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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旭也捏了一根烟给自己点上,两根手指夹着,吞吐烟雾时脖颈微微扬起,唇形显得很漂亮,是习惯了的那种诱惑的弧度,“流弋你怎么不陪着你家王子?除夕夜搞的像单身派对一样。”
流弋笑着耸耸肩,精致的侧脸在烟火的光亮下有一闪而过的模糊,那是一个很无所谓的表情,“生活难道不是这样吗?爱情只是在一起的一部分。”
求而不得和知足常乐,这一段感情其实这两个词就可以概括。
凌晨过了三个人才回去,孔文那辆破烂机车发出的噪音几乎将耳边呼啸的冷风压过去,坐在中间的谭旭回过头来说了句什么,还没听清就被风带走了。
谭旭说的是:感觉像是重来活了一遍十七岁!
那些疯狂的,炽烈的,爱恨都分明的年纪,很早很早就被挥霍了,只留一身的伤,平白无故想起来就疼一下。
早上醒来的时候感冒了,谭旭和孔文挤一张床,流弋缩在那张小沙发上局促地睡了一晚上,醒来翻个身差点没滚到地上。
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流弋揉着胀痛的脑袋接起来,带着一点像是刚睡醒的鼻音喂了一声。
叶阡程带着低沉笑意的磁性声音通过信号钻进耳朵里,带起一阵轻微的□,像每个早晨他在耳边轻声细语,细碎亲吻的感觉,“还没起床吗?”他问。
“起来了,”流弋坐正一点身体,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不知道怎么就说了句,“我想见你。”
“乖,明天就回去了。”叶阡程的笑声更明显了一点,低低的生意很撩人,“记得吃饭,出去话穿厚一点,不要去人多的地方挤,小心被传染感冒。”
已近感冒了。流弋皱皱堵塞的鼻子,挂了电话躺倒在沙发上。
眼睛还没闭上,门铃又跟着响了。
流弋猜不出谁会在大年初一上门来找孔文,开了门看见的是那个高大阴鸷的男人——容铮,手里提着满满的东西,即使散漫悠闲,浑身也是让人退避三舍的阴厉危险。
“你怎么在这儿?”容铮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吃人一样的眼神。
流弋没回答,就是侧了一下身体让男人进门,然后进卧室去把孔文叫了起来。
他进去的时候孔文刚醒,可能也睡的不舒服,皱着眉靠在床头斜眼瞪旁边占了大半张床的谭旭,“操,就没遇见这么难睡的人!”
“听这话你和多少人睡过呢?”房房门口响起第四个人的声音,似乎还带点调侃的笑意。
孔文朝门口瞪过去,“日,谁把狼人放进来了?”
“小蚊子,别耍横,小心我捏断你的骨头。”容铮轻轻松松地警告,走进来旁若无人地勾住孔文的脖子就吻了起来。
流弋瞬间头大,假装自己是股气体地迅速消失,完全不管床上睡死了的谭旭什么下场,反正先保自己的命要紧。
叶阡程挂了流弋的电话去了正厅吃早点,刚好遇见叶惟映在喂叶瑭吃小笼包,伸了一根指头在抹小孩唇边的一点酱汁。
叶阡程在门口站了几秒钟,没进去,转身回了他奶奶住的那屋。
吃错药了
叶阡程进屋时老太太戴着老花镜正在看报纸,旁边的矮几上放着一盆清隽的兰花,是他爷爷生前最喜欢的那株。
“吃过早点了没有?”老人放下手里的报纸,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几个孙子里面这个长孙一直都是冷冷淡淡话最少的那个,但是和老人特别的亲厚,还很小的时候就能一整天地陪着爷爷奶奶侍弄花草读报看书,一点躁动很厌倦都没有。
“嗯,有几句话想和奶奶说。”叶阡程笑笑。
他一笑,老人就觉得应该是正事,她很了解这个孙子,表面谦和,但是骨子里傲慢,要是他真的流露出谦卑来,那就是真的有所求,并且一定要达到目的。
“那说说。”老人又把报纸拿回手里,用一点余光瞅着孙子的神情。
“我爱上了一个人,奶奶。”
“但是?”老人挑起一点眼角来,眼角的皱纹脉络很清晰地铺开。
叶阡程笑一下,觉得他奶奶可能已近猜到了百分之八十,“但是个男孩子。”
果然,老人只是捏着报纸的手指动了动,眼睛就转了回去,“你就觉得我这个老古董能接受吗?还是想试试老人家的心脏好不好?”
