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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眼神柔和下来,抬眼看着自己这个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微微一笑:“你能当个合格的储君,朕心里就很欣慰了。”
大阿哥听着两父子其乐融融,似乎再也没有自己插足的余地,心里恨得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牙,却只能默默退了出去。
大阿哥一走,康熙突然道:“胤礽,这封弹劾噶尔图的奏折,不是你授意的吧?”
太子心头猛地一跳,几乎要大惊失色,却仍死死忍住,忙跪下伏倒。
“儿臣惶恐,皇阿玛何处此言?”
康熙看着匍匐在地的儿子,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伸手扶起他。“朕也只是随口一问,你这些日子的长进,朕都是看在眼里的,希望你莫要辜负朕的厚望,也对得起你早逝的皇额娘。”
“皇阿玛慈爱之心,儿臣不敢或忘。”
“起来吧。”
康熙依旧和颜悦色,太子却还有些惊魂未定,直到回到毓庆宫内,神情还有点恍惚,以致于刚好过来的索额图有点诧异。
“太子殿下可是有心事?”
“叔公。”太子微叹了口气。“你可知我今日又经历了一场危机?”
索额图大吃一惊,自然要问缘由。
太子将事情简要说了一遍,末了叹道:“皇阿玛终究是皇阿玛,我们太小瞧他了。”
索额图思索片刻,道:“殿下放心,这次事情天衣无缝,是绝不会有人发现了,皇上也不过是这么一问罢了,噶尔图那边,已经同他通过声气了,这次罢官在所难免,但他这又不是了不得的大罪,过个一两年找机会把他起复就是了,至于徐泰的损失,不过是九牛一毛,并不会影响今年孝敬过来的银子。”
顿了顿,又续道:“这次大阿哥想借此事拖累殿下,幸而我们知机得早,弃卒保车,先自己把噶尔图抛出来,才没有引火烧身,这样一想,反倒是好事,人人皆知当年噶尔图是殿下保举的,现在您能大公无私,还提议严惩他,皇上自然会觉得您贤明。”
太子思及今天康熙最后说的那句话,也松了口气,点头笑道:“叔公说得是,只不过胤禛胤禩两人,只出去一趟,就捅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本宫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索额图皱眉:“这四阿哥和八阿哥,莫非已经被大阿哥拉拢过去了?”
太子冷冷道:“若果真如此,那就更饶他们不得。”
马车一路走得不快,待半个月后终于到了京城,三阿哥胤祉被派来迎接,几人面圣,康熙只是命人将胤禩先送回去休息,又问了些路上的见闻和琐事,赞赏了他们几句,如此而已。
出乎胤禛他们的意料,关于煽动饥民逼徐泰捐粮,将噶尔图扣押在平阳府衙的事情,康熙只字未提。
胤禛忐忑不安之余,又隐隐觉得康熙其实对一切也许都是了如指掌的,他有时候不做不说,不等于他不知道。
康熙并不仅仅是他们的父亲,还是一个皇帝,一个耳聪目明,不喜欢被蒙蔽的皇帝。
只是胤禛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所做的事情,他甚至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不是碍着噶尔图背后的太子,只怕当初他们在平阳那里,就已经摘了他的顶戴。
出了养心殿,胤禛一路无语,脸色不太好看,苏培盛跟在他后面,也不敢吱声。
胤禛突然停住脚步,苏培盛差点撞上他的后背,忙急急刹住脚步,又退了几步。
“主子?”
“你先回去,让福晋收拾一件能拿得出手的礼物来,我一会回府去拿。”
“嗻。”这是要做什么?苏培盛虽是诧异,也忙应声而去。
胤禛踏入胤禩住处时,这里正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胤禩是皇阿哥,康熙又下令要全力医好他,太医院自然不敢怠慢,几名太医在此会诊,针灸的针灸,开药的开药,一时间颇有些人声鼎沸的气象。
胤禩静静地坐在一群人中间,眼上还缠着纱布。
“小八。”胤禛走了进去。
太医们回头,纷纷跪下,胤禛挥手让他们免礼。“八阿哥的眼睛可好治?”
离他最近的太医踌躇了一下,道:“但凡有一分希望,微臣等都会全力以赴。”
也就是说不太好治。胤禛的心沉了下去,道:“不能恢复到和以前一样吗?”
