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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能告诉我,我是谁吗?”
她缓缓地颓然的跌坐在了地上,神情有些恍惚,思绪似是飘至很远很远,带着哀伤的语调开口答到:“你是楼云国南平王的幼女,十八年前的那场灭族屠杀中,你才刚刚满月。当晚你的母亲南平王妃将你裹在了襁褓之中,交与了我。我与你躲在了他们的床下的一处暗格之中,那里阴暗又狭小,只能容身一人。而你的母亲深知,如果她不现身,龙朔皇朝的那些个士兵们就是掘地三尺也会将她找出来。所以她就那样坐在了床上,静静的等待着,黑暗中我听见了阵阵骚动声,震天的铁蹄踏地声,刀枪的撞击声以及那一声凄厉的你母亲的惨叫。我就那样看着鲜血慢慢地从床缝下渗透进来,一滴一滴的滴到我的身上。每一滴都告诫着我,她用她的生命护了我们的周全,今生只要我还苟活着,此仇必报!也许是天意,据说你从生下来就很乖,从不哭闹,想那天你若是哭上一声,我们也必将丧命。就这样我们活了下来,为了避人耳目,我毁了自己的容貌,毁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你隐匿起来。我永远也忘不了,第二天从暗格之中出来所见到的景象。你的母亲身中数刀,全身是血,她就那样安详的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一夕之间,夜氏皇族,不仅仅是平南王府,其他地方也均遭到了血洗,上千条人命啊,你说这能不是血海深仇吗?你还能说司慕赢是个好皇帝吗?这都是他一首下令首肯的,他何其残忍,自己的结发妻子,他都赐毒酒匕首与白绫,可怜的公主,心已绝望……”说到这里时,她已是泣不成声。
“那你又是谁?”我轻轻开口问道,心中琢磨着,记得司慕政的母亲是楼云的公主,夜魅雪的父亲又是楼云的王爷,那我们岂不是表兄妹!心中讶异良久,千想万想旧事没有想过,竟然我们还有血缘关系,在现代已经是禁止通婚了。
“我叫月娥,你以前都叫我月姨的。我是你母亲的表姐,自小便在楼云宫中跟随公主左右服侍。公主待我有如亲姐妹一般,后来我又跟着公主远嫁龙朔,公主她太傻了,我知道她爱上了那个男人,所以一直犹豫着没有盗取那龙城战防布局图。她为了那个男人甚至曾经想过背叛自己的父皇。可怜的公主,你的心软换来的却是你深爱的男人赐你的一杯毒酒。那个男人从头到尾就只是利用你。记得那个夏天的晚上,我看着她选择了一把尖刀,刺入了自己的身体。她会武功,可她却不反抗,我也无能为力不能阻止。我看得出来,她的心已经绝望了,一心求死而已……我好不容易逃出了皇宫,一路上还要躲避追捕,走走停停,赶回楼云国去投奔自己的表妹,没想到却经历了那样的一场更加让我心痛的杀戮……”说着说着她突然沉默了,从袖中抽出了一块绢帕,兀自抹着眼泪。情到伤心深处,已是无语……
我沉默了,上次听暗香略略说了下司慕赢赐死皇后夜氏的事。也想过肯定与灭楼云国息息相关,只是没想到真想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残忍百倍。十八年前,司慕赢不过十六岁而已,竟已如此狠绝无情,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皇朝的强大总是踩踏着千千万万个冤魂而上,国与国之间的血战,败的一方总是惨遭屠戮。你能说他错了吗?夷灭九族,不过是为了阻止残余势力不断地富国争斗,为了天下一劳永逸。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这样的事太多太多了。作为一个皇帝,他没有选择的余地,我能理解。只是一想起如今的枕边人昔日曾是那么的不择手段,不知为什么我的心也会隐隐的痛。他那么小的时候,就要背负这么多……
“其实,已故的孝烈天元皇后不是有个儿子吗?现在已经是太子了。我不明白,太子不就是今后的皇帝,等于这江山一半又回了楼云国,杀了皇上,亡了龙朔皇朝。能有什么好处?”我见她一直沉浸在伤心之中,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他?”月姨斜眼瞥过我,眼中流露出些许鄙夷,又道:“他的身上流有司慕家族肮脏的血统。他才不配得到这个江山!”
