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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这个少年郎到底犯了什么罪过,长辈们都不加惩处,却是他自己给自己难受。嗯,不愧是谢家的种,一个个的骨子里都带着一股子犟脾气。
忽然觉得自己膝盖的骨头缝里凉飕飕的,谢方抬头看了看天色,果然是要下雪的样子。他有些担忧的看了跪在哪里的少年郎一眼,皱了皱眉头。
“小郎君,要下雪了,回吧。”谢方佝偻着脊背走上前,温言劝慰。
那少年的面色有些发白,只有眉毛与双眸是乌黑的颜色,虽不如何美煞,却是当得清秀二字的。他闻言微微抬头,冲着谢方笑了笑,舔了舔因为缺乏水分而泛白的嘴唇,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没事儿的,您不必担心。”
这几日,少年一直都能看见打扫宗祠的谢方,莫名其妙的有了几分亲近之意。
不知为何,谢方看着那少年眸子里的神色,便知道自己无法规劝,只好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又道:“这样,老奴给小郎君您拿个垫子可好?这要下雪了,地上返潮,郎君这么跪着,日后非要年年骨痛不可”还未等那少年推辞,谢方就接着道:“小郎君,老奴虽然没有读过书,却也总听我家郎主生前说,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啊”
那少年闻言青涩一笑,微微点头。随着他的笑容,整个面目便灵动开来,如若画龙点睛,美不胜收。
谢方微微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憨厚的呵呵一笑,起身去自己的房间拿垫子去了。
不多时,雪簌簌飞下,在大地上铺洒了白茫茫的一片。那白色和少年的衣衫连到了一起,只余青丝、浓眉、长睫在外,安静祥和,可入画矣。
想是跪的有些久了,少年微微活动了一下双足,看着自己膝下的软垫,微微一笑。
少年的笑容总是美的,温纯的仿似收敛了锋芒的剑,古朴厚重,安定柔和。
雪簌下落的大了些,有人踏雪而来,布履不漂不滞,一声声碎雪之音。
少年以为是谢方,所以并没有回头去看。
可来人却是奔少年而来,转身在少年面前停住脚步。
少年这才发现,来人脚上所着是女子的绵履,一袭淡粉色的襦裙,下摆上还沾染了淡淡的雪花。还没等少年抬头去望,那女子已经率先跪坐下来。素白色的腰带、泛紫的狐裘短衣依次入目,再然后便是一张带着微笑,有些稚嫩的容颜。
“七妹?”少年忍不住惊呼出声,只是因为久未饮水的缘故,声音变得极为沙哑。
来人正是谢道韫,她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合了手中的油纸伞,将其置于身旁的地上,又打开右手旁的提来的木制提盒,从中取出温热的酒壶,以及一对儿小酒盏。
地上有雪,很快的就阴湿了谢道韫的裙子,她却没有在意。
少年的目中闪过一丝惊慌,想要开口让谢道韫离开,却被谢道韫抬手止住。
“兄长是不是觉得,代兄认罪是件特别有古风、特别值得向别人夸耀的事情?”
“我……我不是……”少年没想到谢道韫第一句话竟是这样的,一时间只能呆呆的看着谢道韫优雅的倒着带了几分热气的酒水,目瞪口呆。
“兄长是不是觉得,代兄认罪就能真的让你的兄长脱离罪过,瞒住世人?”
“兄长是不是觉得,代兄认罪就可以让你的兄长重新开始,不必再经受良心的谴责?”
“兄长是不是觉得,代兄认罪就能用自己的名声扫地,换回你兄长的风评,还可以让你兄长换的心安理得?”
