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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堪走近,陈微羞怯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冉,冉大哥,这次,这次你会……”她还在这里羞羞答答,吞吞吐吐的,冉闵那雄厚低沉的声音已不耐烦地命令道:“大声点,把话想清楚再跟我说!”
声音又沉又煞,陈微一惊,羞红的小脸一白,眼泪汪汪的便要掉下来。
冉闵见状,浓眉一皱,转身便要走开。陈微连忙伸手看着他的衣袖,叫道:“别,别,别,我,我……”
这时,一个娇而清的声音替她说道:“冉将军,我家族姐只是想问,你这次回来会呆多久?”
陈微一喜,连声说道:“是,是。”
她感激地转过头,看向从树林后慢步走出的陈容,抿唇笑道:“阿容来了。”
来的人,正是陈容。
就在她开口的时候,冉闵便转过头来,双眼沉沉地凝视着她。他的目光,一如她记忆的那般阴烈,仿佛燃烧着无尽的火焰,又仿佛融尽了无底的黑暗般阴烈。只是这一次,她能从这阴烈的眼神中,看到好奇,和一抹兴趣?
陈容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只是一眼,她便移开,转向陈微笑道:“阿微,冉将军是惯常刀口舔血的,凡事喜欢痛快,你与他说话,一定要有话就直接说出。”
她这话一出口,陈微突然脸一沉。她看了看盯着陈容打量的冉闵,又看了看清艳妩媚的陈容。突然间,对冉闵过于关注陈容,对陈容这种状似冉闵知已的口吻,产生了强烈的厌烦。再说,如陈容这种直接大胆得泼辣的性格,又怎么能明白,自己这种女孩儿撒娇拿痴的风情?
厌烦和不以为然中,陈微嘴一扁,说道:“我行事自是比不起阿容你。昨晚那么多人在场,你都敢对着天下神仙般的王七郎奏凤求凰呢。我,我性子就是这样,做不来没脸没皮的事。”
一言吐出,冉闵皱起了眉头,他那俊美无畴的脸上,在盯向陈微两女时,一抹厌烦一闪而过。
就在陈微有点后悔时,他二话不说便转过身去,大步走向前方的草地,走向一众长者当中。
陈微气得脸涨得通红,她狠狠在地上一跺脚,转向陈容骂道:“你,你,你为什么要出来,害得冉将军对我生气了!”
陈容瞟了她一眼,越身而过,在经过陈微的身边时,她温柔劝道:“阿微,我本是好意助你,你为什么要对我有敌意呢?如冉将军那样的男人,不喜欢女人吵吵闹闹,使尽小心眼的。”
丢下这句话,陈容头也不回地向来路走去。在她的身后,陈微气急败坏地说道:“你又是什么东西?谁让你对他摆出一副知已模样的?”
陈容闻言,怔了怔,她的脚下没有停,身子一转,便准备返回。
这时,坐在草地上,正拥伎作乐的陈元突然开口了,“阿容,过来一下。”
陈容脚步一顿。
她抬起头来,朝着虚空慢慢慢挤出一个笑容,再握了握拳头后,她低下头,向陈元走去。
她走近时,陈术正在对着冉闵笑道:“冉将军,那个便是阿微。再过数月,她便满十六了。冉将军刚才与她相处过,觉得这小姑子怎么样?”
陈术的声音中带着一抹调笑,一抹漫不经心,看来这话他也只是随口说说,并无其它含义。
冉闵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半晌却淡淡地回道:“此事以后再说吧。”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陈术一愕,陈容也嗖地抬起头来,看向冉闵。
陈元把放在陈容身上的注意力收回,转头看着冉闵,皱眉问道:“冉将军此言何意?”
冉闵把酒杯朝几上一放,不耐烦地说道:“没什么意思,冉闵这近不想谈婚论嫁。”
一言吐出,四座皆静。
众人面面相觑。本来,这次陈氏邀请冉闵,而他也应邀前来。对于双方来说,心中已经很明了。那就是,他陈氏会嫁一个女儿给他,而他也同意了。更何况,上一次在路中,陈元已就陈微的事跟他认真谈过?
纵观整个南阳城,除了南阳王外,他陈氏是第一大家族。这次联姻,可不止是陈氏与他冉闵的事,还是经过南阳王默许的,等于是南阳城与他冉闵的事。
他人都进了府,也与陈微这女郎见过面了,说了话了,难不成他有了悔意?
