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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说:“跟我回家,好不好?”声音里满满的怜惜都快溢出来。
晔雅心里一酸,一个“好”字已经到了嘴边。但是他母姐没有墓碑的野葬,他在青楼所受的侮辱,一幕幕突然在他眼前晃动着。于是那个字只能生生地咽回去,和着剧痛一起砸进心底深处。
他以为下定决心的时候已经够痛了,却原来比还比不上现在的万分之一。
晔雅硬逼着把自己从她平静安馨的温暖里剥离出来,硬生生地投进酸涩寒冷里。他狠下心,松开手,然后推开她。
“晔雅……”微微错愕之后,晔雅看见她眼里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果然,知他如她,还是那么简单就能明白他的心意。
晔雅笑着,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笑得有多么惨然。
“晔雅,你这么做不值得!”一向从容优雅的林青,说话间第一次急切起来,“你就算杀了她,也要赔上自己的一条命。不如……”
“不如,什么?”晔雅后退一步,把林青犹豫的神色看在眼里,“不如什么?”
林青眼中明显露出痛苦的神色,她几乎以恳求的语气说:“给我点时间……”
时间?
晔雅冷笑,掩去心底的苦涩。
他和她都明白,如果说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是林青不愿意伤害的,那个人肯定是林云泉。林青对谁或许都会存几分心思,用几分机谋,但是对着林云泉只怕是捧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也嫌不够。林青何尝不知道李鱼对林云泉的好多半是因为她?但是,只因为这个人是林云泉要的,所以林青就可以不惜代价地帮她。
晔雅其实也知道,如果他去跟林云泉说了这些事情,林云泉肯定会为了不让林青难做而放弃李鱼。
但是,这一点不止林青做不到,连晔雅也做不到。
如果没有见过林云泉,那么晔雅还可以算计利用他和林青之间的感情。但是,见过那个温柔的男子之后,晔雅说不出口。明知道林云泉看来和风霁月,却不是不知世事的人,晔雅也不忍心让那温润如玉般的人染上世间的晦暗。
“青,”长长的深呼吸后,晔雅突然牵起她的右手搭上他的脖子,“杀了我。”
如愿,看到她震惊的神色,然后用力要收回她手。
晔雅钳制住她的手死死地按在自己的脖子上,继续轻声说:“杀了我,你不用犹豫,我也不会心痛。”不过是想要让她惊讶,让她动摇松懈的话,说着说着,却连晔雅自己也忍不住向往起来。
死了,心就不会那么痛了。
不用挂着虚假的微笑,不用算计他最爱的人,什么都不用了。
多好?
也许是那一瞬间露出的表情太过真实,林青眼里露出少见的惶急。
“晔——”猛地吸口气要叫他的名字,却被他看准机会用力弹出指甲里暗藏的迷药。白色的粉雾立时被她吸进大半。
“……雅……”惶急立刻转为错愕,林青身体一软向地上滑去。然后,落入早有准备的晔雅的怀里。
晔雅毫无困难地抱起林青在迷药的作用下发软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床上。
“孩子……怎……么……”药力开始发作,林青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楚,手却还紧紧地拉着他的前襟,企图最后的挣扎。
孩子!
晔雅心里一阵闷痛,眼睛闭起。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用力拉开她没剩下多少力量的手,狠下心说:“不要也罢!”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晔雅走出来,关上门。
他深呼吸着,努力回忆着他母姐的事情,才勉强将所有的情绪全压到心底,眼中只剩下一片冰寒的冷静。
“公子,”小夜在门口候着,见晔雅出来,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关上的房门,问,“夜主她……”
小夜的话几乎划破他冷静的假面具。晔雅故意忽略他的话,说:“云栈和浅尘呢?”这两个人算是林青的随护,林青走到哪里,她们跟到哪里,所以晔雅有此一问。
小夜答道:“被属下支走了,但是马上就会回来。”
晔雅点点头,“照计划行事,李鱼在哪里?”
