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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还倾尽做母亲的天职,不断驱除因丈夫的病笼罩在儿女心头的阴影,教育他们,父亲的病再重也不能嫌弃,话再唠叨也是你们的父亲,这是感恩和孝顺的做法。
犹如漂荡在风浪中的小帆船,是母亲扯起了生活的风帆,全家人才手挽着手,勇敢地驶向他们心目中的彼岸。也许宫良领悟到了妻子的宽阔胸襟和良苦用心,他的情绪也渐渐开朗、好转,他还时常教育儿女们,世上还是好人多,只有吃亏才是福。 。。
第一章 明月几时有(4)
世上好人多,吃亏才是福。每当提起这个话题,母亲便常以先秦时期齐鲁两国共同创造的传统文化的基本精神,以自己做人的准则,不止一次地教导儿女们:做人要本本分分,老实人最终不会吃大亏;再穷也是人,不能狗眼看人低;进门都是客,起码白水烧成汤。情到深处,母亲还会点着他们的脑瓜儿叮嘱说:“孩子们都给我记着,为人在世,就像猴子坐板凳,得把尾巴夹紧了,别露出畜生的本性来。你们将来有谁出人头地,就是做了皇上,叫花子进门也得当客待。”
“叫花子进门也得当客待”,这是宫氏家族为人处世、礼遇他人的又一条规矩。
大 哥 当 兵 回
1947年,宫学斌10岁时,大哥宫学举加入了胶东军区许世友司令员领导的27军机枪连,打过两次大仗,受过两次伤。第一次受伤是在孟良崮战役,第二次在淮海战役中被飞机扔下的炸弹炸伤了头盖骨,触及脑神经,导致了腿残。幸亏战前他捡了一顶别人不愿戴的钢盔扣在头上,否则早就丢了性命。战后,宫学举被定为二等甲级残疾。1949年复员之前,为了减轻国家的负担,他在残疾军人大会上要求压低一级评残,只享受二等乙级残疾待遇。
大哥的这种高尚风格,结婚以后虽然常常遭到大嫂的奚落,但却影响了宫学斌的一生。要知道,那时正是激情燃烧的年代,初级合作社、高级合作社、人民公社,一个运动接着一个运动,思想翻新,新旧社会的观念和表现形式无处不在地对比着,这其中如果没有鲜明或者强烈的举措,则常常被视为封建落后。封建落后,那个年月可是最大的耻辱,简直就等同于犯罪。
宫学举是经过部队大熔炉锻造的共产党员,身上迸发出来的火花特别耀眼。他复员时家里已经入了互助组、初级社,只是种到地里的庄稼没收几茬,其中那丰收的甜头还没尝到,上级就号召成立合作社。大概在1955年,毛泽东批判了小脚女人,河北省遵化市出了一个王国藩的“三条驴腿合作社”(也被称为“穷棒子合作社”)之后,宫学举与当时中国7000万农户一起,积极响应号召加入了合作社。
然而,宫氏家族毕竟是靠着亦农亦商、克勤克俭才过上了比较殷实的小日子。加入合作社,地不分你家我家,人不分男女老幼,整天扎堆摆弄那点儿土坷垃,磨嘴皮子,收成指望什么?父母心里犯嘀咕,求爷爷宫丕福拿主意,老人家只是埋头抽烟,就是不吭声。烟是这几年在自家地头种的,施的是猪粪鸡屎上等肥料。品着香喷喷的老旱烟,爷爷兀自低语:“入了合作社,不说吃的穿的,恐怕烟也没得抽啦!”说罢,纯黄铜铸成的烟袋锅儿,一下下,重重地敲在炕沿上。
半晌,没人吱声。父亲为自个儿装一袋烟,咬着烟嘴儿,歪头和爷爷对着火,吧达吧达地抽着,悄然表示了赞同老人家的看法。二哥宫学玉聪明伶俐,能说善道,这时冲口就说:“咱地里种的那烟,我还喂过豆饼呢!”
虽然在部队长了见识,但碍着两辈人的脸面,正难以启齿的大哥,瞅一眼二弟,接过话茬说道:“你就看见巴掌大的东西,入社是上级的号召,走集体的道儿是天大的事情!思想不跟形势,你就封建落后去吧。”接下来,大哥便把在部队政治课堂上学到的理论,囫囵吞枣地搬出来,说马克思早就说啦,无产阶级是革命的阶级,革命的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后解放自己……
“我的大孙子哟!”爷爷是个幽默风趣、爱与儿孙们开玩笑的老小孩儿,“照你说话的意思,要饭的讨口吃的,不管是糠还是菜,得先送给你那个‘全人类’,末了自己才能吃,是不是这么个理啊?”
