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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姜梅垂着头,声音低不可闻。
“湄儿~”江照影拨开人群,快步走过来,紧紧地攥住姜梅的手:“这两天你跑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大哥快急死了!”
“对不起~”姜梅始终低着头,神情局促,楚楚可怜。
“行了~”李煜宸心有不舍,拍拍江照影的肩:“别说了,回来就好!”
“是啊,”文紫萱又是同情又是佩服地望着姜梅:“江姑娘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好,你不在的这两天,大家都急坏了呢~”
她想不明白,在靖王毁容的时刻江湄能守在他身边,为什么当他恢复昔日的英姿后却选择了离开?而一个女人,要做出休夫尤其是休离象靖王这样顶天立地的好男儿的决定,该有多大的勇气?
宛儿她们都说她是妒忌自己才会愤而离开,想以此要胁靖王,谁知弄假成真,害人不成反害己。
然而,她却并不这么认为。因为她相信,一个拥有如此清澈坦荡的目光的女子,她的内心决不会如此阴暗和庸俗;她的心胸也不会如此狭窄和卑劣。
她并不是个虚伪无知的少女,对自己私心恋慕,一心渴盼要共度一生的男人,自信还是有着一定的了解的!
为她今后在靖王府的日子着想,父兄也在或明或暗地对靖王府里的几个女人做过一些调查和分析,然后一一教授她应对之策,以便她嫁过去之后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融入王府,博得靖王的宠爱。
江湄做为靖王身边的宠妾,自然是调查的重中之重。
没有哪个女人不渴望得到丈夫的专宠从而对他身边的女人本能的排斥——她当然也不例外。
然而在听过江湄的故事之后,私心对她极为佩服,对她与靖王之间的那份感情亦起了惺惺相惜之情。在黯然碾转了一晚之后,她毅然做出决定:既然她是靖王所爱,那么爱乌及乌,她也要与她做朋友!
她有信心能跟她在靖王府和平相处,做一对好姐妹,共伺一夫。谁想到,江湄竟用一道圣旨把靖王休掉了!
不能与江湄共同生活虽是一种遗憾,但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于她却也是一个福音,她不自禁地悄然松了一口气——其实,松了一口气的何止是她一个?靖王府里上到老夫人下到八夫人,哪个不是如释重负?
本以为她以如此决绝的方式与靖王恩断义绝,二人今生都绝不会再相见。谁知江家突然遭此横祸,看到君墨染捐弃前嫌,不辞劳苦地为江家奔波,她既吃味又羡慕,思来想去,毅然说服父兄,到七里街助他一臂之力。
文隐老奸巨滑,丞相千金抛头露面的闲言碎语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和抓住这个机会让女儿与靖王增进感情,从而牢牢地掌握住靖王所得到的利益,两相权衡,自然选择了默许文紫萱的行动。
“抱歉~”姜梅深吸一口气,抬头冲她微笑:“让你们担心了。”
君墨染袖着手,冷冷地望着她,怒气在心底慢慢攀升,堆积。
他了解江湄,知道她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女人,并未奢望她会为了他大吃飞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但是,也绝不是现在这样的反应!她至少应该有些恼怒,至少不该象现在这么平静!这么该死的友好!
“喂,笨蛋!”清润而无礼的男声,自人丛外传了过来。
“唐郁?”从未有哪一刻,姜梅如此迫切地想见到这个小鬼,她几乎是激动地排开人墙,撞到他的面前:“你怎么来了?”
“猪!你又忘了东西~”唐郁十分鄙夷地睨着她。
雪球(一)
“东西,”姜梅顿时茫然:“什么东西?”
她从船上下来时是仓促而行,哪有机会整理行礼?再说了,她从靖王府出来时本就是两手空空,下船时当然也就是空空两手。
“嗟~”唐郁冷哼一声,鼻孔朝天,摆出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竟是一个字也不解释。
蓝衣营一众侍卫对姜梅一向敬重,虽然对她愤而离开靖王持有微词,但见唐郁态度嚣张,语气无礼,丝毫也不把她放在眼里,顿时群情激奋,若换了场合早就打得他满地找牙。
但是君墨染治军素来严厉,这时又当着文紫萱的面不好驳了姜梅的面子,勉强按捺脾气,却也个个面上显出怒气来。
李煜宸心知姜梅虽不拘小节,却也不是个粗枝大叶的人,这时见他说得郑重,不觉把目光朝十五投去。
自己拖了她就走,这善后的工作不是理所当然要交给他吗?怎么他连给姜梅拿行礼这种基本的事情都忘了?
