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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主似是怔住了。
她直直地盯着陈容的马车,她一会,她高傲一笑,昂着下巴高声唤道:“仙姑好大的架子,见到我等,竟是不屑行礼么?”
声音毫不客气,直直地刺入陈容的耳膜。
陈容没有动。
她向侧倚了倚,重新闭上了双眼:她是打上了王弘标志的人,现在王弘本人在此,一切都有他扛着。她用不着被人一激便露出脸来,去随众人的冷潮热讽和白眼。
……在见过了那个被杀的桓氏青年,在见过了大赖赖的在皇宫中,当众行淫的那个中年人,在与皇帝用了一餐后,在说了一些话后,在寻思来寻思去后,陈容想道:也许,是该改变一下方法了。
九公主一声喝出,见到马车中人的人动也不动,那车帘更是晃也不曾晃一下。不由气得悄脸发青。
她咬着唇,吞下怒火,转向王弘娇嗔道:“七郎七郎,你看看!”
马车外,王弘的笑声依然清润温柔,“公主着相了……。仙姑乃是世外之人,这红尘俗礼,本是与她无关。”
说到这里,他朝着驭夫轻唤,“走罢。”
驭夫应了一声,驱马向前。
他们才走了一步,哗啦啦的马蹄声中,却是众少年少女散在四周,有意无意地堵在了他们前面。
就在王弘的马车不得不停下时,一个少女咬唇娇笑道:“天上谪仙王七郎?还请谪仙哥哥先别忙着离开,再容我等赏上一赏。”
一边说,那少女一直瞬也不瞬地盯着王弘打量。望着他,她眼有波光荡漾,眉间春意盎然。
与她一样,众少女也在围着王弘娇声谈笑,细细审量。
这些少女,一个个衣饰华贵,气质骄矜,她们能自由出入皇宫,却又对建康城中的人和事不是很清楚,看来是各地藩王的女儿。
王弘却也有趣,他任由众少女围着自己上下打量,约莫五息后,他扬唇浅笑,道:“看完了?”
一少女娇笑道:“郎君风神飘逸,秀质无双,这么几眼,哪里看得完?”
在这少女的身后,另一个年长些,显得泼辣些的少女则格格一笑,叫道:“如此人儿,若是能带回府中,朝暮相对,可有多好?”
声音一落,笑语声四起。
在她们的嘻笑声中,九公主一直在盯着陈容的马车,盯着盯着,她一咬唇,上前一步,‘哗’地一声把陈容的车帘掀了开来。
瞬时,身着道袍的陈容,出现在众人眼前。
本来,众少年少女便时不时地瞟向这里,显得对陈容很是好奇。现在,陈容这么一露,不约而同的,他们同时上前,围上了陈容。
在他们围上时,王弘也向陈容靠了靠。
与看向王弘的目光不同,这些人打量陈容时,那可是肆无忌惮得很。盯着盯着,那个泼辣的少女朝着王弘瞟了一眼,突然叫道:“道姑甚美啊,随我入府一述如何?”
她是对着陈容叫的。
陈容垂敛眉眼,也没有抬头,只这般一福,木然说道:“弘韵子乃出家人。”
“我知你是出家人。”那少女打断她,目光灼灼地打量着她,道:“怎么,你是不愿意?”
言词咄咄逼人。
陈容抬着看向她。
她一抬头,众少年双眼一亮,便是那个泼辣少女,也是双眼一亮,盯着她的眼神,简直移不开了。
陈容静静地迎上那少女,笑了笑,转眸看向王弘。
她看着王弘,什么话也没有说。可那眼神中,秋波流转,媚意撩人,分明说了千言万语。
王弘一直侧倚车壁,懒洋洋的,宁静地望着这一幕,他的唇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显得好不悠闲自在。
因此,陈容这么一望,他不由怔了怔。
几乎是反射性的,他抬起双眸迎向陈容。
两人这般含情脉脉一对视,在场听说过的,没有听说过的少年少女们,心下一片洞明。
那泼辣少女盯了一眼陈容,又盯了一眼王弘,她昂起头,不管不顾地冲着陈容叫道:“仙姑好大的架子!”
