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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碧成朱江薇-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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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适之点点头,心想,五姑娘倒底是个女子,虽然很有军事才能,算无遗漏,心肠却软了些。又看她眉间一丝困倦,忙说:“姑娘且去歇着吧,戎寇这回又惨败,想来今晚不会再有举动。”
  阮碧摇摇头说:“未必,若我是北戎主师,就趁对方骄逸之时杀个回马枪,来个攻其不备。”
  又等了半个时辰,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北戎军一直没有动静,阮碧着实累了,回杏花巷睡下。刚朦胧入睡,就听到战鼓声响起,连忙爬起来,赶往北城门。不想刚到城门边,又听到清脆的钲声响起。
  敲鼓进攻击钲收兵。
  阮碧心里纳闷,爬到城楼上看了一眼,只见北戎军整齐地退回营地。
  刘适之也十分纳闷,说:“这回他们在耍什么把戏?”
  等到午时,不见北戎军再有什么动静,阮碧返回杏花巷,吃完饭,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又听战鼓声响,这回她没有动,过着半刻钟,北戎果然又退兵了。
  寒星纳闷地问:“姑娘,他们这是要干嘛?”
  “在玩狼来了的把戏。”
  寒星愣了愣,问:“什么狼来了?”
  “就是不停地喊狼来了,等大家麻木了,失去警惕了,狼真的来了也不会相信了。”
  寒星没有听明白,眨巴着眼睛。阮碧闭上眼睛继续养神,一个时辰后又听战鼓声响,这一回持续了一个时辰撤兵了。她再也躺不住了,说:“走吧,寒星,咱们去北城门看看。”
  到北城门,没有上城楼指挥室,而是站在城墙上往下看。原先炸得坑坑洼洼的土地早被北戎军填平了,重新架设抛石车和床弩。北戎的大营被高墙遮拦,看不到他们的活动,但是散发出一种严阵以待的架式。
  “姑娘怎么不休息一会儿?”刘适之走过来说,“北戎用扰兵之计,今晚只怕会有一场恶战。”
  阮碧若有所思地问:“他们是不是换了主将?”
  刘适之顿了顿,赞叹地说:“姑娘真是聪明。”手指着前方的北戎营地,“看到没有,多了一面鹰旗。”
  阮碧凝眸细看,果然多了一面金线织成的雄鹰旗,在苍茫的暮色里迎风招展。
  “那是北戎的汗王旗。”
  “你是说……”阮碧诧异地瞪大眼睛,“蓟奴里来了?”
  “没错。”
  “他怎么会从渭南前线跑这里来了?”
  “不知道。”
  惊诧过后,阮碧心逐渐开始往下沉,蓟奴里一来,北戎就改变了战术,而这战术自然要比敦律贺高明多了。刘适之见她眉间忧色重重,劝慰地说:“姑娘不必担心,今日已是十四,再有半个月,王爷就可以赶回来了。咱们只要守住半个月。”
  “咱们还有多少火雷?”
  “震天雷三千颗,爆炸弹二千颗,蒺藜包一千颗。”
  “看来将是艰难的半个月。”
  蓟奴里用兵之道果然迥异于敦律贺,白天整整骚扰守军一天,都以为晚上他会攻城,濠州城的一干将士个个睁大眼睛,不想居然一宿无事。第二天,他又数次骚扰,到晚上大家严阵以待,又没有丁点动静。如此几日,守城的将士因为过度紧张,都开始不同程度的崩溃。
  第四天,从凌晨开始到午时,北戎军一共发动六次佯攻,平均半个时辰一次,濠州城守将的反应也一次比一次疲沓。午正,濠州城里百姓正用午膳,听到战鼓声再度敲响,很多人置若罔闻,以为这不过是另一次佯攻,依然不紧不慢地吃着饭……
  第三十三章霜原晨光
  大小不同的石弹如流星雨一样从空中纷纷坠落,即使是泥丸大小,砸中人要害也是一命呜呼,更不用说一百斤重的石弹,砸到地上周边的房屋都簌簌发抖,砸中人瞬间就成了肉酱。
  饶是阮碧见多识广,也看得心惊肉跳,暗暗庆幸在敦律贺率北路军围攻濠州城时,先用三千颗震天雷炸掉近半攻城器械,使得他很长一段时间缺少攻城器械,无法开展这种狂风暴雨般的密集打击。否则,以濠州城的城防部署,是经不住长时间的密集打击。
  由于一开始濠州城将士反应过慢,丧失先机,所以北戎军的推进速度很快。不过一个时辰,前锋攻城器方阵冒着密密麻麻的箭弩到达护城壕,开始铺架壕桥。傍晚,两座壕桥铺好,包着软盾的攻城车轰隆隆地驶了过来……
  阮碧冲刘适之使个眼色,他会意地一打手势,旗官用旗语将命令层层传递下去。
  只听几声轰隆爆炸声,刚刚驶过桥的两辆攻城车忽然陷进土里,跟着火光四起。车里藏着的北戎军争先恐后地往外爬,濠州士兵则从城墙暗门里冲出来,拿着刀枪猛砍狠戳一顿,又迅速地退了回去。
  一切都发生电石火光之间。
  北戎指挥台上,蓟奴里扶着栏杆的手渐渐握紧,问:“濠州城里究竟是谁在指挥?”