十五见大家的目光都望向他,心中委屈,又不敢争辩,只得垂着头认错——当时太兴奋,生怕姜梅改主意不肯下船,哪会为这种小事磨叽?可,不管他的理由是什么,没替姜梅拿行礼是事实,错了就是错了!
江照影与他打过交道,见识过他的利嘴,这时越众而出,拱手笑道:“给唐公子添麻烦了~”
唐郁并不看他,只噘起漂亮的嘴唇朝司空博呶了呶。
司空博手里捧着一只外面罩着黑绸的巨大的笼子,快步走到姜梅面前,神色恭敬地道:“江小姐,请~”
姜梅这时已可以肯定这里面装的东西绝对不是自己的,又是好笑又是好奇地指着那只庞大的笼子:“别开玩笑了,这怎么可能是我的?”
看外形嘛,很象一只鸟笼,但很难想象什么品种的鸟,会需要体积这么庞大的笼子?嗯,按这小鬼的脾气,搞不好,恨她扔下他一走了之,故意捉了条蟒蛇装进来吓她?
这么一想,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僵硬,哪还敢去接?
“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哪这么多废话?”唐郁臭着一张脸斜睨着她。
她那是什么表情,好象他在笼子里装了几十枚飞刀,随时要取她的性命!嗟,象她这种笨蛋,他若真想要她的命,就算她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江照影最是圆滑,这时察言观色,知道姜梅有所顾忌,也知道唐郁蛮横不讲理,怕这笼子里真的有机关,伤了姜梅就麻烦了,忙转身吩咐道:“江勇,还不快把小姐的行礼接过来?”
“是~”江勇不敢违拗,思忖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敢玩什么花样,当下壮着胆子上前欲接:“有劳唐公子。”
“抱歉,这东西只能亲手交给江小姐。”司空博微微一笑。
也不见如何做势,江勇只觉一股大力涌来,他跟着江照影走南闯北,身手也不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更不想出乖露丑,有外力来袭,本能地使了个千斤坠,想要稳住身形。
哪知他不用力抵抗还好,这一用力,胸口如压着一块巨石,痛不可挡,脚下轻飘飘地站不住,忽地往后倒翻了几个斤斗,啪地一声跌了个四脚朝天。
司空博一身下人的服饰,本来谁也没把他放在心上,这时见他露了这手绝技,不禁都对他刮目相看。
君墨染不是江湖中人倒还罢了,李煜宸却是暗中吸了一口冷气,情不自禁地脱口惊呼:“沾衣十八跌!”
想不到那小子年纪轻轻,却能奴使身怀绝世神功的高人!再联想到藏宝图的失窃,以及近日来接连发生的命案,这小子的来头,很值得商榷!
司空博只似笑非笑地瞟了李煜宸一眼,遂又把目光调回到姜梅脸上:“江小姐,你可是信不过老夫?”
姜梅被他激起胸中豪气,上前一步,爽快地道:“先生待我真诚,小女子怎敢见疑?只是无功不受禄,原不想平白受人恩慧。既是先生执意相送,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司空博朗声大笑,右手单手托起铁笼,左手猛地向下用力一扯。只听得裂帛之声响起,蒙在铁笼上的黑绸化做两瓣,蝴蝶似地飘然坠地。
瞬间,四周一片岑寂,所有的人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笼中那一头似狼非狼,似狐非狼,似狗非狗的生物上。
它,双耳细而窄,脸比一般的狗略短,下巴尖细,一双黑玉似的眸子清澈如水,全身雪白,不染半根杂毛,一如它的主人,尊贵,优雅,华丽,冷漠!半蹲在笼子里,神色睥睨地傲然俯视着众人。
“啊~”
“咝~”
惊叹声此起彼伏——谁也没有想到,笼子里竟然藏着这样漂亮的一个生物!
“我的天~”姜梅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瞠大了双眸:“这,这是给我的?”
唐郁倨傲地扬起了下巴“你说呢?”
很好,不枉他精挑细选了这几日,总算收到令他满意的效果。
“它,叫什么名字?”姜梅双手合十,近乎虔诚地盯着眼前美丽的生物,不敢用力呼吸,唯恐稍一用力,它就会化为一个泡影,飘散在空气里。
唐郁牵了牵嘴角,恩赐似地道:“既然给了你,想叫啥就是啥。”
“雪球!”姜梅眼睛一亮,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我要叫它雪球!”
