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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日的种类并不相同,当下回头瞥了菱儿一眼。
菱儿立即回道:“这些点心都是左家公子一早就特意送来给小姐品尝的,他说这不仅是江州的风味,而且还是夫人当年最爱吃的点心,想来小姐当年也是常吃的。”说到这儿她又捧过另一个食盒,“左公子说得恳切,菱儿自然不好拂却他的美意。小姐是不是——”
“难得表兄这般心细,能体恤我思乡心切,这些点心倒真是好久没尝过了。”绝颜不等她说完就开口拦下,坐在桌边开始用餐。菱儿愣了一下,看到绝颜吃得津津有味,便笑了起来:“小姐既然这么喜欢,那等到了左府之后,我一定要那个大师傅把这手艺传给我,以后就算回到京里,小姐也能吃到这点心了。”
绝颜对着她笑了一笑,既然是左家的好意,那她自然是要领受的。再说这点心真的很好吃,她的确吃得津津有味。
用完早餐,身后的侍女随即上前收拾,几个人鱼贯而出,又有几个人鱼贯而入,皆是训练有素,绝颜盯着出去的几个侍女的背影,若有所思。
刚才站在她身后侍奉用餐的侍女中必定有左少堂的眼线存在。只有这样,他才能知道自己这番送礼试探的结果。
点心是假,叙旧是真。
送这旧日的点心给她,无非是想试探她心中对左家还有多少记忆和顾念。
好在昨夜从那妇人口中她已经对左大小姐的衣食住行喜怒哀乐都有了相当的了解,绝颜轻轻笑了,看在菱儿眼里,只当她是因为归家在即而欣喜,喜不自胜。
一个为她而来的侍女不足为惧,但是,那个侍女显然不是唯一的一个眼线,自己也不会是唯一的目标。她真的有点好奇,不知道于宣和的府里到底有左家多少眼线?
不再多想,绝颜吩咐出发。按照礼节,出发前她要先去向容世子告辞。容王世子昨夜住进了风肃斋,和她住的地方分别在州牧府内两侧,两处园子相隔路途不短。大旱的天气,明明还是早上,太阳已经烤得人难以忍受。出了院门,便是一条长长的曲径,尽头在假山处转弯。因为一路上凉荫很少,所以一路行来,绝颜已是汗水淋漓,即使隔着面纱,脸上也是热得烫人,多半是通红的了。
及至进了容世子居住的园子,容世子已经听到了传报,正在前厅等候。绝颜依言坐下,取下了头上的斗笠。
不想容世子的目光一接触到她的面容,就立刻转身对着随从说道:
“郡主脸色不佳,怕是中暑了,你们几个,还不快去把随行的郎中请来!”
随从慌忙退了出去,绝颜本想阻止,转念一想,却没有开口,反而附和着他的话一般支起了额头,看上去仿若身体不适。菱儿焦急起来,看着绝颜红霞般的面庞担心不已。绝颜偏着头看她一眼,虽然扯出一个笑容,看起来却有些虚弱:“菱儿,我没事。不如你先下去问问这里的厨下有没有冰镇酸梅汤。”
菱儿只得也依言退下。只剩下对面坐着的容世子,绝颜的眼睛在他面上溜了一圈,依然用手支着额头,淡淡一笑:
“世子若是有话要说,现在就可以说了。”
容世子并不惊讶她看出自己的用意,只是在看到她有些虚弱的笑容时,眼神还是不由得一顿。不过那么一瞬,他随即开口笑道:“郡主果然冰雪聪明,在下也无需多作客套。昨夜郡主离席甚早,对于之后的事情大概还不知情。”
“不错。不知世子所说‘之后的事情’是指何事?”绝颜非常配合的问道。“莫非竟与我有关么?”
“于宣和向我递了一道折子。”容世子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
看来是很重要的折子了?
绝颜一面在心里盘算,一面不慌不忙的用手巾拭汗。
“世子想必已有了主意。”她拭着额上的汗珠,“既然世子愿意让绝颜知道此事,何不对我明言?”
如她所料,容世子并没有推辞,而是从袖中取出几本奏折,从中抽出一本递给绝颜:“这是我昨日收到的于大人的奏议,其中话语或许有些道理,郡主可有兴趣一观?”
