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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愚昧,不明白父皇的圣意。”
“哼!是韩咎教你来说这番话的是不是?他见三皇子遭此不幸,就觉得有机可趁,所以叫你到朕的面前来演这一出戏?”
“儿臣实在有些糊涂了,父皇何出此言?”
“你未蒙传召、不经通报就擅闯天乾宫,若是背后无人教导,你以为朕会相信这是你能做出的事情?”
“那父皇觉得究竟什么才会是儿臣能做出的事情呢?”寒诀的语气突然变了,跟刚才的语气截然不同,不再是一贯的文雅谦恭,而是有些冷淡,甚至有一丝不以为然。
天成帝自然听出了这个变化,脸色也随之一变,当下不禁睁大了眼睛看向寒诀,正遇到寒诀的目光投来,他的眼神也和声音一样,不复是平日的温和,而是深不可测的冷漠。
他不禁有些恍惚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寒诀么?难道说他一直以来都看错了?
“陛下。”一声呼唤打破了僵局, 绿华女史手里端着刚刚煎好的药,匆匆走了进来。见到寒诀立在殿内,便躬身不慌不忙的向他行了个礼,却在抬头看见寒诀的神色时,忍不住一抹讶然从她脸上掠过。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气势,这样的人——
她猛然觉察到,天成帝并没有下旨传唤任何一个皇子,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一旦觉察,她疑窦顿生,还没等她问出口,就听到前殿殿门沉重的声响。
有人在关殿门。
她随即看向寒诀,这一眼看得她心里发冷。
寒诀依旧恭恭敬敬的立在那儿,连表情都没什么不同,甚至还露出一丝笑意。
笑得她心中愈发不安。
“什么声音?”躺在枕上的天成帝显然也感受到了屋内这种氛围,绿华女史朝天成帝望去,立刻知道了,天成帝不仅领会到了这种氛围,而且领会得比她更早。
在她端药进来之前,他就已经领会到,他的这个儿子绝不是昔日印象中只会吟诗作对不问世事的文人,而是将图谋掩藏得深不可测,深到可怕的人。
“没什么,只是为了父皇的安全着想,儿臣刚才已经吩咐他们关上天乾宫的殿门,不许人再任意进出而已。”寒诀瞥了一眼女史手中的药碗,视线顺着药碗看到绿华女史脸上,语气意味深长,“既然女史已经煎好药了,还是请父皇先服药吧,免得药凉了。”
“王妃,请留步。”一只手臂拦住了绝颜的去路,随后这名身着领卫府服色的守门侍卫更是站到了绝颜的面前,“王爷吩咐过,除非有他陪同,否则您不能出宫。”
绝颜看了一眼紧闭的宫门:“你是说我不能出宫?”
“是。”
“可我正要回王府呢,难道回府也不行吗?”
“王妃恕罪,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王妃若要回府,不妨等待片刻,与王爷一同回府。”
这么说来,他是要自己也去一次天乾宫了?绝颜默默转身,却不是朝向天乾宫,而是朝着自己在宫中的居所走去。
整座禁宫都已经在寒诀的掌握中,得到继位的旨意不过就是时间长短的事情,长的话三天五天,短的话就只在今明两天而已。她实在没有兴趣去天乾宫凑这个热闹。
待到寒诀得到了继位的圣旨——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回这儿来。”悦耳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响起,绝颜吃了一惊,抬头望去。寒诀正坐在路旁小园中的石凳上,一脸微笑,“而不是去天乾宫。”
“殿下怎么会在这里?”绝颜也在石凳上坐下,对他的话仿若未闻。“难道说殿下已经得到那个位子了?”
觉出她不变的冷淡,寒诀的笑意有了小小的凝滞:“我已在天乾宫周围布下了守卫,也把昨夜叛乱的真相告诉了父皇,现在,父皇正在亲自审问赵鹏举的副将,我又何必在那里?”
“想来陛下审完他以后,必定会失望得很。”绝颜抬头向寒诀投去一瞥,迅速而锐利,“除了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的五皇子之外,竟然又出了个意图谋反弑兄犯上的九皇子。”
天成帝已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经过今天之后,他自然也看得出来,剩下的这几个皇子之中,还有谁能担得起这份重任?或者说,已经别无选择的天成帝,还能选谁来继承那个位子?