小夜将手里郡王府仆役的衣衫递给晔雅,说:“宴散了之后,去了她的书房。”
晔雅将脸上的脂粉抹干净,又换成普通的发式后与小夜一起离开了。
原来的计划是找机会留宿侍寝,然后用贴身匕首刺杀李鱼。为防意外,晔雅还在指甲里藏了迷药。计划被林青破坏之后,晔雅只得转用备用计划,化妆成小厮伺机刺杀。
原先为方便逃走,晔雅已经把郡王府的地图背得滚瓜烂熟。两人虽换上仆役的衣服还是怕被人认出来,于是专挑偏僻的小路走,一路上又要避开郡王府的守卫,所以从客房走到李鱼书房外面,捷径不过半刻钟时间晔雅两个竟然用足了一个时辰。
月光给站在凉亭里的李鱼画出一道模糊的影子。她身边的阴影里还站着一个人,李鱼正与那人说着什么。
因为光线和角度的关系,穿上一身夜行衣隐身在花丛里的晔雅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李鱼,但是却看不清她身边那人的样子。
李鱼似乎是很高兴的样子。晔雅虽然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但是话语中轻松的气氛还是可以感觉得出来。
乌云散开,皎洁的月光将李鱼和身边人的样子清晰地送到晔雅这里,但是晔雅仇恨的眼睛里再也看不见李鱼之外的人。
那个衣着光鲜,站在月光下笑的禽兽!
是她害了他一家,害得他母姐背负污名,斩首示众,死后连墓碑也没有!
是她害得他流落青楼,去做最下贱的伎子,出卖肉体才能苟活!
是她,都是她!
李鱼身边只有一个人,这项认知令晔雅的理智再也无法抑制他的愤怒和仇恨。
他慢慢凑近凉亭,然后突然拔出贴身的匕首朝李鱼刺了过去!
李鱼身边的人看见寒光一闪,来不及说话只能用力一推,将李鱼推了出去。
晔雅一个收势不住,撞上那人的身体,那人被撞地后退一步,重重地撞在柱子上。
匕首,毫无困难地划破衣服,刺进那人柔软的腹部,直没至柄。
晔雅一惊,无暇多想,用力抽出匕首,滚烫的鲜血随着他的动作疯狂地喷涌而出。
他想去刺杀李鱼,却因无意的一眼愣在当场。
全身的血液立刻被抽干,身体丢进冰寒地狱。他瞪着被他刺伤的人,大脑一片空白,不能做出任何反应。
那个被他刺中的人,竟然是——
林青!郡王府…4
宴客厅里,林青带着不甘愿的晔雅离开之后,李鱼便下令结束。这本来就是为了林青举办的宴会。
然后她独自一人踱回书房。
林青很聪明,李鱼一边走着,一边这样想着。
她认为林青天生就该是做官的人,既没有可笑的正义感,又不会昏庸无能,看她只用了最简单的方式就可以在波澜诡谲的官场里如鱼得水就可以明白了。
林家堡的少主,不过有钱而已。
八岁中举,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利用天灾赚来一个强势的晴济,在李鱼眼里也不过是让林青稍稍有了些不同。也许她的胆量和气度是值得赞叹的,但那也只不过是贩妇走卒世界里的佼佼者而已。
但是不久前,林青突然闯到李鱼面前,还挟带着那些她曾经漠视,现在却不能不说是威胁的力量。晴济、夜鸦、时济,还有她自身的实力,一样又一样差点打破了她辛苦经营得来的平衡。
幸好,只是“差点”。
李鱼在事情无法挽回之前注意到了林青这个变因。
绝不能让林青成为“对方”的助力,绝不能让影响她到她辛苦经营得来的局面。这样的人,如果不能拉拢,就只能除掉。
对林青调查的结果,更是让李鱼心惊。那个还没有成年,几乎可以称为孩子的林青简直就没有什么弱点。
还好,李鱼还是找到了点东西。
林青爱财,但是她本身已经拥有了太阴第一的财富,所以这一点只能放弃。
尔后是情,这样一个冷清的人,意外地却很重情。
林青似乎一直相当中意一个官伎。
想到这里,李鱼不由一叹,虽然那里面一点遗憾后悔的成分都没有,只是单纯的感叹。
没想到这个官伎竟然是苏雅。
当年的事情,她给过苏笙机会,可惜她冥顽不灵,连累家人也是咎由自取。李鱼倒没有很在意过那个男孩。再漂亮再高傲又如何,现在还不是一样在泥沼里挣命?