绝颜也不再推辞作态,接过奏折随手打开,一眼就看见了奏请的议题:久旱乞放民间积欠状。
“民间积欠?”她沉吟自语,心中兴起了一抹兴趣。
“他还递了一道本子。”容世子将剩余的奏本放在桌上,绝颜伸手取过,又打开了第二本,这次的议题是“乞以漕运司米救江州饥民状”。她一目十行的看完奏折,也记住了起草这两本奏请的官职人名,两本并非一人所写,一个是现任的江州州牧于宣和,另一个则是左家所在的江宁郡郡守曹柬之。
“看来这两位大人倒是肯真心替百姓着想,而且也都是人才。”绝颜合上奏章,缓缓说道。
她终于明白容王世子为何要退去旁人来找她商议,因为这两道奏请都与江州左家脱不了干系。
民间积欠又可称为官债,最初本是由官府所放,但是朝廷所放毕竟不多,具体实行起来,却多由民间的富商巨贾提供资金,官衙只不过算是个牵线的名目收账罢了。到了后来,贵族世家也可自行放贷,利息比官利略低一二以示区别,但也很可观了。
所以也就是说,以财势看来,这江州的民间积欠所欠的,恐怕是以左家的债务为多。
而漕运就更不用说了,谁都知道,江州到中州曲陵江段的水运,这几十年来一直就是左家的产业。漕运司米乃是要运到京城的皇粮,每年都由官府负责征收,左家则负责保管和运送。看来简单,其实不然。这就意味着,在这道奏折获准之前,赈灾用的漕运司米得要身为运送人又是大粮商的左家先拿出米来不可。
容世子奉旨而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但他若是允了这两道折子所请,那左家恐怕会损失不小,这无异于开罪左家,
在他看来,也意味着开罪于她。
而她,现在却是寒诀的妻子,堂堂的静王妃。
所以,他踌躇了。
“郡主也认为这两道折子言之有理?”容世子目光炯炯,盯住绝颜的眼睛,似乎想确定她的回答是否出于本心。
“当然。不过——”绝颜迎视着他的眼睛毫无畏惧,故意停了一下,“这两件事事关重大,牵涉到朝中的利益,要是世子操之过急的话——”她恰到好处的截住了话头。
容王世子向来深藏不露,不是那种想要大出风头的人,也难怪他会投靠寒诀一派。此番奉诏赈灾,除了按部就班完成任务,他应该不会想要引起天成帝和朝臣们的猜忌才对,毕竟以他的智慧,他怎会看不出这是一次考验?
据她所知,容王已秘密上奏请求撤换世子的人选,以容王对幼子的偏爱,再加上容世子平乱以来和他父亲背道而驰的表现,容王想另立世子的奏折实在不足为奇,而天成帝有这番考量,当然也不足为奇。
莫非在这个紧要关头,容世子静极思动,厌倦了隐逸生活,想要立一番功业?
绝颜再度否决了这个念头,剩下的只有一个可能:“是那个人,那个人等待的时机——已到了。”
既然他投靠了寒诀的势力,他的行动自然也就代表着寒诀计划的一部分,这是否也意味着在寒诀的眼里,某些事情已到了时机?
那么,他今日找自己商议此事,是得到寒诀的默认,把自己也看成寒诀一派的了?
想到寒诀,她思绪渐沉。离京之前,她已经觉出了他对自己的变化。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味的温柔和煦,恬淡退让。在她面前,他的话少了,但是眼神中的情绪却多了。那样的眼神,有时甚至让她感觉到有几分咄咄逼人。
“多谢郡主的劝告。不过眼下灾情严重,救灾如救火。既然郡主也觉得这两道折子言之有理,不知若是交由郡主来办,郡主会如何缓之呢?”
绝颜暗地咬了咬牙,这个狡猾的世子,难道想将球踢给她不成?
和他想的恰好相反,她这个“左家人”决不在意开罪左家,只不过还在等待时机。这两道折子不失为一次机会。所以她会记住这两件事留作以后的材料,但却不会轻易答应他。
莞尔一笑,她不以为意的说道:“一动不如一静,求人不如求己。除了这两个法子,世子自己对赈灾一事应该也想出一些法子了吧。”
“想法虽有,却不知是否合宜。倒是郡主,先前在御前主动请命赈灾,必定是已经有了什么好主意。不知可否告知在下呢?”
