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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屏起初想接近大公子,无非就是看中了大公子在本家的继承权,想跟着大公子讨个好日子。
但是昨天听到先帝驾崩的消息后,她又听父亲说,本家里的风向要变了,内宅以后恐怕是二夫人的天下了。
如此想着,翠屏便觉得今日的大公子已不是往日的大公子,没了绝对的权势和继承权,她也就懒得伺候,正叫人通知她爹,换其他丫鬟来给大公子用呢。
她在心中对大公子的态度如此,对云舒就更加恶劣。
因大公子外出,王宅并没有专门为竹园准备伙食,丫鬟等人须到大厨房一起吃饭。
到快吃饭的时候,云舒看到翠屏在子菁、子茜的簇拥下往外走,便出口问询:“你们是去吃饭吗?”
翠屏回头斜了云舒一眼,没有理她,径直带着两个丫鬟走了。
云舒总不能饿肚子,只好厚着脸皮跟着她们。可是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她突然想起翠屏是王家的二小姐,不可能随丫鬟杂役在大厨房吃饭,自己跟着她是找不到大厨房的!
于是她便弃了翠屏走的那条路,往另外的路上走去。
云舒在路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仆役,她向他说明自己的身份和意图后,那仆役倒是十分客气的带她去大厨房吃饭。
厨房里的众人知道云舒是大公子的丫鬟后,对云舒都很客气,云舒也未招惹是非,填饱肚子之后便老老实实的回竹园去了。
竹园里空空如也,大公子、旺叔、顾清都没回来,翠屏中午带着两个丫鬟一去不复返,如今只剩下云舒一个人留在园里。
云舒估摸着大公子在南阳城待不了多久,皇上殡天、新皇登基令形势大转,大公子办完南阳的事情后,肯定要尽早回到洛阳本家。如此,云舒便开始收拾起大公子的书籍、用品等物,以免得要走时慌乱不堪。
辛辛苦苦整理了一下午的东西,到下午夕阳西斜的时候,大公子还没回来。
她站在竹园门口张望,没有望回大公子,却看到一群中年媳妇带着几个小丫头往竹园里匆忙走来。
云舒定睛一看,其中有两个中年媳妇是中午在厨房吃饭时见到过的,当时她们对她还挺好,夹菜添饭很殷勤。
云舒是很念别人好处的人,见那几个人走近了,便笑吟吟的问道:“几位大婶子怎么走的这么急?”
其中一个领头穿暗降色的媳妇打量了一下云舒,回头问身后的一个妇人:“春娘,是这个丫头吗?”
那缩头缩颈站在后面的春娘正是中午给云舒盛饭的人,春娘看了眼云舒点头说:“就是她。”
云舒感觉到来者不善,脸上的笑容顿时掩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暗降色衣服的媳妇上前一步说:“我是王家厨房管事的芸娘,今日厨房里丢了一个彩陶八福大碗,我们四处都没找到。听春娘说今日厨房里来了生人,所以我们少不得要来问一问。”
云舒顿时吃了一惊,她头一回一个人离开竹园,竟然就惹上了这种事!
“我今天中午吃过饭就回来了,并没有在厨房久留,我在的时候春娘和其他人都在,我走的时候,她们也在,我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偷东西?”
那彩陶八福大碗是王大当家四十寿辰时收到的贺礼,王大当家很喜欢,每回用这个大碗盛的汤,王大当家总能喝好几大碗。芸娘本来打算晚饭时用这个碗盛鸡汤,可怎么也找不到。
芸娘听春娘说起中午到厨房的陌生丫头之时,已想了很多,一是觉得那丫头没可能在大家眼皮子低下把那么大的海碗偷走,二是听说那丫头是大少爷的人,她不太想得罪。
可是府里其他人的房间都搜过,全不见大碗的踪影,她也少不得跑来问问了。
“妹伢别急,我只是来问一问,并没说是你偷的。也许是哪个没长记性的忘记大公子今天不在家里,用大碗送了饭菜过来,遗漏在竹园也说不定,我们进去找找就知道了。”
话虽是这样说,但云舒怎么会不知道她们这就是要搜房?云舒肯定不能让这群人随便进竹园乱搜,若有心人害她,偷偷把碗带进去栽赃,她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不行,今天就我一个人在竹园,你们进去搜,要是把大公子的东西弄坏弄丢了,我怎么说得清?”
