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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经鄂公公的嘴说出来的,但我却知道,这话定是贺兰赤心说的。只有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没有让芳绮他们送我至乾承宫,免得看见我在乾承宫诺大的雪地上孤独的模样,而是把轿子停在半路,我自拿了盐袋进入乾承宫。
正好遇到温僖贵妃被龙辇接入宫中,见我站在雪地里,便让龙辇停下,将左右都摒退,走到我的面前道:“你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却还想要救别人。”
“你虽得盛宠又如何,你开心吗?”
“不开心。”
“那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们是彼此彼此罢了。”
“你错了,虽然本宫并不开心,但本宫却拥有他的爱,你呢?”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那夜,为何不叫太医干脆揭穿本宫服药的事?难道这是在向本宫示弱吗?你希望,本宫能够因此而放过你?”
我摇摇头,“我从未怕过你,何谈放过不放过。只是不想让皇上知道罢了,他若知道了此事的真相,以后便是遇到对他真情的女子,也难免要怀疑这女子是否出自真心。而且,就算揭穿此事,皇上只会更加怜惜你,此药对身体伤害极大,听说会减寿哦!”
“如果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即使少活几年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说完,她转身面而,还啧啧了两声,同情地道:“听说你必须在今晚将殿前积雪清扫干净?这可真是件困难的事,真可怜。”
那晚,殿内的丝竹之声格外刺耳。
可以听到贺兰赤心与温僖贵妃时时发出的欢笑声。
歌姬的歌声伴着丝竹声悠悠地飘出————盈盈一水间,离人伤别离。撩一束美人发,吻上女儿香,绣半幅鸳鸯画,底色凄艳如霜,辰上一点朱砂,长相思是孽——在这暗色苍穹下,伴着他们的笑欢歌舞,将一把把盐洒落在积雪之上,手心里的水泡已经破了,伤口被盐浸得生疼,但于我竟然并不觉得痛苦,反而有种难得的爽快。这手心里的痛,竟使心里的伤没那么痛了。
如此,一路洒过去,又一路的洒回来。
丝竹声渐熄。
乾承宫内灯火黯然,静。
很快便到黎明,最黑暗的时刻。
已经洒完盐的我,静静地坐在台阶之上。无月,无星,只有头顶一盏宫灯。昏黄,疲惫,还有说不出的孤独寂寞和失落——天空中渐渐地又飘起薄絮,轻柔的,落在地上便融化。有个人影就在这时坐在了我的身边,我尚没有看出他到底是谁,却已经感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的,难言的痛苦和孤寂,风微微的吹起,我闻到曾经熟悉的味道,那是属于他的!
再仔细看时,可不是,昏暗的灯光里,他面色沉郁而哀痛,俊逸的脸上充满着绝望和愁情,不是贺兰赤心又是谁呢!
“皇上,这么晚了,你不在房间里休息却来这里做什么?”
他连看我也不看一眼,只是望着殿前那前那片空地,思绪仿佛飞到了很远的地方,一个我触摸不到也根本看不到的地方。
而在白天里看起来如刀锋般寒冷的双眸中,此时都是我几乎要忘了的深情和柔软。这时候的他,仿佛是恢复了曾经的他,那时候,绾妃没死,我也还是溯妃娘娘,而他常常会在我们的面前露出如春风般的笑意。
“皇上,这里冷,您还是回房吧。”
他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我说什么,依旧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空地,隔了好半晌,用轻若蚊蝇的声音说出了一句话,“寂月——坏——丫头——”
“什,什么?”
我以为自己听错,茫然地望着他。他怎么可能用,这样宠腻的语气跟我说话呢?但饶是如此,我的心却像被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捏了下,又酸又痛。
“皇上,你即已经对寂月无意,不要再这样了吧。”
谁知他却又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拿出笛子吹奏”起来。是的,他并没有真的拿到笛子,当然也没有真的吹出笛音。只是做了个拿出笛子的动作然而便拿着只虚拟的笛子吹了起来,我大为诧异,“皇上,你怎么了?”
