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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容的唇抿得紧了些。
耶律熙却没有说话,甚至再不看姬容一眼,只跟上了前头的慕容非。
一路无话,待到走出了府邸,慕容非停下脚步时,耶律熙突而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小人复姓慕容,单名非。”慕容非稍稍低下头,道。
“恩……”声音拉长,耶律熙似有些不经意的道,“原来是慕容公子。慕容公子可曾见过一个人?”
“莫邪王的意思……”慕容非稍顿。
“一个和慕容公子长得有些像的人,恩?”耶律熙笑道。
慕容非轻轻吐出一口气:“小人见过。”
“原来如此。”点点头,耶律熙不再说话,只往下走着准备离去。但就在耶律熙走下最后一个阶梯时,他突然转回头,微笑着说了一句,“慕容公子若是有闲暇兴趣,来日倒可以找本王聊聊。”
慕容非眼神一凝。稍后,他面上泛起笑容,笑容比任何时候都温和。
但转过街角的耶律熙面上却全然没有了笑容。
在原地闭目站了片刻,待察觉有人接近,耶律熙这才张开眼,道:“吩咐下去,行动开始。”
“是。”应声的是方才悄无声息的来到耶律熙身边,打扮一如最普通路人的男子。
应声过后,那男子稍微犹豫一下,又道:“那二皇子妃……”
“……宛如?”稍顿一下,耶律熙念着,口吻中竟让人感觉出些许温存。
“宛如……”耶律熙闭了闭眼。
作为和姬容同样的上位者,耶律熙的很多习惯也和姬容相似,而其中最相似的一点,便是在心里的调节之上——不论是姬容还是耶律熙,都不会允许自己长时间沉浸在诸如悲伤、自责、痛苦等等负面情绪之下。
但耶律熙却又和姬容不同。
一如方才所说,姬容重情,很重。
而耶律熙……耶律熙却也是重情的。否则,他当初便不会被人背叛,今日亦不会来找姬容发泄。但耶律熙尽管重情,却更重权。所以,当初背叛他的人除了绝少数还不能动之外,其他已经一一清理完毕;所以,今日尽管是发泄,却到底不忘权谋计算;所以……
所以,耶律熙张开眼,眼神深沉幽暗,面上笑意满载:
“那个女人,我却是不放心的……我要见到她的头颅。”
我要见到她的头颅。耶律熙轻轻念着,顷刻,他笑起来,温和依旧,残酷依旧。
送人出府的时间并不长,等慕容非回到后花园时,姬容还坐在亭中,似在沉思。
远远地看了几眼,慕容非先转身进屋拿了一件厚些的外衣,这才走到姬容身边,轻声道:“夜深露重,殿下小心些。”
姬容没有回答。此刻,他正微微皱着眉,眼神凝在桌面上的一点,思考着什么。
慕容非没有再惊动姬容,他将外衣轻轻的搭在姬容身上,正待退后,视线却不觉扫过了姬容的侧颜。
是一张棱角分明的侧颜。
慕容非的手顿了一下。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刚好能看见姬容微微隆起的眉心。眉心上,是几道深深的皱褶。
慕容非的视线移到了姬容的鬓边。鬓角浓密的黑发之间,几丝灰白若隐若现。
方才值青年……在这个念头滑过心间之时,慕容非不期然的想起了方才耶律熙所说的话。
你总比我重情,所以,你总比我更累。
慕容非又想起了姬振羽。那个犯了最严重的背叛之罪却依旧能被原谅的人。
若他也是……一个念头狠狠的撞进了慕容非未及防备的心头。慕容非还拿着衣服的手颤抖了一下,竟不觉按紧了衣服。
若他也是——
“什么事?”姬容的声音传入了慕容非耳朵里。
倏然回神,慕容非对上了姬容的眼。
是一双含着威仪却并不冷漠的眼,只是没有感情。
只是对他没有感情。
慕容非紧绷着的心松弛下来。敛下眼,他替姬容披好衣服,这才恭恭敬敬的束手站在一旁。
若他也是……垂下眼,慕容非看着自己的双手。
白皙、修长、有力。
——可他不是。慕容非面上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所以,少不得要为自己计较了……姬容重情却又如何?重的,到底不是他。
“耶律熙走了?”瞥了一眼身旁的慕容非,姬容也不想多说对方方才的举动——虽然,那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只是问。
慕容非应了一声:“小人把他送出了府,殿下可还有事?”
