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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重生之苓娘传-谢九生活手记-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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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子。”金瓶轻轻扶了扶华苓的手臂,与她道:“娘子,等候郎君到门口来,娘子将酒菜与他,多说些话再归家罢。娘子,金瓶这些年多受娘子信重,也从不敢稍忘本心。若是娘子做得不对,金瓶不能不视若无睹。娘子,听金瓶一句话儿,千万勿要再胡乱与郎君置气了。”
    那回华苓与卫五郎在河边说了什么,金瓶并不知晓细节,但她是看见了,两人越说越是气氛僵硬,最后一路上竟没有再交谈半句。今日是华苓自己决定要亲自来送酒菜的,但金瓶很清楚华苓性子傲,来了也未必肯对卫五郎君说软话。若是因为华苓表现冷淡,让卫五郎君心中越发生怒,以后两夫妻日子堪忧。
    华苓看看金瓶担忧的神情,浅浅一笑。她点头说道:“金瓶姐姐都是为我好,我心里清楚的。你当真不必担忧许多,我上回做得不对,我是要与他致歉的。”
    其实华苓长得当真好看,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乌发堆云,身量高挑,举止秀雅。今日出外前也略作打扮了,着一身绣了琼花的丁香色襦裙,挽一个堕马髻儿,发上也不簪别物,懒懒插了一把嵌玉金梳,人越发是清水芙蓉一般。
    金瓶将华苓上下看了一回,暗忖娘子是这样好看,谁见了都要道个好字。卫五郎君见了娘子应当也不会不高兴的,只要娘子再说些软话,两人自然就重修旧好了,到这里面上才有了些放心的笑颜色。
    华苓下了马车,金瓶提着食盒。
    也没有多久,卫羿脚步稳稳地从大门里行了出来,身后跟着两名神气十足的军士。卫羿一眼就看了过来,表情平淡。
    就是这样的表情,让华苓终于将种种情绪压了下去。她微笑了起来,迎上他的视线,并手郑重地躬身一礼,直起身之后才道:“谢九见过卫五哥,有劳你出迎了。听药叟他老人家说想用些下酒菜,谢九就冒昧送来了,也不知合不合药叟的口味。”
    她再次一礼,轻声道:“卫五哥,其实谢九是来致歉的。上回谢九是想差了,生了不该生的气,叫五哥也不愉了。恳请卫五哥大人有大量,勿要与谢九计较。”
    她顿了顿,仔细地说道:“至于惠文馆,如今运作已经上了轨道,一段时日内,不必再要谢九在其中周旋。家里两位嫂嫂月份也渐渐大了,谢九近期会好好在家里帮忙,不会再去惠文馆。谢九是知礼的人,不会作离谱的事,请卫五哥放心。”
    华苓的话说得很郑重,也是当着侍婢们、侍卫们和弼公府军士们的面。如此当面道歉自然有些丢颜面,仆婢军士们很自觉地低下了头,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金瓶有些紧张地在后头悄悄留意着这两人的表情和动作。金瓶从江陵来到金陵以前,曾经受过许多针对性的训练,察言观色、揣摩人心上是很拿手的。但如今她也看不出卫五郎君是接受了娘子的道歉,还是没有。不过娘子是当真如她之前所说,老老实实地致歉了,这让金瓶很是松一口气。她早就知道,主人家从小就是识时务的。世家女郎不论是什么性情,最要紧都是要有这一点。
    卫羿站在那里,朝华苓看了片刻。他一张眉俊目朗的面容表情越发平淡,嘴唇抿紧,一时并没有说话。
    他是对莫杭的存在不高兴,至今也不高兴,他看得出莫杭对谢九的情意,他是不愿见到莫杭靠近谢九,他警告了莫杭,这不应该?但他并不是想要让谢九建不成图书馆子,如他那日所说,他并不介意谢九在家外忙活这些。
