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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苏的手指,噼里啪啦地落在键盘上,她觉得自己如纤巧的织娘。
门缝里塞进一张宣传单,呼啦啦地在地板上滑行了半米。暖苏循声就望见白纸黑字赫然地写着“圣诞狂欢夜”。
近日白昼暖阳,没有寒冷的迹象。她以为可以蒙混,勒令自己不相思。
其实忐忑,明明无处不相思。
那男子,唤做杜茗桀。粗略计算,暖苏闭了眼已是在梦里见过他不下十次。或亲切或冷漠,或是风雨暗夜,或是明明白昼。杜茗桀永远带着他迷人的微笑,胜似衣袂飘飘的白衣侠士。由始至终,叫暖苏挪不开视线,如坠万丈的深渊。
可这杜茗桀偏不溺好。将暖苏水汪汪的眼眸看做枯井,将她暗涌的缱绻视为风平浪静。任是女子云鬓香腮,明眸善睐,他亦辜负得潇洒。
有一回,暖苏稍稍入眠,便又看见杜茗桀,眼眸深邃叫人不可近探。他柔情万千地与暖苏说话,他说苏苏,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就带你去远行。
杜茗桀。他说带我去远行。去远行。暖苏呢喃。眼皮如有针线在缝合,舍不得张开。继而淅淅沥沥在梦里哭出声来。醒的时候枕巾尚湿润。杜茗桀却已然无踪无影。
骄傲的公主,失去王子的眷顾,万金珠宝亦只能是白开水般寡淡,生活索然无味。暖苏只觉寂寞到深处。她未想,自己久不言爱的石头心,竟能为杜茗桀化做风月化做水,柔软如绸缎,裹在身上好好坏坏都入骨三分。
暖苏约杜茗桀过圣诞,这样天作之合的日子,时下男女,谁舍得放过。哪晓得邀请涵尚未出手就得了个闭门羹,杜茗桀说我平安夜和哥们去泡吧,你怎么安排?明摆着是在额头刻下“我已有约,切勿骚扰”的字样,叫暖苏僵硬到了心肝脾肺肾,肠子都打结,仿佛动辄重伤。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暖苏在寝室,拧开水龙头,泪珠如水,串联着哗啦啦落下来。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杜茗桀明晃晃的拒绝之意,都将暖苏的心伤了个无底。
有爱情的女子,姑且不论两相悦还是单相思,终归会比以往脆弱许多。像住进温室的花朵,受不得风吹草动,否则就是双丝网千千结,活脱脱的林黛玉了。暖苏心知。
但又想从来都是一干男子费力讨好,暖苏第一次对某君青睐有佳,竟得来这般对待。她的一颗公主心,几乎沦为陌上尘,卑微得连自己都不敢相认。
暖苏开始明白自己的弱势,她在进退与否的问题上,赌气地告戒自己要矜持。她就像个孩子,抱着热水袋去教室。她有温暖在手,装作云淡风轻。她自言自语,说杜茗桀,我要把你丢在十丈红尘之外。
谁知,暖苏仅仅遗忘了杜茗桀46个小时又3秒,还不包括睡梦里那些无法自控的时间。
她的王子,她的杜茗桀,就在这场鸡蛋碰石头的遗忘之战中轻易攻城掠地。暖苏举了白旗。
她怕两败俱伤兔死狐悲。
她怕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她怕寂寞化脓忧伤成瘤。
然,她却又清楚。这年月,遇不上是寂寞,遇上了也一样逃不过。
好比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左右都为难,暖苏便只得在平安夜晚于宿舍楼顶看滨江路上破空的烟花,孑然而立。想着她爱的杜茗桀,此时此刻,是怎样陶醉地与酒精为伍。镁光。烟草。春色。他左手的左边,又会不会有如花似玉的女生,目光与之交汇缱绻呢。
杜茗桀,我虽厌恶这样的地方,可是,你若知我愿为你花衣红妆去到那样的环境,你可否还我一些感激的目光,可否给我一个机会,证明我。
证明我爱你,天地为誓,日月为鉴。
二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
遇见青梨,是目前为止暖苏的美人生涯里最奇特的插曲,像一出戏。
暖苏对杏子说,我可以用我赖以维生的十根手指头发誓,这段经历,百分百真实地存在于刚刚过去的20世纪。
当时是周末,大街上人潮汹涌。从王府井出来,暖苏听见背后有人喊了一声喂,底气十足,冷不防将她吓了一跳。
暖苏回头,看见三十多岁的男子,甲克,西裤,高而瘦削,再平常不过的外表,路线笔直地朝她靠拢。近了,暖苏问,你叫我?男子颇有些尴尬,他说是的,我有些事想找你,不知道你是否有空?