“如果细心休养,也未尝没有可能,只是时间上,兴许就要长一些……”
胤禛望向胤禩,却见他神情平静而淡然,从刚才到现在,压根没有变化过,不由有些黯然。
胤禩仿佛察觉了他的心思,嘴角微微一扬,道:“四哥无须担心,现在我拆下纱布,也能看个七八成,只是太医们不愿我费神,这才把眼睛蒙上而已。”
人多嘴杂,胤禛没法与他说什么体己话,只能道:“那你好好静养,四哥先回府看看。”
胤禩点点头,胤禛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苏培盛手脚也快,他回到府上,乌喇那拉氏已经把他要的东西拾掇出来,是明朝唐寅的一幅画。
“爷这是要拿去送人?”
胤禛颔首。“你让他们备马,我要再进宫一趟,把这给太子送去。”
“这是唱的哪出?”那拉氏诧异道,“上月太子生辰,我刚送过一回的。”
胤禛微微叹了口气。“你不懂。”
他们这次在山西做的事情,等于得罪了太子,如果临行前太子没给他那封信倒也罢了,偏偏是跟他说了,自己还这么做了,放在太子眼里,必定觉得他们帮着大阿哥来暗算自己,或者是不把他这个储君放在眼里。
两人现在虽然也是皇阿哥,但比起太子来,并没有任何优势,虽然事情已经做下了,但是事后弥补,也是不能少的,胤禛虽然有时候做事不留情面,但那也只是表现在某些方面,从小在宫闱中长大的他,并不缺少任何机警与眼光。
所谓送礼,只是一个由头罢了。
果不其然,太子听说四阿哥上门拜访,眉角微微一跳,眼波流转,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哼笑。“让他进来。”
胤禛刚踏进来,就听见太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呵,四弟,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胤禛将画递给一旁伺候的宫人,又恭恭敬敬行礼。“回来之后被皇阿玛召去,未能先来拜见太子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太子坐在那里未动,只笑道:“四弟这次在平阳赈灾,立下大功,只闻有功,又哪来的什么罪。”
胤禛见太子不接话,暗叹一声,索性挑明了说。“噶尔图借太子之名,纵容妻舅囤积粮食,抗命不捐,实在可恶,胤禛用了些手段迫徐泰交粮出来,因事态紧急,兼之路程遥远,未能向太子殿下说明详情,算得上不敬,自然有罪。”
太子见他行止恭谨,语调平稳,气也略消了些,亲自上前扶起他,笑道:“四弟言重了,这宫里虽然说彼此都是手足,但要论起本宫与谁最亲厚,也就是四弟你了,且莫说你的身份是佟娘娘养子,怎么都要比其他兄弟高上一截,单就你这一丝不苟的态度,二哥就欣赏得很,区区噶尔图,治了也就是了,何必为他坏了咱兄弟的情分。”
胤禛谢过太子,彼此分头落座,使人奉茶,随口聊了一会山西的风土人情,太子突然面色一整,道:“四弟一心办差是好的,只是以后不要帮人背了黑锅还不知。”
见胤禛露出不解神色,太子微微一笑,端起茶盏啜了一口,方缓缓续道:“听说这次煽动饥民上门逼捐,是胤禩出的主意,怎的最后倒是你去出头了?小心被人利用,当了靶子。”
胤禛心头剧震,只觉得手中茶盏就要滑落在地。
当时说起这办法时,在场的只有数人,太子又如何得知的,难道其中还有太子安插的人?
胤禛勉强稳住心神,道:“多谢太子殿下教诲。”
太子知道自己说的话已经震慑住他,又趁热打铁道:“我知道你与老八关系亲近,但是就算再亲近,也得防着几分,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旁的心思呢,否则他怎么自己不出头,反倒是你在皇阿玛跟前请罪?”