    那日谢九责备于他,并且话语中句句维护莫杭,他心里是极怒的。但他自认当说的话都说了,他并不知如何才能舌灿莲花,才能叫谢九信服于他的话。但他心中也是想,谢九如此柔弱,他若是与女郎在口舌上争执,即使得胜了也算不得什么。并且,他绝不会让任何人抢他的人,他有此自信。
    但他并非是想叫谢九变成这样子。
    谢九说惠文馆如今运作良好,建一个图书馆子,至此程度,确实是差不多了。那么,她不再去惠文馆,也确实是不会让莫杭再见着她。谢九确实是将他那日的话听进去了,也作了改变。
    又一回,谢九的反应与他所以为的并不相同。谢九改变得太快了,谢九如今似乎十分柔顺、十分规矩,但他宁愿看她发脾气。
    “我如今已不生你的气。”卫羿道。“阿九,我也并非不叫你去打理馆子。你愿去便去。”
    “我知道的,多谢卫五哥。”华苓微微垂下视线,唇边漾上笑容。人能通过修饰让自己变得更好看些,其实她很清楚多少度的笑容、什么样的站姿和动作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曾经有人与她说,人所能欣赏的东西,其实都是经过雕饰的。如今她依然不知道那句话是不是对,但她知道另一个事实:能取悦于人的东西,绝大多数都是经过修饰的。
    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总会在某个时候惹人厌烦,而她当然不喜欢成为那样的人。她会选择合理地修饰自己,知情识趣,悦人悦己,合作愉快。
    今日卫旺黄斗并没有在卫羿身边,跟着他来的两名军士脾性粗豪,一时也不会有那等眼色,会考虑一下是否上前接过谢九娘送来的食盒。
    华苓取过金瓶手里的食盒,走上两步,递到卫羿身后的一名军士手上。那军士本能地接了,接了才知道去看主人家的表情,卫羿其实也并没有什么表情。
    华苓再次福一福身,柔声道:“卫五哥,家里还有事,谢九这就不多打搅了。卫五哥再会。”
    卫羿拢起了眉。他大步走上,将华苓的手握在手里,拉住了她。
    华苓停住脚步,回过身来,朝他笑一笑,问道:“卫五哥可是还有事要说?”
    小娘子笑容妍妍,眉目如画。在她眉目间当真看不见半点阴霾,那日的愤怒也半点不见了。手里的手依然温软如脂,也很柔顺地让他握着,并无抗拒,但卫羿心里有团怒气,迅速地生了出来。
    这不对,谢九不是这样的。
    卫羿硬将华苓拉近了,将她的脸转回来。“阿九,你想要甚?”
    “我想要甚?”华苓微微扬了扬眉。她带着笑,看了看卫羿的面容。这是个多俊朗的男人,对她也真是好。她是感谢的,她也喜欢他。只是不能再多了。只怨她生错了时候,只怨她还没忘了过去,只怨她曾经得到过的许多丰盛的馈赠,让她无法对卫羿的好受宠若惊。
    她双手握住卫羿的手,用力摇了摇,柔声道:“卫五哥,你对我是极好的,已经不能再好了。我怎敢要求许多。我真的很多谢你。还有几年前,我与你说过的那些话,现在想想,还是太天真了些,五哥若是愿意,记着也行,忘了也好。”
    卫羿心里有很少很少的一丁点的茫然冒了出来。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谢九就在他身边,但又好似在很远处。他看着华苓,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华苓回头,往金瓶看了一眼。
    金瓶犹豫了一下,垂着眼睛轻声说道:“娘子,娘子出行前,凤娘子才令人来叫我们去,说是要商量九月里丞公的生辰宴呢。时候也不早了……”
    “我知道了,这就回去。”华苓用了点力气,将手从卫羿手里抽出来。她朝卫羿福一福身,笑道:“卫五哥,家里还有事,我这就回去了。卫五哥已经不生我的气,真是太好了。那些酒菜,若是药叟吃着还行,你还打发人来丞公府告诉我就是,必定再做了送来的。”
    华苓没有再看卫羿的脸,转身带着仆婢们登上马车,归家。
    丞公府的马车已经远去了,卫羿在府门前又站了片刻。他的亲兵提着那食盒,问道:“都尉,这酒菜我们提进去与药叟了?”