暖苏多番推搪,终拗不过。他说三十分钟,就三十分钟,我不会打扰你。他说话的时候,好比迷路的羔羊一般彷徨,极力要掩饰心中的落魄忧伤,可眉心那一个川字,却像极了渴望救赎的SOS,让暖苏一旦拒绝就会唾弃自己的残忍。
暖苏于是选择在一间西餐厅。那里人多,毕竟她尚不能确定青梨究竟是好是歹。青梨抬手要为暖苏点卡布其诺,暖苏截断,说给我拿铁,谢谢。青梨尴尬地笑,拿铁太苦,我没想到你会爱喝这个。
暖苏沉默,等服务生将咖啡端上桌,她便低了头,不断拿勺子搅动杯里的浓褐色液体。
青梨拿左手握着右手,稍后又用右手去握左手。几多酝酿。然后他问暖苏,我随便找人聊天,你会否觉得荒唐?
暖苏只看他的手,很礼貌地摇头,嘴上说不会,暗地里仍是觉得匪夷。她幻想自己都快成为八点档的女主角。有阴郁的故事,和奇特的遭遇。
杏子对此事的了解,也仅止于此。每每被好奇心挠着痒痒想问暖苏接下去的故事,暖苏便噘着嘴喊她小三八。她说人家信任我,才将事情如数倾吐,我又怎么能当成传说四处宣扬。
杏子扭开可乐的瓶盖,猛喝一口。她鼓着腮帮子问,你总该告诉我,青梨是他的真名还是代号吧。
暖苏觉得诧异,指着杏子的鼻梁尖,小蹄子,平日里哪是个难缠的人,今天怎么听了半个故事,竟然就丢不下了,连人家名字你也过问。
小蹄子,姑娘我问你,你倒越发推三阻四了。
话出,两个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团。杏子说我再不读你那本红楼了,万一哪天我发现自己都无法正常说话了,生生叫人憋气儿。
暖苏笑得更加花枝乱颤。她在飘着的几根发丝和眼睛的缝隙之间看见杜茗桀。远远地,逐渐走近。他挥着手说暖苏,你好。暖苏心中一紧,呆呆地杵着,很僵硬地说嗨。然后便结了舌,话在喉咙里冲不出,眼睁睁看着杜茗桀近了又远。
她只得到一句破烂的,你好。
很多次都是这样,想靠近,又疏离。还来不及整理,他就已经远去。
天气转暖,风轻云淡。爱人是长在心头的草,珍贵至极,动不动就能搅得人心绪不宁。
青梨孜孜不倦地拨打暖苏的号码,135,135。
暖苏漠然地听铃声清澈,她就是不接。在灌着风的马路上,在热闹的街角,她的手机时常向旁人提醒她的存在。她觉得懊恼。
春不到,花没开,暖苏就更换了手机号码。她对杏子说星座预言今年双鱼的爱情运微弱,于是挑幸运数字做手机的尾数,好推波助澜。杏子笑她是思春的大姑娘。暖苏突然就寂寞得要哭出来。
她说还有一天就是我的生日了,越爱越孤寂,是不是好比老死而无人送终。她说他知道的,初识的时候他便问过。
那会杜茗桀听她讲星座,无限快活。可暖苏却惶惶,在电脑面前坐立不安。双鱼同狮子,竟是水与火的诅咒。她怕应验。她轻率不得。
暖苏想起她曾看有人写谨小慎微的孤傲女子,擅于拒绝和辜负,久了便真以为自己的城池如何坚固。却有一天芳心被偷,刀无光剑无影,世界风平浪静,她就此伤心不醒。她觉得自己一度赞誉的故事似乎在向她靠拢,暖苏多怕这是另一个古老的诅咒。
两个诅咒。错开她潜心侍奉的爱情,和爱情里面的男子。她的王子。
生日那天课程排得满,连晚上也有一堂重要的讲座。暖苏回到寝室,没见杏子的影。正在猜想她晚上逃课的原因,杏子便咋咋呼呼推开门进来。手里提了极大的蛋糕。
苏苏,生日快乐!她喊。暖苏愣着愣着就觉得鼻子发痒发酸,眼里堆起潮湿。杏子过来拥抱她,宝贝,别哭,别哭。
暖苏牺牲了空前多的眼泪,一直喊小蹄子小蹄子。杏子就如上天赐她的宝,来催化暖苏惯常迟钝的微笑。她亦感恩,对杏子竭尽全力地好。
第二天开手机,显示有一个未接来电。稍后响起短信铃声,暖苏按开来,杜茗桀的名字晃花了她的眼。他说十二点准时给你电话,你却关机,想是睡了吧,只好让你在清晨的第一抹阳光下,看见我对你说的,生日快乐。