谢道韫没有等待少年的回答,只是一句又一句淡淡的问话,平平静静的声音落入少年之耳,却是雷霆万钧。
“如果觉得以上言语大谬不然,就请兄长陪我用了此杯,就此回家,如何?”谢道韫举杯相邀,微微一笑。
少年沉默,踌躇。半晌后才洒然一笑,将自己面前融了些雪水的酒盏端起,一饮而尽。
“还真是酒?七妹从何处弄来的?”少年有些诧异的问道。
“偷的。”谢道韫也将杯中物饮尽了,如实回答。毕竟是孩童的身子,虽说这时所谓的烈酒也不过二三十度,但她饮罢,脸上也即刻镀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美不胜收。
少年脸上的笑容再次绽放开来,那温纯的酒水滋润了他的双唇,让整个人不再那样的苍白。
“文绮兄辩才绝伦,朗佩服的五体投地啊。”想是觉得自己方才被谢道韫的一连串问题问的太没有面子,少年微挑了眉毛,用调侃的声音道了这么一句。少年的声音仍是有些暗哑,却十分好听。
谢道韫的脸色果然变黑,半晌才有些悻悻的道:“我的女扮男装真的那么容易被认出来么?”
少年微微点头,却又微微摇头,十分认真的道:“不是特别好认,但是也挺好认的。”
谢道韫白了谢朗一眼,长身而起,道:“还怕你跪的时间太久了腿脚不便,准备扶你回去,这回好了,你自己走回去吧”说罢抬腿便走,头也不回。
——
“小娘子,真的就那么容易的饶了谢柳之和谢朗?”
为谢道韫引路的郗路踌躇了半晌,终究还是舔了舔嘴唇开口问道:“那两位小郎君做出来的事情实在是大发了些,还得小娘子你吃了这么多的苦……虽说碍于亲兄妹的面子上,实在是有些不好动手,但是,只要小娘子您一句话,这事儿就交给小的们来做”
郗路可是看着谢道韫长大的,一直讲她当做是自己的小主子。如今,自家小主子被人如此的欺负,他又怎么肯善罢甘休呢?
谢道韫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认为这事儿是谢柳之和谢朗做的?”
“家里都是这么传的啊前几日谢朗往宗祠前那么一跪,这事情可就在族中传开了。就算是没有人说,大家也能将其和小娘子您被掳联系到一起去。更何况……从安石公的门房那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小娘子您失踪的第一日,谢朗就往安石公那里认错去了。”郗路有些诧异的皱了皱眉,反问道:“听小娘子的口气,这件事情另有隐情?”
谢道韫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好瞒郗路的,毕竟郗路也是经历了此事的人,便摇头道:“此事与谢朗无关,他只是想要保住自己的兄长罢了。”
“谢柳之?”郗路眉毛一挑,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果然,他接着道:“是了是了听人说,小娘子曾经和谢柳之起过冲突。而且那谢柳之在城中的风评极差,整日与混迹于青楼酒馆,与那些江湖流寇联系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谢道韫很温柔的笑了笑,柔声道:“这件事情,我虽然可以置之不问,可是我却不能忘了我的娘亲。若非他谢柳之,我娘亲又岂会得如此大病?这一点,是他欠我的,不论怎么说,我要讨回来。”
(哈这章写的很喜欢)
第三十一章 行路视孩童
世纪文学书屋 更新时间:2011…7…15 5:53:28 本章字数:5237
第三十一章 行路视孩童
感谢安然*恬淡的打赏,以及白冰心、冉伶的粉红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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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邺城东南部便是乌衣巷,而从乌衣巷再往东走,出了三桥篱门,便能远远的看到一片广袤的农田,和散落在其中的农庄。
这自然是王谢二族在京师附近的土地,实际上,还有一些皇家的庄园亦在其间。
自衣冠南渡后,当时的谢家第一人谢鲲曾在豫章任太守,所以谢家大部分的家业,实际上都在豫章附近。但既然在建康居住的族人颇多,也没有不置办田产的道理,于是慢慢的,这健康城外东南面的土地,就被王谢二族并购,其中谢家拥有的,也有百余顷之多。
这谢鲲正是谢尚之父,谢安之叔父。也是生得临风玉树,倜傥风流,与王衍、嵇绍交好,与卫玠一见如故。若是说起来,那便又是一个名士风流的故事。
谢道韫在郗路的带领下从自家后院而出,复行百余步,便到达了谢家许多佃户的住房所在。
这些佃户的生活随然称不上富裕,但却也能图个富足,最起码有谢家作为依附,不必担心官府的盘剥克扣。一年的耕耘下来,总是可以衣食温饱,而等到过年过节,亦能买上几斤肉吃。
国人历来是知足的,这些佃户也一样。他们很满足于现在的生活,觉得是家里的先人积了福泽,这才让他们得以衣食温饱。同样的,他们也很感谢主家,但感谢也只是放在心中罢了,毕竟很多佃户为谢家耕作一辈子,也很难见到谢家的某位郎君娘子。对于他们来说,那都是大贵人,哪里是那么容易能够见得到的?
