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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晏河长公主管理工坊的时候,可没有出过这样的管理问题。张乐泉心知,那些工匠都是晏河长公主收拢起来的,对她的忠心自然要比对空降的赵王要高,而且赵王治下手段冷厉,更易激起工匠们的反叛之心,再加上长公主私下里也许有的授意……张乐泉认为,赵王离完全接掌西市工坊,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泽帝皱起了眉:“孤对赵王寄予厚望,他就是这样回报孤的?一批工匠而已,蝼蚁也似的东西都打理不好。竟还是晏河要得用些……只是工坊不可交回晏河手上,这个女儿也太能折腾了。孤竟到如今都看不出她是如何整出了那祥瑞之兆来。”想起了满城花开的祥瑞,泽帝叹道:“这个女儿如何不是儿子,若是儿子,便是再厉害几倍也是好的,孤就不愁后继无人了。”
张乐泉为赵王分辨了两句:“赵王这些日子里都在西市工坊里镇着,想来再过上些日子,也就能将工坊上下打理通透了。”然后又为晏河长公主说话道:“圣上,臣想长公主确实是能干的,圣上不愿她打理工坊,何不交予她些其他事务?如此长公主殿下也能感觉到圣上对她的一份爱惜之心,定会全力以赴为圣上出力。”
“张卿所言甚有理。”泽帝缓缓颔首:“只不过此事不急。还晾她一阵子吧,再磨磨她的性子,后面若是看着好了,再另行择选产业交予她掌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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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姐!你知道了吧,王相公将霏娘送进了道观,还是离金陵不知有多远的道观,王相公竟舍得将她送去吃苦!”太子失态地冲到了长公主府,满脸不可置信:“你不是说能帮我得到她?为什么,现在她成了女冠,还要为祖母祈福,一祈就不知要多少年,我年内就要大婚,拖不下去了!”
晏河刚刚送走了来宣召的寺人。
她瞟弟弟一眼,随手将那写着“晏河大长公主”的诏书扔到一边,靠上锦绣长塌,百无聊赖地一个一个检查自己圆润精致的指尖,懒懒地道:“钱昭,我是说过事在人为,我尽力帮你了。连天都是帮你的,但是王家硬是抗住了压力,我能怎么办?难不成我还能直接弄个小花轿儿,给你去把人抢回来?”
晏河的态度激怒了钱昭,他咆哮道:“钱涟你怎么能这样?!你可知道,为了王霏,我已经送走了身边所有的美婢,已经连续两个月不近女色!为了她我低眉顺眼,修心养性,每回见到王相公都恭恭敬敬的,我还在母后跟前发过誓,非卿不娶!我付出了这么多,你现在却来告诉我说你没办法了,你这是硬生生把我推出去当笑话!大家都以为她肯定要嫁我了,结果王家硬是不肯,他们是看不上我!我是当朝太子,我如何丢得起这个脸?!有你这么做事的吗?!你别忘了,一开始是你保证能完成这件事的,你怎能不负责到底!”
钱昭毫不客气质问的态度也激怒了晏河,她抱着手臂坐起身,尖锐地道:“你还敢来说?你知道不知道为了弄出这个满金陵城的祥瑞,我投入了多少资源,我要不是足够负责,我何必做这么多?我在帮你的时候,你有帮过我一点吗?我被弹劾的时候,父皇要夺我工坊的时候,你有没有去父皇跟前为我说过半句话?没有吧,你当时担心父皇迁怒于你,乖乖缩在东宫里一动不动,你就忙着讨好父皇,忙着修饰自己的形象,你就是白痴一样满心期待地等着天上掉馅饼。”
“现在好了,父皇打压我,我手上没人没资源了,以后要做点什么只会越来越难。你要是还有一点心疼我这个姐姐,现在就立刻收起你那副嘴脸,帮我想想怎么把我的产业拿回来。王霏再漂亮也就是一个女人而已,以后等你坐到了那个位置上,还不是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晏河非常鄙视地瞪了钱昭一眼。
钱昭喘了一阵粗气,慢慢怒火下去了些,知道长姐才是他最天然的同盟,还是不要太得罪了的好,这才勉强约束自己收住了火气,道:“父皇一是恼你太高调,家里的事也传出去被人弹劾,丢了面子,一是觉得你拿着工坊,收入太多了,不好约束,他才拿走了工坊。”
镇静下来的话,钱昭看事情还是清楚的,他道:“我看着,父皇很可能不会再把工坊交还给你了。”
晏河眼里闪过冷意:“你也觉得父皇是这样的意思?”她拿起那新簇簇的诏书掷在钱昭身上,怒道:“看看吧,父皇当我是傻子呢,拿走了工坊,拿走了我的人和钱,就给我在称号上加个大字,赐点东西!还以为说两句特别宠爱我,就能把我的心拢回来。我不敢生他的气,但我实在是恼得很!”
