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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寒投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匆匆收了东西就想走。
沈乔生倒是大方,将方才莫寒挑过的东西一并买了,还有她临时选中的龙首螭形玉带钩。
走一小段路,男人们手上的东西也多了起来,沈乔生已将上午买的寄在樊楼,此刻也提了三四带,都是些小物件,吃的玩的都有。
才买的首饰在柳锡侜那,只是柳锡侜望着沈乔生的背影,笑得诡异。
酒趣
丰乐楼十分靠近皇宫,他们的楼修的比宫墙还高了,便禁止西楼登临睽望。
齐太祖时又修了稍矮一些的三座副楼,与主楼一起形成了京城最大的酒店群。
四人进了丰乐楼顶楼的房间,从窗户相下望去,可以看见整个东京。
本想从远处看看皇宫,可惜西边的窗户被封了,只能向东远眺,欣赏车如流水马如龙,还有那蜿蜒西去的汴河水。
先点了些下酒菜,莫寒本是南方人,这时泰国良种水稻经由政府推广已经普及,所以能够吃到符合南方人口味的大米,便又上了绿色的琉璃碗盛的面和羹,叫做“合羹”。
有柳锡侜在,酒是必定不能少的,只是这是还只有黄酒,白酒估计也快投胎了。
见吃的差不多了,胃里已有铺垫,柳锡侜举杯道:“莫兄弟,这可是丰乐楼最出名的眉寿酒,你初到京城,这杯酒就当愚兄为你接风洗尘。”莫寒也不扭捏,端起酒杯就道:“那就多谢柳二哥了,以后就同表哥一样唤小弟阿九便是了。”说完,仰头饮尽,再将酒盅翻个个——竟一滴不胜。
柳锡侜见她小小年纪,样貌清秀,骨子却是豪爽。
顿时觉得又寻着了知己,举杯又道:“阿九好气魄,愚兄敬你!”莫寒自是来者不惧,觉着这眉寿酒不如白酒辣口,也比米酒醇香,既有白酒的劲道,又有米酒的润爽。
比后妃的香泉酒、天醇酒、琼酥酒、瑶池酒爽利多了!在宫里也不能多喝,趁着新酒开坛,又有保姆在侧,不多喝几杯怎么对得起自己。
二人一来二去的变着法找理由对饮,竟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灌下七八杯。
喝光了两壶酒,也不见有什么醉酒的反应,莫寒越发大胆起来。
柳锡侜又说为了阿九生的如此好看也要喝一杯。
莫寒觉着柳锡侜这人煞是可爱,大笑道:“那是要敬我的爹娘了!”举杯时手被沈乔生按住了,他绷着脸,用警告的口吻说:“这酒后劲足,醉了回去可不好交代了。”那是你不好交代,又不是我,出了事就说是你把我拐带的!莫寒成心作弄他,吐出舌头朝他做了个鬼脸,趁他发呆的时候,抽出手,道:“柳二哥,今日咱们不为别的,就为让表哥破财干杯!”
“好!”柳锡侜来劲了,拍案而起。
“就为让乔生散财干了这杯!”那厮不乐意了,不快地说:“锡侜,你也收敛着点!阿九不懂事,你还撺掇着一起瞎胡闹么?”
此时,高手又出招了。
陈诠缓缓起身,为自己斟满酒,道:“愚兄也为让乔生破财干杯!”
