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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诸葛氏女红绣,知书识礼、静容婉柔、风姿雅悦、丽质轻灵,淑慎性成,率礼不越,朕心甚喜,特指婚于皇三子李彧。赐……”
“皇上”李德顺的圣旨还未宣读完毕,红绣已从地上蹭的一下起身,直直望着龙书案后那个眸光惊愕,掌握着天下苍生生杀大权的男子,坚决的道:“皇上,红绣已有婚约在身,明年六月待守孝期满便要完婚,如今又怎可嫁给三皇子?请皇上收回成命”
“大胆”
李德生斥道:“皇上面前,岂容你放肆还不跪下”
红绣俏然而立,没有丝毫退缩,仍旧注视着不发一言的天子。她与三少才刚初定感情,想不到竟然突降变化,皇上给她指婚?
本能的,红绣心底里是反抗,是没有缘由的逆反心里,作为一个现代人,连父母之命都在逐渐弱化,她又凭什么要听任一个几乎算得上是陌生人的人摆布?因为他是九五之尊,就可以将他人的人生玩弄于鼓掌之间吗?
然而理智又在一遍遍告诉她,此处是古代,是南楚国,是皇权至上不容人有丝毫反抗的社会。若想生存下去,她就必须要适应,必须要乖乖的接旨,乖乖的嫁给那个算是素昧平生的三皇子李彧。不论他是圆是扁,只要皇上下旨,她就要认命。
可是,就算换了个躯壳,她的骨子里仍旧是在现代受过十六年以上教育,独立自主的现代女性。她不能容许自己的婚姻如此草率,共度一生的人又怎能不是自己所选?
就算是死,她也不能妥协更何况……
眼前浮现方才上轿之前,商少行对她温柔的笑容和他的殷殷叮嘱。红绣心中被柔情填满。就算为了他,她也决计不能接下圣旨。
皇帝站起身,背着手绕过龙书案,下台阶来到红绣跟前,沉声道:“诸葛红绣,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红绣清亮双眸中盈满光辉,宛如寒潭秋月,宛若碧海晨星,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决和不顾一切的执着,让皇帝心中骤然一动。
“皇上,红绣不能嫁给三皇子。”
“朕下的是圣旨”
“即便是圣旨 ,红绣也斗胆抗旨一次”
“你……放肆”皇帝气结的一拍龙书案,吓的一旁大太监李德顺和丞相许国昌均扑通跪地,口中连呼:“皇上息怒。”
而红绣依然站着,与近在咫尺的皇帝对视:“皇上,若您气不过,觉着红绣忤逆了您,您便下旨处死红绣吧但是要我嫁给三皇子,此生绝不会妥协”
“你不要以为你研制了震天雷,发明了千里眼和活字印刷术,朕就舍不得动你”
“红绣从未如此想过,但红绣是人,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也不是皇上手边的一件物事,说用就用,说砸就砸我有自己的思想与主张,若是坚持不了我的所想与信念,活着与禽兽草木等物又有何区别?”
“大胆”
“红绣的确大胆,但如今,红绣只有一句话告诉皇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即便再受宠爱,再有用处,红绣一席话仍然触及了皇帝的底线,自打李天启做王爷的时候起,便从未有人与他如此当面对着干,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更没有人敢当面叫板,说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好,好朕就成全你,来人呐诸葛红绣恃宠而骄、抗旨不尊,再三出言冒犯圣驾,此乃大不敬之罪,推出去,即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遵旨”
御书房外侍卫闻声入内,一左一右押着红绣肩膀,二话不说将她押了下去。
丞相许国昌忙叩首请求,道:“皇上息怒,诸葛大人不过是一时糊涂,并无冒犯圣驾之意,请皇上收回成命,留下可用大才啊”
皇帝背着手,冷眼望着红绣,似乎只要她说一句软话,今日便可免去死罪。
红绣背对着皇帝,深深吸了口气,抬头望着敞开的雕花宫门外那一隅湛蓝的天空,清风吹拂而来,送来的是盈盈夏日满园的花香,还有她身上淡淡的卓荦香气。前生早就结束,今生也不过是上天的额外恩赐罢了,现如今她身上中着不知道什么毒,连姬寻洛都无法医治,说不定也是哪日就一命呜呼了。本来就是赚来的,何必为了苟延残喘而妥协强权?她所剩无几的人生,就不能按着她的心意活的肆意一些?
