过来打点,看出这车队主人定非泛泛,便亲自迎了出来。
第二辆马车帘子一掀,走下来一个年青男子。他看来有二十来岁,却垂着发做未出嫁男子的打扮。他眼若点漆面如玉,未语先淡笑,行为优雅举止风流。一身只是简单的白色衣裤,穿在他身上硬是多了几分飘逸的儒雅之气。
却是阳安城里,号称无双公子的慕容尚书府家二公子,慕容逸。
这远在苗域的客栈掌柜自然不认识慕容逸。只是她见多了人来人往的,也有几分见识,不由心里打了个突。这显然是哪里大户人家的公子,这种人侍候好了赏钱是多,不过挑剔忌讳更多,掌柜心里有些不情愿,不过脸上还是不敢怠慢陪笑着。
慕容逸打量了一眼英华客栈,虽然只能看到大堂但是确实干净,便道:“住店。”他笑得温润。
“有,有。几位里面请。”掌柜连忙点头。说是里面请,却还是候在一边不敢先走。
男子走到第一辆车边,问道:“师尊,今日就此住下可好?”
车帘掀开,走下一个女子来,掌柜又是一叹。
这女子三十多岁,面容极是精致细腻,尤其是那黑得幽深无底的一双眼睛和微微翘起似笑非笑的唇,顾盼之间流露出来的贵气和优雅竟然比之前慕容逸更胜一筹。
她扫了眼,点点头。
慕容逸见她点头,便回到第二辆车边,掀开车帘,对里面说:“羽儿,下来吧。”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慢慢挪到车边,慕容逸伸手轻易地将他抱了出来。少年与男子面貌很是相似,十分美丽。只是那细密的羽睫和白得有些没血色的脸色让他添了几分娇弱的气息,让人看着不禁心生怜爱。
这少年,就是慕容逸的弟弟,慕容羽。
掌柜不敢多看怕犯了什么忌讳,连忙唤了小二送马匹进院子,自己带了人朝里面走。
一行人穿过大堂走过回廊,到了后边上房里各自安顿下来。
兄弟两同用一间。
“羽儿,觉得怎么样?”慕容逸将弟弟抱到床上,拍拍他略显得苍白的脸,担心地说。
慕容羽晕车。走平地时还好些,开始走山路的时候他吐得一张小脸都发白了。慕容逸开始有些后悔把他一起带出来了。
“没事,我歇歇就好。”慕容羽笑着,将被子盖上身,“哥哥一整日在车里陪着我也闷了,出去走走。我躺一躺就好。”
慕容逸陪着看他睡着,轻手轻脚地出门。
门口,之前那女子候着,见慕容逸出来,问道:“公子,是明日就走?”
“师尊怎么说?”
“主人说交给公子安排。”
“那就多歇一日。车子该修的地方修,该添置的干粮和药材也去买一些。”
“是。”女子躬身行礼告退。
慕容逸没有走远,就在英华客栈的庭院里随便走走。
云淡风软,空气里是淡淡的凉意和青草的香味,扑面而来使人精神为之一爽。
慕容逸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旁人看来是翩翩公子踏青赏芳,却不知他心里杂乱纷呈思绪如潮,根本无心在花草上。
别看师尊位极人臣,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是外面风光里面辛苦。原该是人人敬畏的师尊,却因为掌握着暗卫不得不潜藏在暗处,整日装出吊儿郎当的样子。为朝廷做些事也是偷偷摸摸好似做贼。外人只知道秦王李齐游手好闲,哪里知道她才干卓越?被人暗地里笑话,那些风言风语落进师尊的耳朵里,却从没见她在任何人面前抱怨过,连在至交好友的母亲面前,也只是一笑而过。那笑,是如此通透明朗,彷佛什么事都不会滞碍于心。
这样的师尊,是他的骄傲。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师尊也会有惶急的一天。
朱颜……这个人真会是师尊寻觅了十多年的夫君?如果不是,那双眼睛里会流露出怎样的失望。师尊从没向人提起过,只是这十多年里,师尊的府里被人塞进多少侍宠小侍,却没有一个能为师尊生下女儿。
堂堂秦王正君的位置不知多少人觊觎,就那样空着十几年。如果不是母亲不经意时提起,连他也要以为师尊是为了配合好美色的名头故意做出来的事情。
十几年……
这样的感情,天下间有哪个男儿能不羡慕……
走着走着,慕容逸发现自己竟是停在一个院子的门口。