正中下怀。
绝颜笑着开口:“我哪里有什么好主意。不过既然世子问到,我倒有个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主意。还望世子不要见笑的好。”
说完,她就把许思齐向她提供的方法对容王世子娓娓道来。
“水车,这倒是个新奇东西。不妨一试。”容世子微笑道,“不知许思齐现在何处?”
“能得世子赏识,这是许思齐的福气。”她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所以早在一个月前就派许思齐前来江州督造水车了。“据我所知,他现在就在江州。”
容世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绝颜的眼中多了一分了然:“那我就先谢谢郡主了。如果此次郡主前往左家,能够对左老爷稍稍提及这两道折子中所提之事,那在下更是感激不尽了。”
绝颜微笑颔首:“世子太客气了。”
两人的谈话刚刚告一段落,一个随从突然匆匆叩门进来,像是有什么事要立刻禀告容世子。看到有外人在场,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王妃并非外人,有话直说。”一句话肯定了她的猜测,看来容世子的确当她是一派的了。
“是。京中刚刚有急件传来。” 随从立刻递上收到的信笺,上面有加急的火漆封印。
容世子接信看过,不觉皱起了眉头。
“是京中出了什么事么?”绝颜淡淡问了一句。
“是出了大事。” 看完信件,容世子的口吻也沉重起来,“大司空雍雪见在回京的路上竟然遭人伏击,遇刺身亡了。”
“遇刺身亡?”绝颜没有转头,听着自己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地方飘来。
好安静。
像是沉入深深的海底——那么安静。
一片漆黑。
绝颜依旧坐在椅子上,姿势丝毫没变,没人能从她的脸上看出表情在刹那的凝固,也没人能听到她心中那细细的碎裂声。
就像在春寒料峭的季节里,踏上结满薄冰的河面时,脚下看不见的冰纹在一点点裂开的声音——
丝丝割裂却又无声无息。
“不错。据这急件上所言,是有人在他回京的路上设伏,随行护卫全都被杀,雍大人也身中数剑,伤重而亡。这次刺杀可谓令朝野震荡,满朝文武皆是人心惶惶,皇上已颁下圣旨,责令刑部限期捉拿凶手。”
“既然护卫已全都被杀,那是谁发现的?”绝颜脑海里混乱之极,她拼命控制住心中的崩裂,机械的问出一句。
“是当地的猎户发现的。听说现场很是凄惨——”他顿了一顿,绝颜的兄长芜王之前像是和雍雪见颇有些交情,那她听见此事大概会有些难受吧,“不过,如今尸体已经被运回京城了。”
从“尸体已经被运回京城了”那句起,她就再听不见一个字了。
冰裂声在她耳边越来越剧烈,终于裂开一个大口,冰冷的湖水全都倒灌入她的心中。
她猛然站了起来。
不会,他不会这么轻易死的。
“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回来见你。”
言犹在耳,他是绝不会死的。
青柳。青柳不是说过他正在回来的路上吗?青柳——她要立刻去问青柳。
因为有了将要求证的对象,绝颜稍稍恢复了情绪,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起身不免有些突兀。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惊心,失礼之处还请世子见谅。”与其掩饰,不如明言,这个消息的确是震惊朝野,更何况她区区一个女子?吃惊失态也是情理之中。
容世子果然没说什么,绝颜匆匆道别,又回到了自己昨夜居住的园子。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的脸色还是好难看。你觉得好点了没有,要不要去请——”
“不用。”绝颜语气有些惘然的说道。
菱儿有点吃惊的看她一眼:“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绝颜无力的摇摇头,紧紧抿着唇,身姿下意识的挺得更直,全身骨骼都因着她一路走回来已近乎僵直的身姿而发抖,但她一无所觉。
“青柳现在何处?”一打发走菱儿,她马上开口问道,被她叫进房里的正是雍派到她身边的龙卫,如今则是她的影卫。
“堂主前日似乎得到什么消息,出去探查,至今未回。”
青柳是刑堂的堂主,她一定是听到了有关雍的消息才会匆匆离去。但是至今未归?绝颜先前拼命压住的镇静又像被风吹起的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