“皇上。”红绣的声音无比平静,带着释然与笑意:“红绣绝不二嫁。”
“诸葛大人”许丞相急的跺脚。
皇帝一摆手,“跟朕讲骨气?推出去,斩”
话音落下,红绣也被侍卫一左一右押着推了出去。
御书房内,皇帝望着红绣背影的方向,面上怒容逐渐转淡。
丞相急切进言道:“皇上,诸葛姑娘年轻气盛,一时间想不明白,还请皇上收回成命,给她个机会。此女身有大才,胸中有丘壑,懂得的绝不只是活字印刷、千里眼和震天雷这么区区几样,她的存在对南楚国必定有大用途,请皇上三思啊”
“起来吧,许丞相。”
皇帝悠哉的说了一句,便坐在窗前的桐木官帽椅子上。
许国昌不敢抗命,站起身来,才刚要劝说,却突然住了嘴。
为何御书房中,只有皇帝、他,大太监李德顺三人?往常伺候的宫娥和小太监呢?
为何皇帝脸上,此时是与方才盛怒之中绝无相同的含笑神色?就算再善变,也不至于转身间就不气了。
许国昌渐渐明白了些什么,这才发现自己额头竟然冒出了冷汗。
果然,皇帝轻笑了一声,道:“若是连烈女不侍二夫都不懂,朕要这样毫无骨气的女子做什么?为了性命就随意动摇,意志不坚,今日能为了苟活卖了她的未婚夫,明日就能被敌国收买,将我南楚国所有秘密均出卖于他人。这等随风倒无节操的女子,朕要来又有何用?”
许丞相抹了把汗,“皇上圣明。不过这等测试,还真是让一般臣子都消受不了。”
“也不只是测试。”皇帝的话顿了一下,又道:“罢了,朕也乏了,你下去吧。”
“可是皇上,如今诸葛大人正被推往午门外斩首。您……”
“接下来就看许丞相的了。”说话间,皇帝已经背着手离开御书房。
许丞相连忙奔了出去,命一直候在门前的京畿卫叶潋清飞身去追,传皇上口谕,诸葛大人罪不至死,押往天牢候审。
叶潋清如蒙大赦,忙飞身形追了出去。
许丞相摇了摇头,伴君如伴虎,今日之事便是写照。皇帝吓唬红绣,目的很明确,第一,他要让红绣知道,即便她在有才华,在皇上手中也只是个奴才,别想恃宠而骄,她的生死还是掌握在皇帝的手中第二,皇帝也是真看好了红绣,想将如此有才华的女子笼在身旁,长久为南楚国效力,让她嫁给皇子,比嫁给皇帝更能利用的久远。第三,他也是想逼迫红绣多做一些研究罢了,有了威胁,她必然更加殚精竭虑。
※※※※
想不到她如此好运气,竟然连古代的天牢都“参观”的到。
红绣打量着面前的牢房。如电视里演的那样,阴暗潮湿,也不过十平米大小,地上铺着的倒是整齐的青石砖,墙脚堆着稻草,散发着经久不衰的霉烂味道,墙上一扇斗窗,仰着头便能看到外头湛蓝的天空,但也只是仅此而已。
如今是夏日,红绣身上穿的也是薄料子的袄裙,天牢里阴暗潮湿,仿佛还有一阵阵阴风萦绕不散,冷的她身上忍不住抖。
到墙角,用脚扒拉了一下地上的稻草。原本住在此处的小生物吱吱叫着四下逃窜。
背脊一阵发凉,寒毛直竖,红绣苦笑着喃喃道:“对不住了,你们的家,就先借给我暂住一下。”说不定什么时候皇上想起来,就再次将她拉出去砍了。
她发现自己越发学会随遇而安,初来古代时候,她做了前世想都没想过的那些粗活。后来日子好了,她又享受着前世没享过的精致吃穿奢侈用度。如今她失了宠,又能迅速适应满地散发霉味的稻草。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五十八章 坑爹的封建社会
第二百五十八章 坑爹的封建社会
“诸葛红绣,你还真是好命。”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身下坐着的是霉烂潮湿的稻草,仰起头叹息了一声,幽幽低鸣传来,是她鬓边的凤鸣钗。
随手摘下,借着斗窗洒下的微弱光线看去,掌中精致小巧的凤钗翅羽舒展,凤身珍珠泛着亚光,凤口衔着的三缕流苏缀着的蓝宝滴珠反射阳光,刺得红绣眼睛发酸。
面对皇上,她可以挺直了腰杆直抒己见,宁可被拉出去砍了也决不妥协。但如今一个人呆在光线昏暗又阴冷潮湿的天牢中,手中握着代表三少爷正妻身份的凤鸣钗,她心中那层坚硬的堡垒几乎土崩瓦解。
