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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声音一落,孙衍便果断应道:“好。”
直到这时,王弘才一曲终了,他慢慢放下双手,抬头看向孙衍的方向,月色下,他的双眸极清极深邃,“慕容恪?他现在哪里?”
那士卒大声应道:“在离此百里处,偏西方向有一个流山坳。”
王弘转头盯向那士卒所说的方向处,轻声说道:“原来如此。”
“什么事原来如此?”询问他的,是那个与孙衍交好的年青将领,这个人,自从知道陈容是个女郎后,便老是一脸惋惜。
王弘浅浅一笑,道:“原来,昨晚上南门兵力被调,却是慕容恪用来对付冉闵了。看来你家将军来得十分迅速啊,慕容恪措手不及,都来不及调用自己的嫡系了。”
那年青将领一张四方脸,肤色棕黑,身材高大嗓门也大。他听王少这么一解释,恍然大悟,点着头,他极骄傲地说道:“听说这个慕容恪,一心想杀尽汉族中的英雄,特别是那些知晓军事的。不过他遇到我家将军,只有甘拜下风的份。”他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又滔滔不绝地说道:“上一次,我家将军只领了二千人,便打退了他一万五千人。我说啊,这世上,就没有我家将军的对手!”
他还意犹未尽时,孙衍已暴声喝道:“姓李的,你给我闭嘴,将军还等着我们救援呢。”
那李姓青年一凛,连忙应道:“是。”他端起脸,转身向自己的属下奔去。
在众人整理队伍时,孙衍策马来到王弘身侧,他居高临下地瞪着王弘,叫道:“姓王的,你是自行回南阳,还是与我们一道去见将军?”
这个孙衍,从昨晚起,对上王弘时,便这么吆吆喝喝,一点也不客气了。
王弘笑了笑,他目光扫向陈容,漫步向她走去。
看到他的举动,孙衍汗毛倒竖,他尖声喝道:“站住。”一声喝出,见到四周的人都在看着自己,他压低声音,警惕地瞪着王弘,问道:“王七郎,你想干什么?”
王弘望向张牙舞爪的孙衍,笑容浅浅,他朝着陈容招了招手,漫不经心地向他解释道:“没啥啊,我唤卿卿过来,看看她的意见如何。”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唤着‘卿卿’两字时,咬重了音。说完这句话后,王弘似笑非笑地瞟着孙衍,慢腾腾地说道:“孙小将军如此紧张,莫非,是看上了陈氏阿容,想自己娶她?”
这话一出,孙衍僵在当地。
第081章 回南阳
见他哑了,王弘微微一笑。
这时,见到王弘招手的陈容,快步走来。她一走来,便看到孙衍脸色不好,她转过头,关切地望了他一眼,向王弘问道:“怎么啦?”
王弘一笑,道:“孙将军要去救援冉闵,阿容你想不想一道同去?”
陈容望着王弘,道:“愿与七郎一道。”
王弘点了点头,他转头对上孙衍,双手一拱,清声道:“如此,先行别过了,他日再见,愿与孙君大醉一场。”
孙衍哼了一声,朝他拱了拱手。
他走到陈容的面前,低声道:“跟我来。”
他领着陈容走出百步,侧过头朝着王弘的方向瞟了一眼后,转向陈容,蹙着秀眉,认真地说道:“阿容,王七郎那个家伙,风流自赏,很会讨女人欢心。你可不能糊涂了。”
说到这里,他那墨黑墨黑,总是如狼一样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柔情,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按在陈容的肩膀上,盯着她,他低低说道:“你与我,是一样的人……我们玩不起的。”
陈容感激地望着他,慢慢地,她朝着他盈盈一福,垂眸说道:“郎君说的话,阿容谨记。”
以这种正式的口吻回应过他后,她仰起脸,眨动着大眼睛,调皮地一笑,道:“孙衍,如果有一天你的婚事能够自主了,而你又没有更喜欢的人,便娶了我可好?”她笑得天真,可那眼底,却多多少少有着认真。
这种认真,是狼一样的认真,是孤寂了无数岁月,失望了无数岁月后,一个人对于温暖,对于伙伴,那发自灵魂的渴望和依赖。
这种认真,孙衍却是不懂的。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低低说道:“不知做不做得到的事,我不想承诺。”
