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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紧地抿着唇,停顿了良久,才又接着道:“是我们对不住你,都没想到,司徒家是这样对你一家的。”
“我的……父亲怎样了?”
道旁的景色退得飞快,花叶在阳光下灿烂晶莹,昨夜的清冷寂静似乎已经灰飞烟灭。
他的唇却抿得越发的紧了,鲜妍的红唇被压出了一线苍白。
“怕我受到打击吗?”我语含嘲讽地说道,“到如今,我还怕什么打击?如果没有对司徒家的仇恨支撑着,你当我还想继续活下去么?”
他抱着我的手臂震了震,停住了脚步。
“是谁……”他的声音低沉,却半途中断了。他将我带出来的时候,我仍维持着昨夜的状态没有清理,发生了什么,他肯定知道。
“你很聪明,不要再问我这个问题。我的怨仇自己会报,我的事也再不用你们过问。现在告诉我,司徒隐,是已经死了的吧。”
“你……如何得知的?”
“你应该见了周妍的尸体吧,她告诉我的……”
“周妍她……”
“先答我的问题。”我不耐烦再与他耗下去。
声音虽然仍是不大,他却似乎被震怵了,愣了一下,有些恍惚地答道:“他听说了族里的计划,便即不顾病体出来救你。过程不知如何,最后他死于司徒凝香制成的毒下。尸体悬于山门至今不腐,据说是为了祭旗壮行。”
“司徒凝香亲手下的毒?”
他似乎有些惊异于我对司徒家的无知,不觉间多看了两眼,才复又向前疾驰。而后答道:“司徒凝香……这些太复杂,我以后慢慢和你说。”
他的声音依旧温文清雅,飘散在迎面划过的风中。
直到后来,我才从脚夫路人那里听说,司徒凝香已经失踪了十几年,早已不知生死。九阳宫在我入地牢的那一阵的确在山门上悬了一具尸体,也不知是谁下的杀手。但是据说司徒家族的族长司徒荣及似乎很是得意,直挂到肉身尽皆腐烂,才命人将那尸体放下。
当下,地牢已是在半山腰之上,青阳宫的人并不愿弃宫逃跑,一路退守向上。
林海如换了个姿势,将我的脸裹在他怀里,像抱七八岁的小童般,右手揽着膝膕,左手揽着背后,包裹在他并不宽厚的怀中。
他怕又压着我颊上的烫痕,只是轻轻地抱着,小心不碰触到伤口。
仍是一如往常地温柔。
也因此,我没看到更多的血腥。
只听着一路上杀戮的声音。
惨叫、喝骂、刀枪相交。
鼻中充满他素衣上的薰香,即使已经习惯了地牢里的阴腐,却也能隐隐嗅到血液的咸涩。
然后那些声音,那些气味,迅速地被抛落远方。
林海如飘也似的一路向上。我才清楚地体会到,他功夫如此了得。那十八盘的天梯,几近垂直地直插入天,即使空着手走也是极累,常常需要扶着道旁的石栏,隔三差五地歇气。而他怀里多了个我,还奔得飞快。
活着,也不算都是坏事,至少还能感受到如此生动的山风,让它带走身上阴郁腥浓的气味。
林海如一直都很爱干净,不论何时何地,似乎身上总是纤尘不染。可他并不怕我将他的衣服染脏,还怕我受不住一路的颠簸,与我紧贴着的胸口透来温厚的真气。
应该已经离得战线远了,他才缓下速度,走得更是平稳。
而有些问题实在是不得不问。
“陈更回来了么。”我淡淡开口。
“他派了人回来报讯,这两日被拖在外面,现在已经在赶回来了。”
“王老打和陈伍呢?”
“他们是谁?”