太子看了两眼那诏书,道:“父皇待你其实真的不错了。他不是允你和赵明良和离了?”
晏河咬着后槽牙道:“一说要和离,赵明良那贱人竟敢比我还高兴!我现在不高兴得很,偏偏不想和离!”
钱昭对长姐的喜怒无常已经不知如何评价了,半晌只道:“我也管不了你。总之,日后我登位了,总允你一个自由自在便是。涟姐,你真的想不到办法了?”
“没人没钱,能有什么办法?”晏河冷哼一声,挥手赶人:“回去,别在我府里碍眼。王霏我看你是娶不到的了,还是乖乖从母后选的人里面择一个罢了。不是王霏也好,你可以把你那群美人儿都接回来了,也不是好?”
姐弟两人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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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车队从卫氏马场回府,牟氏对七娘的坠马受伤是震怒,从二娘往下到华苓,从卫羿到王磷,无不被她狠狠训斥了一顿。如果不是牟氏连请了三名金陵城中最好的良医来为七娘诊脉看伤,都说华苓前面对七娘的伤口的处理十分精到,华苓很觉得自己会被牟氏掐死。
不过如今其实也差不多了,华苓领着侍婢们离开茶园的时候心想,牟氏看她的眼神可真冰冷,一定是在想,为什么摔下来的不是她而是七娘吧……
直面一个亲妈对孩子的保护欲可以达到的巍峨高度,实在让华苓感觉窒息。
在那之后七娘养了足足一个月的伤,在那段时间里兄弟姐妹几乎就没有见过她的脸,牟氏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就好象庶子女们身上有传染病一样。
华苓也无法,便收心养性过自己的小日子,每日去校场习骑射,去芍园听讲,亲手照顾小马白袜子,在竹园里逗小丫鬟们玩,很快就到了五月十六,吉日。
谢丞公这日亲身在家等候着,卫弼公和太太已经回到金陵,递了消息,今日就要登门来了。
知道这个确切的消息之后,华苓木然地想,她这是终于要半卖给别人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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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两家定亲
59
五月十六日;一大早竹园里的仆婢们就被金瓯和金瓶指使得团团乱转,把竹园内外打扫了又打扫;每个细节都注意了又注意,今日可是主人家订婚的大日子,谁知道主人家的未来公婆会不会来竹园中看一眼呢。
辛嬷嬷和金瓯金瓶对待这一日态度极其郑重;提前两三天就开始准备华苓的衣饰,到早上她梳洗完之后;几个侍婢居然给她一列摆出了五套襦裙以及搭配的饰物,以供挑选。
华苓虽然也有点紧张,但一看她们这阵仗就笑了:“我说你们也太郑重其事了吧;其实今天也没我什么事,爹爹大概只会把我叫出去;让弼公和太太见一面而已。”
“九娘子;在弼公和太太跟前一定要恭恭敬敬的,弼公和太太问什么,你就照实答什么,可要表现得热乎些儿呀。”
辛嬷嬷很愁华苓若无其事的态度,心想九娘子这么不走心,若是被弼公和弼公太太看在眼里,认为九娘子对两家的婚事不看重的话怎么办?