当然只有他。
看来他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会是这最后的选择,所以才这么笃定的离开天乾宫吧。
也许是见不得他的笃定,她突然有了恶作剧的念头,故意开口道:“好在还有七殿下,他品性纯良,文武双全,陛下也不至于太过失望。”
寒诀的脸色果然阴沉起来,她心中暗暗笑了起来。寒诀却语气阴森的说了一句:“你在意的果然还是他!”
绝颜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句话,一时讶异不已,形于颜色,看在寒诀眼里,却觉得宛然是她心事突然被人揭开的模样,不禁又追问了一句:“对不对?”
他早就怀疑,以绝颜这般冷漠的性子,对所有事都冷眼旁观,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暗中帮助寒澈,出钱出力不说,还出动身边的暗卫去救寒澈,为了寒澈,甚至不惜和他正面冲突。她这番不惜假死离开,莫非就是想要回到寒澈身边么?
寒诀越想越是心痛,盯着绝颜的眼神也越发阴郁,再次问道:“是他,对不对?”
“当然不是。”绝颜看出他眼神的阴郁,暗自心惊。“殿下怎么会这么想?”
寒诀冷笑起来:“是么?”笑容消失后,他问道,“那你为什么会派身边的暗卫去救他?”
绝颜也笑了,笑容有几分不以为然。
“那不过是一步棋。”她淡淡的答道。“殿下既然今日问起,我也不妨直说,我的确曾想过用他来牵制殿下,以求自保。”
她的语气和神情都没有异样,而且还道出了曾经对他的戒心,看来所言非虚。寒诀的怒气不觉消散了些,神色也缓和下来,“那现在呢?现在,颜儿你愿意相信我吗?”
绝颜依旧没有转过身来,淡淡道:“信与不信,都只是绝颜自己的事。对殿下来说,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这么说,这就是你的答案了?”
绝颜站起身来,眼波微动,是了,那天他曾问过她能否相信他,而她要寒诀给她时间考虑。
“你不肯信我,也不肯留在我身边?”
绝颜没有说话,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寒诀却也随之站起,伸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腕,他再度开口,是从未有过的冷漠语气,“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想离开?”
“没什么,只是厌倦了。”
寒诀再也按耐不住,伸手转过绝颜的身子,说道:“你以为我会相信这句话?”
“殿下既然不信绝颜的话,何必还要再问?”绝颜没有看他,目光投向空旷的庭院。
“我当然要问。究竟为了什么让你不惜诈死也要离开?”他紧紧盯着绝颜,看见她这副平静如水的样子,寒诀心中的怒火不由得越烧越旺,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绝颜腰间悬挂的一件熟悉的佩物上,那是她从不离身的琉璃沙漏。
猜测,愤怒,狐疑,种种按捺已久的情绪顿时喷涌而出,他突然一把从绝颜腰间扯下这个沙漏,绝颜大吃一惊,反射性的想要伸手夺回,却扑了个空。
寒诀将绝颜的情急都看在眼里,握着沙漏的手不觉又握紧了几分。他对绝颜冷冷笑道:
“那这又是什么?”
“殿下难道不认识这是个沙漏么?”下意识的举动后,绝颜已冷静下来,寒诀却还是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紧张。
不过是个小小的沙漏,她竟也如此紧张关心。原本还只是怀疑,现在看来,那个送她沙漏的人是真有其人了。
“只是一个沙漏么?”寒诀冷笑起来,“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送给你所有的东西你都没有带过?香囊,玉佩,还有——沙漏。”他又冷笑了一声,“沙漏,如果你真是那么喜欢沙漏的话,为什么我送给你的沙漏你也从未带过?为什么你身上什么饰物都没有,却单单只带着这个沙漏形影不离?”说到最后四个字,语气更是迫人。
绝颜看着寒诀的面容,发觉他的眼瞳越来越阴沉,里面仿佛正在酝酿着一场风暴。她从没见过这样怒气冲冲的寒诀,他的怒气席卷而来,挟着一股骇人的气势再度开口:
“还是说,你喜欢这个沙漏是因为一个人?你是为了他而想离开我,对么?”寒诀将沙漏举到她眼前,眼中怒火更盛,“为了这个送沙漏给你的人?对不对?”