院门大开,庭院里只有一棵高大的樱花树。满树满枝都是雪白的花朵,开得如此灿烂如此繁盛,足以在瞬间吸引住任何人的目光。一阵风吹过,雪白的花瓣离开枝头,半空里飞扬。顿时,漫天雪舞。
雪白纷飞中,慕容逸的目光被一个绛红色的影子吸引过去。
那抹绛红色,立在一片雪白的花瓣雨里,竟是如此浓艳夺目。
连慕容逸也是看得一呆。
雪白娇柔的花瓣在空中无声地飞舞着,然后轻轻地,一片一片地落在那人乌黑的发上,绛红的衣服上,和微微仰起的脸上。
女子似乎发现有人在看她,转过脸来看向慕容逸。
那精致的容貌,细腻的肌肤和黑若子夜的眼睛。
林青……
说书
“林……”一个字轻轻地逸出来,这只有慕容逸自己才听见的声音却让他心下一怔,下意识地将另一个字藏了起来。
隔着半个庭院,那人脸上的表情却那么清晰。
依旧是平静无波的面容,只是其中带上了淡淡的喜悦。
她看着他的刹那,慕容逸不禁挺直了脊背。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这样做。
林青的目光带着喜悦转过来,看了他一眼。
那一瞬间,周围低低的风声突然消失不见。一切悄然无声,他的眼里只剩下那双乌黑的眼睛。
她挑眉,似乎对自己看到的人有些惊讶的样子,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后,又转过头去看樱花。那淡然的,若无其事的表情,就好像只不过在意外那里什么时候竟站了一个人。
她转开眼的那一刹那,慕容逸只觉得气息一乱,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轻轻骚动。
慕容逸抬脚,却在没有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收回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皱眉。
这是要做什么?
慕容逸冷笑一声,只是一声冷笑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收回视线,又用来时一样的速度,慢慢踱着步子走了。
院子里。
“主人,他走了。”樱花树下,一个低低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人站在那里,她面容平常,穿着灰色的衣服,站在树的阴影里。樱花纷扬本就遮蔽视线,那人站的位置更让人不容易看清,所以目力甚好的慕容逸也只看见林青一个人。
“嗯。”林青似乎沉醉在眼前无边的美景里,只是轻轻答了声。
“云栈,我要出去走走。换浅尘跟着,你休息去吧。”
树后的人躬身,无声地答应后,走出树阴。她这一动,落在身上的花瓣扑簌簌地往下掉,地上竟现出一双清晰的脚印来。脚印里一片花瓣也没有,可见这人从风起时,竟然就没动过。
林青朝外走去。
踏出院门时,林青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来。同样的灰色衣衫,同样也是面容平凡,只是一双眼睛却精光内敛湛然有神,她悄无声息地跟在林青身后,脚下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林青漫步走着,不觉已是走到客栈临街的小厅里。
原本只是客栈特意开出来,供打尖客人的下人们歇脚的房间,这几日却借了给人说书。远远看去,房间里摆满了小方桌子,几可称为座无虚席,而且在座的竟然有不少男子。即使在苗域民风开放,不如其它地方保守,但是如此盛况却也是一奇。
林青觉得有趣,便举步走到门口。
立在窗口说书的女子大约二十岁年纪,细长的凤眼,面容清隽。她长身玉立,说书时雪白纤长的手指搭在墨玉骨的折扇上,看来颇为儒雅的一个人。
她正好说到“那小公子想起白日里那女子,这心里啊——”的时候话音突然一顿,朝离她最近的年轻男子飞了一眼过去,然后又是轻轻一笑。
