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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很硬,直硬得那许姓幕僚吃了一惊,他原以为,陈容会因为得罪了自己和南阳王而显慌乱的。哪里知道,这个女郎压根就不怕得罪?
果然脾气呛人。
陈容刚刚走出十步,前方便是一阵熟悉的笑声传来。转眼,陈元和几个陈氏士人的身影从主殿中走出,出现在陈容面前。
望着他们,陈容停下了脚步。
陈元笑着笑着,眼睛一转看到了陈容,他上前一步,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阿容来了?”
“是。”陈容应了一声后,抬头看着他,“伯父这是要往何处去?”
她抿着唇,面纱后的眼睛泪光盈盈,语气却咄咄逼人,“难不成,伯父要把我一个末嫁的小姑子放在南阳府中,自行离去?”
陈元一僵。
转眼,他皱起了眉头,呵斥道:“阿容这是什么鬼话?王爷是听说你在南迁路上三料三中,见解不凡,便有意唤你前来询问战事。这是何等荣耀?你这小姑子太不懂事。”
陈容闻言,朝他福了福,却固执地说道:“阿容只知道,我是一个末嫁的小姑子。这般置身王府,置身于男人堆中,大是不妥。”
“不妥?”陈元冷笑一笑,想说什么,却又连忙闭着嘴。
他长袖一甩,不耐烦地喝道:“好了好了,王爷定是等得不耐烦了,快进去吧。”
说罢,也不等陈容再次开口,已脚步一停,急匆匆地大步离去。
陈容望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
这时,两个婢女靠上了陈容。不等她们开口,陈容已低着头,继续向前走去。
许姓幕僚带着她们东拐西拐,从一个小池塘旁的侧门进入殿中。
走过几道偏殿,陈容的眼前出现了一间正殿。还没有靠近,一阵浓郁的香味但扑鼻而来,伴随着香味的,还有一个低浊的上了年纪的男人的笑声。
许姓幕僚这时已满脸堆笑,粘在陈容身上的目光也收回了,“进去吧,王爷在里面呢。”
陈容侧过身,朝着那许姓幕僚一福,清声说道:“王爷有问,请许我置身帏帘后。”
许姓幕僚皱起了眉头,他瞪着陈容,喝道:“你这小姑子,怎地这么多事?”他转向左右两婢喝道:“带她进去。哼!”
两婢闻言,一左一右站到陈容身侧,朝她一福后,便盯着她。
陈容这时已沉着脸,她不快地说道:“南阳王府,便这么不知礼数么?”
那许姓幕僚很是不耐烦,他冷冷地说道:“如此兵荒马乱的,王爷便不知礼数了,便荒唐糊涂了,你一个女郎又敢如何?”
他一句话说出,便满意地看到陈容怔在当场,小脸也吓得苍白。
当下,他嘿嘿一笑,竟是伸手过来,在她挺翘的玉臀上悄悄摸了一把,嘎声说道:“进去吧,小姑子老这么固执可不好,会逼得男人动粗的。”说罢,又伸手在陈容的背上一推,把她逼入了殿中。
大殿中,四层薄纱般的帏帐随风飘荡,殿角处的香炉中,龙涎香冉冉升起。
陈容抬头向主塌方向望去。
果然,一个五十来岁的肥胖老者大赖赖的张开双腿摊坐在塌上,在他的身边,各倚着一个华服美人。
陈容朝左右望了望,终于在右侧的角落处,看到一个伏案写着什么的小吏。
她想了想,也不用婢女们再催促,上前走出几步,福了福,唤道:“陈氏阿容见过王爷。”
“陈氏阿容?呵呵,过来吧过来吧。”
南阳王一手推开身边的两个美人,转过头,那丝隐藏在肥肉后的小眼睛,迫不及待地看向陈容。
袖底下,陈容的双手相互绞动着,她抿紧唇,向前踏出了一步。
就在这时,两个身影从殿门跨入。
却是两个抱着厚厚书简的士人。这两人长袍大袖,脸孔严肃之极。
陈容心头一松。
两个士人大步越过陈容,来到南阳王前面的塌上坐下。左侧那人指着几上的书简,朗声道:“王爷,这是诸位郎君对胡的策略。”
“放下吧。”
另一个士人翻开一卷帛书,把毛笔在硕池中描了描,转向陈容望来,“可是陈氏小姑子?”