冉闵抬起头,他对上愕然的众人,突然一笑。他面目极为俊美,这一笑,顿时风神都雅,令人目为之眩。只见冉闵给自己倒了杯酒,徐徐说道:“诸位何必如此?你家女郎又不止有那个叫阿微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目光从陈容的身上瞟过,继续说道:“终身大事,还是稳妥点办罢。”
说罢,他头一仰,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把空酒杯朝着几上重重一放,长袖一甩,大步走出!
直到他走出老远,陈元才愤怒地低语道:“他不过是无姓匹夫,若不是这一次他护送有恩,天下士族,谁会把他放在眼中?难不成,这匹夫还敢嫌弃我家阿微只是庶女,还想娶我陈氏嫡女?呸!我陈氏的嫡女儿,都可嫁王侯了,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出身!”
第三十六章 巴掌
更新时间2011…3…19 15:54:32 字数:2109
陈元咆哮中,刚刚赶回来,性格宽容大方的陈攘在一侧笑道:“不过嫁女而已,何苦恼怒至此?”
他威望很高,这话一出,陈元马上低头应道:“大哥教训得是。”
陈攘抚着下颌的胡须,道:“冉闵这人,勇猛无匹,有机谋,心气亦高。有这种性格的人,是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你们啊,只是我陈氏与他联姻的小事罢了,何必操之过急?”
说罢,他朝着陈元盯了一眼。
陈元惭愧地低下头来,他自是知道陈攘是在说他,为了自家女儿的婚事,表现有点过激。真说起来,只要冉闵娶的是陈家女儿,身份合适的话,嫁哪个都无所谓
陈攘挥了挥手,闭上双眼,又倾听起乐伎们奏的筝曲了。
他不开口了,便代表这件事告一段落。陈元收回了视线。
这时,他看到了陈容。当下他朝陈容招了招手,示意她再靠近。
陈元盯着蹲福着的陈容,皱着眉头。因为心中有火,他此刻看陈容,是怎么看怎么令人厌烦,当下说话时,声音中便带了几分冷意,“阿容,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陈容眉目微敛,轻声道:“我知。”
“你知?哦,说来听听。”
陈容抿了抿唇,道:“伯父定是为了昨晚之事。”
“原来你真知道啊?”陈元冷笑起来,他盯着陈容,右手朝着几面重重一拍,想到了什么,却又缓缓放下,“你,真不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教你的,如此没脸没皮!你!若不是七郎宽宏,昨晚上我陈家的颜面,都被你丢光了!”
陈元压低着嗓子咆哮时,陈容一直低着头,听到这里,她的脸上浮出了一抹冷笑。不过她没有还嘴。
陈元吼了一阵后,喘息了会,语气转为温和,“今天晚上,南阳王府有宴,你与我一起去吧。”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陈容已果断地回道:“我不去!”
三字一吐,众人一怔,连陈攘都睁开眼来看向她。
陈元瘦长的脸一青,眯着眼问道:“你说什么?”
陈容慢慢地抬起头来,她望着陈元,徐徐说道:“我不会与伯父参加任何人的宴会。”
说罢,她慢慢站了起来。
陈元万万没有想到,她不但敢反驳自己,还敢这样站着与自己说话。心下大怒,他伸手朝几上重重一拍,便要怒吼,陈攘在一侧温和地说道:“与小辈说话,何至动怒?”
这话一出,陈元马上按下火气。他瞪着陈容,低喝道:“你再说一遍?”
陈容腰背挺得笔直的,眼睛望着地面,清脆地回道:“这一次南下,我先是为流民事向王氏示警,又在干旱时,比寻常丈夫更快的反应过来。便是经过普城时,能做到如我一般,用全部家财购得粮食的丈夫,也没有几个。阿容自以为才智不凡,长相亦是不俗,完全可以匹配世间才俊。”
安静,四下都安静了。
陈元吃惊地瞪着她,伸手一指,正在喝骂,一侧的陈攘已笑了起来,“这小姑子,倒真有几分自信。”
他哈哈一笑,朝着陈元说道:“好了,别跟小辈置气了。”又转向陈容,“退下吧。”
“是。”
陈容挺直着腰背退了下去。
她走在林荫道上。踩着地上枯黄的落叶,陈容咬着唇想道:在路上,陈元便已把我的归宿接手过去。可以说,除非我父兄回来,这个家族中,他便是我的父亲,对我的事都可以直接拍板。他做出什么决定,便是陈公攘也不会阻止。他,他这么一门心思要把我送给南阳王,我可如何是好?
