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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的背脊。
“他说他没有的,我也不能有。
他说只有毁掉我心爱的东西,才能接受他的赐予…………母后说,只有杀了他,才能保护身边的人,他死了,我们安全……”“阿九,我们是母后耻辱的烙印。
她恨他,更恨我们。”窗外雨势渐小,只有雨点落地时“叭嗒叭嗒”的声音。
“说完了?”莫寒将圈住他的手抽出,甩甩手道,“睡觉吧。
别去管那个嗜血的变态。”
“你都不安慰我的吗?”又开始耍小孩子脾气。
莫寒打着呵欠说:“明天再安慰吧,咦,好像雨停了。”“每个人都会经过这个阶段,见到一座山,就想知道山后面是什么。
我很想告诉他,可能翻过山后面,你会发现没什么特别。
回望之下,可能会觉得这一边更好。
但我知道他不会听,以他的性格,自己不走过又怎会甘心?”脑中回响着欧阳锋的这段独白,仿佛专写给袭远,一字字,完好无缺的镶在袭远的人生上。
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利,一如她选择惫懒一生,而袭远,选择一条狭窄的巷道。
这世上,谁才是目光如炬?“阿九,你方才做梦了吗?”莫寒闭着眼睛,懒懒地开口:“嗯,你怎么不叫姐姐了啊?我梦见我死了,然后就没了。”
“就爱叫你阿九。
阿九,给我唱个小曲吧。”“哦。”莫寒本不想搭理他,但身体比思想快一步,“回家吧 声音沙哑 。
只是想找人说说话 ,所以呀 ,别让牵挂。
变成一种孤单害怕,雨在下 ,家乡竹篱笆 。
南下的风轻轻刮 。
告别了繁华 ,将行李卸下 ,我们回家……”“就没了?”“嗯,没了,大概就这些吧,记不太清了。”莫寒翻个身,不胜其烦。
但袭远的好奇心是无止尽的。
“这曲子叫什么名?”“好像叫《家》吧,好弟弟,乖了啊,睡觉。”莫寒拍拍他的脸,祈求他快些闭眼。
袭远怒道:“不许叫我弟弟。
阿九,再唱首别的吧。”“哎呀,我说你有完没完啊,睡觉,不睡觉就TM滚蛋。”黑夜包裹着寂寞,风吹散了孤独,大雨倾盆润泽了干涩的七月。
唯有相互依偎,才能逃过血红的魔咒。
算不算,相濡以沫……“或许,真是上天赐我的蛊……”她睡得如此沉静,温热的呼吸带着一丝甜腻撩过他耳廓。
空气中氤氲着暧昧的气息,朵朵红云羞涩地侵染着脸庞,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是渴望,渴望永久的占有,渴望与近在咫尺的睡颜夜夜相对。
她微微开启的唇瓣,是五月天里新摘的樱桃,鲜嫩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他蜻蜓点水般地拂过,脸颊浮现满足的微笑。
梦中人呢喃一声,沉沉睡去。
“你注定是专为我设的蛊。”夏雨,狠狠地来,痛快地去,干净利落,不留一丝痕迹。
不留,既然要走,便什么也不要留下。
明日,又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吧……
深秋
已是深秋,冷涩的秋风卷走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花瓣。
干涩的空气中透出菊花苦痛的挣扎,“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只是此时此刻,连菊花都已枯萎颓败,余下墨绿色的花萼,孤单的支撑起御花园的最后一缕鲜活气息。
满目萧索,湛蓝的苍穹中偶有南归的大雁飞过,发出一声声哀鸣。
抬头,是万里无云的蓝,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垂目,是枯黄的落叶,仿佛是宫中女子枯败了的人生,一点点一滴滴地等待,等待生命的终结。
谁来许她们一个终结,无需等待,无需看年华一寸寸短,一寸寸成灰。
她的生命,是否如同脚底穿梭在落叶间的蝼蚁一般。
卑微如尘。
莫寒漫无目的地走在彼时繁华竞逐,此刻荒凉凋敝的园中。
脑海中一幕幕翻腾起她残破的脸,湿湿黏黏如海藻般的头发,已被泡的惨白的唇……那双眼睛,在肿胀的眼皮下,似乎还在死死的扣住她,要将她一齐拖下阴冷的废井。
她想她是疯了,当弥月在背后缓缓吐出实情时,她以为她早已适应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空。
那夜无云,无雨,只一轮缺月,洒下失落的光辉。
鬼使神差,她竟走到弥月口中那废弃的井边,她向下望去,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夜风送来女子的悲泣。
她本给了银两打发秋思出宫去。
可小太监五德挽起袖子费力地从井底拉出的,又是谁呢?只有她一人瞳孔收缩,想尽力地嘶吼,却发不出声音。
五德擦擦额头上的汗,笑着说,还是扔回去好了,横竖这口井也没人敢用,也不知有多少人用来填井了……弥月低垂着眼睑,平静地劝她回去,夜里风大,伤身……仿佛是她太过矫情。
“噗通——”是年轻少女的身子坠进嗜血的魔障。
荣妃没有救她,沈乔生亦没有。
秋思就这样被她拼死效忠的人抛弃,只是袭远的一句话,她便成了井底无法解脱的冤魂。
如果没有她的怀疑,没有弥月的跟踪,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秋思依旧是玉华殿无忧无虑的小丫头,即使让她听去了什么,知晓了什么,又如何呢?
