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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紫霄逼退“孽龙”那日起,所有的村民都相信紫霄有异于常人的通天本领,把紫霄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符,村民们日日在紫霄的住处往来穿梭,络绎不绝,不只希望在危难来时能在紫霄身边逃过一劫,也拼命想尽办法要从紫霄口中问出灵验至极的预卜。
无忧无虑的笑容渐渐从紫霄的脸上消失了,她觉得好烦,每天家里都有好多陌生人来,她觉得自己不懂得待客之道,也弄不懂这些客人想要什么,她很想师父,不知道师父丢下她一个人到哪里去了,而她每天都要回答陌生人问的好多问题,简直是烦透了。
“紫霄姑娘,我命中有没有儿子?”三十多岁的少妇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轮到她问,在她的身后还有一大排的村民在排队哩。
“没有。”紫霄老实地说,少妇听了立刻放声大哭。
她觉得好烦,为什么女人都要问同一个问题,有没有儿子真的那么要紧吗?如果师父在就好了,师父不会像她一样把人弄哭,师父,你到底去哪里了?真的抛下紫霄一个人走了吗?
肝肠寸断的少妇被身后的人催促起身,随即换上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男人,咧嘴问道:“紫霄姑娘,我的绸缎庄能不能再多开一家,若再多开一家能不能赚多一点钱?你替我看看我的财运。”
紫霄看见他的脸色发黑,知道他不久后会生场大病,师父曾经说过,她如果在人的脸上看见了血痕或是紫胀的异象,绝绝对对都不能对那个人说出来。
“我不说了,我要去找师父。”她觉得好累好累。
“你的师父已经下葬了,紫霄姑娘,我们不是已经告诉你好多回了吗?”有村民不耐烦地说着。
“什么下葬啊,师父一定是嫌紫霄太笨,所以一个人云游去了。”一定是这样没错,因为师父老是说都是捡到了紫霄,所以害他不能好好修练成仙。
她低着头,叽叽咕咕地自言自语。
“你的师父已经死了,死了,你懂不懂啊?”排在最后面的村民不耐地大喊。
紫霄搔了搔头,苦恼地问:“死了的意思就是走了呀,难道不是吗?”她知道自己很笨,可是料想自己猜得应该不错。
“唉,她不会懂的,不过要说上阳真人的魂魄云游去也行,随她怎么想去吧。”佝偻着身子的老头儿慨叹着。
“说也奇怪,傻呼呼的一个丫头居然有本事吓退孽龙,真是让人想不到啊。”人群中的几名妇人交头接耳地。
紫霄突然站起身,回头便走。
“紫霄姑娘,别走呀,我们还这么多人等着你算卜呢……”还在排队的村民们急忙叫唤。
“我累了,想睡了。”紫霄一脸无辜和为难,为什么这些人不肯让她休息睡觉,老是跟她说师父“死了”,“死了”跟“走了”有什么差别,她还不是一样从此都见不到师父了。
村民中有个少妇对紫霄动了恻隐之心,她扬声说道:“大家放过紫霄姑娘吧,还想问什么的不如明日再来,反正紫霄姑娘也跑不了,累坏了她对各位也没什么好处,那条孽龙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咱们还得靠紫霄姑娘来保护,让她休息吧。”
这番话合情合理,村民们一脸讪讪地离去了。
等村民们陆陆续续地走光,少妇便走向紫霄,摸了摸她散乱的头发,笑说:“瞧你的头发乱的,我来帮你梳梳头。”
紫霄嘻嘻傻笑着。“这几天没有师父提醒我,我都忘记要梳头了,姐姐,谢谢你。”
傻到连梳头这种小事都记不得,将来她该怎么独自过日子?少妇一边替紫霄梳头发,不免替她担心起来。
“紫霄,到姐姐家里住好不好,你需要人照顾。”少妇一方面虽然同情她的遭遇,但另一方面其实还是贪图着紫霄不凡的本领。
紫霄认真地想了很久,摇了摇头说:“不行,我怕师父回来会找不到我。”
“那么……我们就留封信给你师父,如果他回来了一定会看到信,看了信就会来寻你回去,就这么办行吗?”少妇想法子说服她。
“好是好……可是师父说紫霄很傻笨,做什么事之前都要想久一点才能做决定,姐姐让我想久一点,好不好?”她讷讷地说。
“好,姐姐就让你想久一点。”少妇摸了摸她润滑如玉的脸蛋,她若不这么傻,其实还是个顶漂亮的姑娘呢,可惜了。
紫霄嫣然一笑。“那……我现在可不可以去睡了?”