“看守地牢的,一个是送饭的,一个是……不清楚做什么的。”
“不知,我到时,已经无人看守,都出去御敌了。”
真是混乱,都是被周妍支出去的了。
“周妍死了。她是司徒家的人。”我又说道。
“我已知道了……你知道是谁下的手吗?”也是,凭我当时的情况,任谁也不会信是我动的手吧。
“是王老打和陈伍,他俩见她在牢房中行为可疑,似乎要杀人灭口,情急之下杀了她的。帮传话出去,我一定要找到他们表示谢意。”我将事实颠倒扭曲,让他不能知道我的武功尚未被全废,还存了大部分的内功修为。
而且也要让这个消息辗转流传。
我自己是无法也无心去找那两个人的了。即使青阳宫放话出去说要向他们致谢犒赏,他们做贼心虚之下,又怎敢回来。这两人行为猥琐卑鄙,以后恐怕还要害了其他人。
司徒家不也是个冷血冷情的家族么,我和司徒茂都能随随便便地牺牲掉,更何况他俩只是司徒家养的两条狗。就让他俩去试试主人家“宁可错杀一千,决不放过一个”的做法吧。
不管司徒家是不是会上当,总之我如今也能如此说谎了。
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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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向上,与我说话终于轻轻气喘,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周妍身上中了司徒凝香当年配的‘冰魄凝魂’,也是陈伍与王老打下的手么?”
“你以为凭他们的实力,能杀得了周妍?”我反问,虽有他的支撑,却仍有些气虚。
“你不能说话就别说了,我们快些上去。他们就要上来了。”
“他们?你是说司徒家么?你就不怕我是司徒家的内应?不怕我趁你不备对你不利?”我压抑下溢满心中、口中的苦涩,淡淡地反问他。
他抿了抿唇,突然说道:“你别太过伤心,其实陈更对你也是真心的,他也经历了许多事,只是不习惯信人罢了……他身上一直带着一杆笛子,是头年你托我帮买的那杆吧。我问过回来报讯的人,现如今他还时时把玩着。”
我讽了一声,道:“原来一杆笛子还能得到优遇啊。”
“若影,你别动气……你受不得……”
我转过头去,换回原来的话题,说道:“当时周妍喂我毒,笑得正开心间,我一张嘴就喷了大半在她嘴里。她惊惧之下心智大乱,才让王老打与陈伍有了可趁之机的。”
林海如似乎没有听懂我说了什么,并无反应,再奔前了几步,突然身上一震,停了下来,低头看着我,我也抬头直直地看着他。
“是……什么毒。”他的声音显得摇摇欲坠,让我开始担心他或许会从这处险要的关隘摔将下去。
“你已经知道的,不是吗?周妍身上中的是什么毒,我身上就是什么毒了。”
“冰魄……凝魂……”他说得断断续续,似乎生怕吐出了这样的字眼后,让事情成了真。
“原来叫冰魄凝魂啊。听说不会死得太快,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有什么怨恨的。”
我说得无所谓,他的手抱得却越来越紧。
他突然把脸贴上我的肩膀。
身上只穿了他的外袍,薄得很,立刻就感到湿热的液体沾湿了衣下的皮肤。鞭伤有些许还没结痂,那咸热的液体顿时让皮肤的破口热辣辣地疼了起来。
突然觉得,他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也就不再说话,任由他矗立在十八盘的顶端。
向他背后看去,陡峭的天梯立时清楚地展示在眼前。
很高,很陡。像一个晃神,就会被这深邃的高度吸纳了过去一般。
然后就会如折翼的鸟儿一样,毫无凭依地坠下天空。
远近山崖遍绿,还能看见鲜黄的迎春,粉紫的荆棘科植物。
暖春也已经到末尾了。
我在青阳宫的日子,也好随着这个春天一同结束。
突然视线里一阵动,远远望去,原来是近山腰处,一片黄衣人掩杀过来。青阳宫的武师一般都是身着暗青,那片黄衣人自然就是九阳山来的司徒家的人马吧。
看那声势十分浩大,青阳宫众竟也不敌。
我素知他们的能耐,终于掩饰不了心中的惊怪,问道:“怎可能会抵挡不住!”
林海如隔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并不抬头,忍了忍声气,才慢慢地低声说道:“司徒家的人妖术厉害,我们一时着了道。”说完,他似乎察觉了什么,又立时补充道,“那毒不算什么,会有办法的。”
我只听他前半段话,却有点儿乐了。
妖术?
还有妖术?
还有什么妖术?