胤禛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总而言之,你自己小心,古往今来,兄弟阋墙,手足相残的事儿也不少。”
良妃
康熙在奏折上写下最后一句朱批,便一直盯着奏折,看似在细阅,又像在神游太虚。
梁九功瞧瞧时辰不早了,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万岁爷……”
康熙回过神,将笔搁下,揉揉眉心。“去良嫔那里,晚膳也在那里用罢。”
作为一个皇帝,需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多到他有时候常常会忘记自己下一刻需要去做什么,连静静独处也成了一种奢侈。
古往今来,能在位三十四载的皇帝也不多,大清开国以来更是没有,康熙内心深处其实常常有种自豪与骄傲,擒鳌拜,平三藩,定台湾,如今又要征噶尔丹,这些事情放在哪个皇帝身上,也未必能完成其中一件,而他却全部做到了。
近来他有时会觉得自己老了,四十不惑,这个位置,他还能待几年?八岁登基至今,生命里重要的人一一离他而去,偌大的紫禁城内,每天总是有人降生,有人死亡,来来往往,如云聚云散。
太子还不能独当一面,大阿哥也过于急功近利了,不能将太子当成储君去好好尊敬,让他怎么放心?
康熙微微叹了口气,弃了步辇,往储秀宫的方向走去。夜风掀起他的袍角,在黑暗中带出些许弧度。
宠幸一个貌美却出身低微的女子,很容易就被传为好色之君,因着种种疙瘩,康熙对卫氏,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
但是卫氏很幸运,她有个儿子,并且这个儿子还比较受皇帝宠爱,所以她的身份与待遇也跟着水涨船高,从一个辛者库罪籍的宫人到贵人,又到嫔。
没有人能知道她这一路走来,历尽多少艰辛,受尽多少白眼,清朝后宫讲究出身门第,她就算再受宠爱,就算再生十个儿子,也不可能当上皇后,反之,自己的身份清楚地摆在那里,哪天皇帝不高兴了,完全可以将你落罪,罪名就是辛者库贱籍者还妄想以色惑君。
康熙一进院子,瞧见的就是卫氏跪在那里迎驾,垂着头,弱柳扶风的模样。
印象中,她从未恃宠而骄过,就连一丁点的逾距也没有,不仅在他面前,在人后也是如此,循规蹈矩,安安分分,就是他对这女子的观感了。
当初偶然之下碰上她,因为迷恋她的美貌将她收入后宫,后来不止一次地想过,这是不是卫氏得知自己要经过那条路,特意跑上来冲撞御驾的。
但是这么多年来,除了那次初见的意外,卫氏再也没有任何跳脱出宫规的行为。
她只生了一个儿子,而且那个儿子,因为出门办差,被压在废墟下,差点就出不来了。
她总是柔顺地待在自己应该待的地方,数十年如一日。
自己是不是对她太过苛刻了?
康熙想着,淡淡道:“起身罢。”
卫氏在宫女的搀扶下站起来,康熙看出她的脚步有点虚浮,显然因为胤禩受伤的事情而日夜担心,身体并不如何健康。
但康熙从来没有听过她抱怨,就连向自己求情让胤禩早日返京也不曾。
两人的相处模式与康熙和其他人在一起时有些不同,其他人尽管再柔顺,也不至于一句话不说,碰上活泼伶俐的宜妃,更有可能妙语如珠。
而卫氏,康熙在说话的时候,她可以静静地在一旁聆听,脸上带着微笑,并不插话。
能让人感觉得到她的认真,康熙觉得这样的感觉很舒服。
曾经康熙很喜欢宜妃那样的女子,但是后来发现,身边有个卫氏这样的女人,好像也不错。
冬梅秋菊,各擅其场吧。
“你去看过胤禩了?”用过晚膳,康熙随手拿了本书翻起来,边跟她话着家常。
“是,今早奴婢刚去看过。”
“你不用担心,太医说可以治好的。”顿了一下,康熙又道:“他眼睛好了,朕还有大用的。”
卫氏柔柔一笑。“谢皇上,儿孙自有儿孙福,皇上也无需过于担忧了。”
康熙觉得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卫氏的声音轻柔婉约,有种安慰人心的能力。
“皇上,奴婢有一事相求。”
康熙挑了挑眉,觉得有点新鲜,他从没听过卫氏来求他什么事情。“说罢。”
“是关于胤禩的婚事。”卫氏垂着头,一边为康熙斟茶。“奴婢出身低微,本没有说话的份儿,只是胤禩毕竟是奴婢的儿子,奴婢想为他跟皇上求个恩典。”
“哦?”康熙的表情淡了一些。“你想让朕给胤禩指个门第高的人家?”
“不,”卫氏跪了下去。“奴婢想求皇上给胤禩指个平常点的人家,无需门第太高,只要女方贤淑稳重,能够跟胤禩和和美美过日子,奴婢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