“是。”
陈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来人,给女郎搬来塌几和屏风。”
“是。”
那士人面无表情地瞟了陈容一眼,道:“女郎请坐。”
“是。”
陈容提步,便隔着一层帏帘和屏风,坐在了塌几上。
她直到坐下,心中还在暗暗纳罕:难道,南阳王真是为了抗胡之事令自己前来?
第五十五章 咄咄逼人的陈容
这时,一个士人开口问道:“女郎给孙小将军送了十车粮?”
陈容轻声应道:“是。”
那士人点了点头,又问道:“女郎与孙小将军在路上便是相识?听闻他一在南阳城安顿下来,第一件事便是求见于你,真否?”
陈容应道:“是。”
这时刻,她的心中已在暗暗忖道:怎么一开口便围着孙衍说事?莫非,他们还真相信了那传言,以为冉闵要进攻南阳城?
在她沉呤之际,南阳王浑沉的声音传来,“那女郎以为,孙小将军为人如何?”
到正题了。
陈容抬起头来,她声音清澈而坚定地说道:“孙小将军年纪虽小,实大丈夫也。”
这话一出,一个士人哧笑一声,道:“莫非女郎见他俊美,便如此评价?”
这人的话音一落,陈容呼地站了起来,她掀开帘帏,冷着一张精致的脸,愤怒地喝道:“孙小将军乃江东孙仲谋的后代,为人亦是光明磊落,在南迁路上,他的家人尽被胡人害死,他与胡人之间,实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此男儿,郎君为何出言讥讽?”
她说到这里,长袖一甩,恨恨地骂道:“哼,我不想与你们这种人说话了。”
竟是身子一转,大步朝外冲去。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大的脾气,同时一怔。转眼,那开口哧笑的士人连忙站了起来,朝着她深深一揖,道:“惭愧,惭愧,是某失言,女郎息怒,息怒。”
言词无比诚挚。
陈容却还是板着一张脸,她一句话也不回,大步生风,继续朝外直冲。
就在这时,南阳王喝道:“拦住她!”
嗖嗖嗖。
几个护卫应声而出,挡在了房门口。
陈容一个急刹,她显得气极,整张小脸涨得通红。只是这个时候,她望着那只有数步之遥的殿门,心中却暗暗遗撼。
在她的身后,南阳王在一个美人地扶持下站了起来,他瞪着陈容,冷冷说道:“不过是陈氏一个小小的支族庶女,居然也学那些名士行事?也想要粪土王侯?哼哼,陈氏阿容,你的骨气可用错地方了,我可不喜欢这种脾气的女人。”
陈容在心中暗唾一声,想道:我巴不得你不喜欢。
不过她表面上,只是冷哼一声,慢慢地转过头去。
便这般侧着头,陈容用白眼斜睨着南阳王,傲慢地说道:“既如此,王爷何不把我这小小妇人推出去杀了砍了?”她说到这里,头一昂,声音沉沉地回他一个哧笑,“洛阳城破,胡人对南阳城虎视眈眈之时,王爷却怀疑倚为臂助的冉将军和孙小将军,难道就不怕中了敌人的反间之计,自断臂膀?”
她这番话,气势昂昂,有理有据。不由自主的,南阳王转头看向两个士人。
两士人沉呤了一会,其中一人点了点头,道:“真看不出你这女郎小小年纪,还有些见识。”
前一世跟着冉闵在前线混了这么多年,能没有见识吗?再说,冉闵被质疑的事,前世也发生过。
另一个士人朝陈容说道:“女郎,请回坐。”
陈容没有动,她依然以一种傲慢的,白眼相加的态度盯着几人。
南阳王显然有点恼羞成怒了,他喘了一声,沉喝道:“来人!”
