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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训、一处工作的,她又如何忍心就这么看着碧江被撵出去。这被主人排斥了、撵走的仆婢,在府里地位是最低的,绝再得不到什么好活计了,甚至说不定,府里也容不下她,会被远远卖去。
而且,碧浦自觉日间也有看着碧江的,碧江私下里多话些,平时姐姐们交代的活儿都很勤快,也没犯过什么大错。若是说碧江包藏祸心,她是不相信的,也许只是今日好奇心大了些而已。平日里,侍婢彼此之间私下里悄悄交流些各处发生的大小事,不是很正常么,虽然明面上不允许,但这是谁都会做的事,消息灵通点儿,日子也好过些……
碧浦推了碧江一把,小声说道:“碧江,今日为何乱看,快快与姐姐解释罢。认了错,以后勿要再犯了!”
碧江面色很委屈,被碧浦推得整个人趔趄了一下,狼狈地站稳了之后道:“婢子不曾起歪心,婢子经过库房前,心里好奇,才多看了两眼。真的,婢子真的没有起过歪心!不曾乱打听,婢子不曾!婢子错了,日后不敢再到处乱走、乱看了,请九娘子、姐姐们责罚。”
倒是承认自己乱窥探了……金瓯和金瓶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华苓。见华苓面色平静,并没有别的话要说,金瓯这才冷淡地问:“你们其他四个人,也是这般想的?”
碧喧等几个互相看了一眼,有些不安地低下头。
碧江哀求地拿眼睛去看她们。这个时候多为她说两句好话的话,她在主人跟前的印象也会好些,受的惩罚也能少些。
碧寒在众小丫鬟里面长得最高,几乎和华苓一样高。这是个话非常少的小丫鬟,但这回她却开口了:“婢子曾看见,好几回碧江从外面回来,对园子里的饭食就不很用了。”面色和语气都非常冷淡。
华苓感兴趣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小丫鬟很有个性呢,就是这冷性子不太讨喜,所以都被安排了做些不显眼的工作。但不是性子冷的人就不值得看重的,性子冷的人,有时候比话多的人更可靠,更守得住秘密。
碧江一抖,偷偷瞪了碧寒一眼。辩解道:“婢子只是在别处姐姐那里用了些小糕点,所以肚子里甚饱,回来饭食就用得少了。”
金瓯问:“你与哪个园子的人交好?叫他给你许多好东西食?”平心而论,竹园的侍婢们的饭食也不差了,九娘子大方,凡是自己有得食的,只要有多出来些,从来没有捂着不给侍婢们分一点的。所以她们也是山珍海味都用过。就这样养着,碧江还这么看得上外头的好东西?这么说的话,外头的东西是能比丞公和太太用的都好,还是碧江就这么眼界子浅?
碧江讷讷了一阵,说道:“婢子与栀园的桂叶姐姐好,桂叶姐姐是婢子的远房表姐。也与榴园的小萍好,是小时候一同大的。还有樱园的雨青姐姐……她们也不曾给婢子许多好东西,只是和婢子感情好,若是婢子倾倒完脏物经过,便拿些小糕点与婢子。”看了看碧喧,又辩解道:“碧喧、碧浦平日里不也常得各园子里的姐姐们给些好东西么,婢子想着,食两块糕点也是可以的吧……婢子只是食了些糕点,绝不曾将我们竹园的事往外说!”
被提来当对照的碧浦和碧喧表情都不太好。
她们敏锐地感觉到了碧江话里对她们并不是完全好意的,应该说,有种‘我掉下水了,也要拉着你陪着’的意思。虽然说的只是小事,她们平日里在竹园外跑腿的时候,也确实常常讨得大丫鬟们的欢心,得赠些小物,但是她们真的一直循规蹈矩,大丫鬟交代下来的事都办得妥妥的。
栀园是三娘的园子,榴园至今还住着红姨娘和车姨娘,车姨娘也就是三娘的姨娘。樱园在榴园旁边,现在住的也还是陈姨娘和兰姨娘。华苓生母已经不在,所以搬出榴园之后,她几年里到这两个园子的次数屈指可数。
金瓯和金瓶的面色越发冷淡,竹园的小丫鬟和姨娘园子的人交好做什么?这么乍一听,碧江其中交好的两个人都还和三娘子沾些关系的意思,两人看了看华苓,这一个闹不好的话,如果扯出三娘子来,叫九娘子与三娘子姐妹交恶的话就不好了。
新来的这批小丫鬟都是她俩查了底的,都是家生子,除了碧寒,其他都是从江陵族地送过来的丫鬟,家世是清清白白的。丞公府里极少用外来的仆婢,就是因为根底容易被混淆。
现在来看,家生子也不是就可靠了,即使碧江并没有乱打听竹园的事、往外说都好,生的眼皮子这么浅,几块糕点也就叫她欢天喜地的,若是给的利益再大些,岂不是也能叫她做些别的事了,即使不是直接害主人,偶尔往外传个消息也够叫人膈应的了。
幸好这批小丫鬟也只是在竹园里训练着,安排的也都是边角小事,即使碧江再多两只眼睛两个耳朵,也知道不了什么核心事。
不论如何,碧江是不能留了。宁缺勿滥,她们宁愿竹园里人手略缺些,也不愿收容这些个不可靠的人。若是今天出了这回事,以后还容碧江在竹园里,岂不是告诉府里的人说,他们九娘子是个软和没脾气的,也节制不住下人,在她跟前撅蹄子都无大事?