“可以,你去睡吧。”
少妇看着紫霄躺上床,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沉沉睡去了,可见得她并没有说谎,真的是累坏了。
紫霄的脑子虽然痴傻,常人该懂的人情世故她都不懂,但是性格单纯可爱,照顾起来不是难事,加上她又拥有通天异能,将来一定可以带来诸多好运。少妇在心里将得失祸福通盘想了一遍。
离去前,她替紫霄关好了房门才走,心中暗下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说服紫霄住进她家。
夜色冰凝。
紫霄突然惊醒了过来,她恍恍然地起身步到后院,呆视着挂在天上的阴阴淡月,她努力回想惊醒她的梦境,可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她倒是想起了那位姐姐邀她同住的提议,这件事立刻占据她的心思。
她想起只要每一回她引起村落大骚动以后,师父就会立刻带着搬迁,而这一次她所造成的骚乱不亚于以前的那几次,若是师父还在,也一定会带着她找新落脚的地方。
她很烦恼,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对?
一阵寒风吹落了叶上的积雪,在月光中露出匀匀新绿。
“师父,紫霄该怎么办才好?”她这一生从未如此忧虑过,都是因为师父走了,而师父会走,全是因为那条黑色的龙。
噫,那条黑色的龙!
“紫霄,到巩额山来、到巩额山来……”
紫霄愕然转过身四下张望,是谁?是谁是对她说话?
她怔怔遥望矗立在云雾间的巩额山,依稀记得师父走前的那几日,似乎也每天都对着那座大山发呆。
师父是去了那里吗?那条龙好像也是飞往那座大山呢,师父难道是被那条龙给带走的吗?刚刚迷迷糊糊听见的呼唤声是师父吗?
终于猜出师父可能的去处了,她突然觉得整颗心豁然开朗,禁不住开心不已,兴奋地决定要去那座大山找师父,反正那座大山看起来也不远,她要去找师父问一问,有个姐姐想接她同住,她到底该不该答应?
她总算不用再烦恼了,开开心心地开了篱笆门走出去,巩额山在她眼中看起来近得很,她以为只比到药铺的距离再远一点而已,所以什么东西也没带,兴高采烈地就出门找师父去了。
她独自在昏蒙的夜色中朝巩额山的方向行去,一路走一路玩,看见什么新鲜有趣的景物就停下来自顾自地玩上半天再走,肚子饿了就随手摘取路旁的野果吃,从太阳升起到日落,她才走了三十里路,到达巩额山前的第一座小山丘。
她不知道山外还有山,也不知道师父在这么多座山里的哪一座里面,转眼,天就又要黑了,她却什么也不懂,迳自走入蓊蓊郁郁、乱草拂膝的树林里,半点也不知害怕。
不知不觉,走到了连山路都不见的深山里,寒意冻得她浑身不住发颤,她也不懂得该停下来找个山洞生火取暖,一迳傻傻地直往前走,努力在杂草乱石间艰苦地爬行。
突然,远处传来悚人的狼嗥,她呆了呆,在微弱了月光下四下望了望,隐约又听见了猫头鹰咕咕的叫声,她不以为意地笑起来,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该如何从刺人肌肤的荆棘中走出去。
好不容易爬出一个陡坡,忽然脚底一滑,她瘦小的身子连滚带爬地翻进谷底,浑身上下被荆棘和石块刺得伤痕累累,她痛得不住吸气,勉强撑起狼狈泥泞的身体,隐隐约约听见了水流的声音。
她大喜,听见水声才发觉口渴得不得了,她跌跌撞撞地扑到河边。
“有河,真是太好了,口渴好久了。”她汲水喝了几口,但是河水冷得彻骨,她虚弱的身子禁不住霎时间冰冷河水的刺激,寒意直窜上脑门,眼前猛然一阵昏黑,便晕厥了过去。
紫霄身上受伤所散发出来的血腥气引来了不少狼群,有只饿狼迫不及待地朝她的右腿张开口,准备大啖 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m美食之际,一道黑影窜过,饿狼发出一声哀嚎,颈背立刻鲜血淋漓,被撕裂了一个大洞。
狼群受惊,吓得四散逃逸。
山林川泽的阗静之中,有双深邃冰冷的眼睛,没有温度地审视着躺在河畔伤痕累累的紫霄。
第三章
“师父……”
紫霄呓语了一整夜,嗓子都干哑掉了,苏醒时,她觉得喉咙像有火在烧似的灼痛,缓缓睁开眼,便闻到一股野兽的毛皮味,她虚弱地转动着头望了望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小的山洞里,而她身上裹着暖和的野兽毛皮。