“我是觉得奶奶你最开明。”
“我不开明,我是半截身子卖土里没工夫管你们了,这些你和你爸坦白去,我这边说了没用,反正人老了耳朵也背,就当没听见吧。”
“可是我已经说了,奶奶。”叶阡程依然微笑,“如果父母都知道了还瞒着您的话,奶奶会不高兴的吧?”
老人扶扶眼镜,“我还会和儿子吃醋吗?”
“是不想奶奶你为难。”
叶瑭甜言蜜语起来是能腻人的那种,但是话少的大孙子不动声色地甜言蜜语起来,杀伤力更大,何况从小就顺遂他太多,真要找出拒绝的话来,一时还有点难。
“我现在不是已经为难了?”瞪自己的孙子一眼,老人起身站了起来,“扶我去院子里走走。”
陪老人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叶阡程也没说话。
鹅卵石平铺的羊肠小道长了湿漉的一层青苔,有些滑,叶阡程扶着老人走的很慢。
“那孩子什么样?”沉默得快要忘记之前话题时老人才开口,语气是妥协之后的无奈。
“什么时候带来给您看一下,奶奶你一定会喜欢。”
“年轻时多经历一些感情没坏处,但是也别瞎折腾,小心作孽。”
结果并没偏离他的预期远,但是真的得到了肯定,还是由衷地开心起来。只要过了他奶奶这关,其他的几乎不是问题。
下午离开时又在停车场遇见叶惟映和叶瑭。
叶瑭这次穿了一身复古的夹克装,一头乱发也被梳理过,又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怎么看都是个精致漂亮的小孩,但是一张嘴,整个形象就变得张牙舞爪。
“哥你带我去玩吧!机会难得哦,寒假过了你要再见我就不容易啦!”一边说一边拽了叶阡程的手臂,一脸天真的期待。
“你那边不是还有个哥?我猜他更乐意带你去玩。”
叶瑭抓自己的头发,发牢骚,“我和叶惟映太熟了,他又爱管我,一点都不好玩!”
“叶小糖,给你三秒钟回车上来,不然……后果你懂。”叶惟映打开车门,笑眯眯地威胁。
等叶阡程开车走了,叶惟映才把小孩拎进后座,掐着脸扯了几下,“什么时候和他关系这么好了,我怎么不知道?”
“喂,松手!松手!我就是和他多说了几句话而已,你干吗?”叶瑭把自己的脸从魔爪下解救出来,怨愤地揉揉,“你是不是嫉妒堂哥长的比你帅?”
“你说谁帅?”叶惟映把自己的有些凉的手直接伸到少年衣服底下,在单薄的胸膛上恶意地摸了一把。
“啊!你帅你帅!世界上叶惟映最帅!”叶瑭冷的一个激灵,忙不迭地告饶。
叶惟映靠在座位上,轻笑着收回手来,挑起一边唇角的表情有些邪气,朝边上的又开始瞪眼睛的小孩勾勾手指,“过来,让我抱一下。”
“你别拿手冰我。”
“嗯,过来。”
叶瑭跪在坐垫上倾过身体去,被叶惟映抱过去坐在腿上,这样两个人的视线刚好可以齐平。
“喜欢和叶阡程一起玩?”
叶小糖受不了地白眼,“拜托,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和他在一起玩了?再说我们是堂兄弟,见了面亲近一点很正常吧?”
“那……先亲近我吧。”
叶瑭凑上去,在唇上亲了一下,这是他从小习惯了的对这个人的示好方式。
“小糖……张嘴……”
“……唔……别咬舌头……”
流弋从孔文那里回来找了几颗药吃下去就直接爬床上去了,连暖气都忘了开,睡的也不是很安稳。
叶阡程回来时还以为没人,叫了几声也没人应,拿出手机来刚要打电话卧室门就打打开了,流弋睡的稀里糊涂,又发烧头晕,问了句叶阡程你回来了就去沙发边研究早上吃的药了。
叶阡程看他恍惚的厉害,跟过去摸了下额头,“生病了?”
流弋捏着那张字小得没救的说明说看了好一会儿,有气无力地趴沙发上了,“完啦,我吃错药了!”