有事?姬容闷哼了一声,也不再继续耶律熙的话题,只说出了自己方才所想的事情:“去拟一份帖子,明天交给叶国的礼部尚书,就说明日贵皇帝若再不决定,本王便即刻回国。措词强硬些。”
听了姬容的话,慕容非不由惊讶:“明天?方才莫邪王不是说……”
“耶律熙?”姬容冷笑,“耶律熙会肯吃亏?今夜——”
姬容脸色微见阴沉,一半是为了耶律熙,一半却还是因为自己的失态。
是的,失态。
姬辉白的感情、姬振羽的背叛,每一件每一件,姬容都用沉稳镇定骗过了许多人,甚至包括他自己。可……
可,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在见识过姬辉白的感情之后。
可,怎么可能说不在意就不在意?——在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之后。
但不管心中到底如何,作为一言一行都牵动无数的上位者而言,姬容也只能将情绪深埋心中,任由其自己慢慢腐烂消散。
可惜碰见了耶律熙,还是一个心情不好纯粹找事的耶律熙。
越发着恼起来,姬容神色更加难看,却始终不曾表露分毫,只淡淡的对慕容非吩咐了几件事。
听着姬容的话,慕容非慢慢变得奇异。
接下来的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第三天,叶国的皇帝便召见了姬容,在一干皇子大臣的见证之下,非常友好非常亲切的和姬容进行了交流,而等捞了足够的金银帛锦之后,更是爽快的大笔一挥,签妥了和谈协议。
至此,姬容的叶国之行正式结束。
姬容正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在谈妥协议之后,姬容并没有在叶国多留一刻的打算。但现在,他却在等人——在离开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弄清楚。
那人并没有让他等多久。
“凤王。”慕容非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姬容张开眼:“查清楚了?”
“是。”慕容非应道,而后,他神色微带奇异的说了一句话,“叶国有个特别的习惯。”
“恩。”姬容应了一声,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据说是叶国第一任皇帝传下来的,似乎是因为当初的皇帝过得很苦,所以希望给自己的子孙留半生幸福……总之,二十岁之前,叶国所有的皇子都生活在仙境。不管犯了多大的错误都不会有人责罚,甚至不会挨骂一句半句。但二十岁之后……”
剩下的话,姬容没有再听,也不需要再听。他沉沉的笑了起来:“嵩王今年刚好二十?”
“是。”慕容非点点头,低声道。
姬容眼神越见幽暗。
虽说有什么习俗是各国自己的事,但变成别人教育孩子的工具,还因此而走了许多弯路,却着实只让人觉得无趣。
多少能明白姬容的心情,慕容非不再言语,只安静的呆在一旁。
恰是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这个声音……在闹市能以这种速度纵马?在估量出自己也未必做得到这个速度后,慕容非暗自微吃了一惊,掀开帘子便待往后瞧。
但就在慕容非的手刚刚碰到帘子时,姬容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简洁沉冷:
“走!”