  “濠州城副都总管,叫李定国,据说是柴晞府丞的弟弟,围剿山贼有功升的职。”梅达小心翼翼地问,“可是有不妥之处?”
  蓟奴里不说话,只是看着前方熊熊燃烧的攻城车,它正好挡在壕桥出口,令其他攻城车无法通行。着实想不明白城里的指挥怎么知道自己的壕桥会架在那里,而提前挖好坑?
  他哪里知道,阮碧吩咐人沿着护城壕每隔五米挖一坑,用木架支着,下面放着灌油的韦草和震天雷,所以无论壕桥架在那里,攻城车前面都有个大坑等着它。
  敦律贺说:“依我看,那个李定国是个平庸之辈,柴晞安排他做副都总管,是不想他成为余庆的掣肘,城中指挥定是其他人。”
  蓟奴里赞许地点点头,说:“英雄所见略同,此人天份甚高,但经验不足。虽有些奇谋妙策,却不能灵活运用,更不能融合贯通。不过,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代良将。”顿了顿说,“敦律贺将军,吩咐下面的人,生擒此人,我要收为己用。”
  敦律贺皱眉说:“汗王,汉人有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收在身边容易养虎为患。”
  蓟奴里不紧不慢地反驳:“野猪越不过栏杆,雄鹰却不惧雪峰。敦律贺将军,我听说你们摩那部有个很厉害的猎人能将野狼驯熟,几时带来给我见见?”
  言声无意,听者有心。他只是将自己比较雄鹰,但听在敦律贺耳朵里便成是嘲讽自己为野猪,心里极不痛快,又发作不得,粗声粗气地说:“汗王说的这位猎人正好是我的奴隶,等我返回草原,将他一大家子送给汗王。”
  蓟奴里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如此,多谢敦律贺将军了。”
  敦律贺悻悻然地说:“不过是桩小事,汗王客气了。”
  梅达怕气氛尴尬,忙岔开话题:“奇怪,今日他们怎么一直没扔火雷?”
  这一句话把大家的注意力从方才的话题上移开了,都扭头看着濠州城,一下午石弹炮轰,城外堆起半城高,再有个一宿,就等城墙高了。到时候,城墙密密麻麻的射击口全作废了,步兵便可一拥而上,开始登城战。
  “报,汗王,将军,西边有一支骑兵,人数约摸三千,正从后方突袭我军。”
  大家都往西边张望,果然见一支骑兵,跟濠州守城将士一样的装扮,左冲右撞,甚是骁勇。特别是当首一人,手持长枪,拨挑撩刺,十分灵活。
  “是余庆回援了。”蓟奴里皱眉问,“敦律贺将军,你不是在西北边的清风镇埋伏了人马等他吗?怎么让他冲过来了?”
  敦律贺说:“未曾有战报传来,怕是走了咱们不知道的近路小路。”
  行军打仗,每到一处,第一桩事便是勘测地形,不过有些小路近路,就是当地人都不一定知道。这一点蓟奴里也清楚,说:“既然他们非要赶这一趟黄泉路,敦律将军,你便送他们一程吧。”
  “遵命。”敦律贺说罢,冲身后站着的敦律成雄打个手势,他会意地颔首,转身下了指挥台,领着二千骑兵往西边而去。而此时,余庆的队伍被场上的北戎军包操着,渐渐往指挥台方向过来,眼看着就要与敦律成雄的队伍狭路相逢。
  梅达说:“奇怪,他们脸上怎么都蒙着布?”