我觉得这个月姨似乎有些偏激过头了,再怎么说司慕政也是原皇后的亲生儿子。
她突然向我逼近,一下子便擒住了我,力道之大让我痛的直皱眉,她的眼中似有火焰跳动,兴奋的说道:“你!只有你!身上流有我们夜氏皇族的高贵的纯正的血统,只有你才配得到这个天下!”
我不忍去说她的精神似乎有些问题,于是我转移话题问道:“难道说楼云就没有姓夜的了?”
“夜姓是一大姓,在楼云比比皆是,就是在这龙朔皇朝也不罕见。只是我们纯正的皇族夜姓便只剩下郡主你了!”
“所以,你带着我来到龙城,蛰伏在勤王府中就是为了报仇?就凭我们两个?报这个血海深仇?”不是我想打击她,我觉得她真的是异想天开,完全丧失了理智。莫说我是坚决不会参与这个什么报仇,就是恐怕夜魅雪本人都没有这个意思。我想她一定是深深爱着勤王的,在这个血海深仇和自己爱的人之间摇摆着,她一定也是十分痛苦的,我几乎可以体会得到每每勤王吻她的时候,她的那种既是期待喜悦又是苦苦挣扎的矛盾心情。可能她的心中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所爱的人,所以才会在勤王负了她时,那么绝望的了结了自己痛苦的一生吧。人生何其短,冤冤相报何时了,又何必那么执着。
“几年前,我带着你来到这里,假装偶然碰到了勤王。果然勤王见你虽年幼但已是容貌出尘,便收留了我们,他在朝中颇有些势力,我一直在等机会好好加以利用。不过现在不用指望他了。郡主!你做的真好,真是天意,上次一别,不知缘何,你竟然已经成了贵妃,那么我们的复仇便指日可待了。利用你的美色迷惑他,让他深陷,再出其不意的杀了他,再亡了他的国!”她兀自兴奋的自言自语道。
我自是不可能理会她的,于是我泼了她一盆冷水道:“月姨,眼下我已经被勤王囚禁了,根本就回不了皇上身边。”
“这有何难,一会儿我便想办法,送你出去!”她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心下一喜,原来她真的有办法。看来我还能再见到司慕赢,心中不免有些雀跃,但又不敢表露的太过明显。于是我不动声色道:“外面也不知看守的人多不多?只能一次成功,如果被抓住,再想走就插翅也难飞了!”
她露出一个诡异阴森的笑容,不答我的话。然后她突然上前开始猛烈的敲打着石门之上的小窗,动静极大。过不久,便有人前来开门道:“王爷吩咐了,让你见好了就快滚!”粗野的声音。
门缓缓地打开,渐渐露出了说话之人的脸,只是一瞬间,我看见她右手一扬也不知洒出了什么粉末,那大汉竟然连哼一声都没来得及,便倒下了。见我还在发愣,她一把拽住我的衣袖,拉起我便往外走去,一路之上又用同样的方式解决了好几个。然后带着我进了一处偏僻地的小木屋。屋中摆设虽简陋不堪,却十分的干净,看起来应该是她住的地方。
我满心欢喜的以为她会带我出勤王府,没想到她拉着我兜来兜去竟然还是在这里,不免有些失望道:“月姨,不是说好了要出这王府的吗?”
“别急!”她朝我做了一个手势,先是到一边的柜中取出几件东西塞入怀中,然后便躬身爬入床底,细细的摸索着什么。都逃亡了,还想着带什么东西!那边昏迷了的那些人,也不知能撑多久不被人发现,我的心中是异常焦急,不耐的直跺脚。终于过了好一会儿,只见她抽出一块老旧的木质大盖板,对我说道:“快来吧!”