因为是冬日,所以这未修葺的道路也不显得如何泥泞,谢道韫轻提了衣裙走在上面,一面与郗路搭着话,倒也觉得有些意思。
除了他们二人外,跟在谢道韫身后十步开外的,还有八名护卫与八名丫鬟仆妇。但他们得了谢道韫的吩咐,只让他们远远的缀着,不让他们跟的太近。
谢道韫看着身后的众人,不免蹙了蹙眉。
郗路瞥见谢道韫的样子,笑着劝慰道:“小娘子莫怪,这都是主母吩咐的。小娘子之前出了那么大的事,若是不寻人跟着,主母哪里肯放心?就是小娘子早间看到的那几个人,哦,就是小的亲自训练的那十二人,也都是准备日后跟在小娘子和玄儿小郎君身边的。”
谢道韫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暗自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以后怕是就要被一大堆的丫鬟仆妇缠着了。可是又不好针对此事向郗氏抱怨什么,若是自己甩掉这些护卫丫鬟的话,郗氏必定是又要胆战心惊了。
今日不过是来一趟那李佃户家中,身后就跟了这么长一截的尾巴。谢道韫很怀疑,如今要是自己想要去事发地——集市的话,后面的尾巴又会有多长。
“小娘子,前面左转便是了。”郗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道韫回神,向着郗路所指的方向去看。却见一座略微简陋的篱笆院伫立在小路旁边,院里堆着高高的柴火,想是冬季用来取暖用的。
还未行至门口,便听到了房中婴孩的啼哭声,以及一个女子闻言细语的哄着。
谢道韫微微一笑,由着郗路上前叩门。
“谁呀?”女子的声音带了些吴侬软语的味道,软腻腻的,让人听了很是舒服。
伴着这声招呼,一个穿着厚重棉衣,略显消瘦的女子开门迎了出来。想来是被外面这突如其来的几近二十人吓了一跳,那在谢道韫看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女子骇了一跳,脸色有些煞白,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看着这一群人闹哄哄的、讨债一般的架势,女子下意识的就想要关门。
“李兴家的,你别怕我是郗路啊前些日子来过,你不记得了么?”郗路见状,急忙出手将阖了一半儿的们止住,温言劝慰着。
“你……”那女子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郗路,忽然脸上一红,惊慌道:“原来是路爷奴家失礼了”说罢,她急忙冲着郗路福了一礼。
“这位是……”那女子的目光又转到了谢道韫的身上,见后者身上名贵的衣衫狐裘,不由得瞪大了眼,一副见到了活菩萨般的模样。
“这是我家的小娘子,今日特来看你的。”郗路在一旁笑着解释道。
“啊是主家”那女子更加惊慌失措,二话不说就要跪下见礼,最终还是被谢道韫扶住。
“没那多虚礼,我就是过来看看。”谢道韫微笑着道。
虽然来此世界已经七载,但谢道韫仍是不习惯这跪拜的礼节,尤其是这种谦卑的五体投地的跪礼。她不想跪拜他人,同样的,也不愿意见到别人跪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阶级感,实在是让人很不舒服。若说谢道韫前世的阶级有衣服做掩饰,那这一世的阶级便是一丝不挂的裸奔,本质虽然相同,可是有衣服总要比没衣服看起来舒服一些。
听说主家的小娘子是来看自己,那女子更是受宠若惊,整个人站在那里大张着嘴,完全不知该如何说话了。
谢道韫见这女子一身的妇人打扮,又听郗路称呼她为“李兴家的”,便知晓此人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明明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竟然已经要开始照顾丈夫和孩子,实在是让她有些无语的感觉。
“李兴家的,别愣着啊还不请小娘子去屋子里坐坐”见那女子傻愣愣的模样,郗路在一旁好心的提示着。
“啊是了是了这外面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