正文 11、雷霆一怒
芸娘见云舒把着门口不放她们进去,脸上便不太好看。
她心想:我已给了你台阶下,谁知你竟这样不知好歹!
“妹伢,虽说你是大公子的人,可是王家家规严格,更别说洛阳的本家了,你如此为难我们,不知被大公子知道了,会做何想?”
云舒一声冷笑,道:“芸娘这话可就奇了,不知是我为难你,还是你为难我?我见都没见过你说的彩陶八福大碗,你却一口咬定碗就在竹园里。若你们闯进来乱搜一气,没搜到碗,又当如何说?若你们搜之后,大公子的东西有遗失,又是怎么说?”
芸娘气的喘粗气,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竟有一张不饶人的利嘴!
“哼,既然是在我们王家,自然要按我们王家的规矩办!来人去把她拉开,我倒要看看,你想藏到什么时候!”
云舒身弱力小,怎敌得两个中年悍妇的拉扯?她眼见着这群人冲进园子里,把她下午才收拾好的竹简、衣服都抖落在地,急的跳脚。
“搜遍搜,你们干嘛把东西到处扔!别乱扔,扔坏了可怎么好!”
正在云舒急的眼红之时,一声怒吼传来:“住手!”
云舒转头一看,正是大公子带着旺叔和顾清回来了,云舒看大公子如同看救醒一般,说:“大公子,你可回来了!”
大公子睁着一双清冽的冷目,扫视了一下园中的众媳妇和丫鬟,那些媳妇顿时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立即低下头缩了肩膀。
大公子走到云舒身前,对捉住云舒的两个悍妇命令道:“放开她!”
那两个悍妇一抖,立即松手,跪到了一旁。
大公子柔声问云舒:“怎么回事?”
云舒揉着自己被勒出印子的手腕,说:“厨房里丢了一只碗,就因为我中午去大厨房吃了一顿饭,她们就怀疑是我偷的,还闯进园子里搜查,把东西丢的到处都是。”
大公子了解的点了点头,慢慢走到自己的桌案旁,看到四散的竹简,眉头都皱紧了。
他弯身捡起一捆散落的竹简,不语。
芸娘在旁有些后怕,赶紧讨好的捡起地上另外的书简,送到大公子跟前,说:“下人不懂规矩,动作大了些……”
“大胆!”大公子突然怒喝出声,吓的芸娘连退几步,手上的书简又掉落在地。
只听大公子淡淡的说:“你们可知,被你们丢到地上的,是我桑家商队的账册?不知王大当家是否有告诉过你们,私自翻动账册,可是什么罪责?”
这一句话说出,满园的人除了云舒,全部“咚咚”的跪下,芸娘冷汗直流,一会就湿了春衫。
大公子回头看了一眼顾清,说:“去请王大当家过来。”
说罢,就走到案前坐下,并对云舒吩咐道:“云舒,煮茶。”
古时的茶水跟现代的茶水不同,并不是炒好的茶叶直接泡,而是直接用水煮,过滤几次后,取清汤饮之,过程十分复杂。
云舒只看翠屏煮过几次,一时还不太顺手。
大公子见她手忙脚乱,便问道:“叫翠屏她们几个来弄吧。”
云舒尴尬的停下手,悄声在大公子耳边说:“翠屏今天中午突然离开竹园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大公子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云舒想了想,觉得有一事不能隐瞒,便悄悄说:“大公子,我无意间听到子菁和子茜讲话,得知翠屏原来是王家的二小姐……”
大公子没有云舒预料中的那么吃惊,看来他早就猜到了一二。
他什么都没说,自己接过手,开始煮茶。
云舒看到他纤细洁白的五指捏着调茶的茶筅,另一手转着煮茶的茶釜,当圆润的指头和干净整洁的指甲盖从茶釜上划过,顿时觉得也是一种享受!
就在云舒看的出神时,王大当家跟着顾清,匆匆跑来。
当王大当家一看到院内的情景,二话不说就给大公子跪下赔罪。
大公子这一次冷着脸,并未觉得受不起王大当家的大礼。
他虽是晚辈,可他是主人,王大当家即使是一方主事之人,那也是桑家的仆人!大公子之前尊他、敬他,是礼,如今问罪与他,则是规矩!
