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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我撒秧子的谷子噢,早知道,还可以煮一顿干饭吃!”
李家寨子里,人人见面,都在痛心疾首,互述苦处。
麦子多收了三五挑,谷子,却搁得有点高了!
除了叹息无水外,大家束手无策!
“王三,你挑水干什么?”杨大年见王三从河沟挑水去田里,手上还拿着一个锄头。
“杨二哥,我想当种小菜一样的种秧子。”王三苦笑,死马当活马医,好歹,让他再收一季谷子也好啊。明年契约期满,丢一季不种,亏空也不会那么惨啊。
种小菜怎么种?
一锄头一个窝,一个窝一棵菜,再一窝一瓢水。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栽下去,好好的伺弄,能熬到下雨天,就算是成了。
一传十,十传百,家家户户,起早贪黑,都开始了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栽秧革命!
“我看,明天我们家也这么干吧!”晚饭桌上,杨大年出着主意,是坐以待毙,还是垂死挣扎,大家都选择了后者。
“唉呀,我怎么这么笨!”杨子千一拍脑门,大骂自己。
“怎么啦,丫头!”杨大年看女儿这么激动,担心问道。
“爹,您也忘记了吧,我们家地窖里,还有一个宝在睡大觉呢!”杨子千一连拍了自己脑袋好几下。
家里,月娘养的鸡,有七只母鸡,三只公鸡,因吃食少,蛋也下得少。好不容易凑够二十个蛋,可是,母鸡一个都没有打窝孵小鸡的苗头,不得已,让杨大年上街去卖了。又割了点肉,熬了油。这些油把芋母子炒来吃光了,就没去开地窖口了。这会儿,把芋子仔仔早忘脑后了。
天啊,自己可真是一个马大哈,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记了!
“当真,瞧瞧,爹也是老糊涂了!”听完女儿的话,杨大年也后怕。
“明天,我们不栽秧子,种芋子!”几人相互看一眼,微笑。
是啊,芋子,可不怕天干。栽下去,时不时的浇点水,还怕收获不了?
别人的田里,一锄头一个窝,一个窝一秧子,再一窝一瓢水,劳累半天,身后,还能看到一点点绿。
杨大年田里,一锄头一个窝,一个窝一芋子,再一窝一瓢水,等人走过,他家田里,依旧是一片黄土。
“老二,你们在干什么?当真不栽点秧子!”杨大富很担心,虽然说兄弟这两年收了点粮,但,架不住坐吃山空啊。
“我们田里种的菜,比较耐旱!”杨大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不是故意要瞒着大哥的,可是,闺女严肃的交待过,不得信息外泄,请原谅我吧,大哥。
“唉,随你吧!”眼下,种什么,能不能收,都是看天老爷开眼了,他杨大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劳累了好些天,总算是栽完了。
这天一干,连找野菜都找不到。越往后,吃食上越紧张。
“这些鸡,光吃粮,蛋也下得少,索性,把公鸡全都抓去镇上卖了吧!”月娘端了一大盆糠和着青菜叶的饲料,边喂边说。
“娘,卖两个,留一个,以后好孵小鸡!”没公鸡怎么能有小鸡,所以,杨子千反应很快,连忙阻止道。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鸡都不太下蛋,好不容易凑够二十多个蛋,却一个都不下窝!”也是太久太久没有养鸡了,都忘记这些母鸡什么时候才会下窝孵蛋。眼下,又积了二十来个蛋了,要不,明天一起拿去卖了。
“丫头,要上街不?”天刚亮,临行前,杨大年宠溺的问着女儿。
离上次上街的时间,已经有些历史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改变点什么。反正在家也没事,再去瞧一瞧吧,机会都是考察出来的。
杨大年挑了竹筐,分别放着一只鸡,蛋不好放,索性,又背了一个小背篼在背上,杨子千要帮忙,杨大年没同意,这孩子还小,走这么远的路,他才舍不得女儿受累呢。再说,万一摔一跤什么的,那蛋可经不起摔打!
打着空手的杨子千,随着老爹出了门。杨子森想要撵脚,被月娘一声吼喊回了家,五丫头,还要人帮忙照看呢。
依旧是老样子,因是清晨,萧条说不上,用宁静这词倒更文雅。冷冷清清的街道,连吆喝声都廖廖无几。
“看来,这天干年头,影响更大,饿饭的人家更多!”选了一个铺子的屋檐下站定,杨大年放下竹筐和背篼,摇头叹气。
也不知道,这两只鸡能不能卖掉。
这一不逢年,二不过节的,庄户人家,谁愿意花钱买一个不下蛋的公鸡回去。
这种买卖,只有碰运气,运气好,哪个大户人家的仆妇出来采买。或者,稍微宽松些的人家有喜事买去迎亲!