然而他如同没有听到似的,继续“吹着笛子”,看向那片空地。
就好像那片空地上,正有个精灵在跳舞。
想到这里,我忽然激灵灵地抖了下,再仔细地看他手指的动作,没错,这是《皎兮》的曲谱!他在吹奏着《皎兮》,那么在前面空地上跳月下之舞的,该是寂月才对。
那一年,就在这片空地上,我缓缓地舞到他的面前,他即将吹奏一曲。
从此宫中都知有《皎兮》,都传有月下之舞,却无人能够再现当日情景。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对我未忘情吗,可是,是不是有点太晚。
正当我茫然又心酸地望着这一切时,却一曲已完。他将虚拟的笛子收入怀中,怔怔地望着那片空地出神,那无限的愁情再度慢慢地爬上了他的俊颜。他默默地站了起来,什么都没说,又往寝宫内而去。
“贺兰赤心!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问了句,但他不答。
但如此不明不白的,他差点便要惹出了我的眼泪,却就想一走了之。若是信我,给我机会解释。若是还爱我,便信我的解释。却为什么要如此的伤人伤已!
我几步奔过去,挡在他的面前,“停下!说清楚!”
眼中噙着满满的泪水,却不肯让它们掉下来,“我已经放弃你了!我每天都在告诉自己,我和你之间已经完了!我每天都在告诉自己,我是多么的傻和天真!其实你根本就不爱我。我每天都在说,罢了,罢了,你我断缘难续!我真的放弃了,已经放弃了!你却为什么还要惹我?为什么还要惹我!”
他不知道我每日里告诉自己的这些,需要多么大的决心和努力。为什么要这样轻易地破坏掉我已经承认的事实。
但他的脚步没有停下来。
他的眼中,是满满的失落和相思。
他从我的身边走了过去,一个字也没有留下。黑暗中,他身上的白色衣袍随风而起,仿佛会承风而去,仿佛这一切,只是我的梦。
——我在黑暗的黎明中,傻傻地笑。
喃喃地道:“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好吗,请看在,我们曾经,或许是真心相爱的份上,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好吗。”
天终于亮了,而乾承宫时原积雪果然如我所预料的那样,都已经融化了。雪水顺着两侧的排水浅渠泊泊地汇聚到暗渠中,最后再流入晋河。贺兰赤心洗涑完毕,就首先走了出来。他要去前朝上朝。
看到积雪都已经融化,他微感诧异,接着却蹲下身,用手指醮了点雪水放在鼻端闻,“不错,你竟懂得用这个法子。”
我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眼睛,他竟仿佛已经忘了昨晚的事。
他见我如此盯着他看,唇角浮起一丝冷笑,“怎么,朕的脸上有花吗?”
看他的样子,竟将我的直视视为勾引,至此,我不得不避开他的目光,道:“积雪已经清扫完毕,禹谟王——”
“是吗?但是,好像又下雪了呢?”
“你说话不算数!”
“朕早说过,要乾承宫内无雪,便可放禹谟王自由。朕哪里有说话不算数!”
“你——”
“好啦,朕还要上朝,没时间跟你说这么多。而且,你用盐来化雪,分明就是投机取巧,没有为着幼皇叔的真心。从今天开始,不许用这个方法。”
听他如此说,我真是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我异常沮丧地回到宁苑,整夜没睡,又冷又饿,说不出的狼狈和难受。芳绮早已经贴心地准备好了热水供我沐浴,饶是如此,依旧难平我心里的郁闷,这也是他惩罚我的一种方法吗?必须要这样吗?