待王大当家将芸娘、春娘劈头骂了一顿,又给大公子赔罪之后,大公子才缓缓开头,道:“王大当家乃南阳城一切生意的主事之人,我原本以为你能将这里治理的井井有条,没想到连内院也会出这样的问题!这些仆人竟然敢肆意搜查我的东西、翻我的账簿,此事传于他家听了,岂不是笑话!”
王大当家听完,立刻说道:“大公子放心,我一定会严惩她们,以儆效尤!”
大公子淡淡笑道:“如何严惩?”
王大当家看着大公子的淡笑,心中却有些发憷。
“依照家规,私动账簿的奴役,杖毙!”
“那就好,既然知道,还不动手?”云舒没料到大公子狠下心来竟然能这么狠,一时愣在了原地。
一批大汉从园外冲进来,将前来闹事的五个仆妇、丫鬟拖出去,执行杖刑。
云舒听到外面此起彼伏的叫喊声,突然心中冷的不行。
她终于认清楚了一个现实!
现在是在古代,是一个奴仆没有人权的朝代!
虽然秦朝的商鞅变法结束了奴隶制,但是在汉朝,依然有很多私属的奴隶,那不是一种雇佣关系,而是一种一切为主所有的关系!
仆役的性命、一生全都被主人掌控,没有金钱,没有自由,什么也没有!
云舒忽的惊醒,她跟大公子,现在又是一种什么关系呢?
她,绝对不要成为奴隶!
在云舒震惊的时候,大公子扔在处理事情。
他见胡作非为的仆役被处以刑罚之后,脸上的神色才稍霁,命顾清扶王大当家起身。
“王大当家,厨房的仆役诬赖我的丫鬟偷了东西,此时请你务必查清楚,还云舒一个清白。”
“是、是……”
“另外,翠屏竟然做不惯粗活,就不要为难她,我身边有云舒服侍也就够了。”
王大当家再也淡定不下来,他原打算等翠屏取得了大公子的欢心,再说明翠屏的身份,谁料大公子竟然一语就断了他所有念想!
大公子虽然说的不算明朗,但王大当家怎会不知大公子已经洞穿了他的小心思?失望之下,他只好垂头丧气而走。
正文 12、钟府送礼
王大当家离开竹园之后,立即命人全院彻查是谁偷了彩陶八福大碗,这一查之下才知,竟然是二小姐命人拿走了!
原来王夫人在下午的时候,差人给翠屏送去了一钵刚摘下来的樱桃。翠屏见那樱桃又圆又红,好看的不舍得吃,便命子菁去厨房取一个漂亮的碗来装上。
谁料子菁从厨房取了碗就走,谁也没告诉!
而厨房的众人也不知二小姐回到自己的院落里,都以为她们还在竹园,压根都没往她身上想过,因此才有了这一场误会。
当翠屏知道因为这只碗,父亲杖毙了五名下人,一时吓得说不出话。
而王大当家知道女儿私自回到自己的小院,不愿服侍大公子之后,气的跳脚。
他气呼呼的跑到竹园,找到翠屏之后,谁料翠屏还嘴硬的说:“女儿昨晚听父亲说,以后桑家二夫人会得势,所以才以为大公子没有伺候价值了……”
王大当家劈头盖脸就骂道:“我告诉你那些事情,是告诉你以后去了本家,要对二夫人尊重,但哪里就告诉你不要伺候大公子了?老太太和老爷都是看中大公子的,二公子现在还是个学走路的娃娃,以后近身伺候他的人多的事,哪轮得到你?”
翠屏被父亲这么猛的一顿训斥,缩着头不敢大声说话。
王大当家因今天的种种事情,闹的心情很不好,他继续呵斥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没眼界的东西!大公子始终是大公子,他是正室大夫人生的嫡子,就算现在大夫人不在,二夫人扶了正,做了继室,二少爷的嫡子地位也没有大公子的稳妥!你怎么稍看到一点变动,就动摇立场?如你这样,能成什么气候?”
翠屏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低声对父亲说:“女儿知错了,我会好好服侍大公子。”
“哼!”王大当家冷哼一声说:“晚了!大公子已经发话,不要你服侍了!”
翠屏颓然的跌坐到椅子里,王大当家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而后拂袖而走。
竹园内,云舒默默的收拾着凌乱的房间,大公子坐在油灯下发愁,时不时传来轻轻的叹息。
云舒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