我随着她爬入床底,她点燃了火折,借着微弱的点点红光,我看见那里竟然是一个往地下的通道,很窄,仅能容一人通过。我先行进入,顺着吱嘎作响,摇摇晃晃的旧梯缓缓爬下,月姨紧随其后,盖上了木盖。想不到她竟然有这么一手,遁地!这下司慕勤是绝对找不到我了。
轻轻的落地,我踩在了松软的土上,黏黏的感觉有些潮湿,举起火折,打量着四周,皆是土壁,这里倒是比地上还要暖和些。
“月姨,这是你挖的地道吗?”她在前面带路,我不禁疑惑的问道。这地道看起来很长的样子,短短几年,她一个人不知是如何办到的。
“我挖了一小段,再接上了王府原先废弃的地道而已。”她沉声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我跟着她在这阴暗潮湿的地道之中不知走了多久,微弱的火光映照着周围毛糙的墙壁,依稀能看见土缝之中有一些黑甲壳的虫子,糁的心中直发憷,一心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里。
一直走到两腿快要麻木之时,终于看见前方有着点点 光亮。就像是在茫茫的大海中寻到了明灯一般,我兴奋的往前冲了过去,越过了月姨,来到了那一点光亮之前。双手颤抖着,激动的去拨开那虚掩在上面的树枝,一猫身便钻了出去。
出口处竟是一片树林,此时天尚未亮,柔和的月光静静倾泻着,耀眼的启明星如一颗玉珠般镶嵌在夜空中。沁凉的空气直钻而入鼻间,清新又舒爽,顿时让我的身与心都得到了彻底的解放,满心的欢喜再也掩饰不住。赢,我终于逃出来了,你一定等急了吧!
也许是我高兴的太过忘形。身后传来的沙哑鬼魅的声音让我彻底僵住。
“郡主!怎么你好像迫不及待的要回到司慕赢的身边?你该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心跳瞬间加速,不好!让她看出端倪来了。该怎么办?我不敢回头看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紧张。
她却越过了我,走到了我的身前,一双凌厉的眼睛瞪着我,深邃的黑眸仿佛要将我吸进去一般,冷声道:“回答我啊!”
“怎么可能呢?月姨说笑了!只是离开了黑暗的地道觉得心中愉悦罢了。”我尽量保持冷静道,但是在她的直视下依旧有些心虚,声音有些不自然。
“哼!”她齿间迸出一字,形容枯槁的手伸入了怀中,摸出一个黄色小纸包,不容拒绝的递给我道:“拿着它!”
“什么……东西啊!”我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语无伦次。
“毒药,只需沾上一点,他就必死无疑!呵呵!”她森冷的笑着,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司慕赢,我怎么可能去毒害他呢?别说让我亲自去动手,就是这样听她说,都让我觉得一阵揪心。我知道,我掩饰不了了,我不敢也根本不愿去接过它。
“你不拿!还说你没有爱上他!”她已是勃然大怒,厉声控诉道:“你竟然爱上自己的仇人,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和族人!”
她失控的冲上来,一把揪住我的头发,一脚朝我的膝盖猛踹几下,强迫我跪在了地上。一双手在我身上到处摸索,口中不停的念叨着:“血玉呢,血玉呢,你放哪里了……”
“血玉?”
“就是几年前盗墓时挖出来的那块通体红色的玉佩啊!”她仍是不停的在我身上翻找着。盗墓?盗谁的墓?该不会就是司慕政所说的他的母妃被盗的墓吧,怎么越来越混乱了!
我挣扎着从贴身的腰间扯出一个香囊,问道:“你要找这个吗?”通体红色的玉,我占据了这具身体的时候的确是有这么一块,因为我觉得颜色过于诡异,所以在落日镇的时候便买了一个香囊将它装了起来,自此便一直带在身上。如果她要便给她好了,本来也不是我的东西。
她一把抢过,急急的将它倒了出来,抱怨道:“谁让你把它装起来的。哦,不不不!装的好,不然让司慕赢发现了就不好了。好在它还在,还在就好……”
望着她一个人自言自语,我悄悄的起身想逃跑,和一个疯子呆在一起太没有安全感了。
可是,月姨是多么精的人,她立即发现了我的意图,一手扣住我的手腕,另一手赫然将血玉一捏碎成两半。我惊恐的睁大了美眸,看着她欲将那碎玉划伤我的手,她要做什么?!
无法阻止,那尖锐的玉石如锋利的小刀一般瞬间割裂了我的手腕,鲜血渗出,剧痛如车轴般碾压过我的神经,怔愣让我忘记了呼吸。我条件反射般的奋力挥开了她。
“啊!”一声惨叫,由于 我的动作太过突然,月姨一时没有准备,脚下一阵打滑,向后跌去……
可是此时的我已经无暇去顾及她了,眼前诡异的景象让我惊愕的张大了嘴巴,忘了合拢。那碎成两半的血玉,沾染了我的血后,竟然发出了阵阵红光,刺眼无比,我只觉得那红光好似被我的身体吸了进去一般,在我的眼前渐渐的消散而去……
待一切平静下来,我定睛一看,哪里还有什么血玉,地上分明只剩两片通体白色的碎玉,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