莫寒无言,俯身拾起一片枯黄的落叶,视线直直地落在叶脉上,若老僧入定般怔忡不语。
不远处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莫寒茫然地抬头,见小亭里一人正执笔泼墨,宝蓝色的宽大衣袍掩饰不了他消瘦的身体。
不经意间对上一双沉寂的眼,莫寒了然地回笑,提裙匆匆走到亭中。
“大哥,今日怎么出来了?身子好些了么?”莫寒走近了方看清楚,袭深所绘的正式刚才在园中发呆的自己。
袭深笔下的人儿,明眸皓齿,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似她前一刻的沉郁愁闷。
“嗯,休息大半年了,见今日秋高气爽,便想出来走走,不料得了这般美的景致,这还要多谢阿九了。”袭深勾出画中人被秋风撩起的裙角,再远远地看上一眼,露出满意的笑容。
莫寒侧着身子贴近石案,品味许久方开口道:“何必谢我,这画中人分明不是我。
眉眼是像的,但方才我胸中郁结,应是眉头深锁,双目无光,而大哥所画之人眼角含笑,面若桃瓣,倒是我期期艾艾的模样更贴合这秋日的萧索。”袭深细心地理了理她鬓边碎发,唇角勾起浅浅的笑容。
柔声说:“有些景致是刻在心里的,无需照物而作,大哥还是喜欢看阿九开心的样子。
你看这满园秋色都因你的笑容而熠熠生辉。
何苦将心思纠结在愁苦之中。”咳嗽一声,缓口气又道:“眼见这林寒洞肃,橙黄桔绿,天地一片金黄,更不觉又是一番美景。”莫寒顺着他的视野望去,透过高高的红宫墙,仿佛看到汴梁城的车水马龙,院里六月雪与茉莉同开时雪一般的景致,还有冒着热气的水晶蹄膀、泛着油光的糖醋排骨,以及白花花的银子…………
“如果你不给自己烦恼,别人也永远不可能给你烦恼。
因为你自己的内心,你放不下。
有些事,在这里,便如庭前的花开花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到了这里,你必须认命,因为你是人……咳咳……”他咳得弓起了背,胸腹剧烈地起伏,本是苍白的脸颊此刻被逼得染上一抹病态的红。
莫寒上前轻抚他背脊,为他顺气。
“大哥怎么也没带个人在身边,一会我去叫太医好了……”袭深稍稍平复,艰难地开口道:“本就是这样多病的身子,只是多开几位药的事,也只是平白糟践了药材……”莫寒取过被丢弃在角落的紫貂皮斗篷,踮着脚为袭深披上,又细细系好了带子,拍拍被揉皱的绸缎面子,又将斗篷往里拢了拢,才颇为得意地仰头,朝他嫣然一笑。
恰好迎上袭深探究的眼神,忙挪开眼,佯装生气道:“依我看哪,大哥虽年近弱冠,这心性却是半大的孩子,这会子还跟太医们怄气,八成是埋怨开的药太苦了吧!深秋里,站这吹了大半天的风,竟连斗篷都甩了,装着画画,多半是要把罪责都推到我这个做妹妹的头上,好个聪明绝顶足智多谋的哥哥哪!”袭深舒眉,涩涩地说:“原想腰挂吴钩,平边关干戈,谁料这天生的病弱体质,莫说大散关,就是这宫门也难跨出几回。
大丈夫志在四方……”“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曹孟德不是说过‘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么,意思就是万里之远可以等同于咫尺之间,讲深一点呢,就是待在家里跟出门在外没什么太大分别的,再说了,在外头奔波劳累,栉风沐雨的,哪比得了宫里吃香喝辣,还附赠我这么个蕙质兰心的好妹妹。”
袭深莞尔而笑,“这话在理,原是为兄鲁钝。
今日听阿九一番话,便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啊……”“行了,大哥,你可别来揶揄小妹我。
