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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这可花了浓儿好大的心思,完全是为了夫君您精心布置的。”
“谁允许你进我的书房,私自移动我的物品,改变书房的摆设?”他握紧拳头,隐忍著即将爆发的怒气,沉声质问他的妾。
好呛人的火气,直冲著她来。
她搭著眼,讨好地、像个小媳妇儿似地:“夫、夫君,您生气了吗?您瞧,浓儿为了您,还用心准备了参茶与点心,就给您搁在桌上。”
瞪著桌上的子孙饽饽,他默不吭声,面无表情。
那模样,冻得人发寒呐!压抑著抽搐的嘴角,想笑的冲动忍得她好不痛苦,肚子实在憋得疼。
“夫君,您别生气……浓儿进来您的书房,动了您的东西,只是因为想讨好夫君而已。”她满腹委屈地扭绞著手心里的红丝巾,她的眼眶瞬间泛红,只差没滴下泪来。
“你不必讨好我!”他皱眉。
她泛红的眼眶与委屈懦弱的语调,勾不起他一丝一毫怜香惜玉的心情,只有满腔的厌倦与烦心。
“夫君的意思,难道是……难道是责怪浓儿做错了吗?”她噙在眼眶里的泪花扑簌簌掉下来了。
一滴又一滴,精彩绝伦,梨花带雨。
娄阳撇开脸。
无意义的眼泪,让他忍不住的厌烦。
“没有人未经允许,可以随意走进我的书房,这个规矩就算少福晋也一样要遵守,阿哈旦难道没告诉你吗?!”他寒声质问她。
“浓儿与夫君才刚刚新婚……阿哈旦瞧浓儿是一片好意,浓儿原意也只想让夫君开心……”她抽抽噎噎,泪湿手巾。
“算了,你出去!”他挥手,厌如拨苍蝇、蚊蚋。
噢,不……
她的夫君赶她出门?
她摇头、她不信。
她心痛、她抽噎、她泣不成声。
然而他竟然撇开脸,铁了心肠,视若无睹?
所以,她的眼泪被拒绝了。
所以,她应该识趣退场了?
如丧考妣地踏出房门之前,她两手紧紧绞著帕子,最后用力地、发泄地、委屈地、震天价响地哭喊了一声——
“呜!”
最后飞奔著退出了戏台。
被那一下凄厉的哭声撼动,娄阳的心跳快速抽搐了两下,接著突然休止。
他用力闭上双眼,反覆吸气、用力吐气,心跳才又慢慢恢复生机……
这是个错误!
这绝对是个错误!
这绝对是个彻彻底底非常该死的错误!
午时之前,她已经回到贝子府。
昨日,她演了一出好戏。
因为那场戏,昨日午后她的“夫君”就离府,至今日清晨未归,故此,今日她只得自己回门。
无妨,反正她是个妾,反正她也正好不打算让他陪。
“格格,贝勒爷没陪您回门,您一点儿都不伤心吗?”元喜见主子一回家门便面露笑容,看起来好像格外开心,弄得她越来越糊涂。
“伤心?”意浓笑。“当然伤心。”
元喜压根不信。“伤心还能笑得出来吗?”她打从心眼底怀疑。
“元喜,你不明白,人一旦伤心到了极点、伤心到了心坎底,就要苦笑了。”她说。
“苦笑?”元喜皱起眉头。“您这哪是苦笑?奴婢觉得您是开心的笑。”
“是吗?”她明知故问。
元喜用力点头。
“有这么明显吗?”
元喜瞪大眼睛,更用力点头。
“原来这么明显。”
她笑得更开心了。
元喜呆了,匪夷所思地瞪她的格格。
意浓知道元喜不懂,她的心事,只有她自己明白。
原来,她真的非常不喜欢她的夫君。
鸟儿一旦飞出笼子,自在逍遥,岂会不开心?
何况,那个笼子本就不是她自己想进去的,能飞得出来,她当然自在。
虽然“服侍”他的时候,他无可奈何的表情往往令她想笑,他过度激烈的反应总是逗她开心……
不过,她还是羡慕鸟笼外的世界。
今生今世,她还能回到江南吗?
犹记小时候,父亲这个名词离她好遥远,十二岁那年若非因为母亲的遗愿,她不会来到京城。
若不是母亲那么早便离开人世,她不会来到京城,那么,今日她会嫁给他吗?