“那当然啦!先公后私,先人后己,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嘛!”共产党员大孙子宫学举出口成章,不假思索地回答着爷爷。一直默不做声的宫学斌眼光闪烁,连连点头,颇有一点儿替大哥得意的样子。
受过风雨岁月的煎熬,对人生有太多理解的爷爷,忽然沉下脸来,粗声大嗓地说:“你小小年纪,站着说话不怕腰疼!一个人连饭都吃不饱,怎么还有心思顾恋别人?哼!先解放全人类才能解放自己,你说的那个姓马的人,他不食人间烟火呀?”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一章 明月几时有(5)
大孙子宫学举连忙回答:“爷爷,人家马克思不姓马,他是外国人,咱全世界无产阶级的领袖呢!”
“就是,就是,爷爷连马克思都不知道,还说人家姓马呢!”早就从大哥的嘴里听说了马克思的宫学斌随声附和,拿眼瞅着爷爷,顿时觉得自己和大哥一样,也堪称政治上的人儿了。
一个马克思的名字堵住了爷爷的嘴。大哥趁大家一时间的无语,便讲了一番大河有水小河满、集体富了个人才能富的道理,就成功地动员了全家,第一个报名加入农业合作社。
入社那天,宫学斌觉得就像过年一样高兴,影子似的跟在一瘸一拐的大哥身后,把牲口、驴具、缰绳、镂、钯、镐、镢和锄头等等生产资料,一股脑儿地交给了合作社。就连父亲藏在草垛里用起来最顺手的一张铁锨,也被宫学斌翻出来交了公。这件事惹得父亲好一阵子生气,如果不是大哥站在身旁,宫学斌当天晚上非吃一记耳光不可。
“刚解放那几年,人们思想单纯,凡事说理也简单化。‘大河有水小河满,’就整整讲了30年,直到改革开放,大家好像忽然明白,大河的水还不都是从小河里来的?没有小河的细流,哪有大河的澎湃?”有一次谈起党的多年思想教育工作,宫学斌不无感慨,“同样的道理,现在我们强调‘国强民富’,应该首先把‘民富’讲在前面,之后才是‘国强’。这不仅仅是个讲话逻辑的问题,反映的主要是思想认识和理论思考。有了正确的理论指导,才会有正确的政策行动嘛!”
都说人在十二三,就像花儿刚开瓣儿,一经阳光照射,最容易染色。宫学斌跟大哥形影不离,心里充满了对大哥的敬仰。那时村里为照顾残疾军人,安排大哥负责看管集体的菜园。一年四季,春耕秋收,定价买卖,都由他一人说了算。社会主义大集体对大哥无比信任,宫学斌心里甭提有多么自豪啦!
他亲眼目睹大哥一心扑在菜园里,春天一身霜,秋天两腿露,时令蔬菜,要啥有啥。长叶的韭菜菠菜,看上去翠绿如滴;结果的黄瓜倭瓜,掐一掐吐乳冒汁;带茎的萝卜大蒜,掂一掂肥硕成实。村里人形容说,宫学举把个菜园摆弄得一脚能踩出油来,插上烟袋杆也会发芽儿。
大哥不仅菜种得好,而且铁面无私,一心为公。谁家要去菜园里称斤大葱,买个西红柿,别想沾一点儿集体的便宜。称葱的秤杆高了,多一棵他也要抽出来;买西红柿的称得不合适,他能一个一个地倒换着大小凑斤两。他认真负责,公平交易,对最亲的侄儿宫明杰,也一点儿都不马虎。村里人都说,不怕土匪恶霸犟眼子,就怕宫学举把秤杆子。
人们越埋汰大哥,宫学斌就越爱往大哥身边依偎,常常丢下父亲安排给他纺线做糖球的活儿,偷偷跑到菜园帮着浇水施肥,有时逢集卖菜,还帮着算计斤两,点钱找零。在和大哥的频繁接触中,在大哥的一言一行里,宫学斌悄然吸收着做人做事的养分。
宫学举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本分诚实、思想向上的三弟,冥冥之中觉得他将来能成就大事,会有一番大作为。但又感到总这样呆在自己身边,整天围着村子转,怕是不会有什么出息。大哥花了整整半宿的时间,熬干了灯油才说通父母,同意送宫学斌上学念书。
1952年,已经年满15岁的宫学斌走进了学校。上学第一天,母亲破例下了一碗全白面做的“姑咂”(胶东方言,即饺子)为儿子送行。大哥到山上精心选了一块鱼板石,做成小黑板,还把自己复员带回来的军用挎包斜挂在弟弟肩上,拉着他的手说:“三弟呀,好好念书,想有出息,干大事儿,肚里没点儿墨水,不识字是不行的!”