“雪,雪球?”唐郁嘴角一抽,撩起眼皮看了眼笼中的飓风:“得,你喜欢叫什么就什么吧~”
女人,你还真不能对她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PS:我回来了,这可恨的笔记本,明天修理它后再来个爆发。。
雪球(二)
姜梅将手伸进笼子,轻轻地抚着它如丝般光滑的脖颈,想着无辜丧命的史酷比,眼里渐渐浮起泪雾。
如果不是她把它带进靖王府,史酷比也许还是一条在街边游荡,为了生存而挣扎的流浪狗,却拥有自由和尊严,更不会失去性命。
姜梅的情绪起伏落在君墨染的眼里,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从认识的那一天起,他带给江湄的似乎永远只有伤痕和痛楚。
这个看似乳臭未干,狂傲无礼的少年却在不着痕迹地弥补江湄心上那道由他造成的伤痕。而他更清晰地感觉到与江湄之间已渐行渐远,横亘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唐公子真是用心良苦啊~”李煜宸忍不住冷言嘲讽。
这小子不简单!居然想到弄这么漂亮的一只狗来讨好和打动梅子,其居心绝对叵测!
唐郁不闪不避地迎视着他,冷冷地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在场的都个个心中雪亮,这条狗一看即非凡品,且不说千金难求,单凭这份心意已令人感动,更何况江湄?
“唐郁~”姜梅闻言把手收回,转头婉转推辞:“好意心领,不过这份礼我却不能收。”
她早已过了任性妄为的年纪,如此名贵的狗,又养在唐郁这样的人物身边,不问可知它过着怎样奢侈华丽的生活。
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有能力养宠物?更何况是这般娇贵的东西!
“怎么?”唐郁把脸一拉,极不高兴地指着笼中的雪球道:“难道它还比不上你那条……”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到溜到嘴边的刻薄话咽了回去:“那条黑狗吗?”
姜梅声音轻柔,态度坚决地道:“雪球是雪球,史酷比是史酷比,它们是不同的个体,没有可比性。而且在我心里,史酷比是无可替代的!”
或许雪球的血统更纯正,外形更美丽,嗅觉更灵敏,甚至比史酷比更通人性,更具有智慧……但,对她来说,史酷比已是她的朋友和亲人,他们之间的那份感情是无法衡量和比较的!
这番话掷地有声,唐郁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静静地看着江湄,忽地发现之前对她所做的结论似乎要重新定义。
笼中的雪球本来就对于主人把自己送给这样一个娇小柔弱的年轻女子颇有不满,这时越发不服,伏低了身子冲着姜梅低吠几声,抬起爪把铁笼抓得咯咯做响,似欲破笼而出。
哼!它的身上流着雪地狼王的血液,难道还比不上一条又黑又丑的土狗?这简直就是对它的污辱!
姜梅听到了它的心声,温柔地回眸,抬手轻抚它的脖颈:“就象唐郁不仅仅只是你的主人一样,史酷比对我而言,早已不仅仅只是一条狗了,你明白吗?”
君墨染的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早已是心如刀绞——她对狗尚且如此深情,那么对他呢?在冷静平淡的背后,究竟暗藏了多深的情意,寄予了多少的希望和憧憬!
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辜负了什么,打碎了什么,又错过了什么?!
其余众人各个表情不一,自然也有不少人对此不以为然,认定她不过是借题发挥,故意将一件小事渲染夸大,以博取同情分,但也不乏为之深深感动之人。
“江小姐~”文紫萱迈着碎步向前急走了两步,忽地握住姜梅的手,一双翦水双瞳忽闪忽闪地望着她,神情激动:“你……”
“报~”急促的马蹄声扬起微尘,一骑快马疾驰而来。
马上人正是蓝七,他呦喝着翻身下马,精准地落在了君墨染面前,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份红漆公文,打断了文紫萱的感怀宣言:“王爷,大理寺送来紧急公文!”
“什么情况?”君墨染自他手上取了公文,却不忙着拆阅,先问。
“禀王爷,七里街下游的青蛟滩今午有渔民捞起……”蓝七神色严竣,说到这里,目光忽地瞟到候在一旁的姜梅,忙不迭闭紧了嘴巴。
这可不巧得很了,好容易找着九夫人,谁知却是如此噩耗!偏还是自己带来的!
君墨染见他不肯往下说,心知有异,低头自去看公文。
“七哥说话忒不爽快,让人心里猫抓似的!”蓝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