“爹,我去逛逛!”守株待兔,是需要耐心的,杨子千可没那心情去等待,也正好趁此机会再溜达一番。
“去吧,别跑远了,更不能跟着别人走,等会儿,记得回这个地方找我,如果我卖完了,也会去找你,你千万别跑远了!”杨大年交待着,丫头十岁了,千万别被人拐了卖了。
“嗯,知道的,爹,你放心吧!”咧嘴笑了,杨子千很享受老爹的这份宠爱。
街两边的铺面,五分之一的都是紧闭的。余下的,有半开的,里面偶尔有一两人出入,透过狭窄的门面看进去,几乎无法断定里面是卖什么东东的,愿意进去的,估计都是些老客户,
这生意做得,杨子千摇摇头!
再看那些门全开的铺子,里面也是灰不溜秋的,货柜上的灰都可以当画布了。干杂副食什么的,一看,就倒胃口,亏得偶尔还有人去买,也不怕全是过期货!
铺面一排排看过,粮、油、布、副食、干杂,见过大都市商场的杨子千,对这些全都免疫不说,还嫌弃得紧。啧啧啧,这东西,都怎么卖得掉啊!
再走到街尾,看到隔三岔五,稀稀落落的扁担挑来的一些箩筐、篼摆的摊。这些,都是四里八乡的农户,自产的农产品。
仔细留意了一下,像杨大年这样卖鸡卖蛋的只有两三个,大多是挑了一挑麦子来卖;更有细心的,直接磨成了白面粉,说是白面粉,里面也挟杂着许多麦麸子,远不如现代的面粉来得精细!
这原始纯手工磨出来的白面,当然无法和现代机器加工的媲美,杨子千自嘲的笑笑,看吧,见过好东西的人,这会儿的东西,放在她眼里什么都是次品。再好,再好也只是梦中见见而已,难不成,还能搬到西宋来?
有扯了几把青菜来卖的,这生意,也只有做那些没种地的街上的人家,乡下,谁家田边土角没有一把青菜,几颗豆荚的。
还有卖草药的!
杨子千细看,有夏枯草、金钱草、过路黄……还有好几种,都叫不出名字。真是奇了怪了,卖草药不进药铺,摆在街边谁买。
“姑娘,买点这些草药回家吧,泡了喝水,清热解毒,不生病!”干瘦的老人一见杨子千在自己摊位面前停下脚步,还看得很认真,连忙招呼“我这些草药,都是我亲自在金鸡崖山崖边采的,药效很好,又不贵,一文钱三把!”边说,边从摊位上抓了三大把起来,往杨子千手上塞。
“老爷爷,我没钱,等一下,我问过我爹,如果需要的话,我就来你这儿买!”杨子千大窘,又不好直接拒绝,只得委婉的说道。
“那你一定记得过来买噢!” 老人遗憾的把草药放下。
旁边一个老人,看杨子千对草药颇感兴趣,指不定,对自己的山货也会有兴趣,于是,卖力推销道:“姑娘,我这儿有山货,来,我给你瞧瞧,这是山椒,只要一个,你吃的菜味道就会大变样;还有,这儿有野葱,放点在菜里,在汤里,闻起来都很香!……”
“山椒!野葱!”杨子千听到这两个字,早就蹲下身子,一样样的,从竹筐里拿起,仔细看了,忍不住鼻子发酸,乖乖,你们终于出现了。
“姑娘,我还有去年立秋时摘的好些麻椒,一直都没卖出去,你闻闻,可香了,你要不要!”老人看杨子千把那两样东西拿在手上看了又看,还闻了又闻,心里想着,今天,或许遇到了识货人的,于是,把布袋里装的麻椒一并拿了出来,递给杨子千看。
“麻椒!”仔细说来,应该是花椒,今天的收获真不小,想念了几百个日夜的佐料,这会儿就出现了三样了。
“怎么样,姑娘,要不要?”看杨子千只看不下手买,心下有些着急。
“老爷爷,你这些山货从哪儿找的!”买了,只解决得了一时之口唇,重要的,要知道源头。
“唔”老人闪烁着精瘦的双眼,着磨着,要不要告诉眼前的丫头。
其实,告诉她也无防,岈屿山山高坡陡,还有老虎豹子出没,谁家大人敢放小孩子上山,那是自寻死路。
“我们岈屿山上找的,可不好找,你看,我这么久了,才摘了这么点山货,而且,还要看季节气侯。你如果要的话,我给你算便宜些也是可以的。”软硬兼施,老人说得上是半个生意人。
杨子千想着,有了这些东西,娘做的芋子杆杆的盐菜就要好销货得多。眼下,天干,收成肯定大打折扣不说,田边土角的野草估计也会被太阳晒得死光光了。那几罐罐盐菜抵挡一下,也是一件好事。
“丫头,你要买什么?”身后,传来杨大年宠爱的喊声。
“爹,你卖完了?”杨子千惊讶,老爹挑了空筐过来,还真给守着了撞上门来的生意?“卖了多少钱?”这个问题,是她最关心的!