她怔怔地坐起身,觉得头有点昏眩,怎么努力想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唉,她太容易忘事了。
喉咙干得好疼,她掀开兽皮站起来,可是虚软颤抖的双膝无力支撑她的重量,她往前一倾,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啊——”她痛得叫出声,猜想自己是饿过头了,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紫霄,你饿了,要吃东西了,可是要到哪里找东西呢?”她嘴里一边咕噜着,一边用力咽了一口口水,使劲朝洞口爬去。
一抬头,看见洞口站着一个俊伟英挺的男人,她傻傻地注视着那个高大的人影,努力把那张脸左思右想了几遍,恍然大悟,霎时开心地笑起来。
“我认识你,你是那个会变成龙的人,对不对?白痴。”在这种地方遇见认识的人,紫霄真是喜出望外,开心极了。
“你才是白痴。”武星一听见她开口说话,就忍不住想发火,他该让她被狼群给吃掉才对。
“我的名字叫紫霄,你这么快就忘了,你的记性比我还差呢!”她饿得浑身无力,连说话都在发抖。
“你来这里做什么?来找死的吗?”他犀利地冷眼瞪视。
“我是来找师父的,师父是不是被你带走了?带我去见他好不好?”她多说了几句话,喉咙就又烧灼似的痛起来。
这小女娃所说的话简直痴愚得可以,武星缓缓调息怒火,想来根本就是自己太高估她的本领了,她连照顾自己的能力都不太有,更遑论降伏他的可能性。
他原以为她是冲着他来的,或许想找他为师父报仇,也或许是想降伏他以除害,之所以从狼群口中救下她,纯粹是视她为唯一能威胁自己的敌手,想弄清楚一个平凡的人类女娃儿,究竟拥有什么力量和足以抵御他的能耐,结果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他彻底高估她的本事了,他若不出手救她,她根本无法多活个一时三刻。
多少遮须国的人死在他手里,这个小女娃当然也不能例外,就把她丢在这里好了,饿死以后自然就有狼群会来清理她的尸骸。
他转身想走,却看见紫霄气喘吁吁地站起来。
“你等等我,我好渴,也好饿,帮帮我……”她稳不住自己抖软的双腿,虚软地往前一倒,扑在他的身上。
“干什么!”他嫌恶地推开她,她却死命抱住他的右手不放。
“帮帮我,给我喝水,给我东西吃,给我师父……”她全身发颤得很厉害,像头摇尾乞怜的小动物。
武星可没有半点怜悯的心肠,他用力一甩却挣不脱她的手,她本能的求生意志让她下意识地死拽着他不放。
“滚开!”他怒喝,狠狠甩开她。
紫霄仰跌在地上,见他要走,情急地抱住他的腿。
“帮我,我真的好饿……”
武星不理她,拖着她走了几步,见她仍顽固地不肯松手,他怒烦得五爪倏张,低头瞠目怒视着,想干脆一爪结果她的性命算了!
见她身上尘泥加上血水,狼狈肮脏到了极点,他蹙紧的眉峰略松了松,视线落进她眼底,刹那间,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澄净眼眸令他愣怔住,他错愕地在她眼中看见自己那张冷寒无情的面孔。
他的面容一紧,心中竟不由得泛起一股莫名的感受,霎时,他陷入某种无法理解的迷障中,思索着为何对于“杀她”激不起一点执行的快感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仅止于“想”杀她,却迟迟动不了手。
抱住他小腿的瘦小身躯蠕动着,看样子似乎是想爬起身却无能为力,他不能自主地揪住她颈背上的衣领,轻轻一提,拖着她走向洛浦江。
“好痛……膝盖好痛……手好痛……”紫霄的身子在尖硬的石子地上拖着磨着,疼得她只差没有昏厥过去。
武星把她在江边丢下,看她昏昏昧昧的躺在地上,根本虚弱得连汲水喝的力气都没有。
难不成要他喂?别说笑了,她没死在他的爪下已经是她的福气,别指望他会喂她喝水吃东西。
这时草丛里跳出一只壮胖的灰兔子来,跳呀跳,跳到到了他们身旁。
“见过龙神。”灰兔变成了矮矮胖胖的老妇人,恭敬地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