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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常住金陵并非侯府教养长大的事便被人挖了出来。楚怀卿只得对外宣称早几年莫熙身子弱,又闻江南气候温暖,最是养人,便从小送了她去,最近才接回来。如此一来,就算旁人对这位半路杀出来的睿王妃有诸多猜测,到底也挑不出什么大错来,何况前些日子楚怀卿亲下江南,众人皆有所耳闻。
皇子大婚,排场之大不言而喻,要准备的东西更是千头万绪。再加上婚期就在一个月后,日子如此之紧,两府都闹得人仰马翻的。莫熙却一概不予理会,连每个待嫁女子都会做的女红都不见她动手。她每日只是赏景逗鸟,不喜不忧的,新嫁娘该有的娇羞腼腆在她脸上也一概不见。
按规矩男女一旦订了婚就不能见面,于是李义派人送东西送得更勤了。只是送来的东西却不似先前一般新奇有趣,而是越来越名贵。就连负责跑腿的冯绍都暗自叹息,自己这位主子就差没把王府的库房直接搬了去。莫熙倒是来者不拒,大大方方全体收下。只不过,无论多贵重的东西,到她手里也不过赏玩个一两日,图个新鲜,转眼便丢在一旁。
眼看着自己的闺房快要堆出座金山,莫熙不禁想到自己原先存的退休金相比之下实在是不够看。杀手的劳动还真是有够廉价,难怪无数像林森这样的江湖成名人物明知不可为也要金盆洗手。
婚期一日日逼近。莫熙显得越发沉静,每日不再习武也不再出门,倒真个养出了几分大家闺秀的娴静气质。
楚怀卿怕府中忙乱,进出的闲杂人等太多,以至让人有机可乘,便不知从哪儿悄悄弄了批侍卫进来,都是训练有素一等一的好手。
吉日当天,莫熙天不亮就被叫醒,开始穿衣上妆。别的不说,光那顶缀满珍珠、宝石的凤冠就因李义地位尊贵而异常繁重华丽,直压得她脖子都抬不动。还有那些粉啊红的,不知含了多少铅,抹在脸上,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那嫁衣更是繁复到了十分去,一层又一层,足足有十九层之多。四个侍女服侍着还耗了好些功夫。若非嫁衣上头熏的香沁人心脾十分好闻,莫熙早就昏昏欲睡了。整个过程中,她都似提线木偶一般,一声不吭任人摆布,十成十地配合。
待穿戴齐全已过去足足两个时辰。
吉时一到,由楚怀卿亲自背着莫熙上轿。莫熙本以为自己这位便宜哥哥怎么都得嘱咐一两句,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
接着便是游街示众。莫熙平生难得坐轿,只觉颠得荒。大白天蒙着盖头,日光之下,只见眼前一片火红。李义有没有亲自来迎,她一概不知。只知道一路人声鼎沸,外头老百姓像是聚众看杂耍似的,将十里红妆堵得水泄不通。莫熙不禁双唇一弯,暗道:罢了,且给人娱乐一回,权当是做善事。
待繁复非常的仪式开始,莫熙已然十分不耐起来,无他,不过是饿得狠了。在轿中她已强忍着没将手中的苹果啃了,此刻更是饿得不行。只是这仪式没完没了的,又是跨来跨去又是拜来拜去,好一番折腾。
待到一声高亢无比的“送入洞房”,莫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幸亏此间皇室婚礼与民间不同,闹洞房被认为有失体统,一概免去。因此她终于能坐下来清静片刻。莫熙不禁幸灾乐祸地想:李义就没自己那么好命了,还需大宴宾客。既然要抢那把椅子,除了铁腕之外,也该在适当时机怀柔一番,展现一定的亲和力。不过他位高权重,行事风格又一贯强硬,敢灌他酒的人只怕不多。
正这么想着,李义倒已出乎意料地推门而入。莫熙端坐在喜床上,听他大着舌头将一干侍女包括肃侯府跟来的陪嫁丫头都赶了出去,又踉踉跄跄地摸进内室,忽然精神为之一振。
故人到访
外头“吱呀”一声关门,莫熙忽然一拂袖,那一抹鲜红的盖头倏忽飘落在地。
李义只见满室烛光下,红衣胜火之人面上竟带着两分笑意,向他望来。往日平凡无奇的容色竟也添了三分光彩。
二人默默对视。
少顷,莫熙率先打破静谧,轻声开口道:“王爷今晚无需亲自督阵,看来已经部署妥当。”
李义顾不上心中讶异,一瞬间飞身而起,将墙上挂的湛卢抄到了手中,方才还迷蒙的双眼透出锐利的光芒,暗自握紧了剑柄,一副随时迎战的姿态。
莫熙自然感觉到了他凛然的气势,微微一笑,轻声道:“王爷穿着一身吉服,实在不宜舞刀弄剑。”竟是一派闲适,不动如山。一顿,她继续轻道:“王爷大可不必如此戒备,我不会行任何对你不利之事。”