但是另一方面,辛嬷嬷也知道,九娘子的表现在丞公和弼公那样的人物眼里应该才是最入眼的,世家娘子原本就应该这么大方从容,要是扭捏着出去见人,才是不好呢。
这么一想,辛嬷嬷赶紧又补充道:“但是也不能显得太热乎了,九娘子,现在可是他们家来求娶九娘子,而不是我们家求他,九娘子还是矜持着些儿的好。”
华苓拿眼去看金瓯和金瓶,一脸已经对辛嬷嬷没了法子的表情。
金瓯和金瓶都是笑,金瓶一边给华苓梳头发一边笑道:“嬷嬷也放宽心,九娘子精灵着呢,她心里都晓得的,出不了错儿。”
金瓯给金瓶打着下手,在金瓶巧手将华苓的头发挽成双螺髻之后,递过去缀着光华明润粉色珍珠的银链子,缠在华苓黑鸦鸦的双髻上。然后又取出同一套打的缀珠银璎珞给华苓戴上,手腕上再一边一个两指宽的缀粉珍珠手镯子,和桃花色的襦裙交相辉映。
金瓯前后打量着华苓,欣喜地笑道:“这粉色的珠子,果真只有配着银才显得格外好看,幸亏不曾听嬷嬷的话儿,把这珍珠打了金首饰。九娘子今日是极美的,婢子敢说,弼公和弼公太太一看定是爱的,弼公膝下可没有女儿呢。”
华苓弯弯眼睛,心里却清得很,弼公和弼公太太若是喜欢她,算是件好事,但若是不喜欢,她也依然不能不嫁的,这门亲事,从丞公爹和弼公当初各取了一半龙凤玉佩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成了两个家族之间一个不能不履行的约定。
终于午食前,谢丞公遣宋嬷嬷来召唤华苓去致远堂拜见卫弼公夫妻。议亲原本也没有小辈什么事,所以卫弼公夫妇这回来,并没有带上小儿子。
虽然心里有一丁点的忐忑,但华苓踏入致远堂的时候心情是稳定的,上来就先大大方方朝爹爹和牟氏问了安,又在丞公和牟氏的示意下转向卫弼公和太太问安。
华苓的打扮是素雅的,通身没有一点红绿富贵颜色,但她一进来,一身大方从容的气派就先叫人有了许多好感,再加上眉眼间顾盼神飞,没有丝毫扭捏羞涩,正是最讨卫弼公这种手握重权,征战沙场的老将帅喜欢的后辈孩儿。
卫弼公就先喝了一声彩,威严而凌厉的眼中带了笑,朝谢丞公道:“赫明确实养得好儿女!我打量着,你家九娘是越发出色了。”
谢丞公含笑摆手:“这孩子还是跳脱了些,你也勿要赞她,否则恐怕回头就要狂起来了。”
牟氏脸上也是带着笑的,只看着华苓的眼神闪了闪,捧起茶碗喝了口茶。
“九娘,来伯母身边,让伯母看看。”弼公太太笑着招手,华苓也就笑眯眯地任她拉着手,上上下下地相看。
弼公太太已经五十多岁了,只比卫弼公小了一点点,头发花白,身材颇高,有些发福。她穿着重碧色的纱缎褙子,只在袖边衣摆有些简单的绣纹,头发也梳的是简单的矮髻,佩戴着几件金玉首饰,相比起牟氏的盛装来说简单许多。
弼公太太的手有些粗,圆脸盘,从五官看得出年轻时也是清秀的,但相比起金陵城中贵妇人们那种常年养尊处优,保养出来的美貌,就显得粗糙了些,想来是时时都会到处行走,居住条件没有金陵城中这么好的缘故。
但她的精神是极好的,气质健朗爽利,一双褐色眼睛神采奕奕,含着笑意,看着亲切极了。华苓这才知道卫羿的褐眸是遗传了母亲,一下就对这位气质爽利的太太亲近了起来。
弼公太太拉着华苓上下看了一阵,见她眉目宛然,神情稳重,心里是颇有几分惊讶的,一个打小没了姨娘、主母不会太看重的庶女儿也能养出这般通身气派?要知道,嫡女和庶女差别最大的地方,不是各种用度,而是她们身上那种理直气壮的心气。
但这自然是弼公太太所乐见的事,她笑着道:“果真是个好孩子,伯母早就心心念念要来看看你,只是家里事情多,一直未能成行。好孩子,拿着这个,这是伯母给你的见面礼。”说着从手腕上捋下了两只光泽盈然的和田黄玉镯,亲自给华苓套到了双手上,看华苓乖乖的伸着两只手任她打理,也没有一点扭捏推拒,越发觉得这孩子合眼。
论年龄,弼公太太当华苓的祖母绰绰有余,卫家长孙只比华苓小一岁而已。所以虽然来看的是新妇儿,但弼公太太看华苓和家里的第三代也差不了多少,也就很难生出婆母对儿媳常有的挑剔来。
年纪大了、心气又健朗的人,心里计较的事总是越来越少的,虽然起初对小儿子坚持要娶一个谢氏庶女,还是一个小了儿子七岁的女孩儿有些不高兴,但弼公太太很快拐过了弯儿,反倒觉得这是件好事。
一是照小儿子那个拧巴劲儿,要是不从了他的意,还不知晓后面能整出多少犟事儿来,再者,卫家这一代,前面四个孩子娶的都不是四公家的女儿,叫小儿子娶了谢家女,两家关系也会更好,朝廷里对卫家在边疆的支持也会更稳固,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