“嗯,卖了,今天运气好,遇着岈屿山庄的人采买,鸡和蛋都卖给他们了,共卖了八十文钱呢。”想起刚才,黑压压的七八个壮汉,一下围着他,问怎么卖,他几乎以为是遇着土匪了,结结巴巴的报了一个价,几人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丢给他八十文钱,提了鸡,连着背篼把蛋一起给拿走了。
八十文钱,是卖得好还是卖得便宜呢?
杨子千猜不透,杨大年其实也不太清楚。反正,这是他近些年来,见得最多的一次钱了。所以,这会儿,看女儿要买什么,他就要付钱。
“这位兄弟,你今天运气还真不错。我们岈屿山庄庄主过两天六十大寿,遇着他们采买,你那鸡和蛋,卖了这个价不算低了。你来看看,我的山货,买点回去吧。”老人一听,这才是正主,才卖了鸡,八十文钱啊,把这些山货卖给他,要八文钱不多吧!于是,连忙热情的招呼。
“不要,这些山货,既不当饭吃,也不抵寒,买来做什么?”杨大年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摇头拒绝。
老人一下就傻了眼。旁边卖草药的人更没敢吱声。谁家好好的,还愿意花钱卖草药!
“爹!”杨子千拉了拉老爹的衣角,这东西,是她看好的,肯定得买。
感情,识货的是这个小姑娘。
“姑娘,你看,这样行不行,这山椒,麻椒,五文钱,这野葱,不算钱,送你,行不行?”老人的眼睛盯着小姑娘都快给盯出一个洞了。
“丫头,听话,这东西没用,咱不花这冤枉钱,五文钱都可以买一斤肉了,走,今天买几斤肉回去,熬点油,也打打牙祭。”牵了女儿的手,杨大年准备离开这个小山货摊子。
“姑娘,我再少点,给你算四文行不!”见父女俩转身,老人心里紧张了。这些东西,他真的卖得很艰难。特别是麻椒,卖了大半年了,都没卖出去一点,有时候,他都想不卖了。可以,家里穷得快揭不开锅了,这玩意儿,好是好,却真不能当饭吃!
“老爷爷,三文,三文钱我就让我爹买下!”杨子千不好意思了,自己真不是存心欺负老年人。这年月,大家都不容易,能省下一点是一点吧。
记得上高中时,政治老师讲起她亲眼看到的一件事:
一个老人挑着空心菜在沱江大桥上卖。
“多少钱一斤?”戴着眼镜的时尚女人走过来问道。
“五分钱一斤?”老人期盼着,这桩生意能成。
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拿起一把“三分钱一斤如何,三分我就把这把买了!”边说,边递给老人,准备让其过称。
老人接过空心菜,反手,将菜丢进了沱江河里。然后,挑着竹筐,大步离去。
这会儿,杨子千心虚的想着,老人会不会也把这东西给丢进粪坑里。越想,越不敢回头看老人的表情!
“好!你回来,卖给你!”老人大声的喊道。
杨子千听得心里一阵窃喜,停步转身。
“丫头,听话,不买那些无用的东西!”钱要花在刀刃上,杨大年依旧阻止道。
“爹,有用,有大用!”拖着老爹的衣角,就是不让走。要不是杨大年宠着她,停步等她解释,这会儿,补丁的衣服可能会被扯出大口子了。“爹,买了那些东西,家里的芋子杆杆盐菜更好吃!”、
“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