  蓟奴里凝眸细看,果然濠州将士不仅戴着头盔,脸上还蒙着各色各样的布绢。脑袋里电石火光般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不好……”
  话刚出口,只见濠州城里突然飞出密密麻麻的黑不溜秋的震天雷和爆炸弹,震天雷只奔抛石车阵地,爆炸雷则直扑敦律成雄的队伍……而后便是连绵不绝的爆炸声,火光闪烁,烟雾弥漫。
  原本就近着傍晚,此时烟雾遮天蔽日,都看不到一丈之外。而震天雷和爆炸弹还象流星雨一般纷纷坠落。虽然北戎军早就见识过火雷火弹,也知道威力有限,但在濠州城两次吃了火雷火弹的亏,一见之下,心里先怵了,方才如虹的士气开始冰消雪释。最惨的莫达于敦律成雄率领的一干骑兵,被胡椒粉呛得眼泪鼻涕横流,成了争眼瞎子。余庆率领的骑兵趁机大开杀戒……
  方才还是谈笑风生的蓟奴里满脸阴霾地盯着濠州城,低声说:“撤。”
  一旦撤退,前功尽弃。敦律贺吃惊地看着他,说:“汗王,咱们占着上风……”
  “撤。”蓟奴里毫不犹豫地打断他。
  他虽然年岁尚轻,但是生得威严,这会儿沉下脸来,顿时散发出一种迫人气息。敦律贺一直瞧不上他,也不由地心里一怵,下意识地朝旗官挥手。
  钲声响起。
  攻城车动作迅速地往后撤退……
  敦律成雄带着呛得眼泪鼻滋一脸的手下边抵挡边往后撤退……
  余庆领着部下追了一阵子后,迅速地朝城门奔去……
  濠州城头,刘适之重重地一拍垛墙,说:“可惜。”
  阮碧也深觉遗憾。这回的作战方案,在余庆出城驰援宿州之前就商量好的,配合也算完美。蓟奴里反应只要稍微慢个一刻钟,余庆大概可以尽歼敦律成雄的二千骑兵,再放火烧掉抛石车阵地——守城远比攻城容易,攻城方所依仗的就是抛石车和强弩配合之下狂风疾雨般的密集打击,把城防部署打瘫痪,再利用攻城器方阵夺取城池。
  城楼下,欢呼声阵阵,是老百姓和守城将士在迎接余庆的骑兵,也是为又一次打退戎敌的进攻而雀跃。不过阮碧高兴不起来。大周的火药武器还没有发展起来,这几千颗震天雷是她收集附近州府的炮竹加工而成的,围城之下,一旦用完,无法再生。可不象北戎抛石车用的石弹,取之不尽,循环再用。
  以蓟奴里的军事才能,下一回再攻城,肯定布置的比这一回更周密。
  她扶着垛墙,忧虑地看着北戎指挥台上方向,暮色苍茫,只看到指挥台上隐隐绰绰的人影。天色向晚,夜风也起了,象往日一样不紧不慢地拂过城墙,拂过她的衣袂,拂过树梢……若不是战场还有几具尸体,若不是陷在坑里余烟袅袅的攻城车,阮碧都要疑心方才的战争只是一场梦。
  “五姑娘,你知道谁跟着余庆一起来了?”刘适之从楼梯下跑上来了,站在楼梯口大声地说。
  听他声音里有一丝雀跃,阮碧纳闷地问:“谁来了?”
  刘适之招招手说:“五姑娘,你自个儿过来看。”
  阮碧好奇地走到楼梯口往下张望,老百姓和守城将士把余庆等人团团围住,因此打眼一看,人头攒动,黑鸦鸦的一片。稍微看久一点,就发现其他人的目光都是看着余庆的,而他身边一个人却一直在东张西望,目光在人群里反复巡睃,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他戴着头盔,所以从高处看下去,看不到脸,不过浑身散着一股熟悉的气息。阮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脑海里电石火光般地闪过一念,这不是顾小白更是何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低声问:“不是说他去交趾找王爷了吗?”
  “方才听他说,走到半路,听说戎敌打着替敦律耶报仇的旗号兵犯我朝,他又直接折回来了。到真州找定国公原先的部下借兵,正好真州都总管率兵驰援泗州,他也跟着北上。结果还没有走到,泗州城就破了。真州都总管改道去救援扬州,他就领了二千骑兵来解我们濠州之围,在路上跟余大哥碰上了。”
  “泗州城也破了?”
  刘适之沉重地点点头。“三天前破的。”
  阮碧的心也沉甸甸地往下坠,若是濠州城再破,淮水就彻底被北戎控制。
  天已经彻底黑了,风也越刮越大,城头又高,比其他地方犹冷三分。阮碧打个抖嗦,说:“今晚北戎大概不会再来攻城,我先回杏花巷休息片刻。”
  “姑娘不见余大哥和顾少爷?”刘适之惊愕万分。
  “早晚要见的,不急在一时。”阮碧淡淡地说,往旁边的楼梯走去。明知道早晚要见的,但是能拖一时就拖一时。每回面对这个少年,都有种深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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