那碗“姑咂”,这句话,是宫学斌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感动。
大 龄 小 学 生
宫学斌就读的小学就设在本村东祝家庙,学生是两个相邻村庄的孩子凑起来的。宫学斌在班级年龄最大,但却不是唯一的。1952年是个特殊的年代,新中国成立不久,万象更新,其中全国性的扫盲便是突出的一项运动。因此,学龄参差不齐是那个时期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当时的初小是四年制,但是,东祝家庙小学只有两间教室,每两个年级的学生只能合并在一个班学习,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这种因地制宜恰恰满足了宫学斌的求知欲,他常常边学一年级的知识,边听着二年级的课,两步并着一步走,有时还嫌慢,嫌不过瘾哩!
第一章 明月几时有(6)
宫学斌想起当年的学习情景,曾有声有色地形容说:“第一天,一撇一捺儿学个‘人’,第二天加一横学个‘大’,第三天再加一横算是学会了‘天’。整天翻来覆去,‘大羊大,小羊小’,把人的聪明灵气儿都磨没了。那时候不怨学生笨,就是教育不得法。”
1956年,宫学斌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离家5里多路的赭埠完小。他被安排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课桌是乡里人家过年时摆供品的“条山”。一张“条山”挤着四个学生,他与郭思斌合坐一条窄窄的板凳,两人个子高,块头大,那板凳腿儿常常被压得“吱嘎”作响。
在教室的最前排,有一位个头虽说不高,但却穿着时髦、眉清目秀、白皙窈窕、长得最漂亮的女生。她叫刘美清,家住完小驻地赭埠村,父亲刘文岳和叔父刘文义,都是敌占区中国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胶东解放之初,他们分别担任了王石区委和莱阳县委的领导干部。那时弟兄二人回家来,双双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一群追逐嬉闹的孩子,要气派有气派,要动静有动静,真叫威风!
1947年,刘美清的父亲随大军南下,一鼓作气打到南京,转业后在南京食品站任站长。留在老家的母亲和她姊妹六人,不久也各奔东西,弟弟刘瑞武在莱阳铁路当了工人,姐姐刘美玲去了上海,母亲和三个妹妹陆续调到南京,家中只剩下刘美清,边上学读书,边陪伴奶奶,以代父母行孝。
革命家庭的光环,异地亲人的荣耀,加之本人天生丽质,刘美清就像一块魅力磁铁,紧紧吸引着众多同学的眼球,宫学斌便是其中最着魔的一个。那时他年方十九,情窦初开,对爱情的认识很朦胧。两年的完小同窗,刘美清任文娱委员,宫学斌当班长兼团支部书记,除了上课在同间教室,因为同是班干部,课余时间便也有了更多的接触。
宫学斌自幼就品学兼优,然而,自打班里有了个漂亮女生,他觉得每天的太阳都是新鲜的,就连那风,也时时和煦,处处醉人。为了引起刘美清的注视,他精神亢奋,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儿。那年秋天,算术老师张永祥为自家垒院墙,请人拉了几车石头卸在街口,宫学斌知道后,就天天利用课外活动的时间给他往家搬。一次因此上课迟到,被不知情的张老师狠批一顿,还罚了站。
事后,张老师了解到真相,三尺肠子悔青了二尺半。时至今日,提起这件事,年近八旬的老人仍然唏嘘有声:“我这个学生呀,是个典型的齐鲁后生,从来都是宁肯苦自己,也不愿亏别人。80年代初,我家翻盖房子急等着用砖,四处张罗也买不到。我想起学斌在公社窑厂当会计,就去找他帮个忙。人家二话没说,自己分的600块不够,又向别人借了600块,一共1200块砖,直接给咱送到了家。那是多大的人情?简直就是雪里送炭啊!”
摊上宫学斌这样一个学习好又懂事的好学生,不仅算术老师张永祥,就连其他任课老师也都爱惜有加,他们倾尽满腹的知识,诲人不倦。宫学斌深谙师心,门门功课都是班级第一,和位居他之后的郭思斌和董风斌两位同学共同进步,“三斌”鼎立成三王,这在全