李鱼冷笑一声,不过旋即联想到宴客厅里,苏雅不仅装出和林青素不相识的样子,而且很不情愿去她身边。
李鱼脚步一顿。
这是为什么?
照理说,依附一个有权势的女人,总好过在青楼里被众人玩弄。属下送上的卷宗里,的确是有写道,他在双木镇时,经常会被接进林家堡住几天。
那么,刚才……
算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李鱼再度跨出步子,还是沉浸在她的思绪里。
然后,据说她非常孝顺寡居的父亲。原以为这一点无法利用,却没有想到她那个寡居的父亲竟然是林云泉。
李鱼脸上露出带有几分得意的笑。
当年和李齐一起去苗疆,却没想到会遇见他。那如玉般温润的男人恐怕没有一个女人见到会不兴起掠夺的念头吧?
得手之后的滋味,果然如预想一般的销魂美味。
说起来,当年她还起过心思要把他带回郡王府来,却没想到一时有事耽搁就这么失去了他的踪影。这十几年里,偶尔想起也真是有些遗憾。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
李鱼露出笑容。
没有他当年的失踪,又哪来如今的林青?正可谓是天助我也。
如今,只需要确认林青为了林云泉到底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林青求见。”听府中侍卫来报时,李鱼微微愕然。
林青在席上做的小动作自以为隐蔽,却早落在隐藏着的侍卫眼里,报告给她知道。李鱼身为吏部尚书自然知道官员不得狎伎的规定,所以李鱼还刻意促成。
竟然这么快就从房间里出来?
不过李鱼还是告诉来报告的下人,让林青过来。
“郡王。”林青站在凉亭外,躬身行礼。
“过来坐。”李鱼对林青笑得亲切,彷佛是一个长辈一样,“这么晚还过来?有事明天说不是也一样?”
李鱼话里带上些微的调侃,林青果然有些尴尬。李鱼善解人意地一笑,眼角余光瞥见她左边的衣袖上似乎还多出了些红色的小圆点。
血?
李鱼心里觉得奇怪,但是脸上却不动声色。
林青假咳一声,走到李鱼身边说:“家父……”
果然。
李鱼低下头沉吟。然后抬头看着月亮,怅惘地说:“云泉是个好男人,当年是我错过——”
话才说到一半,林青突然用力一推。
李鱼猝不及防,向右边倒了下去,心里一阵错愕,在抬头的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个黑衣的刺客正将匕首从林青的身体里拔出来。
她瞬间明白,是林青救了她。
刺客似乎对自己杀错了人而感到惊讶,怔愣了好一会,才企图扑向李鱼。
李鱼边站起来后退,边大喊道,“有刺客!”
立刻有两人飞奔了过来。两人身手矫健,一人冲过去与刺客缠斗,另一人则赶到林青身边小心地守卫着。
而她郡王府的侍卫竟然过了好一会才赶过来。
李鱼立刻沉下脸。
这时,角落里又跳出来一个黑衣人,拉住第一个就想逃跑,与林青的随护战在一起。
李鱼看到自己府中的侍卫,再看见林青的随护以一敌二也丝毫没有落下风,心里更是不悦,不过她总算顾及有外人在,没有当场发作。
李鱼看她的侍卫已形成合围之势,便走到林青身边去看她的伤势。
林青委顿在地,脸色苍白,痛得满脸的冷汗,她手捂着腹部,鲜血不断地从她的指缝间渗漏出来。
李鱼紧皱着眉,担心地问道:“青儿,你怎么样?”然后她提高了声音喊道:“来人,把楚大夫叫过来。快!”她这时的担心,倒的确出于真心。
林青脸上神情痛苦,不过她神志还算清楚,说:“伤……口不算太深……但,但是匕首上可能淬了毒……”
“这……”李鱼一时犯了难。她府中的大夫虽说医术不差,但于毒方面实在没什么独到之处。而刺客涂在匕首上的毒,想也知道不可能会是很容易解的。
“郡王,姬氏门主现正在家里做客。请郡王借匹马给小的……”一旁的随护突然开口说道。
“应该的。”李鱼连忙答道,然后高声喊,“来人,把我的马牵出来!”
“多谢郡王。”
李鱼站起身,目送林青的随护抱起林青,施展轻功飞奔而去之后,终于放任心里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