暖苏哭笑不得,为自己昨夜白忙活的一场眼泪。她打开博客,用鲜红的字色。她说我愿用一直安静的爱情,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
她明知这是一场望梅止渴的骗局。
三永远到底有多远,我们会不会变成神仙
夏天到来的时候,杏子开始恋爱。对方据说是杏子旧时的好友,已然在职场打拼,脸上有细密的胡茬,像电影的男主角一般英伟。
杏子说她是他的宝,他便是她的天,她将一切都交付,只等毕业就做他贤淑的妻。
暖苏看着杏子放光的眼睛,瞠目结舌。问她将一切都交付是何解。杏子脸红到耳根,不言而喻的羞涩与欢喜。
暖苏未想,惯来大大咧咧的杏子竟也温顺得胜似绵羊,她无话可劝,只低低地说一声,那样的男人,想必没少出入风月场所,你要小心才是。
杏子搂着暖苏,说不会不会,本姑娘亦是清醒之人。暖苏嗅到她身上似有还无的香水味道,才注意杏子的脚上套了一双细跟的浅粉色凉鞋,眼皮亦是抹得闪出亮亮的橙色光。她已脱离了先前不加雕琢的璞玉阶段,出落成如花的娇媚女子。
爱情真真是良药,暖苏想,以后再不用自己磨破嘴皮子监督杏子打点她凌乱的发了。
那么她呢?她自己呢。桃花谢了荷花逐渐开。杏子恋爱她将越发不能兼顾她。难道接下去的两年,她依旧要每个周末呆在寝室,看姐姐妹妹们双宿双栖,她径自因她枯竭的爱情而拒绝满川的风月?
暖苏一直喜欢《红楼梦》里薛姨妈的那句话,说世间姻缘都是拿红线来牵,牵住了,便是隔着海隔着国,有世仇的,也终有机会做了夫妇。若牵不住呢,暖苏想。
那便是她与杜茗桀缘浅福薄,一场欢喜,一辈子成空。
可是,谁又会爱谁一辈子呢?天长地久,也不过是一晌贪欢。
有追求暖苏的男生来约她看球赛。他说希望得到你的呐喊声。暖苏推辞不过,只得硬着头皮赴了约。
下午从教室出来,暖苏懒懒地抱了课本往操场走。远远地,就听见哗啦啦的嘈杂呼喊。她一直不喜欢。
近了,暖苏看见那男生汗流浃背地奔跑,似乎还略带寻找。她的视线顺着他,一路扫过去。她觉得呼吸有一个瞬间的停顿。
暖苏看见了杜茗桀。他竟然也在赛场,穿宽大的橘色的球衣。暖苏觉得那橘色像太阳。而杜茗桀,更是她的太阳,是天地初开时已然怒放的玫瑰,是注定相遇时徘徊的一声叹息。她的视线随着他奔跑,看他的球衣灌着风,像要把整个身体灌得鼓起来,就如她此时鼓起来的心。暖苏把将两手放在嘴边,前倾着身子开始喊。加油加油。先前的懒散与勉强倏忽一扫而空。
男生终于看见她。很兴奋地朝暖苏挥手,面上笑开了花。暖苏的呐喊声突地就冻住,冻在她的太阳底下,在喉咙上凝结着万般难受。
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格局。他爱她,她却为另一个他,可对方偏偏浑然不知。都是抱着稻草当成救生圈的人,在虚拟的想象空间自我安慰。这日子,已经很久了吧。但愿它不要太久。
不要一辈子才好。
是谁说,遗忘终究是守株待兔的牢。若得不到回音,任是怎样深深深的爱,也终将被取代。
暖苏黯然如凋谢的花,悄悄走开。太阳拖得她的影子很长很长,长得好似她心头的惆怅。
刚回到寝室手机便响。显示杜茗桀三个字。暖苏颤抖,已然心惊肉跳。她听见杜茗桀说,嗨,出来一起吃饭吧,庆功宴。暖苏愕然,又有吐露不出的欢快。她连声说好好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挂断电话便翻箱倒柜找她最最中意的衣裳。
晚上,暖苏以一袭白色亚麻裙出现在杜茗桀眼前。脖子上璎璎珞珞,象牙色的链子环着,衬得她如清水般温婉。头发散散地垂下,风一吹便漾起轻柔的波动。嘴唇上还抹了浅淡的橙色唇彩,因为暖苏知道,这是杜茗桀最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