柳锡侜笑得捶桌子,大叹陈诠够义气。
莫寒对陈诠的敬仰愈加泛滥,又见沈乔生的脸色如乌云盖月,阴沉得骇人。
莫寒为沈乔生斟酒,强行将酒杯塞到他手中,道:“表哥,你不为沈乔生干一杯吗?”紧接着又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不料他竟也起身,端起酒杯道:“阿九敬的酒怎么能不喝?就为了……为了沈乔生干杯吧!”为了他一次有一次被她算计干杯。
三人欢呼一声,又大吃大喝起来。
暮色四合,莫寒与柳锡侜都喝高了,只沈乔生和陈诠清醒着,便一人抗一个,走在马行街上。
莫寒直嚷嚷着还早,也不顾及此刻一身男装,女儿家似的抱怨道:“还要去吃宵夜呢!不是早没宵禁了嘛!沈乔生,你这人还真不痛快!娘们似的……啰嗦……整天穿一身白,你以为……你是小倩哪!嗯?”柳锡侜虽然挂在陈诠身上,却努力将上半身凑过来,对着莫寒一阵傻笑,“嘿嘿!就是就是!他整日笑来笑去的,惹得芙蓉阁的姑娘都来找他,可怜我夜夜独守空房哪……”话未完又打一酒嗝。
莫寒捏起鼻子,仰头细细品味沈乔生的长相,最后下结论:“说美呢,你比不上祁洗玉,说聪明,你比不上我家弟弟,说钱呢,你又不及柳锡侜,论武功,那你是肯定比不上陈诠大哥的!再说家世,你……哪有我厉害……还有呢……你,一点儿也不可爱,你看柳锡侜多可爱!”说着捏捏柳锡侜通红的脸蛋,还没玩够就被沈乔生扯开了。
柳锡侜还是一脸傻笑,看看沈乔生越发绷紧的脸,在莫寒耳边仿佛说悄悄话似的,大声道:“阿九,你厉害!我还没见乔生吃瘪,哥哥跟着你算是开眼了!”莫寒一拍胸脯,豪爽地说:“跟着我,有肉吃!”“过几个月等韩楚风那小子从边疆回来,咱们再……再痛饮三百杯!阿九,你不知道。
我那兄弟年纪轻轻就上阵杀敌,现在可是…………”柳锡侜的嘴巴像打算盘似的“噼里啪啦”说个不停,莫寒根本听不清楚,抬头迷茫地看看沈乔生,却见那人惊奇地望着她,“你不记得楚风了?你不是…………”“呵呵…………嘿嘿…………”大约是受了柳锡侜的影响,莫寒也开始一个劲地傻笑了。
两个酒疯子又约定过几日再聚,柳锡侜还保证带她游遍汴梁,陈诠也说要来,只是苦了沈乔生,这保姆的日子怕是熬不到头了。
马车里,沈乔生看着在自己身上酣睡的人,那面庞若成熟的桃儿般红润动人,还浮着一层细细绒绒的汗毛。
明年就及笈了吧,彼时还在怀中撒娇的小女孩,现今也已到了出嫁的年纪了,“你小时候啊,见了生人就怕,身子也不好,还老爱哭,心疾也难医治……”他将思绪拉远,远到阿九躲在姨母身后怯怯地叫那一声“表哥”,远到每每出行便为她寻医问药的日子,远到她被袭远欺负了藏在他怀里抽噎的景象……“已是大姑娘了啊……”当真要做韩家的媳妇么……“嗯……”莫寒觉得耳边痒痒的,仿佛有一阵暖风拂过。
揉揉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沈乔生放大的温柔笑脸,还有,那清澈如水的眼眸,她不懂得,那个被各种势力重叠起来的人,此刻竟会有这般澄澈的眼神。
她几乎是痴了,常常的睫毛拂过他略带青色的下巴,如果不是马车的晃动,如果不是她的额头撞上他的下巴,她想,她会一直这样看下去吧。
那么美,像山涧中的溪流,穿过岩缝,流过森林,绕过炊烟袅袅的农家,经过夕阳下的小山岗,带着相国寺清晨的钟响,携满身落花,就这样缓缓地轻柔地流进一颗心……“哎呀……”莫寒揉着额头,又赶紧擦擦嘴角,见沈乔生肩上已濡湿一片,也不惭愧,只凉凉地丢过一句:“多说让你别穿白衣服了嘛!你看……”沈乔生也不恼,确切地说,他已经被折腾得没脾气了。
“快到了,你一身酒气,回去要小心些……”“嗯……啊!!”莫寒大叫,连带沈乔生一惊,“我的扇子呢?放哪了?怎么,怎么不在手上了?”“没事,你别急。
看在不在车上,不在的话我回头再去找找,反正丢不了。”沈乔生安慰道。
莫寒一脸沮丧:“没有,找不到。
完了,完了,袭远那小气鬼非杀了我不可。”
月上中天,沈府大院。
常安捧着茶正往沈家大少爷卧房走,迎头撞上了大少爷的小厮平安,“我说你这是干什么呢!走路看着点!”说完绕开平安往前走。
平安抓抓头,不解地问:“哎,我说常安啊,大少爷这个时候不是该在书房吗?你端着茶往卧房走做什么?”常安不耐道:“我怎么知道,今天大少爷回来就进卧房了,也不见去两个姨娘房里,这不,连茶都换了。”“换了?不喝毛尖了?”平安好奇地凑过去,想看看是什么茶。
常安拍掉毛爪,斥道:“让开点,换了茉莉香片。”“今天可怪了,大少爷出门也不让跟着,你说不是会什么人了吧,要不是出什么事了…………”
常安腾出手来将平安赶到一边,“行了行了,就不爱你终日里说人是非!”