说到这里,他伸出手,在陈容的双臂上轻轻按了按,沙哑着嗓子说道:“这一别,又不知能不能再见了。阿容,你一定要坚强些,也要聪明些,一定不要被他人给骗了,毁了。”
一句话说完,他转身便走。
陈容转头,望着少年大步而去,望着少年翻身上马,望着二千人激起的烟尘,直入云霄,遮住了明月。
就在她呆呆而立时,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这次的琴声,与刚才不同了,它充满着愁思,充满着离愁,它是一个君子,在送友人远行时,折下一根柳枝,相约明年再见。
陈容转过头来。她对上了月光下,一袭黑衣,俊美的脸上如蒙了一层烟雾,抚着琴的王弘。她缓步向他走近。
慢慢走到他身后时,一个婢女连忙拿出一副榻几放在王弘右侧略略后移处。
陈容坐下。就着月光,她怔怔地望着王弘那俊美飘逸的侧面。
慢慢的,他纤长的,舞动着的手指一缓。他慢慢地转过头来看向陈容。月光下,他的双眸如星,这是真正的如星,极明亮,极清澈,极遥远……
陈容仰头望着他。
王弘嘴唇一扬,浅浅一笑,温柔的声线飘来,“阿容在看什么?”
陈容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他,眼神迷茫,她轻轻回道:“君还在。”
她居然给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三个字。她居然以这么迷茫,这么空洞的眼神,给了他这三个字。
王弘眉头一挑,他放下琴,转身盯着陈容。
就在这时,陈容打了一个激淋,她勉强一笑,站了起来,转身便想离开。
就在这时,王弘清润动听的声音传来,“阿容?”
陈容脚步一僵。
他站了起来,走到她身后,在离她只有半臂远时停下,低着头,他温柔地问道:“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莫阳城!”语气极为坚定。
陈容一怔。她喃喃说道:“这个问题,我回答过你的。”不等王弘再次询问,她已急急向前走去。
望着她逃之夭夭的背影,王弘慢慢一笑。
这时,那个中年贤士走了过来,他望着陈容的背影,转声说道:“郎君,这个陈氏阿容好生奇怪。她在与我们前来莫阳城的路上,一路上出谋划策,镇定从容,自信得很。便是说到从南门脱围时,她也是自信得很,连具体时辰和敌人的人数都一清二楚。可她真正面对战场时,却惊惊惶惶,与平常女郎毫无二样。郎君,你说这个陈氏阿容是怎么回事?”
王弘摇了摇头,他望着陈容远去的背影,悠然一笑,低低说道:“是有趣……”
不一会功夫,众人便倦极而眠。
第二天一大早,队伍再次起程。
昨天,他们还有二千来人,现在便只剩下一百多个了,而且这一百多个中,还有三十来个伤号。只有这么多人,行进时便小心多了,一路上,王弘派出了几波探哨,事有异常便改道而行。
终于,第三天时,南阳城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望着那熟悉的城池,众人发出一件欢呼声。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王弘。”
众人回过头去。这一回头,他们问时一怔。
马车中,露出头来叫着王弘的,正是陈容,不过这时候的她已换上了一袭男子袍服,为了不起眼,她甚至还在脸上涂上了灰尘。
在众人怔忡间,陈容策着马赶到王弘面前,她望着王弘,认真地说道:“七郎,马上就要到南阳城了,我有一事相求。”
她的声音一落,王弘一便眯起了双眼。他盯着她,慢慢一笑,极温柔极温柔地说道:“卿卿如此打扮,是想告诉世人,陈氏阿容从来不曾去过莫阳城?更不曾随我王家仆人,伴我王弘左右?”
不知为什么,他的笑容似是有点冷,直冷得陈容打了一个寒颤。
不知为什么,明明理直气壮的事,陈容却突然觉得心虚了,她低下头,咬着唇喃喃说道:“我,我,还是未嫁之身。”
说到这里,她似是有了力气,陈容抬起头来,眼巴巴地望着王弘,低低求道:“阿容与郎君之间,相距何止千里万里?郎君,陈容是不会做妾的。”
她说到这里,把马鞭一抽,掉头便向自已的马车冲去。
王弘望着她的背影,许久后,才懒洋洋地说道:“陈氏阿容的话,大伙可记得?”