李义声音一沉,道:“你是如何得知本王将计就计的?”问话的同时湛卢已然出鞘,朝着莫熙颈项而去。他自信今晚之事布置得十分隐秘,绝不会泄露出去。当日,冯绍将莫熙的身份背景一一向他陈述之时,李义猛然记起那日在车中与他对剑之人,尤其是那双清湛如寒冰的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有着超群的剑术,李义丝毫不敢怠慢。
莫熙忽然轻纵而起,那一身鲜红嫁衣如天边云霞般散开,堪堪避过剑锋,落地之时恭恭敬敬向李义行了个礼,轻声道:“王爷差人送来的礼物,我受之有愧,日后定当全数奉还。”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几分真心,自然会体现在一言一行上。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和考量,最初,李义对这桩婚事确实是有几分诚意的。一开始,他送的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倒真有几分讨巧的意味,后来的那些贵重之物反倒只是做给有心人看的障眼法罢了。对李义这样的人来说,他大可不必违心讨好任何一个女子,如此礼到心意不再的行为就只有一个解释,他对这桩婚事已然另有打算。莫熙正是从这一细微的变化,猜出了李义心思的转变。
莫熙这话听着没头没脑的,李义却心念一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看向莫熙的目光越发深沉。
莫熙深知李义这样的人,如之前那般真心示好已实属不易,因此就怕一个措辞不慎,叫他觉得难堪而恼羞成怒。她方才故意说“日后”二字,意在试探李义打算如何处置她,不想李义却未有表示。
烛光下,李义忽明忽暗的神色带着惯常的冷淡疏离,喝问道:“楚怀卿是如何吩咐你的?”
莫熙淡声道:“没有。”一顿,她接着道:“小侯爷确实不曾吩咐我任何事。不过,若是我所料不差,这件嫁衣怕是染了极厉害的毒药。”
新娘的嫁衣上染了毒,九成九的新郎怕是要应了那句牡丹花下死的俗语了。
李义果然变了脸色,忽又冷笑道:“若果真如此,你怎地不怕!”
莫熙仍是淡淡道:“王爷既疑心于我,何必在意我的生死。”
李义一拂袖,微微侧转了身影,冷肃道:“你既知道从认亲开始就是楚怀卿布的局,为何不干脆一走了之?难不成还真想留下来当本王的王妃?”
莫熙听出他后一句的讽刺意味,缓缓摇头,面露凄色,道:“走。走到何处?”莫熙知道李义此人虽行事霸道,却是真有几分正气的。一味强硬并不容易取信于他,因此,此刻的她非但不见半点锋芒,反倒显得有些柔弱无依。
更何况肃侯府不是那么容易走出去的,之前进驻的那批高手名义上是为了保证侯府的安全,暗中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莫熙忽然冷冷一笑,继续道:“若是一走了之,小侯爷跟组织都绝不会放过我这颗不听话的棋子。如此行事并非长久之道。”一顿,她道:“何况,这一局只有王爷才是定乾坤之人。”这一句声音不大,却说得掷地有声、坚定异常。还有一句话她不便说出来,就是倘若一走了之,坏了李义的计划,他也未必会放过她。
这话又是说一半,留一半。李义却明白了莫熙的意思,她这是变相地表明立场。李义年纪轻轻便位高权重,向他表忠心的人不知凡几,奴颜媚骨的嘴脸也不知看了多少,莫熙方才这番话确实有给他戴高帽子的嫌疑,却并不令人厌恶。
“这么说,你是猜到本王今晚会有大动作,故意留下来成全本王的。”
莫熙听李义词锋一转,开始捧杀她,仍平静道:“我这样一个女子,身如飘萍。时刻都可能沦为牺牲品。何德何能可以成全王爷你。”一顿,她忽然眨眨眼睛,微笑道:“只不过有时候棋子也会不甘心,想要给自以为掌控局面的人捣捣乱什么的。”她方才的表情淘气中透着一丝狡黠,可谓灵动之极,李义却丝毫不为所动,道:“哦,如此说来,姑娘哪天也会给本王来这么一出。”
莫熙忽然抬头,目光清湛地望着李义,坚定地道:“王爷此言差矣。王爷手下多的是能人异士为王爷赴汤蹈火。再说,王爷谋的是天下。我便是能为王爷尽一点微薄之力也只是暂时的。而我之所求,不过是‘平安’二字。”她这话听着像是说自己胃口小,除了想保住小命外别无奢望,实则撇清关系,表明自己跟李义并非上下级。道不同不相为谋 ,只是暂时为求自保,替自己脱困的时候才会“不小心”帮他一把,自此之后便了无瓜葛,不存在将来反咬一口之说。
李义不知是接受了她这套说辞,还是不欲纠缠,忽道:“楚怀卿如何会不防着你?”