意浓心底明白,答案,必定是不会的。
见到女儿的新婚丈夫总算至贝子府接人,祥贝子一颗心,才算安定下来。
“贝勒爷来得正好,意浓正要动身回王府,这一路有贝勒爷接送,老夫心安了。”样贝子温言和语,待他的外婿十分谦让亲善。
娄阳非初次见到丈人,不过祥贝子给他的印象不差。
祥贝子看似鸿儒,厅中满墙的诗书,虽然他在朝中毫无建树,为人十分委靡低调,名声不曾闻于京畿,但如此文儒的印象,行为虽然不像旗人,但也不会令人感到厌恶。
“丈人大客气了,是娄阳不对,理应伴格格回门——”
“贝勒爷公事繁琐,不需对老夫多做解释。浓儿自行回门即可,妇道人家,不能为丈夫分忧,那么就应该多担待几分。”祥贝子言语十分斯文讲究。“再说,意浓年纪尚轻,出嫁未久,必定有许多不周到之处,还望贝勒爷看在老夫的薄面上,多有担待。”他如此自谦,安抚外婿,也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在元王府内为妾,倘若有了丈夫的支持,至少能够自处。
娄阳默然半晌,片刻后他淡道:“理当应该,娄阳明白丈人用心。”
有如此知情识礼的阿玛,他的妾室应该不至于平庸。
然而,他已无法对她有所期望。
祥贝子点头,似乎感到欣慰。
想说的话既已说出口,祥贝子便陪外婿来到前院,只见意浓已经站在轿子旁。
“快跟随贝勒爷一道回去吧!”祥贝子叮咛。
意浓屈膝答道:“是。”
嘴里虽这么答,不过她没有中点动静,只拿那双眼幽幽地瞅著她的夫君,在等待著什么。
祥贝子明白女儿的意思,妇道人家总是啰嗦,他看了外婿一眼,又不便开口。
娄阳当然知道丈人的意思,未让祥贝子难看,他主动上前搀扶他的妾,略尽为夫之道。
谁知她竟然如此柔弱!那弱不禁风的身子,不仅楚楚可怜地完全依附在他身上,上轿之前还险些绊倒,最后,他只得将她抱上轿子。
意浓忍住笑。
从他闷不吭声抱她上轿,她便知道又惹火了他。
尽管她的夫君紧抿著唇、全身僵硬、表情忍耐,却还是得将她抱上轿子……
可怜呀!
虽然她同情他,但还是不能放过他。
想不到,楚楚可怜的柔弱佳人,竟然讨不到他丝毫怜悯。
然而,被他抱在怀中,就不能避免肌肤相亲,他健壮的肌肉、与强壮的臂弯内过热的体温,反而让她不自在起来……
新婚初夜的记忆回到意浓的脑海,那一闪而过的画面让她揪住了心,于是,一上轿,她便突然离得他远远的了。
“怎么?你生病了?”他皱眉,瞪著她发红的脸蛋问。
即使不悦,他仍然细心地留意到她的异状。
“只不过是天气太热而已。”她答,很快垂下脸,避开他的注目。
娄阳二话不说,掀开轿帘。
如此体贴的举动,令她愕然。
忽然,他有那么一丝丝、一点点、一些些感动了她……
不不不!
她怎么能因为这一丁点小小恩惠而感动?
他是她的丈夫,他理当如此。
“快点赶回府,格格身子不适。”他突然又朝前方喊。
这低沉有力的呼喝声,蓦然震动了她的心脉,让她悠悠抬眼,隔著一重山水看他。
她忽然想将这男人看透,又想置身事外,云淡风轻。
轿帘依旧敞开著,他就坐在她的正前方,回头扯开嘴角对她笑。
尽管那笑脸有那么一丝勉强,但轿子外头的热度,好像在那一瞬间逼进了轿内。
炎炎夏日,大太阳下,虽在轿子里,从外边透进来的光,已经可以让意浓把他看得很清楚了。
原来,她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她的夫君。
他其实是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男人。
除去眼底的阴郁让他看起来内敛,他的五官不但英挺,而且好看得足以勾魂。
她想,恐怕世间少有男子,能生得如此魅惑人心的吧?
“看够了?”他悠悠问,慵懒的语调,有一丝促狭。
一语惊醒意浓。
她似乎看得太沉迷了?
垂眼,她又用那浓稠的温吞声调,犹犹豫豫地低声道:“浓儿因为一日不见夫君,十分想念,所以才多看了夫君一会儿。”
“才一日没见,就开始想念?”