转眼,她的心思又转到了冉闵的身上:冉闵很奇怪啊,听他那语气,好似有点不中意婚事呢!是了,前世时,冉闵几次来府中,都没有把他与族姐的婚事定下来。要不是他们一直拖着拖着,没有个结果,也不会给了前世的自己可乘之机!
她正在寻思际,突然眼前一暗。
陈容错愕地抬起头来。这一抬头,她便对上了泪眼汪汪的陈微。
四目一对,陈微右手突然一抬,呼地一声,一个耳光重重甩来!
“啪——”的一声脆响传出,陈微这耳光,打得又响双准,转眼间,陈容的左颊,便浮出了一个红肿的手掌印!
陈微一个耳光甩出后,也不等陈容有什么动作,突然‘哇’在一声哭了出来,双手捂脸,转身冲入了山石小道中。
陈容这时才从错愕愠怒中回过神来,她伸手捂着火辣辣的左脸,目光阴沉地盯着陈微离开的方向。半晌,她冷冷一笑,暗暗想道:我知道你喜欢冉闵,我虽然对你有恨,可还真没有下定决心报复你的。不过现在……哼!
她转头时,道路两侧的仆役同时低下头去,收起了那看热闹的表情。
陈容也没心理会,她大步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这一走,路过的人纷纷回头向她看来,在对上她脸上的巴掌印时,那些目光都变成了好奇。
不知不觉中,众人停下脚步,目光转向陈容。有几个闲着无事的,更是跟在她的身后,嘻嘻哈哈地笑着。
陈容刚刚冲到自己的院落门口,平妪便急急地赶了过来,她早从院落中便听到了外面地喧嚣声,现在仔细一看,不由惊叫道:“女郎,女郎,这是怎么啦?谁打的你?”
她冲到陈容面前,伸手抚向她的脸。
陈容没有如往常一样,拍开她的手,而是低着头,带着哭腔说道:“无事。只是刚才冉将军来了……我,我也只是站在那里。”说到这里,她戛然而止。
这下,众人露出了恍惚大悟的表情。
在陈容主仆关上院门后,几个压低地议论声已经响起,“说是冉将军拒绝了阿微。”
“那阿微为什么要打她呢?”
“莫非冉将军相中了阿容,反悔了?别说,这阿容那细腰那风姿,真是妖娆,我要是冉将军,也会选阿容。”
“咄,你说的是什么胡话?陈氏阿容是什么身份?这又不是纳妾,冉将军怎么可能弃阿微而选她?依我看来,定是阿微因冉将军的事心中不高兴,便对阿容发火了!”
“这有可能。阿容那身份,这院子里哪个女郎都可以对她发火。说起来,阿微也只敢欺负她而已。”
第三十七章 请贴
更新时间2011…3…20 10:23:24 字数:2008
回到院落中,平妪一边用冷毛巾敷着陈容的脸,一边哽咽道:“这都是因为女郎的父兄不在啊,如果他们在,我们就可以搬出去住了。”
陈容垂下双眸,轻声说道:“妪,别哭了。”
平妪大力地点着头,道:“好,妪不哭,妪不哭。”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尚叟有点迟疑地声音从门外传来,“女郎?”
陈容一听他那语气,马上高声问道:“何事?”
见外面没有动静,陈容皱眉喝道:“尽管说来便是。”
“是。”尚叟的声音有点不稳,“郎主刚才发话了,说各院都要删减五名奴仆。”
“可有说原因?”
“无。”
在陈容寻思际,平妪颤声道:“女郎,这,这可如何是好?”
陈容瞟了她一眼,自是知道她与尚叟为什么这么慌乱。现在她的院落里,只有十五个仆役。这十五人,都是服侍她多年的忠仆,又与她一路南迁而来,彼此之间感情很深。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却要赶人出去。在这世道,没有大家族依附,这些人一出去便会沦落无依,变成流民。
陈容伸手接过毛巾,捂在脸上,说道:“无需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