叶阡程拿过那张说明说来一看,差点笑出来,流弋胡乱吃下去的不是发烧药,是治那个地方发炎的内服消炎药,买回来后被叶阡程顺手就放在了平时装药的抽屉里。
虽然不是毒药,但这么莫名其妙地吃下去,还是惊悚得头皮发麻。
“起来,去医院看看。”叶阡程把人从沙发上拉起来,“是不是昨晚喝多酒了?还是在冷风了受冻了?”
流弋缩着手挣开,鼻尖和脸颊都烧的有些红,“不要,大年初一的去看什么病,多晦气,吃点药就好了。”
当然不会说生病是自己跟着发神经地跑到郊外放烟火冻的。
“怕打针吧你是?”叶阡程从底层的抽屉里翻出体温计给他先量一□温。
“谁怕打针呢,就是不想去医院。”
“那吃过东西没有?”
“吃不下去。”流弋在沙发上翻个身,闭了眼睛就要接着睡。
“乖,起来吃点东西再吃药,不然真的要打针了。”
厨房冰箱里满满的全是食材,本来还准备过完除夕,两个人好好把春节补回来的。
煮了粥,又把排骨洗净了炖上才回客厅去。
一进门就听见流弋在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吼,“你到底哪根神经搭错了,世界上那么多男人,你非要和那个人渣搅在一起?……我对他没偏见,只是平心而论,他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我只说这么多了!”
叶阡程从没见过流弋如此尖锐地说过话,连之前病弱的柔软都不在,整个人坚硬得像根刺,而且还是会伤人的那种。
“和谁打电话呢?”
“谭旭。”流弋才回过神来,含糊地说了两个字,抱了一个抱枕在怀里,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有点出神。
谭旭和林锐又搅在了一起,只这一个信息就够他消化了,至于那些解释,他听都不想听,可是换一个角度想,又发现自己先入为主地管得太宽。他自己的感情尚且经营的也不过如此,也没什么立场评判其他。
“林锐其实对他不错。”所谓的解释,其实也就这么一句。也是这一句话,让他彻底的闭了嘴。或许所有的事就那样了吧,没有既定的轨迹,那么随波逐流也是一种方式。
春节的法定假日是七天,但是叶阡程还是有一半的时间游走在客户和亲戚之间应酬和拜年,流弋小病一场,闲在家里上网,被叶阡程上次换工作的事说动了心,闲来无事地浏览起招聘信息来。
结果没看到什么合适的工作,假期结束该上班了。
公司里还残余着些年味,同事见面都先拜个年,工作还没真正提上日程,气氛显得很轻松。流弋一向话不多,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桌子刚坐下就被一个电话招去了总经理的办公室。
他平时工作的是15楼,总裁办公室在17楼,他这样的小员工除了送材料,几乎没上过17楼,忽然被叫去,心里一点普也没有。
总经理是个挺年轻的男人,三十出头,看上去精明能干,是集团公司年末空降来的,即使在一个公司,也只是远远地见过数面。
流弋进了办公室,男人也没让他坐下,只是从头到脚地打量他一遍,最后目光停在他脸上,有些冷淡地问,“酒量还可以吧?”
“嗯……还好。”
“晚上和我去个饭局,其他的去问徐珊,她会安排。”
徐珊是和他一起空降过来的秘书,没打过交道,但是底下很多员工的噩梦,是办公室八卦里的红人。
阴谋饭局
虽然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但是也没什么疑问说得出口,这个男人的气场……怎么说呢,应该是上位者总有本事让自己的员工敬畏和屈从。
徐珊的办公室就在旁边,鉴于这个女人平时的风评,流弋在外面想了一下措辞才进去,可是敲门进去后才发现情况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女人正忙着打电话,手上写着东西,在用极快的语速下达命令。看见他也只是用看物品的眼光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用手示意他坐下。
这个三十岁不到的女人给他的印象并不是很好,精明严厉,明艳妖娆,是职场上让人敬而远之的那种剽悍女人。
徐珊挂掉电话转才把视线转到他脸上,“我看过你的资料,陈总手下的吧?今晚的反角很重要,不能出半点差错,该懂的我想你也懂了,不懂的可以问我,现在给你两个小时换身衣服来,七点钟从公司走,记得不要迟到。
三两句话打发人是徐珊的习惯,冷漠的一张脸也会让人想要早些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