    卫羿转身进府,沉默不语,脚下也不见如何用力,却连着踏碎了三块半尺厚的石板,第四步才正常了起来。亲兵们个个噤若寒蝉,贴着墙根儿将食盒带去了药叟的小院。
    ……
    整个七月里华苓没有再离开丞公府过。七月最后一日,何冯也终于离开了惠文馆,回到晏河手下听用。方河先是被任命为惠文馆的代掌事,馆中具体的大小事项都归属到方河手上。何冯教导得算是尽心尽力了,方河自己也争气,从书籍管理到帐务,再到对读者的态度都掌握得不错,在一批雇工当中也是鹤立鸡群,有些威望。
    华苓对方河颇为放心,如今惠文馆是每五日派人来向她禀告一次重要事项,到七月底时,每日里惠文馆已经要迎接二十位以上的固定读者。读者慢慢习惯了惠文馆的风格,甚至有人开始带来笔墨,将馆中书籍慢慢一字字誊抄成本,带回家去。
    只要读者自己愿意付出时间,这是惠文馆喜闻乐见的事。华苓不再在惠文馆出现,不过莫杭依然隔几日就会到惠文馆一趟,对于作为惠文馆顾问的职责,莫杭颇为上心,也一直都努力尝试着对馆中不合理的地方进行改进。
    方河对莫杭是敬重的,再怎么说,莫杭也身有官职,又是馆子的建立者谢九娘亲自聘回来的顾问,所以两人倒是合作得不错,在他们手上,惠文馆的运营规则是越来越合理了。
    华苓当然知道莫杭有些喜欢她。但这喜欢不会有结果,她相信莫杭是明白的。她认为自己足够守礼,莫杭同样。她也没有发现一个人对她有好感后,不论此人能力大小,性情如何,就从此避之如蛇蝎的习惯。
    对她来说,有比些微情绪更重要的事情。她习惯了看事情要看结果,不论莫杭从什么心理出发而愿意给惠文馆帮忙,他能做事,愿意做事,认真做事,她就愿意看重他。
    进了八月,莫杭派了一名老仆来告诉华苓,他要娶妻了,婚期就在八月上旬,未婚妻是城中一户七品小官之女。当然,华苓一介未婚女郎,不好去吃莫杭的喜酒,但她很精心地给莫杭准备了一份价值数百两银的贺仪,是一幅前朝画作,风雅也不打眼。
    八月上旬,谢丞公给六娘选了夫婿,是宣州秦家子弟,是曾经教过谢家姐妹们琴艺的秦教授的侄孙辈。婚期定在来年三月。宣州距离金陵比杭州近了一大半的距离,若是日后六娘想要回娘家,就是除了二娘三娘以外距离最近的了。
    六娘对爹爹的决定并无异议,两家很快将婚书签定。
    ……
    道庆四年前半截是风平浪静的,但八月里却发生了一件惊震朝野的事——
    经燕京出关,护送一批军械和补给前往东北边地的一千卫家军士与三千押运伙夫,这支队伍在小兴安岭东边遇上了森林火灾,在一场蔓延了百里的森林火灾中尽灭。
    大丹的东北区域东面临海,临海便是朱家海军负责的区域。北面是外兴安岭。卫家军队就是驻守在外兴安岭以南,以及新罗半岛的鸭绿水北岸两处,防范靺鞨、新罗两族。两处兵力一共四万人。
    补给队伍就是为这四万人运送物资来的,因为路途十分遥远,朝廷每年会在开春三四月间、夏末七八月间两次大规模地输送军备物资到边地。一次物资输送,从物资生产、调集到运送就要花好几个月的时间。大丹能年年组织起两次粮草物资输送,养起边地百万兵马,可见中原之繁荣已经到了一个极盛的层次。
    这场森林火灾,不仅带走了四千人的押送队伍和四万人的半年粮草、大量军械,还持续烧了十日,吞噬了附近几个小型的聚居点。
    火是从八月初二日烧起,直到八月十一日,普降大雨,在森林中肆虐的火焰才慢慢熄灭。在这之后,东北出现了数千万顷的焦黑土地。
    东北区域原本人口就少,即使这几年来朝廷也尽量分配资源、派遣官员来开发东北,但是这里毕竟是一年要有半年严寒封冻的区域,作物一年也只有一熟,至今人口还不到五十万。而据户部统计,金陵城里外,依托金陵生活的子民已经彻底超过了百万。
    是以火灾烧毁大量林木,吞掉前往边地的补给队伍,取走二三千东北百姓的性命,就好象直接将东北划拉出了一个大伤口,也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弥合了。
    ……
    此事传回金陵,朝野之间都是不能相信。
    这怎么可能呢,东北的林地好好的,这百多年来也不曾出现过大火灾,怎么忽然就燃起了一场大火,还恰恰烧死了押送军械和粮草的队伍。从中原往各边地输送粮草军备的队伍有许多,怎么就是往东北的出了这样的问题。
    朝臣议论纷纷,有人认为,那场森林大火的烧起肯定是因为那支队伍在山林中行走,有军士不从军中禁令,擅自生火以至于点燃了森林。还有人问,那火又不是从押送队伍身边烧起来的,发现了山火,他们为什么不赶紧跑,反而几千人都葬送在火场里面?
    当然也有人认为,是大丹的敌人恶意纵火,就是为了将这批押送粮草军械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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