手上一顿,慕容非刹那间明白了身后是谁。
下意识的朝着姬容看过去,在看见那半掩在阴影之中,面无表情的侧颜之后,慕容非微笑着应道:
“是,凤王。”
第五十六章 玩笑
马车开始缓缓前进。
自得到消息后便马不停蹄的赶来的姬振羽看到的,恰好是这么一幕。
像是在兴头上被生生泼了一盆冰水,姬振羽一时怔然,竟是再追不上去,只觉那本该近在咫尺的马车实是远如天涯。
但姬振羽身下的马却不如主人有那般多的心思,虽没有了主人的催促,却还是保持惯性的向前冲,竟一下子冲到了马车旁。
姬振羽下意识的侧头。
车旁的帘子并没有放下,像是为了透气。但不论是姬容的身份还是此刻的地点都不适合这么做,所以,姬振羽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觉到了隐隐的愤怒。
但此时显然不是追究这个的好时机——马车并没有丝毫停下的迹象,心里有了畏惧的姬振羽也不敢再追,只得抓紧时间向马车内看去。
姬振羽第一眼看见的,是坐在车窗旁的慕容非。
慕容非心情不错,他冲着姬振羽笑了笑,并且极轻微的动了动身子,好让对方更能看清车厢内的人。
姬振羽却没有心情看慕容非。视线仅仅在对方脸上滑过,甚至没有看清对方是笑是哭,姬振羽就急切的往里头看。
他看见了一袭红裳。
红裳巍然不动。
自己皇兄是什么意思,似乎再明显不过了。
姬振羽在一瞬间抓紧了缰绳,而后缓缓放开。他轻轻夹了马腹。
身下的骏马打了一个响鼻,渐渐慢了下来。
马车却并不停。驱车人稳稳的鞭打拉车的骏马,催促着车子向前。
绘着羽国标志的车厢擦着姬振羽的身子过,距离最近的时候,只有两指并排的宽度。
触手可及。
姬振羽垂下了头,他没有再看马车,而是伸手轻抚坐下的马。
马是汗血宝马,日行千里,汗出如血。
姬振羽摸到了满手的黏腻。他没有停下,只继续抚摸梳理着马颈上的鬓毛。
被弄得舒服了,姬振羽坐下的马连打了几个响鼻,四蹄更是不时踏地,嗒嗒作响。
听着那仿佛踏进心里的声音,姬振羽看了看右手。抚摸得久了,那右手的指缝间也就染了些血色,隐隐绰绰的,透着一股沉冷味儿,一如方才车厢中的那一抹颜色。
姬振羽的面上终于有了几分苦意。他拉住缰绳,双腿轻轻使力,不再看那渐行渐远的马车,而是向来时的方向掉转马头。
恰是这时,短促的枯木断裂声传进了姬振羽耳朵里!
姬振羽没有在意,只放任胯|下的马慢行——直至周围的惊呼声接连传进他耳朵里。
什么?……不知飘到哪里的思绪终于稍稍集中,姬振羽心中刚刚迟缓的掠过那么一个念头,就感觉一道风声逼近自己。
虽此时状态实在不好,但多年的武功到底不是白练。几乎下意识的,姬振羽偏了偏脑袋。
“砰!——”的一声,一大块木板并石头擦着他的身子砸到了地上,惊得姬振羽身下的马一下子抬高了前肢。
姬振羽几乎反射的压下了身下马的躁动。同一时间,他抬起头,瞳孔猛的缩紧,却是因为那距离他不到十米距离、正高速下落的石板!
石板距离姬振羽的速度很近,近得连普通的一等高手都没有办法闪开。
但姬振羽有。
飘忽的精神刹那高度集中,姬振羽身体在瞬间紧绷,双肩一动便要往旁边掠去。
但就在此刻,姬振羽突然瞥见了自己的右手。
只是惊鸿一瞥,但他还是很清楚的看见了那指缝中的红色。
隐隐绰绰,似乎马上就会消失的红色。
姬振羽的身子突然僵了僵。这一刻,一丝茫然以及一丝动摇不可避免的浮现在他心头。
姬振羽紧绷的肩突然松了。一半是因为最好的闪避时刻已经过去,另一半,却是因为他突然有些舍不得坐下的马。
舍不得……这个会流出那种沉沉的红色汗液的骏马。那种红得仿佛……
姬振羽心倏然抽紧了一下。极短暂的停顿后,他对着自己笑了笑,而后微微俯下身,将内劲全部集中在肩背之上,打算硬抗那自高处落下的石板。
只是很多时候,往往是天不遂人愿。
就在姬振羽已经算是放弃的当口,一道几乎能捏碎普通人腰肢的大力加在了姬振羽腰上,将他整个人扯下了马背。
也就是这个时候,那本来在姬振羽□的骏马一声悲鸣,软到在地,却是被石板重重的砸在身上。
饶是素来身手过人,在这短短的一瞬之间,姬振羽也根本来不及反应什么,只能随着那股大力离开马背,再踉跄落地。
而堪堪把人救了出来的姬容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耐性等姬振羽反应。扯着姬振羽,姬容方一落地,看也不看便反手抽了姬振羽一巴掌——很用力,用力得连姬容的手隐隐有些发麻的感觉。
紧跟着,姬容盯着姬振羽,终于失去了那素来的冷淡冷静沉稳沉着,只狠声道:“我管你喜欢作践自己还是喜欢自虐,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