华苓并没有表示什么,索性碧江也确实还不至于作出了什么坏事来,金瓯便也没有说什么难听话,只道:“你出了竹园,代表的便是我们竹园的脸面。九娘子是亏了你吃,还是亏了你穿了?叫你贪几块糕点,跟饿死鬼似的。”
碧江看出了金瓯话里的某些意思,哭道:“婢子错了,以后再不敢要外面姐姐给的东西了。求九娘子、金瓯金瓶姐姐原谅则个。”
金瓯不为所动:“这两日你便待在房中罢,你的活儿,暂且由碧城、碧微分了。”转向华苓,轻声问她:“九娘子看这样可好?”两三日内,待禀告了太太,自然会有人来带碧江走。
华苓微微一笑,颔首道:“就依金瓯姐姐。”
“九娘子……是婢子这回错了,求九娘子宽悯婢子,婢子再不敢了,日后一定规行矩步,半步也不错!”
碧江慌了,她原以为她错的不过是小事,不过是多看了两眼,多拿了些外面姐姐的东西而已,她顶多是说过两句九娘子的事,那些个姐姐也保证过不会再说出去,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的!
为什么,金瓯姐姐就这么要准备撵走她?她并不想离开竹园!她知道,竹园里的日子比外面松快多了,丞公也最喜爱九娘子,跟着九娘子是好过的,说不定日后还能成为那陪嫁的丫鬟,随着九娘子到卫家去,地位水涨船高!
碧江扑通一声,跪倒在华苓跟前,想要拉住她的衣角,满脸哀求。
华苓面色不动,摇了摇头,转身往书房去了。
这些事她并不耐烦管,金瓯向来做得不错,她也就将处置权都给了金瓯,等闲不会驳她的面子。而她自己也看出来了,碧江也许不曾起什么大的歪心思,但这爱占小便宜、有些爱拖着旁人下水的性子有了些苗头,如果这是她姐妹,她也许还能容忍些,但这是侍婢,即使她脑子被门夹了一百次,也不会交付信任在这样性子的人身上。
她也不是圣人,没有心力去关注碧江的性子能不能改好些。想起面上严厉,却费了不少心思调…教四娘的丞公爹,华苓摇摇头,这天底下,原本就只有亲爹妈对儿女,才会那么好。
金瓯也早习惯了代华苓处置园中大小事,便再敲打了其他小丫鬟们几句,令她们散了。
碧江含着泪,回到四人一间的下人房里,发现同一屋子的碧寒、碧喧、碧城都在,一个个见着她都是冷淡的,没有一点好脸色。
碧江指着碧寒哭道:“都是你,碧寒都是你!你为甚要说我的坏话,若不是你说我的坏话,九娘子和姐姐们也不会厌了我!现下好了,你们就能将我挤出去了!总算是遂了你们的心机!”
碧寒看也不看碧江,坐在唯一一张书案前,腰背挺直,专心地照着几张大字誊写练习。
碧喧恼怒地站起来道:“你才坏呢,我和碧浦又没有得罪你,为何说话要拉着我们作队。你还叫九娘子不高兴了!我一路就不喜你,现在越发不喜了。你快快另谋高九吧!”