想着想着,泪水如雨点般地落下来。
当夜又是夜幕降临之后才去了乾承宫,贺兰赤心本来是要出宫去的,见到我拿着雪具进入,又改变了主意,说要在殿中大宴,让鄂公公把皇后和温僖贵妃,及锦瑟青玄还有陈妃这些人都全部请了来。
他这是故意要给我难堪,其实,这些人又有哪个不知道我被他捉弄,心中气苦却也不说什么,只是低头清扫积雪。
而这时候,我越发觉得要想让慕子自由,是件很困难的事。
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兑现自己的承诺,如此撒赖,一次又一次,但我若不应了他,让他出了心中之气,慕子自由的机会更加渺茫。
陆陆续续的,乾承宫里热闹起来。
因为贺兰赤心就在殿内,倒没有人来找我的麻烦,至少是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嘲笑一下而已。不过自从云嫔死了,从前与云嫔串通一气的人反而都有惧意,人走茶凉,也没有人替云嫔出口气。青玄和锦瑟都是远远地看了我一眼,就径直往殿中去了。福柔帝姬却径直就走到了我的面前,问道:“她来了没有?”
我知道她问的是温僖贵妃,摇摇头道:“尚未得见。”
。。。
 ;。。。 ; ; “内亲王——”
“就照本宫的吩咐做,否则,你可能会性命不保。”
如此香艳的秘闻,定然不能够宣扬出去。何太医说了声是,之后来到帐前,隐隐可见贺兰赤心将温僖贵妃抱在怀时在,就像抱着个可怜的孩子。手从红绡帐中伸出来,何太医微微一把脉,脸上便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而贺兰赤心已经着急地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回禀皇上,温僖贵妃只是过于疲累才至晕厥,按方服药,很快就会好。”
贺兰赤心仿佛是愣了下,接着却是哧地一声笑了出来,“好,你快点去开方吧。”
何太医开了方,便由女婢去煎了。
贺兰赤心依旧抱着温僖贵妃,这时候轻轻地吻了下她的额头,怜爱地道:“小傻瓜——”
发现我还在帐外,他冷冷地道:“你可以回去了。”
又加了句,“不许坐轿。因为寝奴是没有轿可坐的。”
我漠然说了声是,就退了出来。其实我来的时候也是独自而来,所谓的寝奴只是我与他之间的协议而已,是为了慕子才这样做的,我又怎么会想招谣呢?虽然这件事肯定是,很快就会被许多人知道,传遍深宫,但我也依旧只能独自的来,独自的去。
这时已经是深夜,清冷的风吹在身上,我不由地一阵颤栗。
本来以为会想许多有关自己和他的事,比如他说他爱我,可他这是第二次在我的面前与别的女子欢好,以后还有很多次。比如我总以为自己爱他至深,可是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我却不想让他做皇帝。是的,我以为我的选择便是他的选择,但我却忘了,男人有男人的选择,在他们的心中,皇帝这种至高无上的地位,才是他们想要追求的。
有了这样的地位,便可拥一切,包括拥有温僖贵妃这样可爱的女子。
这些并不是我现在所想的问题。其实,我什么都没有想,脑海里是空白的。有一种疲累自内而外地漫延开去。
隔日,听说温僖贵妃病了,贺兰赤心竟然扔下刚刚收复的河山,抽半日陪着她,让文武大臣于殿上等待。
我听到消息却是苦笑,这时候却不将宗亲放在眼里了。假若当时的溯妃娘娘不是寂月,而是夏清溪,相信会是完全不同的结局。
自慕子走后,宁苑清冷了许多,平时便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芳绮虽然贴心,毕竟是后来人,很多事情她不易知道,就算能够知道,从头讲起亦是极耗心耗力,如此便也干脆放弃了。整日里只是看那云起云落,朝聚朝散。忽然,一日大雪初降。
乍然才明白,已然是冬日了。
我想芳绮去晋河院打听下慕子的消息,还有赦太妃如今如何了?芳绮出去半日,带回来的消息却让人很是失望,“门禁森严,内中的奴婢都不能够出来,一日三餐是由粗奴送去的。根本没有任何消息。”
说到这里恻然道:“禹谟王真是可爱极了,又是那样好动的人,如今却要陪着个瞎眼老太太在宫中凄苦度日,真是,太可怜了。”
她是没有见过赦太妃的,只当她是个瞎眼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