那听客脸上一红,却也不以为意仍然是坐着听她说。
这一来一往落在林青眼里,只觉得有趣,便举步走了进去。
说书女子拿杯子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越想越觉得不妥,连忙拿了那玉出来看……”
林青四顾之下,发现只剩余了一张空桌子,走过去离着还剩一步远的时候,突然有人抢先坐下。那人坐下才注意到有人也走到桌旁,一边说“抱歉”一边站起来。
林青道声“无妨”,与那人四目相交,竟然是慕容逸。
慕容逸也是一愣,没想到又碰上林青。二人面面相觑,惊讶都只在一瞬间便平复如初。
“慕公子,真是巧。”林青主动开口说,极是温和有礼的口吻。
林青这声慕公子一出口,慕容逸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心里不禁暗暗点头。看着站在林青身后的灰衣女子。那女子面容平凡衣着普通,却隐隐然宛然磐石的坚定气息,让他不由又多看了一眼。
慕容逸看看四周,知道自己几人站着委实突兀,于是也是一样谦和有礼地说:“真是巧遇。一起坐?”那态度,彷佛林青也不过是个点头之交,语调温和举止优雅,两人竟然一模一样。
林青看着慕容逸。她早就知道秦王和慕容逸带人到了此地,她也知道秦王该在皇陵里为去年夭折的小皇女祈福,而慕容逸称病多日,很久没有出现在尚书府外了。
如此行事,自然有不可告人之秘。所以林青称呼慕容逸为慕公子,就是因为知道对方不能暴露名姓。对于慕容逸给林青的印象,应该归类到“不错”里。毕竟他不仅貌美聪明,玲珑剔透,而且行事里带着几分女子的爽利。只不过这不错也只是不错而已,尚没上升到好感,更遑论其它。
林青也不客气,道谢后落座,浅尘侍立在身后。
林青的一声“慕公子”之后,慕容逸突然明白了之前林青为什么只看了他一眼便转回头去,心里暗赞她一声通透后便释然。林青坐下后,慕容逸也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林青一番。之前只远远的一眼,到底不如坐在身边那么清楚。一年不见,林青的脸更是精致了几分。一身绛红色衣衫,照例是极好的绸缎。只是,慕容逸觉得林青身上似乎有些什么变化,一种言语说不清的不同。如果说以前的林青仿若清晨从窗口照进来的阳光,如今却是站在水晶屏风之后的人。
二人分别坐下后,自有小二拿了茶过来供挑选,泡了之后又送过来。两人一边喝着一边听着堂上说的书。
堂上在说的是几代前一位出了名的凤后。那凤后才识卓越,身为男子却站在朝堂上辅佐当时的皇帝治理天下。此刻说的却是他闺阁时,初次遇见未来妻主的事情。原本就是个精彩故事,又被这女子旁征博引,添了许多的细节和描绘,说得极是引人入胜。
堂上说着故事,林青和慕容逸则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两人均是见广学富,又都是着意地风花雪月,过来就是为了放松休息,自然说得畅快适意。
“今天就到此为止,范醒谢过各位捧场。”说书的女子扇子一收,站起来行礼。众多客人见书说完,便也纷纷离座。
林青和慕容逸茶还喝完,也不急着走,继续闲聊着。
“慕公子很喜欢这位凤后?”林青问道。
“生为男子,当以他为榜样,也能为着国家社稷,鞠躬尽瘁。”慕容逸一贯平稳的话里有着一丝隐隐的激动。
林青眉毛一挑,倒是有些意外第一次看见慕容逸这个样子,“只是这样,却会有些辛苦了。”想当然尔,太阴女子为尊,男人家不过就是用来生养孩子操持家务,慕容逸说出这话来,被那些老道学听到,便是一番数落。
慕容逸话才出口才就有些后悔,但是听林青话里的意思,竟然不像普通女子那样反对。竟是有些呆呆地看着她,心里涌起感动。
“二位,可容范醒叨扰些茶水?”
林青发现慕容逸有些灼灼的目光,正不知如何应对,听人说话便抬头,见本应离开的说书人站在桌子旁,笑容可掬。
林青道:“无妨,请坐。”
自称范醒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