绝颜抬起眼睛望着他,语气依然平静:“不错,我很珍惜这个沙漏,因为我很珍惜这个送沙漏给我的人。”
寒诀的眼里渐渐涌起狂暴的浪潮,攥住绝颜的那只手也越来越紧,紧到绝颜可以感到手腕上传来的剧痛。但她还是镇定的说了下去:
“不过,刚才我说的话并非托词。我要离开,的的确确是出于我的意愿,我的选择。”
“住口!”寒诀的怒火因她的话而烧到了极点,他不假思索,在绝颜眼前高高举起那个沙漏,重重的掷到了地上——
一地支离破碎。
绝颜没有做声,看着那一地的碎片细沙,映着园中点起的灯火,依然光华流转,闪烁迷离。
看着绝颜平静的面容,寒诀的心中也渐渐冷静下来,他已经在她面前摔碎了那个沙漏,她却并无异样,这是不是说明,她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在意?
“不是说很珍惜这个沙漏么?那你现在很心疼么?”寒诀冷冷道,心里却对她的回答有丝期待。
“我当然觉得很可惜。”
“只是很可惜?”寒诀有些口是心非的冷笑起来,“我还以为你很珍惜这个沙漏呢。”
“再怎么珍惜,它也只是一件佩物而已。”绝颜淡淡答道,说到一半语气却忽然锋利起来,“殿下摔碎了这个沙漏,难道以为我就会改变主意吗?”
“你!”寒诀不由气结,气极反笑,“你以为我会让你离开么?”
“现在看来,也许是不会了。”绝颜轻轻叹道,仿佛对他的态度很是遗憾。这更令寒诀火冒三丈,难道她之前竟然以为他会让她自在离开吗?
“不是也许,而是一定!”压下心中的怒气,寒诀声音如常,语气却坚决得不容人怀疑,“我绝不会让你离开的。”
“世事无绝对,殿下还是不要这么笃定为好。”绝颜轻描淡写的语气再度激起了寒诀的怒火。
寒诀抓紧她的手臂将她带入怀中,一手挑起她的下颌,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我说不会,就是不会。”
第一次见识到寒诀的怒火,绝颜注视着他的眼眸,良久,轻轻叹了口气:“殿下这是何苦?”
“那你呢?”寒诀语气深沉,“你又为什么一定要选择离开?”他盯着绝颜的眼睛,仿佛想在其中找到端倪。
绝颜没能挣脱他的怀抱,当下垂下眼睫,淡然一笑,寒诀看着她的笑颜,纵使心中怒气仍在,他的心却还是忍不住为了这一笑而悸动。
趁他分神之际,绝颜想要轻轻挣脱他的怀抱。寒诀立刻察觉,将她拥得更紧。
“今生今世,你休想离开我的身边。”寒诀低声道。
“只怕是殿下要离开我的身边。”绝颜也轻轻说道。
寒诀心里一顿:“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殿下坐上那张位子以后,难道不要对韩家和长公主有个交代?”绝颜的声音依旧轻渺,语意却再坚决不过,“要安抚朝臣,平衡势力,殿下还有更好的方法么?”
“原来——你是为了这些?”寒诀似乎恍然大悟,他一直认为她足智多谋,心静如水,却忘了她也是一个女人,再懂得大局为重的女人,心中终究还是难免会妒忌的。妒忌,这个词令他心中一阵喜悦,语气也轻快起来,“颜儿是在吃醋么?”
绝颜轻轻一笑,侧过脸去:“我若是吃醋,殿下就不再纳妃了么?”
寒诀的笑容凝固在唇边:“颜儿是说真的吗?”
“殿下现在终于明白,颜儿绝不是一个适合留在身边的人吧?” 绝颜的笑容看在寒诀的眼里,似乎别有意味。
“颜儿。”寒诀有些迷惑了,以她的头脑和胸襟,他不相信她会真的介意他纳妃,就拿她刚才的话来说,她明明就知道自己登基后必须纳妃,也知道那些妃子在整个局中的意义,何以还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是在故意刁难他想离开,还是在考验他的真心?
“绝颜刚才说的话,殿下都不必介意。绝颜只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绝颜收敛了笑意,正色道,“眼前殿下最关心的,该是天乾宫里审讯的结果吧。”
不错。闻言寒诀不禁收敛了心神,目光也不由自主的投向远处天乾宫的飞檐。绝颜在一旁看出他目光中的胜券在握,这次却只是微微一笑,再没有说什么。
上天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