常安将茶放好,本想提醒大少爷,趁热喝了,却看见他家主子正捧着脸,对着镜子左瞧右瞧,喃喃自语道:“难道真的不如祁洗玉…………”常安战战兢兢地退出门,“大少爷可别真出什么事了…………都是平安那张臭嘴。”
今夜月圆,月光顺着床沿倾泻而下,轻纱似的笼在他脸上,镜中人,妩媚一笑,倾倒沈府众人。
同类
春意正浓,桃花开遍,天地一片粉嫩嫩的红,黄鹂轻巧地落在枝头,惹得桃花瓣簌簌下坠,随着柔和的春风,悄悄落在湖心亭那一抹红色纱绸上。
“你早就知道?”莫寒咬一口金丝枣糕,美滋滋地砸吧砸吧。
莫寒瞥见他腰上的玉带钩,回想昨日送给他时的扭捏模样,暗自埋怨袭远的别扭性格。
“嗯。”袭远颇为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尽爱些甜的,不嫌腻。”莫寒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牙齿,得意地说:“我又不是某些人,我牙口好着呢!不担心缺牙!哎呀……你打姐姐!没大没小!”袭远给了她个爆栗,不满道:“我看你出去玩几天就收不住心了,这什么地方,你也注意些。”见莫寒恹恹地不反驳,立马乘胜追击,“以后干脆你叫我哥得了。”“行了,别登鼻子上脸,谈正事呢!”莫寒正襟危坐道,“你就由着他?”
“不然怎么样?把东华门的侍卫统统都换了?我自问没这个本事。”抿口茶继续说,“放他手里总比放别人手里好,你以为,皇城守卫就只有东华门?各人有个人的考量,他看似与母后连成一气,实则……”他放下茶杯,示意莫寒接话。
她左手支着下巴,掸开落在袭远头发上的花瓣,漫不经心地开口:“实则相互猜忌,母后想利用沈家和她在后宫的权利,效法前朝刘娥。
而沈乔生并不甘心为他人做嫁衣,他最难掌控的就是后宫,所以就有了我在冷宫小院看到的事情。”“不错,沈乔生怕此事母后知晓后对他生疑,因而你才从中得了好处。”
“还有你…………你何必要防着母后,说到底,她也是你亲娘啊!”“你知道武则天登帝后他的儿子是什么下场吗?”继而又补充道,“你方才还未说全,母后手中必定还有一张牌,多少是与禁军有关。
这场竞逐,并非只有我和沈家。”莫寒挑起袭远的下巴,反复观察,认真地说:“怎么看怎么像个小老头,你才多大啊?”你不会也是穿来的吧?这句她没敢问。
“又不正经了!”袭远从她的魔爪中挣脱出来,也不管她是否在听,肃然道:“我同你说的事,你找个机会试试,少了他,路会好走得多。
还有,沈乔生不是什么好人,再而……你以后别穿红的了,太惹眼。”莫寒仿佛受伤般,低着头不说话。
袭远怕她当真伤了心,凑过来想瞧瞧她怎么样了,却见莫寒猛地一抬头,阴森森地笑道:“你们这群人都当皇帝是吃白饭的吗?”……乐声从水边竹厮幽幽飘来,带着风吹竹动的沙沙声。
雁柱箜篌柔美清澈的声音先起,似缓似急,仿佛在耳边独奏,又如在远山高弹。
大弦是秋雁的悲鸣,小弦是春燕的呢喃。
来来去去如风过耳。
又一道清亮的急弦,引出软软糯糯的江南小调。
声线仿佛被细雨淋湿,携一生江南梅雨的缠绵缱绻,唱不完半生幽寂,道不尽半世寥落。
莫寒提起裙角,轻盈地跳过丝带般蜿蜿蜒蜒的小溪,不经意间掬起一抹落红。
“人间四月芳菲尽”,或许有些人真如掌心零落的桃瓣,生如夏花,死若秋蝉。
她抬头看枝桠上星星点点的红,听竹叶与风的互动,还有那男子仿若悲泣的唱腔——“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
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
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
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不远处是高高的红宫墙,她仰起头,直到脖颈酸涩,才看到墙沿。
她轻轻地笑,长门,长门,长门是门外长长的宫墙,长门是心中一座隔世的堡垒。
她红唇开阖,与男子同和:“望中庭之蔼蔼兮,若季秋之降霜。
夜曼曼其若岁兮,怀郁郁其不可再更。
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复明。
妾人窃自悲兮,究年岁而不敢忘。”只有落花听见。
仿佛泪已盈眶,指尖却只触到眼角的干涩。
太久没哭。
雁柱箜篌奏完最后一个音,伶人各自抱着乐器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