“是,因为夫君不陪浓儿回府,不知夫君是否还在怪罪浓儿,擅自进入书房之事,所以浓儿内心不安,因为不安,所以总是思念著夫君……”她看起来非常委屈,非常忐忑,非常伤心。
他看她半晌,瞪著她低头垂眼的媳妇儿模样,只觉得心凉。
“那件事,”别开眼,他道:“我已经忘了。”
“夫君原谅浓儿了吗?”绞紧手巾,她颤著声问。
等了半天,才听见他冷淡答道:“是。”
她抬眼,偷觑他的表情。
只见好冷的脸色与眼神,简直冷得像一|奇+_+书*_*网|块化不开的冰。
她的颈子垂得更低,试图掩藏笑意。
“夫君不想知道,浓儿这趟回府,阿玛对浓儿说了些什么?”
“说了什么?”他随口搭腔,百无聊赖,凝望轿外。
听见他如此回答,她忍住笑,眼眸闪烁,借题发挥。“浓儿这趟回府,阿玛对浓儿训示女子三从四德之道,勉励浓儿为人妾室,应遵循古德,侍奉丈夫、孝敬翁姑、宜室宜家。浓儿深受启发,于是这日就只一心想著夫君、念著夫君,并且深深反思,待回王府之后应该还要如何努力,有朝一日若为夫君产下子嗣之后,要如何相夫教子,成为一名有为有贤的妾室……”
他打了一个呵欠。
她的话正好停下。
“讲完了?”他大梦初醒,回头问她。
“是,浓儿讲完了。”她低头应道。
“嗯。”他咕哝一声。
她倒很有本事,竟然可以把他无聊到差点昏睡过去。
“我下轿骑马吧!”他道,没耐心再听那些三从四德、相夫教子的言论。
唤停轿子,他立刻跳出轿外。
眼见他如此迫不及待,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吃吃笑出声来。
第五章
轿子停下之时,还未到王府。
意浓自轿外望出去,依稀见到她的夫君下马,正与人交谈。
“知音难觅,爹爹一直等待贝勒爷来到寒舍,无奈却一直等不到人。”一名女子的声音轻轻柔柔地,自娄阳前方传过来。
“请邵姑娘代在下,谢过邵师傅的盛情。”
“还是要贝勒爷人到了才成,没有见到您的人,爹爹还是会难过的。”娄阳口中的邵姑娘——邵兰,微微侧著脸,明媚的眼眸若有似无地,扫过娄阳英俊的脸孔。
她虽非名门闺女,但她的爹爹是京城出名的陶匠,邵殷。邵兰算是篷门淑女,她的爹爹自小便如男子一般教育她,不仅供她读书,还供她练字习画。
娄阳因为喜爱陶艺,故此结识邵殷,因为邵殷,认识了他的独生女儿邵兰。
“邵姑娘说的是,知音难觅,”娄阳一笑,爽朗地道:“许久不见殷师傅,我也该去拜访他了!”
“不敢言拜访,贝勒爷愿大驾光临寒舍,能让小屋蓬摹生辉。”
“邵姑娘太过抬举了,择日在下一定登门搅扰。”娄阳道。
“真是太好了,邵兰回去,就跟爹爹说这好消息。”她笑了,美靥如花,双眸明亮似锦。“那么,邵兰这就告辞了。”
她微微欠身,温软的语调,似有些不舍。
“姑娘慢走。”他拱手,温文有礼。
“贝勒爷先请。”她垂首,柔情依依。
轿子越过邵兰,意浓见到那与娄阳说话的女子,爱慕的眼眸,仍然依恋地凝望著已经离去的娄阳背影,丝毫未注意到正在注视著她的意浓。
她是谁?意浓直觉这名女子好像有点面熟?
然后,意浓终于想起这位邵姑娘是谁——
她跟自己一样,是在柳先生画室里学画的姑娘。
意浓虽然是妾,但毕竟是一名格格,新娘子回门归来,元王府老福晋与少福晋都在厅内等著迎接她。
厅内还有府里的大格格,一会儿照面,也是意浓头一回见到大格格。
王府里突然有这么多人在等待她“回家”,这阵仗比她当新娘那日还大。
她明白为人妾室的道理,低著头,恭恭敬敬地来到王府大厅,一一拜见,直至来到少福晋面前。
“姐姐。”她上前行礼如仪,垂头低眉。
少福晋没有扶起她。“你的名字叫意浓?”
“是。”她欠身说话。
“丈夫唤你什么?”
“贝勒爷唤妾身浓儿。”
“我听额娘说你非常懂事,嫁进门第一天,就知道早起熬汤,孝敬公婆,十分贤慧。”
“这是浓儿该做的事。”
少福晋忽然沉默半晌。“你站起来,把头抬起来吧!”
“是。”意浓把头抬起。
她竟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时,少福晋芸心也一样睁大眼睛,瞪著意浓。
就因为她们两人其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