莫非他们是志怪故事看多了,什么都与妖魔鬼怪挂起钩来了么。
远远的,一行青衣人疾速地向山顶驰来。
我眼力好,立刻就发现为首的是陈叔。
他身后跟着数个青年高手,行动敏捷,我与林海如询问了没几句话,就能看清他的脸色表情了。
仍是有些大病初愈后的苍白。
而那神情也透着紧张。
林海如耳尖,听到动静,转身迎向来人。
然后,听着他们隔远的对答,距离越来越近,最后,陈叔一行就来到我身后不过一丈的距离。
九阳山的人着了魔一般……
……奋不顾身……
……杀红了眼……
……司徒雨及带队……
陈叔的声音有点喘,毕竟他中了配比两次不同的飞雪凝香,还需要调养一下肝肾才能全好。
最后,他才终于发现林海如怀中抱着一个乱发纠结的人。
“林宫,这是……”他的声音有点儿不悦,似是皱着眉目说出的话。
“是若影。”
“若影!”他似乎非常惊异,声音都变了,“这段时间一直……没放出来?”
林海如将我换了个姿势打横抱着,让我能与陈叔照面。
我向他打了个招呼:“嗨!”
陈叔看到了我,刚开始似乎觉着并不识得,多看了两眼后,脸色突然间变得惨白一片。
陈叔的脸刷的煞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其实何必呢,世事多变迁,谁能料得到自己下一刻会变成什么样。
他没来得及说话,半山腰之下突然射出一支响箭,咴咴作响。
“是宫主的箭!”一个随人惊声道,“宫主回来了!”
陈叔还是一咬牙,就要率众转身向下驰去。
“等等!”我喊道。
他又回过头来。
“陈更知道小冉是司徒家的人了么。”我问。
陈叔闻言,面色更白了些,不再多话,转身加速离去。
“应该不知道,我们并没联系上他。他要回来的消息也是他身边的人带回来的。”回答我的是林海如。
他低头看看我,又看看山下,不知该向哪方走。
“上去很安全?被攻破了防线,一样要死,只不过死在山上罢了。”我明白他的挣扎。
“不,上去起码能多支持些时日,撑到援兵来就行了。”
“也不在乎一刻半刻的,一起下去吧,人多力量大。”我说道,“还是你怕我与他们里应外合?”
“怎么会!”他急急地答道。
“那还不快去。”
他咬咬牙,弯腰就要将我放下地。
“带我一起去。”
“可是……”
我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道:“带我去看看所谓的司徒家族吧。”
顷刻间,风又猛烈地吹过耳廓,似乘风而行。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话并不适用于林海如。他每一步都踏得极稳,也极快,迅速地带着我向山腰那处被黄衣人围了一个大圈的地方而去。
我突然问了他一句似是不相干的话:“陈更一直带着那杆笛子?”
他脚步不停,肯定地答道:“听说是的。”
“哦,是杆好笛。”我没再吭声。
再向下,就有飞镖袖箭射来。
林海如右手紧紧地撑着我,腾出左手,在腰上一扯,一柄银光湛湛的六尺长剑酒到了他的手里。(此处按汉制,一尺约为21。35cm,不过汉制的尺可变过好几次啊……)
剑锋挥洒,击开了那些暗器。
越过的人越来越多,有黄衣的,有青衣的,林海如这次再不能顾到遮掩我的耳目,所以能清楚地看到纷杂的乱战,断碎的肢体,听到失却手足的哀号,嗅到铺天盖地的血腥。
黄衣人杀得格外狠烈,即使肢体断绝、身中数刀,仍是奋不顾身地拼死攻击,竟是对自己的性命不管不顾。
像中了邪般的狠决。
看这状况,倒像是吃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药物,或是中了催眠。
难怪陈叔会说司徒家用妖术,难怪青阳宫众无法抵挡。
试问,谁能抵挡一群已经杀红了眼的疯子呢。
没时间伤怀,也没心情惧怕。
似乎所有惧怕胆怯的感情都随着那数日的生活消散殆尽,一丁点儿也不剩了。
我本这么以为,甚至在心中十分高兴地松了口气,直到冲破了黄衣人的包围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圈中的争斗已经停止,黄衣人围成了一个大圈,牢牢地抱围着里面的青衣人。近来容易,要再出去就难了。
心弦一阵颤动。逃出生天的无力和虚脱一下子、完全地消失不见。
原来,我也没有自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