她到底还是怕死的。
但是,就算怕死,她仍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天色渐暗,似乎转身间,斗大的天窗外便是漫天繁星。才刚她入了宫,就直接被押进天牢了,这会子还不回府,三少爷估计会惦记了吧?梅妆丹烟和杜鹃说不定正在馨苑里来回踱步,叨念着小姐怎的还不回来。她身上的衣裳料子薄,牢里一阵阵阴风吹来,冷的她浑身发抖,抱紧自己,缩着身子,今晚定是要挨冻了吧……
一件件琐事在脑海中过滤,不知不觉红绣便昏昏欲睡。
商府中。
老太太放下碗筷,接过商曾氏递来的热茶含了一口,转而以袖掩着吐在艳秋端来的精致描金小痰盂中。随后笑着道:“今儿个本想全家人一同用饭,不料想红绣竟然被皇商宣召进宫了。”语气颇有些与有荣焉之意。
商曾氏笑吟吟的扶着老太太起身,往花厅一旁的侧间走,关切的道“也是呢,自从我们回来,也只不过与红绣同食了一次,哎,想不到冰雕玉琢的人儿果真脆弱,也不知她身子如何了。”
商崇宗、商少行等人随着进了花厅,分别落座之后,老太太问道:“行儿,这些天你总往外头跑。红绣病着你也不知多去关心关心。”
商少行颔首一笑:“祖母教训的是。”多余的话一句都不想说,因为脑海中还是上一次老太太叫他讨好红绣,图谋她绣妍楼的一幕。
商少行不搭茬,老太太想多说也没得机会,商金氏瞧着此刻屋里众人都在,又看了眼金艺岚,眼珠一转来了主意。
“母亲。”来到老太太身旁,与商曾氏站了个对面,力道恰到好处的帮老太太捏着肩膀,“您看,艺岚的事……”
她这一提,长房与二房之人面上都是一沉。三老爷商崇宝明显感觉到气氛的转变,奇怪的看了一眼金艺岚,她能有什么事?
老太太哪能不知商金氏的那点小心思?当众说出来,无非是想给商少行些压力罢了。
艺岚丫头自打上次直言拒绝,之后便真再没提起过此事。沉思着看了她一眼,老太太实则也不愿管这码字烂事儿了。
商少行端起茶盏悠哉的喝了一口,含水凤眸不经意的扫了金艺岚一眼。
金艺岚心思千回百转,本也想借着姑母给的梯子顺着往上爬,但那日窒息之苦深入脑髓,再被商少行若有实质的目光盯上,记忆便宛如排山倒海般涌了上来,吓得她冷汗直流,背脊上凉意直往上窜。
“姑母,老太太,艺岚说过,不想嫁给三少爷了。”
如此好的机会她竟然放过商金氏气的七窍生烟,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没了名节,自己又不知为自己谋划,她快被她气死了,若是就听之任之下去,她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兄长
“艺岚,你可要想清楚如今你三叔在,老太太也在,还怕没人会给你撑腰做主吗”
商少行挑眉,面对商崇宝和商曾氏疑惑的目光,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冷笑,感情商金氏是打算利用三叔朝廷命官的身份压他一头。
金艺岚深知姑母的好意,但要她来抉择,活着才是首要。
哽咽了一声,金艺岚委屈的道:“姑母,此事莫要再提,难道不好吗?若是您执意当众大肆宣扬,艺岚只有出家为尼,后半生古佛青灯,也不算丢了咱们金家的面子。”说罢,竟然掩面而泣奔了出去。
商金氏面色铁青,急忙追上去,商少行面无表情的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陪着老太太闲话了一阵子,才去馨苑看红绣。
天牢中,天色全黑,牢里阴风阵阵,一点光亮皆无。红绣几乎是睡一阵子便被冻醒一次。才刚护军衙役来了三两人,给她送了一陶罐的凉水,两个干窝窝,便是她今日的晚饭。
红绣身上没带着药,也不怎么有食欲,便也就没有吃得下多少,随便喝了点凉水,身上冷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