陈容垂眸,没有理会。
接着,九公主上得前来,她双眼冒火地盯着陈容,哧笑道:“世人都说,道家最是随性。看仙姑这神色身形,可是精通双修之术?”
这话不但咄咄逼人,而且极为难听。
陈容抬起头来。
她瞟了一眼九公主,盯着她秀雅的,下巴昂得高高的,打抢得极优雅高贵的脸,陈容浅浅一笑,目光再次瞟向王弘。
再一次,她的目光似怨似泣,如有千言万语。
然后,在众人地注目中,陈容白嫩丰腴的小手伸出,把车帘拉下,让它隔住了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
再一次被无视,九公主气得脸色发暗。
就在她气恨难平,四周众少年少女肆无忌惮的欢笑时,王弘开口了。
他的声音有静,有点冷,“九公主,请慎言!”
他这般不笑的时候,有一种从骨子里发出的高傲。这种数百年沁于血脉的高傲,甚至还要盖过这些司马氏培养出来的子女。
而且,此刻的王弘,是那么的冷,这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
不知不觉中,九公主打了一个寒颤,众少年少女也打了一个寒颤。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出一步,让开一条道来。
而九公主,她倾慕王弘多年,见过大笑的他,浅笑的他,淡笑的他,这个王家七郎,在她心目中,总是温柔的,波澜不惊,万事不挂于怀的。
……以前,她比这更过份的话,又不是没有说过,可他从来不曾有半句重话说出。
一时之间,九公主呆了。
在她双眼含泪,呆呆而立时,王弘的马车驶过,陈容的马车紧接着驶过。
一直到他们离去好远,九公主突然广袖掩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抽泣着叫道:“七郎,七郎他厌我了。”声音中有着惊惶和害怕。
陈容听到了后面的哭声。
她回过头去瞟了瞟,不由想道:这些司马氏的公主,也不及王氏的婢女那般举止有度。
她一直以为,自己出身寒微,于先天上,便少了几分优雅和气质。可现在看来,这司马氏的公主,也不过如此。
就在陈容寻思时,她的耳边,传来王弘似笑非笑的声音,“当着众人,阿容对我眉目传情。”
他掀开车帘,眼神明澈,目光温柔中带着静意地望着她,“卿卿胆子不小啊。”
陈容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望着她……刚才的她,可以说是将了他一军,逼着他出面为她说话。而这样的事,在前阵时,她替他顾及,不会去做。
陈容抬起双眸,她眼波如水,笑得妩媚,“七郎,你温柔太久了……这样不好,这样的七郎,护不了阿容。”这话如其说是指责,不如说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她的话音一落,王弘再次怔住了。
慢慢的,王弘一笑,他轻声说道:“此言倒也不差。”说到这里,他头也不回地说道:“放出风声,便说九公主言词粗俗不堪,被王七羞辱了。”
命令声一出,身后一人应道:“是。”
那人一走,王弘再次转头看向陈容。
媚公卿 第157章 你又是我的了
他盯着她,盯着她。慢慢的,他朝她伸出一只手来,目光似水,温柔无限地说道:“阿容,过来,到郎君我的马车上来。”
此时的王弘,脸上的笑容虽浅,却是开怀的,愉悦的……刚才为了对付这些王室子女,陈容将了他一军。可在这同时,陈容展现出来的,是不同于往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是那种带刺的冷绝。而是一种他们刚刚相识时,才有的狡黠,还有自信,甚至可以说是任性。
面对着王弘伸出的手,现在轮到陈容怔住了……她垂下双眸,好半晌后,她伸出白嫩丰腴的小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就在两手相触时,王弘的手指,不可自抑地颤抖了一下。而他望向她的双眼,于水波盈盈中,尽是欢悦……她终于,不再固执了么?
两辆马车同时停下。
王弘手牵着陈容的手,目光温柔的,欢喜地望着她,把她拉到了自己的马车中。
几乎是陈容一上马车,王弘便伸出手去,把她搂在怀中。他紧紧的,如失而复得一般搂着她,他把她紧紧地摁在怀中。
他搂得太紧,令得陈容几乎不能喘气。
陈容没有挣扎,她安静地倚在他的怀中,任由他强而有力地环抱着自己。
王弘低下头,他把脸贴着她的颈,声音有点乱地低笑道:“阿容,我今日当真……”他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只是朝她的颈后一亲,愉悦地说道:“阿容,我现在很快活。”
王弘的性格沉静内敛,这‘快活’两字时,几乎是压抑不住,口不择言地吐出来的。
陈容垂眸,她似乎没有感觉到他的激动和欢喜,只是轻轻问道:“我一女冠,这般上了你的车,可无碍?”