我这拙嘴笨舌的,可抵不过你之乎者也的糊弄……”
“微臣沈乔生/沈乔逸见过大皇子,长公主。”莫寒向亭外俯身行礼的人望去,入目的依旧是苏州白缎,翩翩的丰姿。
几人相互客道几句,但见袭深咳嗽得狠了,便打发了人送他回宫,临走袭深道画尚缺字,邀莫寒提诗,沈乔生也在一旁凑趣,她推脱不掉,只含糊应了,嘱咐袭深注意身体,过几日去看他。
袭深走后,沈乔逸也被沈乔生打发到吏部去寻折子。
一时间厅内只剩下莫寒与沈乔生二人相对无言。
沈乔生望着铺陈在石案上的画出神,忽然叹道:“阿九已快到及笈之年了……”他拿起笔搁上的湖笔,舔墨,送到莫寒手边,温和地笑道:“公主不为此画填诗吗?”一双眸子柔柔地睨着她,眼神温柔得仿佛要淌出水来。
莫寒并不接笔,直直地与他对视,他永远和煦的面庞在此刻看来竟成莫大的讽刺,莫寒冲动得想上前将那张封得严严实实的面具撕个粉碎,看看里头是否藏着个青面獠牙的妖怪。
她愤然地咬着下唇,仿佛那是杀父弑母的仇人,要咬碎了活活吞下肚去。
沈乔生见她满脸愤怒,不自禁笑出了声。
莫寒骤然发怒,拍案而起,怒道:“有什么好笑的,整天乐呵呵的,你是智障吗?还是得了癫痫,神经病,混蛋,王八蛋,面部神经萎缩…………”直到她骂得喘不过气来,沈乔什才上前握住她因气极而颤抖的手,收敛笑容,正色道:“小卒而已,不可用便弃之,以免牵出更多的布置。
谁都救不了谁,你我都只是自身难保的泥菩萨而已,为了身边的人,必须这么做,必须。
你没错,太子殿下没错,秋思更没有罪过,我亦无悔。”莫寒苍然一笑,自嘲道:“是啊,兴许,看着看着就习惯了呢……”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气力,她扶着石案艰难地坐好,提笔,是流畅娟秀的梅花小篆,行文之间全是女子的灵秀与细如青丝的愁绪。
“在表哥心中,什么才是必须捍卫的呢?沈氏一门的荣耀?身边至亲?生死之交?红颜知己?荣妃娘娘?呵呵…………”她没来由地低笑,喑哑的笑声里满是嘲讽与干涩。
“表哥若想护住沈家,就必须在此时做出决断,切莫聪明反被聪明误,到时两边都不讨好,表哥手中攥着的,难道他人就没有?人有时应该仰头向上望,高处自有人,目光如炬……”手心上柔软的触感被渐渐抽离,眼见着白璧一般的手一点点远离,沈乔生胸中忽然袭上一股深深的失落,他克制地攥紧拳头,舒眉朗笑。
“阿九何时开始对表哥如此关心了?着实令人惶恐。”
莫寒深吸一口气,远远地看着枯败了的大理菊,“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走向败局……”沈乔生心中一动,莫名地升起一阵暖意,那暖流却被接下来的话瞬间冻结。
“所以,我会闭着眼睛的。”
耳边传来少女银铃般的笑声,沈乔生竟也不觉的恼怒,只是,早就习惯了吧。
习惯她的慧黠,习惯她的刁钻,习惯她不断带来的惊喜,习惯她眼底的脆弱,习惯她假装的冷漠,就这样吧,一直如此,永远如此。
“表哥,我家弟弟是不会输的。
因为…………他有个超级无敌的好姐姐,所以,袭远必胜!”她眨巴着眼睛,露出狡黠的笑,似灵狐般。
“过几日出去走走,散散心,锡侜他们常常念到你。”她安抚了咕咕叫的肚子,道一声该是犒劳胃的时候了,便匆匆消失在石径曲折处。
“曲栏干,深院宇,依旧春来,依旧春又去; 一片残红无著处,绿遍天涯,绿遍天涯树。
柳絮飞,萍叶聚,梅子黄时,梅子黄时雨; 小令翻香词太絮,句句愁人,句句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