碧城也是少话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干脆谁也不睬了。
一屋子里就没有一个对她善意的,碧江缩在自己的床铺上嘤嘤哭了。
说到做到,金瓯很快去向牟氏身边的大丫鬟大寒报备了,牟氏对竹园要踢走个把丫鬟压根懒得理,更加不曾想过要给竹园补足编制的意思,可有可无地应了。两日后,碧江委委屈屈地收拾了小包袱,被带走了。
而当日晚上,华苓就被谢丞公叫到了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老样子 下午5点右更 今天不会再推迟啦
☆、第73章 丞公训女
73
一更天了;金钏打着灯笼;引着华苓走进澜园;谢贵在院门口迎接她。
“大掌事。”华苓笑眯眯的打招呼。
“九娘子到了。”谢贵面色平和;朝华苓微躬了躬身,引着她往丞公起居的大房间走。
“大掌事,爹爹这会儿叫我来是为甚?”华苓放慢脚步;歪着头看看谢贵;这回爹爹使人来叫她,竟没有告诉她为什么。
可是丞公爹没有特别的事,是不会叫她过来的。这么一想,华苓还有些不良预感;还好爹爹手上的事谢贵基本都知情;先问问谢贵就对了。
谢贵十分体贴地随着华苓放慢了脚步;他如何看不出华苓这点小心思。有的人,就是耍小心眼儿也能耍得你十分喜欢她。他面上有着笑意,低声告诉华苓道:“九娘子,丞公知道你园子里处置了个小丫鬟。”
“哦……哦!”华苓眨了眨眼,慢慢应了声,脑筋拐过弯儿来了。
爹爹必定是对她的处置态度不满意,这是要拿她过来说一顿呢。其实,要说眼线什么的,整个府里其他所有人折腾出来的眼线都不可能有丞公爹多,只要爹爹想,他完全可以知道任何一个园子里的一天发生的所有事。在她的园子里,金瓯金瓶就是丞公爹最大的眼线,还是放在明处的。这两个堂姐照顾她非常尽责,如果觉得她的行为不妥,却又不好直谏的话,她们绝对是会禀告丞公,让丞公定夺的。
因为,她们在华苓身边的定位不只是普通侍婢。
真真是负责任得一点折扣都不打。
她倒并不觉得难以接受,长辈在小辈院子里放个把人,确实是出于关爱的。原本大家都是分开居住,也许三五天才见一面,要是儿女身边没有个知根知底、稳妥慎重的人守着,当爹的忙了好几天回来,发现女儿受委屈了,病了还是长歪了,这怎能行。
况且,金瓯金瓶也不会将过于琐碎的生活琐事禀告上去,她并不觉得有被冒犯打扰的感觉。
不过,她现在还真摸不清楚爹爹要说她什么,她处事的风格不是一直都这样的么?
大房间里燃着明亮的三层烛台。书案后面,谢丞公依然是凝神看着下面送上来的各种报告。一觑眼看见华苓进来,谢丞公微微一笑。
“爹爹,女儿来了。”华苓也朝爹爹笑笑,自己在书案旁侧的高椅上坐下,坐的特别端正,双手也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然后轻咳一声道:“女儿坐好了,爹爹请讲。”
谢丞公瞄了一眼华苓,见她黑白分明、灵动活泼的眼睛里有些忐忑,笑道:“这番作态是作甚?还怕爹爹责罚了?往日里你不是最胆大包天。”心道能叫这个从来都镇定自如的女儿有这么点忐忑,还真是不容易得很了。
华苓谄媚地笑:“女儿那里胆子大了,女儿怕的物事多得很呢。——”她想了想,果断地主动开口了,一个良好的认错态度有助于减轻量刑嘛。“爹爹可是觉得,女儿今日处置小丫鬟的态度不好?”
谢丞公不置可否地颔首。淡声道:“这么说,小九自个儿心里也是有一番计较的。说起来,爹爹还不曾很听过小九管理下仆的想法,且说与爹爹听听罢。”
华苓暗骂一句,老狐狸爹!
每回都是这样,自己的态度不肯先表明,就是要听了她的说法,再慢条斯理地下判词。在丞公爹跟前,不要觉得任何的先手能够形成足够的优势,先出手、先说话,就是先暴露出弱点和漏洞而已,紧跟着,就要被爹爹批评得几乎一无是处了。
她也知道丞公爹不是不喜欢她,但是通常与她说的一千句话里面,露出点称赞意思的也就一两句。其他的,不是在疑问、反问、追问她话里的漏洞,就是在直接评点她做得不好的地方。
哪个孩子经得住这么苛刻的挑剔啊!
但是华苓还是鼓了鼓脸颊,组织一下语言说道:“今日有个小丫鬟,被金瓯和金瓶发现她胡乱窥探,不怎守本分。于是这两日就预备撵走她。我竹园里的仆婢都是不错的,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