搂着她的王弘,呆了呆。
感觉到他的僵硬的陈容,慢慢扯开他的双臂,想要抽身离开。
王弘没有松开双臂,他低低的,软软地求道:“阿容,再让我抱一抱。”
他抱着她,唇轻轻地压在她的颈项上,闭上双眼,喃喃说道:“阿容,我来想一想,想一想……总有法子,让陛下忘记你,让你脱了这个女冠的。”
几乎是他的声音一落,陈容便回过头去。
她回眸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在王弘地注视中,陈容嫣然一笑,声音淡淡地说道:“不必了,我现在甚好。”她晒然一笑,道:“生死都由不得自己了,七郎何必这般想不开,非要把阿容弄到你的身边?”
她斜睨于他,笑得随意,“现在这样不好么?阿容便当一辈子女冠,七郎照样娶你的妻,纳你的妾……这样还不好么?”他想得到的,都可以得到,还不好么?
王弘望着陈容。
他搂着她的手臂,有点僵硬,突然间,他觉得口里有点苦,突然间,他笑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紧接着,一个尖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弘韵子仙姑可在?”
这是那个迎她入宫的小太监的声音。陈容一怔,连忙应道:“在。”
那太监抹了一把汗,笑道:“太好了。陛下说,他发现了一件极好玩的事,请仙姑速速回宫,与他一道玩儿。”顿了顿,他又说道:“陛下还说,如果王七纠缠着仙姑不放,就要王七和仙姑一道前去。陛下还说,王七也是个荒唐人的事,他保证不告诉别人。”
这太监声音尖利,说的话清楚地传了开去,令得路人纷纷驻足,诧异地打量而来……就这样,还说是保证不告诉别人?
再一次,王弘呆了呆。
他的口里又有点苦。
这时,四周马车里的贵人,路上的行人,已越聚越多,他们在低语一阵后,便兴致勃勃地看向王弘。
时不时的,有一二个声音传入马车中,“这是琅琊王七的马车。”
“陛下说他荒唐,不知是个怎么荒唐法?”
“马车中定有玄机,快掀开看看。”
接着,几个少女的娇唤声传来,“七郎七郎,快快露容让我们一观。”
乱七八糟,此起彼落的叫声,笑声中,王弘的手,还搂着陈容的细腰。
他低下头来,望着陈容。
这时的陈容,清艳的脸上笑意嫣然,她小鸟依人般偎在自己怀中,表情眼神中,有着他想了多时的温软缠绵。
……问题是,时机不对,打扮不对啊
于这大庭广众当中,于这刚刚驶出宫门之时,他这般搂着一个道姑,在马车中卿卿我我的。
……
王弘望向陈容,几乎是突然的,他发现不过几个时辰,陈容不过是在王宫是去了一趟,便变化殊多,便令得他措手不及……更重要的是,皇帝的做法,与陈容刚才的话,前后对应着来看,简直是两个顽童设了一个套,把他给套起来了。
王弘垂眸,静静地望着陈容。
他静静地望着,望着。
怀中是温香软玉。
几乎是突然的,王弘双臂一收,再次把陈容搂于怀中。
他低着头,把下巴搁在她的秀发上,闭上双眼,低低说道:“这又是阿容的诡计?”
他的唇,在她的耳尖,玉颈上游移,吐出的气息,暖暖的,靡靡的,“阿容是不是在想,琅琊王七毕竟是王氏嫡子,他是要名声的……为了不被世人落实了荒唐两字,琅琊王七定会克制自己,不再接近阿容。是不是陛下和我王府的什么人向你保证过,只要你这样做了,就算王七离开了你,就算王七不再保护你,他们也会接替王七,保护你的安全?”
当朝的名士,就算行为以放荡不羁为美,以任性自我为时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