“记得。”
听到众人整齐的应诺声,王弘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道:“就按她说的做吧。”
“是。”
大伙刚刚应下,那中年贤士抬头盯了一眼笑容满面的陈容,不由摇着头,向王弘说道:“这,她都已经……这是一自欺欺人啊。”
王弘一笑。
第082章 七郎断袖了,我们怎么办?
王七郎的车队,出现在南阳城门外时,守城的士卒们惊呆了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队长才走出城门,朝着下面喊话的王家仆人惊叫道:“可否容小人见王七郎一面?”
他说话时,嗖嗖嗖,上百个脑袋都凑近来,眼睁睁地望着。
王弘掀开了车帘。
他微微一笑,清风朗月般唤道:“是我。”
两个字一吐出,城墙上,暴发出一阵枉喜的大叫声,呐喊声。那小队长激动地叫道:“真是王七郎,真是王七郎!快快开门,快快开
在他的大呼小叫中,沉重的铁门开始。滋滋一一,地打开。
王弘的马车率先动了。
可他的马车,在驶到陈容的马车旁时,突然停了停,众目睽睽之下,城墙上下众人枉喜期待的目光中,他朝着陈容温柔的,亲切地唤道:“卿卿,我们走吧。”
他的声音不小。
足够让城门附近的人都听到,就算听不到的.也可以看到他对车中人那温柔如水的表情。
嗖嗖嗖,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向了陈容的马车。
众人在看到马车上的陈府标志时,不由凑在一起,嗡嗡议论起来。
没哼人知道,这时候,马车中的陈容,双手相互较成一团,她咬着唇,涨红着脸,对像是大病一场,还有点精神不振的尚叟低叫道:“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疲惫的尚叟没有回答她的话。
这时,陈容朝外面王七所在的方向,充满杀气的瞪了一眼,转眼苦着脸,向着尚叟喃喃说道:“幸好不是叟驾的车,不然,我,我的名节是连渣儿也不剩了。”
尚叟低哑地,疲惫地回道:“女郎都与七郎共生死了,就算只是做妾.也会被他尊重的。”
语气中已有了赞同。
陈容狠狠瞪了尚叟一眼,双手重重绞了两把,因为实在是生气,她又朝尚叟瞪了两眼,呼地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尚叟。
这个时候,车队开始驶入城门。
王弘的车队,平安无事地回到南阳的消息,在第一时间震惊了所有人,一时之间,街左街右,所有的行人都向这边跑来,便是开着店铺的,也把铺面关上蜂涌而来。至于那些住在大宅子中的,也急急打开大门,大声吼道:“王七郎回来啦,王七郎回来啦。”
渐渐的,。王七郎回来啦,的话,响彻了大街小巷。
开始时,陈容见到两侧那上百个围观的人时,心中还在想着:得找个机会,瞅个没人的时候离开王家车队。
可是,只是一转眼功夫,围观的人由上百个变成数百个,又变成近千个了。
两边的街道越来越是水泄不通,而且,四周还有脚步声不断传来
陈容白着脸,她樱唇颤动了下,朝着尚叟叫道:“叟,我们走不掉,这可怎么办?”她声音已变,已急得要哭出来了。
尚叟见她急了,也急了,他喃喃说道:“老奴下去看看。
他刚淮备动身,陈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连连摇头,“叟,不能去,这王家队伍中,只有你我是外人,你一去我就现形了,我的名节就真是一点也没有了。”
尚叟见状,急急问道:“那女郎想怎么办?”
就在他询问时,外面暴发了一阵女郎们的尖叫声,枉喜的呼声。陈容寻思了一下,转眼看到尚叟,忙压低声音朝外唤道:“拿一顶纱帽进来。”
外面喧嚣震天,陈容的声音又不大,没有人听清。无奈何,她清咳一声,只好再叫一遍。
好一会,一个仆人才靠近来,问道:“女,恩,郎君有何吩咐?”
“拿一顶纱帽过米要面纱厚一点的,我老仆要用。”
不一会,一顶纱帽塞到了陈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