这喝声刚刚吐出,一士人便叫道:“王爷,不可动怒。”另一士人也是张口欲言,他们知道,眼前这个陈氏阿容,虽是一个小小的支族庶女,可她这阵子,还真是名噪南阳,可轻易动不得。
南阳王压下怒火,喝道:“来人,把陈氏阿容请下去,好好安置了。”
“是。”
一直侯在外面的两个婢女应声入内,向陈容走来。
陈容哼了一声,长袖一甩,道:“我自己会走。”说罢,她大步向外走去。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南阳王头痛地坐回塌上,道:“这女郎生得这般诱人,怎地是这种性格?”一边说,他一边连连摇头。
见他寻思,一个士人小心地凑近一步,低声劝道:“王爷,这女郎可不寻常啊,不说别的,便是她刚才那番话,一旦传出去,冉将军和孙小将军便会视她如知已。”
南阳王闻言,右手一挥,喝道:“传令,谁也不许把刚才的事说出去。”
“是。”众人凛然应承。
顿了顿,南阳王扶着额头,右手连挥,嘀咕道:“晦气晦气,如此妖媚的一个女郎,居然学那些什么名士行事,说起话来字字刺耳,还有那表情,当真让人看了就恼火。哎,本王现在一点兴致也没有了。”
见他没有色欲冲头,两个士人松了一口气。
陈容在两个婢女一左一右地扶持,也是胁持下,来到了院落外,上了马车,向西院驶去。
坐在马车中的陈容,闭着双眼,一脸沉静中带着冷漠,还有不屑。
两个婢女看了一眼她,又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作声。直到这个时候,她们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郎,竟是连王爷也不放在眼中。这时的她们,哪里还敢像刚才一样出言不逊?
两女都没有注意到,脸色沉静如水的陈容,此时双手紧紧绞成一团:怎么办?孙衍自己也被怀疑了,多半连出入都有人盯着,哪里还能救我?早知道,当时应该令平妪求助于王弘的。哼,那小子占了我的便宜,怎么着也得救我一救吧?
第五十六章 孔明灯
西院位于主院与后院之间,院中树木林立,假山流溪,布置得甚是精致。
两婢女把陈容迎下马车时,一幢幢小楼间,不时伸出一个脑袋来。那些都是一些年少美丽的少女,她们看到陈容时,目光齐刷刷流露出一抹同情之色。
不一会,三人来到一幢小楼间,两婢女朝她一福,道:“女郎,这里便是你的居处了,我两人也供你使唤。”
陈容头也不抬,淡淡地说道:“去一个上陈府,把我的衣物和仆人带来。”
年青的婢女闻言掩嘴一笑,道:“不用了,我等已为女郎备好了一切。”
她转过身,从房中拿出一套裳裙,笑盈盈地说道:“女郎一路风尘,且换上新裳吧。”
陈容眼眸一抬。
只是一眼,她的嘴角便狠狠地一扯,这婢女手中拿着的裳裙,鹅黄中镶着淡紫,不管是式样还是颜色,与陈府为她置的那件华服极为相似。
看到陈容怔住了,年青的婢女掩嘴直笑,道:“这里还有呢。”
她领着陈容来到侧殿,指着三个木箱,这些木箱中堆得满满的,竟然都是新制的裳服。而且,每一件不是鹅黄中镶着淡紫,便是淡黄,深黄中镶着淡紫。整整三箱,竟都是一般式样和颜色的华服。
陈容的脸僵了僵,半晌才问道:“这,这是何时所制?”
年青的婢女笑得很欢,“已有一些时日了。女郎尽管放心,这些新裳,都是根椐你的身材所制,便是这些颜色,也是适合女郎你的。”
她下巴微抬,以一种劝告的口吻说道:“不说南阳城,便是建康,如我家王爷这般富贵的也没有几个。”
陈容眯着双眼,笑了笑。
这个时候,她的心跳得又急又乱,她一直知道,南阳王是对自己有兴趣的,可万万没有想到,他对自己的兴趣如此之大!定是那一晚他见过自己后,便令人开始制做这些裳服!
整整三箱啊,难道说,他真对自己誓在必得?
想着想着,陈容再也笑不下去了,她精美的小脸又青又白,长袖中的小手,更是掐得自己掌心刺痛无比。
两婢似是知道她心里挣扎,都低下头来,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片刻后,陈容终于恢复了平静,她轻轻说道:“收起吧。”
“是。”
两婢把箱子一合上,陈容命令道:“把这件也收起。”她说的,是那年青婢女拿在手中的。
那婢女笑了,她恭敬地问道:“那女郎穿什么?”
陈容沉着脸,“你们回我府中去取。”
‘哧——’年青的婢女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盯着陈容,好声好气地说道:“女郎可是忘了,奴刚才说过,女郎要穿衣裳,这里有的是,女郎要使唤人,奴也在这里。至于回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