莫熙微微一笑,道:“世人皆知小侯爷不会武功,却不知他有别的倚仗。那日他用媚术故意让夕儿烫了我,后来对我又故伎重施。习武之人心智难免比常人强些,他以为我用了他给的烫伤药,便心智渐失,任他摆布。再说楚怀卿自视甚高,在他心里只怕王爷才配做他的对手,对我这枚棋子难免就疏忽些。”
当日绿云回唐门之前交给莫熙的便笺上写的正是烫伤药的查验结果,莫熙也正是以此推断出楚怀卿会媚术的。果不其然,后来莫熙跪迎圣旨,小侯爷一面假意语重心长地劝慰,一面对她使出媚术,好叫她乖乖就范。莫熙只得装作失魂落魄般离开。当时她眼角的余光瞥到自己这位冒牌哥哥还猫哭耗子,无限惋惜似地摇了摇头,心中不由冷笑。什么见鬼的妹妹,侯府千金,莫熙从头到尾压根一个字都没信过。今日上花轿,楚怀卿背她之时一定已经将她当作一个死人了,是以也懒得再扮什么兄妹情深,一个字都未对她说。倘若李义与她双双毒发身亡,世人自然不会怀疑到楚怀卿的身上,他只要事后因痛失亲人哭天抢地一番,这戏也就做全套了。
“你是说楚怀卿故意在本王面前假装无意中发现你臂上的红色胎记,好取信于我,其实他早就知道。”
“是。胎记之事,怕是我的一位故人告诉他的。”
莫熙面对李义疑惑的神色,忽道:“王爷既知我的身份,只怕也知晓顾安之事。小侯爷想必认为即便我心智未失,因着王爷长相与顾安一般无二,还有王爷本身的权势地位,我对这桩婚事也必是愿意的。”
李义果然对莫熙过往知之甚详,追问道:“你是说本王的胞弟未死?”
莫熙轻道:“我说的故人另有其人。”心中却补充道:倘若顾安果真活着,即便是他利用我,我也甘愿,可惜再不能了。最后一个音节说完,莫熙忽然飞身而起,将长袖斜斜送出,轻抛急卷,将一枚金色的暗器挥落。又在一瞬间迅速挡在李义身前,轻声道:“只怕是故人到访。”
待看清地上的暗器不过是一片金叶子,李义心下不由大骇。方才暗器来势迅疾,他却丝毫未曾察觉破风之声,对方武功实在深不可测。不禁又向挡在他身前的那道火红纤细背影看去。
剑拔弩张
莫熙踏出屋子,朗声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这一声灌注了五分内力,将声音远远地送了出去。
言罢,她偏过头去,用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对紧随而出的李义道:“王府中留守的好手还有多少?”李义本尊既然留在王府,当不至于将王府守备抽调一空才是。
果听李义道:“不到一半。”
莫熙微微一笑,道:“足矣。”
果然,莫熙刚才那一嗓子已然惊动了王府侍卫,来自四面八方的脚步声迅速向二人的喜房聚拢过来。李义的手下素来训练有素,方才不过因为来人武功太好,王府今日往来宾客又太过繁杂,才未曾察觉。
顷刻间,侍卫举着的火把已经将王府各处映照得火光冲天。
忽然,只见一个颀长身影闲庭信步般向院中走来,丝毫不理会身后渐渐收紧的剑阵。说来也奇,那十几柄剑的剑尖眼看就要齐齐刺入他的背,却再也移动不了分毫。来人武功之高,实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莫熙轻叹一声,道:“果真是你。”
李义亦吃惊道:“是你!”
那人微微一笑,轻声道:“熙熙,跟我走吧。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
莫熙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